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古代言情>夔都>第334章 口惠而实不至

  王缙用手护着崔叙的后脑勺,轻拿轻放地安置在软枕上。

  崔叙呆呆地看了皇帝好一会儿,才觉出屁股里的那根进进出出的棒杵烧得滚烫、硬得硌人,根本就和往日一样,终于回过神来——什么丸药丹方、什么行事不便都是诓人的谎话!他折腾起自己来总是有无限的花样。

  他忍不住骂将起来:“皇爷又骗我!连这、这种事也……嗯!”不等崔叙一一列出皇帝的百般罪状,便攀着人肩膀闷声丢了回,气得一口咬在人颈边泄愤。

  “原是没什么动静的……谁成想明礼这样……”王缙照旧装得一脸无辜,真假掺半地含混说着,“都怨明礼不是么?是谁提议的,谁解了衣衫褪了小裤,谁敞着一双玉白可爱的腿儿,没命地勾引……”

  “是奴婢,都是奴婢自己……”崔叙认栽了,忙把这番越来越露骨的话截下来,自暴自弃道,“都是奴这身贱骨头痒了,上赶着讨要的,皇爷还要怎样?”

  王缙不意崔叙真恼了,又使尽了浑身解数才哄得中人稍稍回转。

  “皇爷总是口惠而实不至,嗯……我看宫里的规矩,就是幸了位宫人也要赐物为证的,奴这样卖力,也不见皇爷大方一回。”崔叙低头瞧着那根孽物在穴眼里进进出出,恼悻悻地说道。

  王缙一听,觉着还真是这么个道理,直言问他想要什么酬劳。崔叙也不客气,想了半天如何教皇爷肉痛,最后把主意打向了内库。王缙于是大手一挥,将内帑之十一许给了崔叙支用。

  崔叙当下也是惊讶不已,想不到自己图一时痛快,向皇爷狮子大开口的要价也会被随口应允了去。他从没关注过内库一年的进项,对金银丝帛的市价也没有任何研究。

  但转念想到自己尽心尽力伺候了十余年还不如这回恃宠生娇卖得上价,也不怎么高兴得起来。

  这是他头回明码标价地向皇爷叫卖自己本不值钱的身子,既开了这样的先例,崔叙不禁认真盘算起来,下回要在皇爷身上谋得怎样的好处,如此用尽这副皮囊最后的价值。

  三言两语谈妥条件后,他还以为皇爷会像昨夜那般玩个够本,或是至少再射一注尿进来糟践他。

  谁知王缙原也不是什么荒淫无度之君,加之又有琐事缠身,殿外的梆子声久在耳边催促,于是搂着中人淫弄了约有一刻钟便鸣金收兵。反倒是崔叙意犹未尽地卧在榻上,偷偷牵住皇帝的衣带,又与其温存片刻才松开手。

  崔叙夜里安寝时,忽想起皇爷许给自己的话并无凭证,又不好央他起来立字据,如此纠结半晌才在人怀里睡去。正当他以为所谓“内帑之十一”不过是在床上哄骗他的又一句谎话时,第二日清早,内承运库掌印太监便亲自到他房中拜见,请他移步皇城里库观摩。

  原来皇帝所说的内帑之十一指的竟是内府十库之一的一整个内承运库。

  此库岁贮金银、纱罗、珠宝等物,又收夏秋麦米折银——此乃内帑最为主要的进项,因而称得上是内廷户部。然而外朝户部实际所辖仓银有限,更无权插手工部、太仆寺、光禄寺等其他部门的府库度支事宜,相较而言竟比不得内承运库在内府十库中的超然地位。

  崔叙对此有所耳闻,也知道十库财权集于内承运库并非前朝旧例,而是建立在以崔让为核心的王府派宦官几乎掌控了十库要职的现实之上。

  所谓王府派也并非字面意思上的出身淮王府一系那么简单,否则远离内廷多年的崔让在淳庆初年也无法如此顺利地接掌司礼监以及诸司衙门,与孙彦远强强联合,成为名副其实的内相。

  据崔叙所知,王府派成员其实是以惠宗宝应年间几次清宫动荡中幸存下来的老一辈内臣为主,再就是其名下的徒子徒孙,由此构成一张庞大繁复的宦官关系网络。他们能够从如此残酷的后宫倾轧中活下来,本就证明其有着过人的本领与胆识,又谙熟宫中掌故,经年来出镇地方,把持各类要职。与朝野内外利益联结紧密,自然而然地成为宦官系统中最不容忽视的一股力量。

  十库之中,因内承运库经管库藏价值最重,又常常调入国库开支,与外朝有所往来,地位卓然。故而在多位貂铛的默许下,久而久之便形成了内承运库掌印太监统领十库的新晋传统。

  又恰恰是自今上即位以来十余年中,内廷历经惠宗孝端皇后、孝贞皇后、惠贵妃三人执掌中馈事,一改惠、哲二帝时期的奢靡之风。

  三人皆为平民出身,在宫中以身作则厉行俭约,服浣濯之衣,又恩放宫人,裁并各项仪礼用度,禁中开支一时大为紧缩。即便是其中公认最为侈费的惠贵妃,其用度也不及惠宗晚年得宠的恩贵妃,更不及以万民而奉一人的哲宗孝和皇后了。

  然而节流之后,岁贡入宫的金银绸缎却并未相应蠲免,府库因而渐渐充盈。其后便调拨各库人手轮次清理盘库,互相核查历年来往账目,并作一本总账以备审校。

  而这位执掌内帑十余年的内臣又是何许人也?

  姓杨,讳衡禄。乃是杨慧持与杨元昱的族叔,哲庙顺太妃的堂兄。

  崔叙也是听说姓氏又观其相貌后随口一问,没想到正应了他的直觉。不过京中民户灾年时贩儿卖女的不在少数,男为阉奴、女为宫婢也不足为怪。只是像他们二人混得出人头地的却不多见。

  以往他并未深究过顺太妃是如何在景祐年间的内廷中挣扎求生的,如此看来,除了老娘娘的庇佑,堂兄的扶持也是一大助力。

  那么他在老娘娘病逝一事上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呢?还有杨慧持与皇爷的“偶遇”……崔叙不敢再细想下去。

  夔宫中笼罩的阴云太多,拨开一团又是一团。毕竟难得糊涂,既然已经糊涂地过了十多年,何妨再有下一个十年呢?他被困在此地,总归是逃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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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向抠门的皇帝大方了一回,但又没有完全大方。

  感谢鱼鱼们对皇帝几把的关心,想了很久该怎么挽回他的尊严,最后放弃了。

  没关系,能硬起来已经很厉害了(继续中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