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古代言情>逢山诡泣>第78章 启暗卫决心已定

  自打武林盟主被关,这些日子以来,北冥晏夜里都睡得不好,经常做噩梦惊醒,他从厚厚的被子里探出头,月光投射进屋内,照耀着地上的少年。

  他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拿着外衣,蹑手蹑脚地从少年身边走过,开门到院子里。

  院子里有一面墙与另一座别院连着,他走到墙下,在寒风雪地里站了一会儿。

  他朝墙的另一端叫了一声:“骆迁?”

  自然是无人应的。

  薛骆迁此时正在六扇门的大牢中,虽然离连城司不远,可也不再是他叫一声就能来的了。

  “骗子……”他嘟囔了一句。

  明明说过的,即便是有老鼠那样的小事,只要喊,都会来。现在屋子里可是有别人在的,薛骆迁却来不了了。

  北冥晏抬手摸了摸墙壁,不一会儿,满脸被冻得通红,手指僵硬。

  好冷。

  比身体冷的是心。

  薛骆迁不过离开才几日,他却觉得度日如年。

  中州因庙会,白日里喧闹,连城司住着江湖与朝廷的两方豪杰,虽严阵以待,却依旧比往日红火。

  北冥晏其实很喜欢热闹,不过早年在北山待习惯了。

  他又想起,薛骆迁还曾说过,庙会时会带他到城墙上,虽然没有薛骆迁,他并不是上不去。

  墙壁上的手形容凄惨,北冥晏咬唇,暗道自己一声废物。他站了好一会儿才往回走,腿脚都在不听使唤地打颤,双脚埋在雪中,无比僵硬。

  他先是探头进去,见地上的少年还是那个姿势,便放心跨步进来,轻手轻脚地关门。

  回过头,姬朝星也同时点燃了烛火,一脸烦躁:“大半夜的你不睡觉,站着干什么?想死啊你?”

  北冥晏被吓了一跳:“朝星啊……”

  “瞧你那一脸的傻相!”

  “哦……”

  “说吧!”姬朝星坐下,撑着下巴,不耐烦道:“刚干什么去了!”

  北冥晏实在不擅长说谎:“我……如厕。”

  “哦。在院子里如厕?你们北冥家真是好教养。”

  都看见了。北冥晏叹气,那一刻忽然就不想再逃避了,明明心里想着的是这个,却偏偏要遮遮掩掩地说那个,这感觉实在不好受,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我睡不着。”他努力说:“我很想……想骆迁。”

  轮到姬朝星惊讶了。他本没想到北冥晏会如此干脆,还想着会绕一会儿呢。

  他是不知道这二人之间的纠葛,上次在驿站见他们同寝而眠,以为他们早就在一起了,只是觉得北冥晏生性害羞,不会表现得如此爽快。

  北冥晏说这话时神情憔悴,语气阴沉,这些天他一直都睡在北冥晏屋子的地上,为了答应薛骆迁的诺言。

  薛骆迁走前一再嘱咐他,照顾好北冥晏,护其周全。

  这足够周全了吧?一日里十二个时辰形影不离的。

  他也难得地安慰道:“哦。没事,我也想。”

  北冥晏一惊:“……”

  “不是你的那个想!!”

  那是哪个想:“……?”

  姬朝星见他眼神有些惊恐之意,怒道:“喂!我说的可是兄弟之间的想!”

  北冥晏低下头:“哦。”

  姬朝星的眼睛看着别处:“说了多少次了!六扇门是朝廷势力,不会滥用私刑的。”

  这些天北冥晏除了发呆和听他骂之外,做得最多的事情便是问他,要是六扇门的人打薛骆迁怎么办?

  他真的服了,这家伙简直是个榆木脑袋。

  北冥晏点点头:“嗯。”

  “喂,薛骆迁要我为他保管一件东西,这几日我在想要不要还给你……就是,他被六扇门的人带走时,不是叫我去说了几句话吗?”姬朝星自袖中抖出一个东西,烛台在另一只手旁边,北冥晏一时没看清:“嗯,那是什么?”

  他还想问,薛骆迁交给你保管的东西,为何你要给我?但他看清了那东西,怔住了。

  是他的玉牌。

  应当是薛天籁给薛骆迁的了。

  “这是你的吧。”姬朝星递给他,忽然有些不自然:“我听说了你们蜀国的规矩……”

  北冥晏的脸突然红了。

  “我也知道你与薛骆迁……已经……就、就那啥了…….!哎呀烦死了!就是生米煮成熟饭了!有什么不能说的啊!反正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你回答我就够了!!”

  “……”北冥晏很想知道,姬朝星说的“那啥”是哪个啥?还有生米煮成熟饭,又是什么意思?中原和蜀国的语言文化有差别,他没听懂这个比喻。

  蜀国也有很多习俗与中原不同,譬如有关于这块玉牌的习俗。

  上次同薛骆迁在驿站中争吵了几句,他说他会娶薛天籁,因为连玉牌都给她了。

  其实此话的因果不假,可他给她玉牌的时候,却不是行使它真正用处的时候。

  这块玉牌是家中长辈在他出生时,亲手为他打造的,至今已经跟了他二十五年。

  蜀国的男子若要许谁一生,便将玉牌赠与谁,叫那人拿去分成两份,重新雕琢,做成一对同心小坠。

  这块玉牌给过薛天籁,是他担心薛家为难她,他当时身上也没有别的东西可以证明身份,除了它。

  自然也不单单只有这个作用,它真正的大作用,才是它的价值所在,他已经许久没有用过了。

  不过他既然已经决定脱离北山,便不在意这些了,只因它是爹娘留给他的唯一贴身之物,值得带着罢了。

  北冥晏看着它,心道,难不成薛骆迁也是知道这个意义的?

  那日在驿站说的话,不过是脱口而出,且这本就是蜀国的习俗,中原人大多不知情,他从没想过薛骆迁是知情的。

  现在想过了,原来是后悔,当真不该那样说。

  “你喜欢他什么?”姬朝星见他低头不语,不满道:“难道你说不出来?”

  “不。”掌心接触玉的温润,北冥晏定定看着它:“……他的一切我都喜欢,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嘁,敷衍。好听话谁不会说?”姬朝星话虽然这么说,脸上却是释然的神情:“行吧,剩下的就别和我说了,你留着等他出来和他说吧。”

  “嗯。”北冥晏缓缓地握紧了玉牌,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行了行了,赶紧睡觉!”

  因为姬朝星时刻跟着他,除了沐浴如厕等事之外,几乎形影不离,且即便是沐浴如厕,也会在室外守着,时不时地叫他两声,好像生怕他掉进去似的,他只好在沐浴时裹着衣服蹲在桶里,飞鸽密信。

  不多时,窗户被人轻轻敲了两下。

  北冥晏道:“可以。”

  随即窗户被打开一条缝,北冥晏将准备好的纸条放上去,立即便被人抽走了。门外两名黑衣人看过纸条,对视一眼,眼神中皆是猜疑。

  北冥晏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应,索性拉开窗户:“是我。”

  那二人愕然,趁着月光看清了他的脸,明明是两个精壮结实的男子,好像被什么吓到了一般,慌忙地齐齐向他跪下:“……大公子!!”

  北冥晏将刻有自己姓名的玉牌丢给其中一人:“将所有人都派出去,全力追查这件事。”

  “是!”

  “明日此时之前,我要得到回复。”

  “是!”

  “还有,抽几个人再替我办件事……上北山看看。”

  这些都是直属于他的暗卫,自然知道他说的“上北山看看”是什么意思,定是看看那座坟茔了。

  北冥晏挥手,放下了窗子。

  恰好姬朝星没听到室内的动静,喊了他一声,他应了。

  “发什么呆啊你……”

  反正这些天北冥晏都神经兮兮的,经常走神发呆,姬朝星也就见怪不怪了。

  离开的两个黑衣人飞速地蹿在无人的街道上,其中一个道:“大公子这是……要回来了?”

  另一个摇头道:“不知道,但他用了这玉牌,再想撇清……怕是难了。”

  “唉……”

  “别唉声叹气了,既然是大公子吩咐的事,我们尽力去办就是,也不枉大公子对我们的再造之恩。”

  “是啊,我还以为今生再也不能还大公子的情了……”

  是夜,姬朝星被人叫醒,他一睁眼,正是北冥大祖宗。

  “朝星,你醒着吗?”

  姬朝星翻白眼,心道你都喊我半天了,你说我醒不醒?!

  黑暗中北冥晏等着他的回答,所以没有再说话,他只好无奈道:“又怎么了?你又不睡觉是吧?想死也等薛骆迁出来再死!”

  北冥晏点亮了手中的烛台,神情严肃:“带我去见骆迁。”

  “……哈?”

  “带我——”

  “你是神经病吧?!”

  北冥晏扒拉着他盖过头顶的被子:“朝星,如今的皇后是你的表姐吧?”

  “嗯……”总觉得心好累是怎么回事?

  “那你一定能带我进去的对不对?”

  “睡觉,明日再说。”

  北冥晏一把扯住他的领子:“朝星,再等就要明晚了,今夜月亮不甚明亮,我轻功勉强凑合,你也不必担心,我会护着你……”

  姬朝星“嘿呀”一声:“给你脸了你上房揭瓦?!小爷需要你护?小爷的轻功不如你是怎么的?你敢不敢跟小爷比一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