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我等便不打扰掌门,先行告退了。”
杨媚姿势标准地行了一礼,趁着低头的那一刹那向沈珈瞟了一眼。沈珈和她对上视线,略有些讪讪。
杨媚对他眨了一下眼睛,但很快就恢复端庄的模样,告退之后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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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珈看着她离开,心里松了一口气,没想到第二个熟人这么快就见面了,他还没想好要怎么隐藏自己。
虽然和杨媚也算是熟悉,但正因为如此,他有感觉,要是让杨媚知道了自己的任务,她多半会毫不犹豫地一刀将他送出游戏。
在他把唐末匀揪出来之前,还是得把自己的身份藏好。
他这么想着,抬起头,却发现常屿青正低头看着他,不知道看了有多久。
沈珈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脸:“你这么看着我干嘛?药渍没擦干净吗。”
“擦干净了。”常屿说,过了一会儿,又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同衡雪认识?”
沈珈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刚才他和杨媚视线交接被注意到了,顿了一下,决定留一半说话:“不熟,只是有幸见过衡雪长老一面。”
常屿青点了点头,好像不准备再问什么,沈珈倒是凑了上去,斟酌地问道:“你下山的话,可以带上我吗?”
常屿亲闻言,差诧异地扬起了眉毛,盯着他看了片刻:“为什么?”
沈珈早就想好了措辞,他叹了口气,惆怅的很真诚:“唉,不瞒你说,我虽然每日用功,但终究比不上内门弟子,功夫有点不到家。马上交流大会就要开始了,我很害怕被人家歧视啊,好歹我也是你的道侣,要是我丢脸了,你不也得跟着丢脸吗?”
他望着常屿青,慢吞吞地说:“所以,刚才衡雪长老说完,我就觉得这次下山是一个历练的好机会。就算没法修习到什么法术,涨涨见识也是好的啊。到时候吹牛皮也有的说。”
常屿青靠在门边,闻言点点头:“听起来好像是很有道理。但是此去兴许路途凶险,你不害怕吗?”
沈珈像是听见了一个送分题目,立马抢答:“当然不害怕了,打不过我就去找你,再不济,我跑也是会跑的。”
他睁大眼睛望着常屿青,努力将自己的真诚展现给对方。
陆子然和他前女友一起在王者峡谷遨游的时候,他女朋友就是这样撒娇的,那天晚上陆子然这样就咧着嘴、露着牙齿笑了一晚上,像个傻子。
常屿青端详了他片刻,忽然低低地笑了出来:“好,那一起去吧。”
沈珈松了口气,心说陆子然还是有点用处的,就听见常屿青戏谑地补了一句:“看在你这么努力的份上。”
意识到常屿青是什么意思,沈珈脸倏地涨红了,骗人被拆穿,还贡献了那么惨淡的演技,简直尴尬的无地自容:“看出来了就看出来了!你还耍我玩!”
常屿青闷头笑起来,他笑起来动作幅度不大,声音都闷在嗓子里,莫名其妙地刮着沈珈的耳膜:“嗯,我看出来你真的很喜欢我,才一刻都不想和我分开。”
沈珈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热热的耳朵,觉得耳膜痒痒的,常屿青这么满含笑意地看着一个人的时候尤其温柔,让人想住在他的眼睛里。
同时,他也意识到一件事:常屿青并不在乎自己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要跟在身边,只要他说了,对方就一定会同意。其实他不必想那么多理由。
沈珈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丝烦恼:可是他做出这些反应,到底是不是因为那场蛊惑?
正是因为不能确定常屿青的表现是否是真实的,沈珈才一直无法确定眼前的人究竟是不是唐末匀。
沈珈来时什么也没带,常屿青便命人去他的住的屋子里取,沈珈心安理得地在这里待了下来,等东西七七八八都收拾好,天色也暗了下来。
玉阙的另一位长老不多事又前来拜访,沈珈不知道可不可以听,便出来溜达。走之前那长老还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无妄殿坐落在一片秀丽的仙岛上,像是一片世外桃源。对于高阶的修士来说,他们的意念可以控制空间,从而自由地隐匿、展现甚至移动空间,越是高阶的修士,控制起来就越是随心所欲。
无妄殿在某种意义上已经算是常屿青的一部分意识,与他的意念紧紧相连,因此,没有主人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可能踏进这里一步。
沈珈略有点小得意地想,现在他相当于有了常屿青的门禁卡。
七彩的飞鸟和不知名的海兽在岛屿周围环绕,层层的云像是海浪一般翻涌,沈珈绕着屋舍走了一圈,像个地主审视完自己的地皮,他走了一圈回来时,常屿青也结束了。
那位长老站在门口对着常屿青行了一礼,见沈珈来了,面上的表情怪异了一瞬,也对着他行了一礼。
沈珈懵懵地回了一礼,心想玉阙的长老们都很平易近人。
他站在门边,朝沈珈招了招手,含笑问:“巡查完了?还满意吗?”
沈珈看他招手,没忍住小跑起来来到他身边,乐滋滋地说:“相当满意。”
常屿青点了点头:“那就好,否则我就要临时把这里改一改了。”
听语气好像是真的这么考虑过,沈珈赶紧摇头,心说我可不是那么事多的人,而且要是下一次那些什么长老过来,看见完全变样的无妄殿,指不定会对他产生什么恶劣的误会。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沈珈泡完澡,换上衣服,心情愉悦地溜达到了卧房门口,等站在了门边,他才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僵着脸问:“……我今晚睡在哪里?”
常屿青瞥了一眼自己的床,困惑道:“你是担心床睡不下?”
沈珈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玉阙掌门的床怎么可能小,那简直睡三个人都能够。
但是,问题是,沈珈紧张地挠了挠脖子,结结巴巴地说:“我们睡在一起?”
这、这不太好吧?沈珈忧心忡忡地想,要是放在以前他肯定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现在就没法那么淡定了。
虽然他们现在是名义上的道侣,但一个中了蛊惑,一个居心叵测,怎么看都有点塑料。况且沈珈还没有确定常屿青的身份,觉得自己有必要守一守男德。
常屿青环着手臂,垂眼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不然你也可以睡在厅堂里?”
“你这里没有客房?”沈珈不死心地问:“咱们才第一天成为道侣,不可以这么不矜持。”
“客房?”常屿青抬起眉,像听到什么荒谬的事情:“无妄殿相当于我半个识海,你觉得我会在这里留人?”
沈珈噎了噎,又看见常屿青朝他走近了一步,超他半头的身高格外具有压迫感,对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淡淡地诘问道:“沈红墙,说喜欢我的是你,现在又为什么表现的这么抗拒?”
一听到这句话,沈珈仿佛蛇被戳中了七寸,瞬间紧张起来,他害怕常屿青在潜意识里发现什么端倪,一边观察着对方的神色,一边心虚地大声道:“怎么会?我对你的感情日月可鉴天地可证。我就是,就是,”
沈珈痛苦地闭了一下眼睛,努力装出不好意思的样子:“……有点害羞。”@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说完脸就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看起来倒真像是害羞了。
常屿青“哦”了一声,唇边带了点笑意,从容不迫地回答道:“啊,原来是这样,但既然咱们已经是道侣,你也须得早点克服才是啊。”
沈珈招招落败,一口老血哽在喉中。他算是看出来了,常屿青这个人虽然一派光风霁月,但其实并不正经。
今晚的结局已定,沈珈只好努力说服自己:这就是游戏,啥事儿都没有,常屿青反正也是被自己蛊惑的,那种好感应该也只停留在思想层面,再扭扭捏捏的要被看不起。
他颓唐地走进了房间。
常屿青忍俊不禁,觉得他应该不会再继续闹腾了,就转身去洗漱。结果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沈珈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了一床被子,卷巴卷巴堆在了床中间,划了一条三八线。
沈珈正襟危坐,非常做作地捧着一本书在看,见他来了就迅速地抬起眼睛瞥他一眼。
常屿青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生气,一面觉得有点着恼,一面又觉得有点好笑。
沈珈点燃了桌上的烛台,昏黄的灯光映着他的侧脸,整个房间都好像变的温暖了。常屿青望着他,毫无来由地,他忽然觉得这个场景好像是他渴望了很久的东西。光是看着,心好像就迅速被填满了。
沈珈又抬起眼觑了他一眼,见他站在门边不动,不由得出声询问:“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想些事。”他回过神,抬脚朝沈珈走过去,弯腰看他手里的书:“崇剑录?没想到你如此心系于修炼,不过,这本书大都是杂谈,你若有什么想要疏通的地方,不如来问我。”
沈珈就是拿这本书装装样子,抵消尴尬,根本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闻言连忙说:“好呀。”但是抓耳挠腮找不出什么问题,就支支吾吾地把话题绕了过去。
常屿青笑了笑,没有拆穿他,掀开一角被子,动作很轻地在他的身侧躺了下来。即便常屿青没有和他完全挨在一起,温热的气息也好像近在咫尺,沈珈的心跳逐渐快了起来,脖子和脊背因为紧张而变得僵硬,导致他有些口干舌燥。早知道刚才应该多喝点水,他懊恼地想。
常屿青察觉到了他的紧张,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伸手在他的脑门上拍了一下:“睡吧。晚安。”
桌上的烛台被吹灭,周围渐渐安静下来。沈珈把下半张脸埋进被子里,眼睛瞪着天花板。
他一直觉得常屿青的声音很好听,某些时候听起来很有种撩人的性感,刚才他几乎是贴在他耳边说的晚安,热气顺着耳廓烧进了他的大脑,让他产生了一点……不足为外人道的反应。
他简直是震惊地想,这个游戏为什么连这个也能模拟出来!!!
一时间,沈珈简直想找块砖把自己撞晕,原来自己是这么扛不住诱惑的家伙!这才什么程度,为什么他就扛不住了?!
沈珈僵硬地躺在床上,不敢动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能目光呆滞地睁着眼睛,像一具等待火化的尸体。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沈珈心如死灰地安慰自己说,一切都会过去的。感觉今夜漫长总比感觉一辈子漫长要好的多。
千万、千万不能被常屿青发现!
但事情总是事与愿违,他刚以为常屿青睡着了,准备悄悄下床,就听到身边传来低低的笑声,常屿青翻了个身,离他的距离不过几寸:“看你好像很难受,需要帮忙吗?”
沈珈绝望而倔强地闭紧嘴巴,但常屿青显然并不需要他的回答,就已经伸出了手。
沈珈一惊,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连忙握住他的手,羞愤道:“你干嘛?”@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帮你啊。”那把沈珈觉得很好听的嗓音像磨砂纸一样刮擦着他的耳膜,痒的要死:“难道你想这样待到天亮?”
沈珈恨不得捂住耳朵抵抗他的声音,仍然嘴硬地说:“就这样待到天亮也无妨,反正迟早会消下去。”
“那怎么行?”常屿青带笑地说,语气非常宽容:“你不必觉得难为情,这本来就是人之常情。”
……
一切结束后,沈珈仿佛一条脱水的鱼,眼前模模糊糊的一片,他把头埋进枕头里,用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呼吸。直到他喘息着缓了过来,意识到方才发生了什么,脸上才后知后觉地火烧一片。
苍天,他真是出息了,沈珈双眼含泪,打定主意把头埋在枕头里一辈子,做一只消极怠世的乌龟。
床单都弄脏了,但是常屿青抬手一扫,污迹就消失的干干净净。
沈珈羞耻之余还在想,修真世界的术法还真好用。他感觉常屿青收拾完之后,就朝自己这边靠了一点,像是在判断他的情绪:“又害羞了吗?”
沈珈无力吐槽这个“又”字,瓮声瓮气地说:“没有。”
“那不谢谢我吗?”
“……”沈珈为了避免他再说出更多的骚话,只好蚊子般地哼哼:“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