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古代言情>逢山诡泣>第123章 番外七、双剑(上)

  北山之奇女子有二,一说北冥却岚,二说其女北冥念。——番外记。

  今次是本月的第十七次了,茶馆外的说书人正讲得绘声绘色中,不时拿眼去瞧那人。

  那人来得最早,一来就坐在正中央的位置,要了一壶茶水和小碟瓜子,一开始还规规矩矩,谁知道后面居然听得睡着了。

  你说你听书睡着,已经是很大的不尊重人了,叫说书人好生尴尬,这也可以算了,因为还有更过分的。

  他打呼噜!

  “呼噗噗噗——”

  众人:“……”

  “呼噗噗噗——”

  众人:“……”

  “呼噗噗噗——”

  众人:“散了吧都散了吧。”

  “呼噗噗噗——”

  说书人:“哎哎哎客官别走啊啊啊啊啊啊——!!”

  人走茶凉。

  那么大的动静,都没吵醒这位公子,也真是够可以了。说书人无奈地看了那年轻的公子一会儿,很好脾气地叹气,自顾自地收拾东西。

  等他快要收拾完,年轻公子也醒了,哈喇子流了一嘴,拿袖口胡乱抹掉,说书人看不下去了,给递了一方帕子。

  那年轻的公子茫然地抬头:“哦,谢谢啊。”

  “不客气。客官,你看这场子都散了,您……?”

  白衫公子四下看了看,果然没了人,“哎”了一声,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起身要走:“人呢……”

  说书人看着他的背影,嘀咕道:“您还说呢,要不是您打呼噜……”

  唉,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做生意都不容易啊。

  他收拾好了准备走,就不说下去了,谁知道那公子忽然又折回来了:“哎,问你件事。城西的齐府,你可知道?”

  说书人点点头,指了指西边:“直走到头就是了。”

  “哦,谢谢啊。”

  说书人拦住他:“公子莫不是除妖去的?”

  “嗯?”

  “这几日已经有无数道士去过了,像您这般问我路的,也不少。”

  公子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哦……”

  “他家祖宅的风水不对,总遭小人,去过的道士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哪个不是落败而归,您还是再考虑考虑吧,钱和命哪个重要?”

  那公子盯着西边,没有答话,说书人也不再说话了,一会儿再抬头,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说书人笑着摇摇头,也朝西边走去。

  城西的齐宅,主人公是年轻的齐从心齐公子。

  他的长辈去得早,他又一直没有子嗣,所以宅子里只有他与妻子两个人住,还有一些下人们,富贵倒是富贵,但是人丁总共不过二十口。

  最近齐从心遇到了一件怪事。自从他家迁到城西这边,他就没走过好运,不是在家遭小偷,就是出门遇抢劫,要么,就是经营的首饰铺接连遭上头查账。

  最骇人的是,后院的水井里头,半夜总能听到魅音,看见魅影,而且下人去打水时,居然还打出血水来了!

  他的结发妻子柳玉秀,更是亲眼见着了一回,被吓得不轻,已经卧床好几日了。

  反正,就是晦气得很。

  时间长了,他也听说了这宅子的一些传闻。说这里在前朝是青楼妓院,有不少女子在此结束自己的一生,上吊和投井的最多。

  大家都说,死者是女子居多,难免阴气重,怨气冲天。

  齐夫人说,不如先请道士来看看,实在不行再搬吧。

  于是,齐府贴出了告示,这几日来做法的江湖道士不少,什么鸡血鸭血狗血,桃木梨木槐木,乱七八糟的,见都见烦了。

  今日又来了两个,一位年轻公子,和一位黄袍道长。

  前者羽扇纶巾,背着一把剑,看着像一位侠客;后者瞧着倒是仙风道骨,竟也是十分年轻。

  那位年轻公子的样貌极好,谈吐不凡;道士则是深沉不已,高深莫测。

  齐从心带他二人去了后院,后院颇大,从丛生的杂草和摆放的桌椅来看,从前有人打扫的时候,这里很气派,水井就在靠近在角落里边。

  “二位大师小心,小心磕着。这里出了诡事,都两个多月没人来打扫过了,我不敢来,也不让下人们来,这万一出了事……我好有麻烦。”

  年轻公子点头:“不错。”然后要迈步进去,刚抬脚,就听旁边的道士大声咳嗽:“咳——咳嗯!”

  年轻公子一愣,转身一挑眉,请道:“道长先请?”

  黄袍道士斜斜睨他一眼,正正衣冠,沉声道:“嗯。容贫道先来看看吧。”

  年轻公子看他的背影,笑了一下。

  他二人一前一后往里走,还没靠近那水井呢,就听一声雷霆大喝:“哈!妖怪哪里跑?!”

  随后一道金光一闪,从井里飞出一个人来,那人脱下身上的衣服在空中一裹,噔噔噔,绕着水井转了一圈:“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随后手中的衣服里——似乎包着的什么东西——四下狂动,那人一时忙压住它。

  齐从心和几个下人都被这场面吓傻了,躲在那位年轻公子的身后:“道道道……道长?”

  他自然不是叫他们,而是叫水井那里早他们二人来的仁兄。那人比后来的小道士年长,胡子须长,身上只剩一件绣满八卦经文的甲衣,手中赫然也是一件黄袍。

  小道士挑眉道:“哟,这位与贫道还是同行。”

  齐从心结结巴巴:“道长,少侠,不……不不不去帮帮帮忙?”

  “不必,看那位道长高深莫测,且瞧他处理不得,再出手不迟。”

  身旁的小道长连忙点头称是。

  齐从心没空去想:那他俩来的作用,到底是什么?看戏吗?只是紧紧抓住年轻公子的袖子,样子十分紧张。

  那老道死死地压住道袍,从怀中掏出几张符纸贴上去,瞬间道袍便没了动静。

  “厉害啊!”小道士称赞道。

  年轻公子看了眼身旁的小道士,笑了笑。

  老道走过来,手中提溜着道袍,齐从心一看他拿着“妖怪”走过来,吓得连连后退,拉着那年轻公子也连连退后。

  小道士上前打招呼:“道长好、道长好。”

  老道看了看他,生得细皮嫩肉的一张小白脸,不以为意:“原是同僚啊。”

  “是是是。贫道号今心道士,来自北边一不出名的道观,这位是我路遇的友人,名苏丘山,我们是一道来看看,这里似乎妖物作祟,想着来赚些盘缠,谁知……道友可真是厉害呀。”

  苏丘山看了看今心,笑得不易察觉。

  老道见今心言语颇狗腿,更是看不上了,点点头便忽略了他,对缩在苏丘山背后的齐从心道:“齐公子,功德无量。此妖已被贫道收服,还请齐公子放心。”

  齐从心从苏丘山背后挪出两眼,看了一瞬又缩回去:“既然如此,那便请道长随我到前堂领赏钱吧。”

  苏丘山叹气:“看来是没有我们的事了。”

  齐从心赶忙道:“苏公子说笑了,连累二位白跑一趟,自然见者都有份。”

  “哟,那可是好事。”还没等苏丘山说什么,今心已经撒着欢地跑去前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