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我义侄女崔雍妃的儿子，义兄崔和的孙儿。”崔叙说着，似乎是有意避开了皇次子的身份，没有与皇爷攀上一点关系，且不着痕迹地挡开了杨元昱环上来的胳膊、踢开了他缠上来的小腿，若即若离地躺在一块儿，自顾自掰起指头数着，“一晃眼他都四岁了，再不回去看看，他都要忘记我这么个叔公了。”
“喔，我都快忘了夔都的人和事了。”王恂撇了撇嘴，使坏不成便躺平了身，双臂枕在脑后道，“夔都也没有什么人还记得我。”
崔叙捏着他的脸，给人捏出一个滑稽的笑模样后才满意道：“我领你去宫里瞧瞧白鹿罢。不说别的，皇爷这小名取得还真是不错。在我离京以前，白鹿还只有——”他比划着：“这么大，还是个粉雕玉琢的雪团子，抱在燕梦怀里。”
“现在该有这么大了吧？”崔叙在王恂眼前比划来比划去，心里也没个准，不妨碍他沉浸在美妙的想象之中，乐呵呵地笑道，“燕梦在信里说他个子窜得很快，瞧着快有他兄长高了，爱蹦爱跳，怎么也闲不住，可不就是一只白鹿托生的小崽子。”
“皇爷给他取的大名叫什么来着……叫王玳，可见与你是有些缘分在的，你也该去瞧瞧他，他也会喜欢你的。”
王恂可不想和堂兄的后代沾染上一星半点的关系，但见崔叙如此喜爱，他也积了几分口德，没说些“大坏蛋生的小坏蛋”自讨没趣，而是没话找话地问道：“明礼很喜欢孩子么？”
“白鹿可不是一般的孩子，他是……”崔叙不假思索地说着，忽地卡了壳，想起了皇帝早年间的那番浑话来，脸色倏然一变，叹息道，“他是崔友兰的儿子，是我的侄孙，这世上不会有比他更亲近我的孩子了。”
王恂也有几分动容，十分勉强地答应了下来，但他却有一个条件要提。崔叙随即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静候佳音。
待吊足了崔叙的胃口，王恂才悠悠道来：“要明礼做我的妻子才行。”
崔叙听罢一言不发，单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便翻过身不理人了。
王恂赶忙攀着肩膀将人给哄转回来：“欸、欸……明礼莫急，话还没说完呢。我是要明礼扮作代王妃随我一同入京罢了。”
崔叙气得撑起身来，怒目圆睁地瞪着他道：“这是个什么道理？我就不能以鹤庆侯的身份回去么？”
受此质问后，王恂便躺在床上不动弹了，耍赖道：“你不同意，那我就不去了，索性躺在屋里等着圣上降责，把我押往夔都治罪，再等着你把我从诏狱里捞出去——明礼肯定舍不得我死在那种腌臜地方。”
“你！”崔叙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动，竟拿他没法，伸手狠狠地搡了他一把，又连踹两脚泄愤，“你这天杀的，才消停了一年多，就不能让我、让你堂兄省点心么？”
他说的自然是一年前王恂包藏祸心放出流言的那件事，好在次日皇帝便已复朝，流言还未传入夔都即不攻自破。同时不攻自破的还有王恂自以为无解的攻心之计——原来皇帝早已动身回京，自不存在取舍一说。连王恂也没有想到，堂兄费尽心思跑这一趟，仅仅就是为了见崔叙一面而已。
堂兄这辈子的运气好到无人能敌的地步，王恂心叹。
好在崔叙看起来真的已不在意那些旧事，风头过后，依旧安心地留在大同陪着他过快活自在的小日子。日子安逸到王恂快要相信他们会永远这样生活下去。
杨元昱回京复命以后，皇帝至今也没有追究此事。即便如此，崔叙还是提心吊胆地过了一年有余，生怕某日一纸诏书召代王回京受审，或是听说杨元昱被皇爷暗中发落。他心知自己那番应对之策也是七分揣摩三分冒险，没有十足的把握。如今一年转瞬而过，见好不容易逃过一劫的王恂还是如此冥顽不灵，崔叙自然气得够呛。
都是自己惯的，有什么办法呢？崔叙越想越气，抬脚又踹这个不成器的东西。
不过他坐在床上哪里使得出什么力气。王恂不痛不痒，反而十分乐见崔叙这样与自己“打情骂俏”，伸手抱住崔叙双足，梗着脖子闭眼强辩道：“我做个苦肉计，让堂兄借机吓唬吓唬其他藩王们不好么？”
“最大的刺头晋王都动身了，其他藩王焉敢不从？哪用得着你在这偷摸使坏，少在这假公济私。”崔叙抽不开身，只好对着王恂的脑门指指点点。在王恂身边久了，他也渐渐习惯以这样的方式来宣泄自己的不满，不再一味地压抑自己，可惜王恂并没有被他的指头戳得灵光一些。
崔叙说完，或许是感到朽木不可雕也，又合上眼不理他了。
二人昨日折腾到夜半才歇下，大清早醒来不为别的，就为了件莫名其妙的事儿赖在床上冷战。崔叙倒也习惯了，他与王恂平日里总有大大小小的分歧，泰半时候都是王恂无中生有、无理取闹，但也多是王恂服软，借此换取性事上的迁就。
这次明显不同，王恂是铁了心地要和自己较真，崔叙想。直到卧房外传来侍女走动的声音，帘上映出一道道袅娜人影，他才松口道：“左右也不是什么难事，你要是喜欢，我到时候扮上就是了。”
刚刚还一脸生无可恋的王恂顿时喜上眉梢，扑到崔叙身上香了一口，眉飞色舞道：“正巧满珠不喜欢夔都的那些繁文缛节，留她守在大同倒也挺好的。”
崔叙无奈一笑，“我知道你也不喜欢那些规矩和闹哄哄的典礼，待捱过万寿节那一日便好了，往后推了所有应酬，夔都之大随我们怎么自在。等到正月里述完职再回来。对了，你镇日在外头吃酒，封地上的事你都留心过没有，别到了皇爷跟前一问三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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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祝鱼鱼们元宵快乐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