四九小说>古代言情>塔格里>第27章

  由于他接吻后的反应实在太招惹人,桑岚被某个男人压在树下抱了又抱,亲了又亲,直到颇有些受不住了,才微微偏过头一把捂住谢流庭压过来的唇。

  “不可以了……”

  桑岚抿了抿唇,努力忽略唇瓣上传来的痒麻,目光左瞟右瞟就是不看眼前近在咫尺的人。

  他身前的衣襟在接吻过程中微微开散,堂皇地露出柔软的颈项与一点蜜色的锁骨,看起来像是一支被蹂.躏至瓣叶散乱甚至流溢出花汁的花朵。

  谢流庭敛眸瞧着眼前人勾人的模样,露在外的一双凤眼微微一弯,与桑岚迷乱的模样不同,男人在那般缠绵地亲完人之后仍旧是一副温润如玉的端方姿态,仅眼中毫不掩饰地显露出一丝意犹未尽。

  “最后一次…塔塔,最后一次,好不好?”

  谢流庭俯身压紧了些,隔着桑岚的手掌与他对视。边说着,男人边抬手握住他的手腕,指腹轻缓地摩挲着那段如玉质感的骨节,用近乎诱哄的语气低声唤他。

  耳廓及腕骨处同时传来细微的痒麻,桑岚强作镇定地微微偏过头,殊不知声线中的颤抖却出卖了他。

  “……你先前也是这样说的。”

  一面用这副低沉又惑人的嗓音一本正经地恳求,一面将他亲得喘不过气来。

  偏生他还次次心软,让对方得逞。

  桑岚向后缩了缩,说话时的嗓音因为先前的亲吻而变得有些沙哑,思绪也因此有一瞬间的飘忽——

  其他的便也就算了,怎么他习武多年,连接吻都比不过这个人!

  思及此,桑岚倏地转过头,颇有些不甘心地询问:“你不是不会武吗?”

  分明不会武功,怎么还如此……

  几乎是立刻谢流庭便领会了他的意思,男人顿了顿后沉声笑道:“孤从未说过孤不会武,相反,从前为了加强体术,倒也是修习了些能够用得上的功夫的。”

  “只不过武艺不佳,恐怕会让王妃见笑。”

  桑岚不语。

  这人的武功如何他不清楚,若是单论这气息,习得倒是一流。

  然而就在他走神之际,唇瓣又被人轻轻含住,只是这一次,对方并没有深入。

  “塔塔。”谢流庭在轻轻吮吻他的唇瓣后,不舍地拉开一段距离,视线从桑岚那双碧湖般的瞳孔游曳至他稍稍动情便泛起绯色的面颊,随后低叹道:“很漂亮。”

  第一次被陌生的情感染上颜色的小狮子,就像是被草原上弥散的灿漫的夕阳所裹挟住,浑身都散发着一股青涩又勾人的气息。

  谢流庭抬指轻缓地蹭过桑岚带着红意的眼尾,脑海中倏地想起他那位曾经教导帝王之术的太傅所说过的话——

  “为君者无情,却又要有情。”

  严肃的长者谆谆教诲。

  “前者是为了于高处权衡利弊,后者则是为了与臣民博弈,以情动人方可使天下归心。然,要想骗取真心,首先便也要骗得过自己——纵使薄情,也要假装自己也有一番真心。”

  但是。

  他骗不了自己。

  跨越过漫长的远山与河流,被风雪打磨得淡薄又内敛的人,终于在一片无垠的草原上,把真心珍而重之地藏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树下的两人没能继续亲昵多久,随后响起的侍从的声音便打断了院中旖旎的氛围。

  “殿下。”

  站在院门口的凌九恭敬地低垂着头,半点不敢分神向院中望去。

  “慎王殿下前来造访。”

  谢流庭起身颔首,看起来对此毫不意外:“孤知晓了,你且下去罢。”

  说罢,他重新转过头,抬手收拢好桑岚散开的衣襟,这才有些歉意地用掌心抚了抚他的面颊:“孤且去同四哥说些话,塔塔出游半日定也累了,不妨先回屋休息罢。”

  桑岚却是摇了摇头,又伸手拉住了谢流庭的衣袖,凝眉担忧道:“慎王怎会如此突兀到访?不会是因为先前我落水——”

  少年一双远山似的眉间拧出一座紧小的山丘,他话没说完,谢流庭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莫要担心。”谢流庭垂了垂眼,面上仍旧带着沉着的笑意:“此事孤会解决。”

  男人嗓音温润,语气却颇有些意味深长:“四哥虽然为人莽撞,但也知晓分寸。”

  这人的话说得肯定,似乎那位慎王殿下若不知所谓的“分寸”,他也会用别的手段让对方知晓。

  不过桑岚亦有所耳闻——上次落水事件后,先前表面上关系尚且融洽和缓的太子与慎王,忽然之间似乎产生了分歧,多次在朝堂之上起了争执不说,甚至隐有分离疏远之意。

  而慎王亦在那之后接连于政事上出了乱子,忙得脚不沾地,恐怕正是因此才于今日寻到了空子前来造访。

  就是不知其中之事是自然而起,还是另有他人的手笔。

  “就算这样,但此事与我有关,不能总叫你操心。”桑岚拽了拽谢流庭的衣袖,示意道:“我和你一起去见他。”

  然而,谢流庭对此只是定定看了他半晌,随后叹了口气似是有些无奈:“纵使孤不愿拒绝王妃的请求,但是孤更不愿叫其他人见到王妃这般模样。”

  说着,男人拇指指腹抵上桑岚被吻得糜烂艳红的唇瓣,力道很轻地一按,感受到指腹出传来的柔软,声线不觉中染上了些哑:“便将此事交予孤罢。”

  “慎王殿下,这边请。”

  谢炀跟着侍从的指引,缓步穿过朴素的木质长廊,向着府厅的方向而去。

  他与谢流庭的关系向来并不好,除了非要恶心对方的时候,平日里甚少会踏入这间彧王府,是以也从不关心这府里的景象如何,每次都是达到目的之后挥一挥衣袖便转身离开。

  但这次,谢炀却跟在侍从身后暗自打量着四周的景象,却不像是单纯为了看这府中的摆设,反倒像是为了找寻什么人。

  “殿下,请。”

  侍从的声音响起,谢炀也随之收回了目光,一丝细微的攀比之意于他心底升起。

  与他印象里没什么不同,他这五弟生活的宅邸确实是太朴实无华了些,比起他的简直相去甚远。

  实在是装不下……某些一看就昳丽无匹的人。

  午后的和风被两扇紧扣的门扉牢牢地挡在屋外。

  仿佛对谢炀想说什么早有预料,谢流庭提前挥退了下人,因此宽敞的府厅中只有他们兄弟二人。

  彼此先是端着假面互相问候了几句,又说了些客套话,随即在谢流庭不动如山地东拉西扯之后,谢炀便稍微有些坐不住地进入了正题。

  他端起手边的茶盏微微抿了一口,随后才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听闻彧王妃前些日子落了水,回府后便得了温病,如今身体可还安好?”

  “劳四哥关心,王妃身体已无大碍。”

  谢炀闻言松了口气,紧接着又问道:“如此便好,说起来,王妃此时应是在府中,为何不一同来见孤?”

  “王妃今日早间出游有些乏了,此时尚在午憩。”谢流庭置于腿上的双手随意交叠,偏头似笑非笑道:“四哥可是有事?”

  分明正是为了此事而来,到了真要开口的时候,谢炀竟不知为何罕见地沉默下来。

  片刻后,他猛地起身,目光灼灼地看向平稳置于主座上的谢流庭:“你应当知晓吧……不,你绝对知道……你分明知道的!彧王妃他是——”

  “四哥。”

  谢流庭音量不高,却在话音落下时轻易就让谢炀住了嘴。

  那双藏了深渊般的凤眼此时轻轻抬起望向不远处的谢炀,“出门在外,还请四哥谨言慎行。”

  “至于先前四哥看见了什么,还烦请忘了。”谢流庭笑意翩翩,说出的话却让谢炀心底一冷。

  “毕竟,如数月前春蒐时那般的巨熊袭人事件,四哥定然也不想经历第二次罢?”

  几乎是谢流庭话音刚落,谢炀便猛地睁大了眼。

  说起那件事,他至今仍然心有余悸,自那以后,他也再也未曾出门射猎过了,而他暗中寻找想要杀他的人数月也并无任何结果,虽说他心中有所猜想,不过此时听见谢流庭的话——

  谢炀咬牙,艴然质问道:“之前的那件事,是你——?”

  谢流庭勾了勾唇,继而微微扬眉,神色看起来有些惊讶:“看来之前跳入湖里也没能让四哥变得清醒啊,四哥看人还是这般浅显。”

  “……你什么意思?”谢炀有些不爽。

  “孤与四哥无冤无仇,四哥缘何这般揣测于孤?”

  谢流庭执起茶盏,轻轻吹开其上升腾起的轻烟,眉眼低垂,温言道:“四哥不妨想一想,究竟是此前同谁起了冲突,亦或是…无意中捏住了谁的把柄?”

  他的话让谢炀一时间脸色微变,而变换的神色在几经翻转后终于被竭力维持的平静所取代。

  到底是生在皇家的人,谢炀也并非真正的傻子,他沉下面容一甩衣袖,又重新坐回了椅上。

  “所以呢……”他忽地抬头,只是面色不如一开始的急切,反倒多了些沉淀:“你是打算要帮他遮掩了吗?”

  “四哥这是何意?”谢流庭微微一笑,“臣弟愚钝,恐听不懂皇兄所言。”

  谢炀闻言,难得抬眸直视眼前端坐着的男人——从前他便因谢流庭的出身而瞧他不起,如今看来,这人在各个方面都一如既往地惹人不快。

  良久,谢炀收回了视线,低声:“看来你对他的身份是真不在意。”分明握着一个再好不过的把柄,男人看起来却并不愉快,甚至还隐隐有些失落。

  “既然五弟听不懂,那么带句话总是可以的罢?”谢炀再次转过头,皮笑肉不笑地动了动嘴角。

  谢流庭微微颔首:“四哥请说。”

  “帮我同彧王妃带句话,就说——”谢炀垂下眸,视线落在自己摊开的掌心上。

  先前在湖里,他便是用这只手,亲手揭开了那个人藏起来的秘密。

  “孤以皇子的身份作保,绝不会将他的事情泄露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