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古代言情>塔格里>第37章

  “陛下。”

  桑岚皮笑肉不笑地用手肘顶了顶身后环着他的人,咬着牙一字一句好言规劝道:“您今日还有政事需要处理罢?如此懈怠可不好。”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谢流庭落在他肩颈处愈发缠绵的啄吻。

  “无妨。”

  谢流庭哑声笑了笑,语调慵懒而低沉,“不过耽搁这一会儿,不会误事的。”

  亏他还敢说只是一会儿。

  桑岚憋了口气,伸手攥着床褥就想从谢流庭怀中挣开,却没想反倒被对方使了些劲一压,便四肢交叠着重新陷进床铺里。

  本就系得松垮的单衣不知何时被人拉开了系带,温凉的掌心自床褥与躯体的缝隙间无声地探入。

  “塔塔……”

  听着他的语气,桑岚直觉不好,偏生他以面对着床铺的姿势被人紧密地压在怀里,没有丝毫反抗的空间,好不容易挣扎着撑起些上身,却被人倏地自后轻轻咬在脖颈处。

  桑岚顿时像只被狼叼住了后颈的猫崽,僵硬得一动不敢动。

  谢流庭披散垂下的发有几缕轻轻扫在他的后腰,再带起轻微痒意的同时,又让他产生了熟悉的危险感。

  “……谢流庭!”桑岚怒道。

  “嗯?”

  被叫到的人松开口直起身,抬手将桑岚翻了个身面对自己,俯身贴紧了些,随后带着温润的笑亲了亲他:“最后一次。”

  感受到对方与面上的不急不缓相反的、紧绷而炽热的肌肤,桑岚蓦地睁大了眼。

  “……最后一次。”

  最终,他红着耳根,咬唇偏开了头。

  与张扬明艳而极富攻击性的外表相吻合的,桑岚平日里被牢牢包裹在衣料下的部分也充斥着极端惑人的美感。

  除去深蜜色的柔软肌肤以及修长的躯体外,让人最为爱不释手的便是他腰间两个极其性感的凹陷,每当谢流庭握着他的腰将拇指搭上去时,指腹便能和那处的肌肤严丝合缝的贴合在一起。

  仿佛那两个勾人的腰窝就是为他量身定做一般。

  偏生桑岚这处又极为敏感,被人刻意抚弄后便会浑身止不住地发出轻颤,看起来可怜得紧。

  然而他愈是这般,愈会让某个人控制不住地逗弄他,叫他流露出更多好看的神情。

  “塔塔。”谢流庭伸手扣在他腰间,一边带着喘意轻笑着吻他,“你看,我们是不是天生一对?”

  桑岚混乱得迟缓了好久才听清谢流庭说了什么话,心道他才不管什么天生一对,崩溃至极时张开嘴就想咬人,却立马被人吻住。

  “小狮子。”

  谢流庭沉声笑了笑,目光从桑岚被泪水染湿的面颊处划过,最后落在那张微微开启的红唇上,眸色微黯。

  “又咬人。”

  自谢流庭即位以来,宫里上下皆知新帝勤政,每日天光未亮时御书房便早已点起灯火。

  然而今日,却直到扶光高照,帝王寝殿中还未曾传来召人梳洗的动静。

  宫人们耳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皆专注己事静心等待吩咐,无人敢轻易敲殿门打扰。

  被男人口中的“最后一次”骗过几次后,桑岚心有防备,趁着谢流庭放松了对他的桎梏,将脸颊埋在他的颈间啄吻着他的肌肤,享受情潮后的余韵时,蓄力一把按着对方的肩将之推开,紧接着用最后一点力气运起轻功扑棱着下了床,几息之间便落在了离床榻较远的一片空地上。

  由于动作太过着急,他身上只披了一件慌忙间随手扯过的谢流庭的外衫。

  冷淡的清香萦绕在鼻尖,叫他还未消散的热意又重新涌上全身。

  谢流庭被桑岚推开后顿了顿,随后才缓缓起身坐在床边,定定看着他动作,在他看过来时悠悠偏了偏头,半眯着眼看似有些遗憾地轻笑道:“原来塔塔还这么有活力啊。”

  桑岚被他别有深意的目光盯得忍不住后退一步,随即强撑着打颤的小腿肚佯装镇定地顺势坐在他身后的矮榻上,抬手将外衫拢紧了些,侧过身并不看还半倚在榻上望着他的人。

  孰料这么一来,他裸露在外的小腿以及脚踝上的痕迹便展露得愈发清晰,叫人一看便知是经历了一场多么热烈的情.事。

  谢流庭见此,凸起的喉结滚了滚,却在桑岚敏锐地看过来时微一敛眸,状似低落地轻声道:

  “竟不知我如今已惹得塔塔厌烦至此,不惜要用武功也要摆脱我么?”

  “……少来。”

  心知这人又是在装可怜,桑岚深吸了口气,狠下心重新扭过头不打算搭理他,转而提起了其他的话题:“说起来,关于骠骑将军府……你打算怎么处理?”

  少见地,他问完问题后谢流庭并没有马上回答,桑岚坐等了片刻,见人一直没有反应,才终于回过头去,视线正对上谢流庭看过来的眼。

  对方仍旧是微微笑着的,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危险——

  “果然是厌了罢,方从朕的榻上下来,塔塔转身便要提起他人的名字了。”

  好家伙,这下子连称呼都变了。

  心里牵挂着这事,桑岚便也不打算顺着他,只正色道:“快说。”

  沉默稍许,男人很快妥协。

  “念在沈小将军当日救驾有功,且骠骑将军府并未参与谋反……”谢流庭说到这时顿了顿,待到桑岚有些不耐烦地用眼神催促他时,才缓缓开口:“故收回兵权,保留虚衔。”

  桑岚听到这个结果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才轻轻松了口气。

  比起这些日子里听说的被谢流庭以冷酷手段连根拔除的那些贪腐的世家、暗中勾结的臣子,他对待先前身为太子一党的骠骑将军府的手段可谓称得上是仁慈。

  也不知道会不会在朝堂上引发什么争议……

  思及此,桑岚一双好看的远山眉不自觉蹙起。

  “塔塔方才还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怎么现在看起来似乎并不开心?”

  桑岚摇了摇头,凝眉道:“我只是在想,你怎么会这么做?”

  谢流庭闻言只道:“塔塔同沈将军家的公子相处得不错罢?况且他应当算得上你在京中交到的第一个朋友,若他处境不好,想必你也会挂念许多。”

  虽说他先前让沈长星和他一起去救人打的也是或许能在事后从轻处理骠骑将军府的主意,毕竟在京城子弟的年轻一代中,沈长星也算得上是个中翘楚,品行端正且武艺高强,或许有朝一日能够成为大晟的栋梁之材。

  他也知晓他的打算大抵瞒不过谢流庭,然而对方给出的解释却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桑岚迟疑:“……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谢流庭含笑点了点头。

  沉默片刻,桑岚有些不自在地拢了拢衣襟,低声问:“可是这般,会不会在朝堂上给你添麻烦?”

  谢流庭听罢,面上闪过一丝意外,笑意肉眼可见地变得真切了许多,周身无形中凝聚起的阴暗气息也随之缓慢消散。

  “无妨。”

  谢流庭轻飘飘地一笔带过。

  “塔塔与其担心这些,倒不如关心半个月后的封后大典罢。”

  “封后大典?”

  桑岚满脸诧异——他是真没想起来还有这回事,或者说,他潜意识里并不觉得这件事同他有关。

  “嗯,午时礼部会派人来送制好的皇后朝服,塔塔试后若觉得不合身,尽管让人回去修改,还有……”

  “等等!”眼见谢流庭还有说下去的趋势,桑岚连忙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谢流庭被打断后也不恼,只以为桑岚是害羞了,含笑地看着他问:“怎么了?”

  桑岚直觉不能直接说出理由,支吾半天,才想了理由问道:“娶一个外族人做皇后,那些大臣们应当不会同意罢?”

  “塔塔无须担心。”谢流庭安抚性地朝他一笑,“我有的是法子叫他们同意。”

  桑岚听罢却并没有露出他预想中松快的表情,反倒将眉头拧得更紧。

  良久,谢流庭似乎从他的反应中意识到了什么,从榻上起身,随意地披上衣服后缓步向他走来,边走边问——

  “塔塔这个反应……可是不愿?”

  桑岚兀自陷入沉思中,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谢流庭已经走到了近前。

  “不……”

  他张了张口,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不?”谢流庭俯下身来,将桑岚困在两臂及靠背之间,唇畔的笑意已经落了下去,目色有些暗沉,“是不愿,还是不是?”

  “我……”桑岚对上眼前那双凝积了浓雾的凤眼,抿了抿唇,偏开头道:“我不愿。”

  随着他话落,周身的空气便霎时间形同冰窖。

  “为什么?”

  谢流庭的语气很平静,却给人一种风雨欲来之感。他抬手捏着桑岚的下颚半强迫式地让他转过头来,避无可避地与自己对视。

  静默了半晌,桑岚缓慢地攥紧了身侧的衣料。

  “谢流庭,我想回家。”他咬了咬牙,直白地对上谢流庭的眼:“如果真当了皇后,我就没法回家了。”

  皇后的身份太过沉重,一旦接受,便很难摆脱。

  他不愿以女子的身份囿于后宫,不愿成日抬眼便只能望见高高的宫墙,自然也就不可能做什么皇后,亦不可能……一直留在谢流庭身边。

  “塔塔的意思,是要离开孤的身边。”谢流庭沉着声,“对么?”

  不待桑岚回答,谢流庭便继续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定然不是忽然之间产生的想法,那么便是一开始——”

  “自打一开始,塔塔便从未想过要一直留在我的身边。”

  “若不是今日提起,塔塔又打算何时告诉我?又打算以何种方式悄无声息地离开我的身边?”

  “塔塔前些日子同我许下的承诺,亦尽是谎言,是么?”

  男人面色似乎平静如常,唯有说话的语调逐渐加快,甚至藏入了不易察觉的颤抖,到了后面,便隐隐可闻山崩玉碎之势。

  似乎只需要桑岚回答的一句“是”,便能将眼前这个素来沉着稳定的人彻底击溃。

  桑岚看着他的模样,心底生出些不忍,但最终还是垂下头,握紧了拳默认了他的话。

  谢流庭见状,搭在桑岚身侧的手掌缓缓收紧,伴随着一声轻响,那实木的扶手竟被他生生捏碎折断。

  “是么……”

  不顾被扎伤后流血的手,谢流庭缓慢地直起身,他清俊的面容上竟奇异般地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容,他说出的话轻如云雾,却清晰地传到桑岚的耳畔——

  “可若我要以整个漠北为质呢?”

  “什么意思?”

  刹那间便领会了对方话中的意思,桑岚颇有些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眸。

  他的这副模样像极了受惊的动物幼崽,可怜又可爱,谢流庭垂在身侧的手掌不受控制地微微一颤,血液便顺着他曲起的指节坠落在地,一滴一滴汇成一片小小的血洼。

  片刻后,他抬起手掌,沾血的指腹在桑岚颊侧用力蹭过,留下一道鲜明的赤色痕迹。

  “塔塔若想漠北草原拥有长久的和平,就留在我身边,做我的皇后。”

  “除此一条,别无他路。”

  在桑岚面前素来温润亲和的人,此时却用最着温柔的语气向他说出最残忍而冰冷的话语。

  桑岚因着他的话脊背生寒,浑身止不住地紧绷起来。

  但是——

  “你不会。”

  桑岚声音很轻,语气却是十足的肯定。

  “塔塔又怎知我不会?”

  桑岚没说话,反而抬起琉璃般透彻的眼一眨不眨地望向谢流庭。

  ——似乎一切强作的伪装,都能在那双眼中无所遁形。

  男人与他对视半晌,忽地抬手遮盖住了他的视线。

  “塔塔,当是我求你……不要惹我伤心,好不好?”

  谢流庭的声线连带着他捂着桑岚的掌心都有些无法抑制生出颤抖,桑岚闻言,心中骤然一痛,然而他只是徒劳地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似乎从桑岚的举动中感受到了他的决心,谢流庭没再说话。

  然而就当桑岚以为对方已经沉默着接受了现实之时,后颈却忽地传来细小的疼痛感,紧接着他便眼前一黑,恍惚间便要陷入昏迷当中。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桑岚依稀从极遥远处,听见了一声很低很低,仿佛夹杂了千百种复杂情感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