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木的疑问一出来,其余二人才发觉出不对劲,然而不等他们提问,路丛就已经越过他们进了训练室,满脸写着“无可奉告”。
路丛把电脑打开,直奔主题:“时间紧急,先来打一把。”
三人总算想起正事儿,“哦哦哦”了一连串,鱼贯而入。
朱圆奇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薛景识。四人进入游戏,陈言科磕磕巴巴地问:“识、识神,咱们跳哪儿啊?”
“你是指挥位,你来决定。”薛景识笑起来,“大家不用紧张,拿出你们平常训练的水平就行,千万别把我当成你们的教练看。”
薛景识这句话让众人稍微轻松了些,但身为第一次和识神打游戏的陈言科和七木,依旧没有好到哪里去。反观路丛从容不迫,二话不说进入状态,频繁地跟薛景识在游戏里沟通。
每个人的作战方式不同,战队亦是如此。如今队伍里多了个薛景识,即便他们依然保持原有的战术计划推进游戏过程,但在对方的引导下还是受到了不少影响,并发现他们有很多想不到的细节到后来都会被薛景识一一补充。
这样循序渐进的巩固方式,和冯炮平日里带领他们一次性复盘囫囵吞枣是全然不同的概念。
没过多久,陈言科和七木也专注在了游戏中,不再束手束脚。一旁观战的朱圆奇时不时听见路丛和薛景识的对话,也能从其中拓展不少新思路。
第一场训练进行得非常顺利,薛景识很快进入主题,正色道:“路丛,你的打法在今天看来没什么毛病,但从你之前的对局中来看,Roll点是最大的漏洞,这里并不是指你的枪法不稳定,而是和敌人拼枪还有精准降落的问题。”
路丛起初还听得很认真,到后面就歪了重点。
这么说来薛景识在私下也经常看他打游戏?
想到这一点,路丛不自在地咳了咳,有点臊。这一咳立马引起了薛景识的高度关注。
薛景识微不可察地蹙着眉,不难听出他语气中的关怀备至:“昨晚着凉了?”
按理说前辈关心后辈是一件正常的行为,但这件事一旦放在这两人身上好像就有点匪夷所思了。一旁的三人脸色忽然变得难以捉摸。
“不是,呛到了而已。”路丛瞥到周遭的目光,赶紧打断,“你继续。”
知道在其他人面前要给路丛留点面子,薛景识没执着。
“接下来说第二个问题,你作为队伍中的1号选手
喃諷
,必须要将自身的输出发挥到最大化,在双方僵持的情况下,你是唯一打破僵局的那个人。”
路丛点了点头:“拉枪线,保队友。”
薛景识莞尔:“没错。”
薛景识很有大局观,从路丛的弊端和优势两个点分别进行剖析,路丛多加思考就悟了个七.八成。
“七木,你的主要问题是倍镜。身为狙击手,你应该很清楚使用不同的倍镜,压枪的难度也会有所区别,在选择倍镜之前还要充分考虑到当下地形是否适合。也就是说,你不仅要练好每一把栓狙,更需要在任意场景下熟练掌握搭配不同倍镜的栓狙,难度有点高,但我相信以你的实力可以做到。”薛景识说,“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我向来强调玩家的心态。很多时候狙击手的机会只有一次,容错率低,一枪毙命固然关键,而如何在出现失误时快速补救同样重要。”
说到这里,他格外真诚地看向了每一个人:“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你们只管享受当下,沉浸在自己的游戏中就够了。你们可以紧张,但不能质疑自己。”
薛景识的目光在路丛脸上短暂停留了两三秒,眼底含着不明显的笑意,却被路丛轻易挑了出来。
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交流,可路丛突然就踏实了。
七木反思自己的问题,“识神,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段时间以来我的心态确实很差,很害怕自己跟不上队友的脚步,拖后腿,总是对自己产生怀疑。不过我现在想清楚了,外人怎么评判我都没关系,但我不行,我一定会登上世界最高舞台,向全世界证明我自己的!”
陈言科和朱圆奇激情豪迈地吼了一声:“好!”
七木重新兴奋起来:“时隔这么久,我终于有了一种恍然大明白的感觉。识神,有你是我的福气!你还收徒弟吗?以后我就跟你混了!”
陈言科毫不留情地拆穿他:“我听你这意思怎么感觉像是在暗贬咱们教练的技术不行呢?”
七木囧着脸:“我哪敢。”
“没那么夸张,我不过是比你们多了些经验而已。”薛景识十分谦虚。说完七木的问题,他又条分缕析道出了陈言科和朱圆奇的缺点,态度一点不含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到了这一刻众人才发现,薛景识不光是教七木来了,分明是在买一送三,他们顿时激动得感激涕零,纷纷掏出小本本做笔记。
除了薛景识提到自己的时候偶尔出声,路丛从头至尾都很安静,在一旁默默欣赏薛景识的侧脸,发现他的偶像全身上下无一例外布满了闪光点。
是他喜欢的。
“看什么看得这么出神?”耳畔传来薛景识的声音。
其他三个人不知什么时候散了,各自登进游戏实操训练。薛景识嘴边的梨涡隐约可见,路丛懵了一秒才回过神,颇为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尖。
“没什么,就觉得你说得挺有道理。”路丛故作淡定。
“是么?”薛景识装模作样地打量路丛,实际上早已心知肚明,随即他毫不避讳地笑起来:“如果你能把你那崇拜的眼神收一收还勉强有点说服力。”
见被拆穿,路丛也不恼,只是微微偏过头,低声道:“知道还问。”
薛景识“嗯哼”了一声。趁其他人没注意,薛景识顺了顺路丛的红毛,“我相信你们突围赛没问题,总决赛加油。”他同一时刻从电竞椅上站起来,“我出去一趟。”
脖子上一阵发热,路丛抿着唇点头:“嗯。”隔了没几秒,他又装作不经意地问,“到时候你要不要过来……看我比赛。”
路丛说的是“我”,而不是“我们”。
薛景识动作顿了顿,没有一点犹豫,他回答道:“会。”
努力克制住翻涌而上的欣喜,路丛目不转睛地盯着显示器,嘴角却不经意间勾了起来。
中途薛景识回来了,和他一起的还有冯炮。本想习惯性打趣薛景识,后来冯炮得知对方此次前来的目的,立马乐得合不拢嘴:“哟,没看出来你有这么好心。”
薛景识轻笑,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某个身影:“你也不看我这是为了谁。”
“甭管是谁,我只知道那人面子挺大。”冯炮主动点名,“是吧路丛!”
两人的对话越过耳机钻进来,听得一清二楚的路丛身子差点一歪,故意没吭声。
薛景识在青训营待了近两个小时,临走前又帮七木做了些调整,换来了对方看救命恩人一般感激涕零的眼神:“识神,等你有空我一定请你吃饭!”
“我就免了,”薛景识示意七木往训练室的方向看,“请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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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木顺着看见了路丛的背影,有些不明所以,懵懵懂懂地“哦”了一声,“也是,路丛太瘦了。”他叹气,“咱们这儿就属路丛最拼命,饭点不吃饭,一坐在电脑前就是一整天,扎根了似的。说句老实话,在我们这群人里,我认为路丛是最有资格进一队的那个人,如果他能走到那个位置,我第一个为他高兴。识神,你可能不知道吧,其实打完入围赛那天我就想放弃了,是路丛劝动了我,还说要把你给找来教我练技术,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了。”
七木不好意思地埋下头,自顾自说了一堆心里话,完全没注意眼前的人此时的神色。
薛景识沉默了片刻,然后道:“坚持走下去,直到你能成功站在世界舞台上。这就是最好的报答方式。”
他转而将目光落在了路丛身上:“还有,麻烦你以后监督他按时吃饭。”
“保证完成任务!”早就看出两人关系匪浅,七木这会儿也没多想。他说着掏出手机,暗戳戳地找机会试探,“那个识神,要不咱俩加个微信?我好随时跟你汇报路丛的消息。”
想了想,薛景识说:“也好,辛苦你了。”
“一点也不辛苦!”
……
薛景识走了后,路丛就发现七木盯着自己的视线总是格外热切,不知道的还以为要随时随地看着他防止他乱跑。
如芒在背打完了两局,路丛伸手将七木的耳机摘了下来,语气平静:“你老看我干什么?”
“随便看看。”七木干笑几声,眼珠子乱转。
鬼鬼祟祟的。
“不准看我。”冷冰冰扔下一句话,路丛懒得再问,索性专心打游戏。
后来到了饭点,七木脱口而出一句“卧槽”,丝毫顾不上什么规矩,直接架着路丛的胳膊往餐厅走。
“吃饭了吃饭了!”
压根来不及反抗的路丛:“……”
自那以后,只要到了饭点七木就雷打不动地拽着路丛去干饭,任他怎么拒绝都没用,次数多了以后路丛就察觉出不对劲了。
“你管天管地管空气都和我没关系,但你管我吃饭是什么意思?”
“我还不是怕你饿着嘛。”七木忽地严肃道,“吃饭是人生当中最重要的一项环节,它不光能给人体提供能量,还能够增进我们彼此之间的感情。”
七木说话期间把路丛推到了自助餐厅,不容置喙地端上餐盘,准备开动:“我们现在来增进感情吧!”
看不出对方在打什么主意,路丛兀自无语,过了许久才动筷。
头顶上方突然亮起闪光灯,路丛抬头望去,紧接着就听见七木手机里传来“咔嚓”的一声。
七木:“……”
偷拍还如此明目张胆,路丛忍无可忍,尽量压着脾气:“把手机拿给我。”
七木抱着手机:“别,路总,真不能给你看。”
直觉告诉路丛这张照片是要发给某人看的,因此路丛凭着多年打架积攒出来的蛮力掠夺了七木的手机。
他第一眼看见的是对方的刮画兔子头像,备注明晃晃地挂着“识神”。
七木的反常主要原因在于薛景识。两人的聊天记录一目了然,不出路丛所料,七木将这些天拍来的照片一同发给了薛景识,每张后面附上一句“在吃饭”。而薛景识则是每一句都会回复,由此可见对方的耐心。
七木悄悄看路丛的脸色,见他面无表情放下手机,连忙认错,顺便帮薛景识说好话:“路总,你别生气啊,我感觉识神还挺关心你的……虽然这种行为可能会让你不太舒服吧……”
“没生气。”路丛说的是实话,只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眼下的心情。他并不会因为这件事感到不舒服,更何况薛景识也没有过多干涉他的隐私。
半晌后,路丛主动开口:“他很忙,以后先别发了。”
七木没说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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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比赛那天。
薛景识说得没错,路丛他们的突围赛毫无悬念,顺利晋级到了总决赛。长达四周的比赛终于要决胜出最后的冠军,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势在必得”,斗志昂扬地前往场馆。
进入场馆前,路丛的手机响了一下,上面显示“薛一花”。
路丛给薛景识取的备注没有十个也有九个,随心情而定。为了不在他面前暴露身份,薛景识和他联系向来拿的是另外一个聊天软件,他也没说破,配合地陪着薛景识演戏。
-我到了。
路丛三两下回复过去,而后收起手机四处打量。
另一边的薛景识看见路丛前不久刚换的网名,叫“路总在吃饭”,隐约看懂这其中的含义,薛景识忍不住笑起来。
“识神!”七木的声音最先把他的注意力拉回来,薛景识循声望去,很快看见了走在最后面的路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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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前一秒显然还在找他,在看见他后就立即换了一副表情,波澜不惊地朝他走过来。
一直到路丛走到面前,薛景识才问:“累吗?”
路丛摇了摇头:“还好。”
“不累不累,我们昨天休息得可早了!”七木接话。
“得了,都别站在这儿了。”冯炮一声令下,带头往休息室的方向走。
“走吧。”薛景识戴着鸭舌帽和口罩,隐晦又大胆地勾了勾路丛的手指,娴熟地对他使小动作。
不管怎么说周围都是人,他们之间的举动一不小心就很有可能落入别人眼中。路丛强装不在意,私下却一个劲儿缩手,结果被薛景识不由分说地牵住了。
“别乱动。”薛景识扬起嘴角。
路丛被薛景识吓了一跳,装出来的泰然险些坍塌。
“哎,路丛——”
下一秒身后响起的声音更是让路丛原地跳了起来,身体先脑子一步甩开了薛景识的手。
路丛半心虚半不知所措地回头,只见许久不见的陆昭、耿晏和周懿三人组团站在了他眼前。
“这可是你进俱乐部后的第一场正式比赛,我们没提前告诉你,想给你一个惊喜来着。”陆昭率先作出解释,“怎么样,感动吧?你离开学校以后我可是没少想起你啊。”
“想我你还不来找我,说什么废话。”
“这不是想着你比赛再来看你,有点仪式感嘛。”陆昭张开手,“兄弟,抱一个!”
路丛和陆昭抱在一起,暂且难舍难分,丝毫没顾及到身后还站个人。
“……”薛景识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手,不是滋味。
“我去!Tenet!”头一次见到真人,耿晏差点惊掉了下巴。
薛景识终于有了点存在感,“嗯,是我。”
周懿果断握住薛景识的手,二话不说开启自我介绍:“你好Tenet,久仰你大名,上回奇迹杯没能和你打声招呼深表遗憾,我的芒鸽ID叫‘绝望Monday’,翻译过来就是‘绝望周一’,不知你对我是否有印象。对了,我的号和你打过吃鸡,此账号已经被我供起来了,我每次睡前都要对着电脑拜一拜它……”
他一口气滔滔不绝,这过程中就没肯放开薛景识的手。
路丛那边不抱了,拍开了周懿的爪子:“怎么这么多话?”
周懿委屈地捂住自己的爪子:“路爷,好歹咱俩这么久没见了,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竟然就是这个……”
“我知道,水哥。”默不作声的薛景识忽然道。
周懿这下是真惊讶了,转眼间来了劲儿:“识神,我就知道我没有白匹配到你,珍惜这段缘。”
和一脸难看的路丛不同,薛景识春风得意,再度跟周懿发生肢体接触,拍了拍他的肩膀,前所未有的亲切:“以后有机会再一起开黑。”
耿晏不淡定了:“我也要!带我一个!”
与这群人格格不入的除了路丛以外就只剩下陆昭了,他愣了半天才想起来。干!这不就是跟他兄弟炒CP还有同人图的Tenet吗!
“你俩什么关系?!”一副老妈子质问早恋闺女的语气,陆昭问得没头没尾。
“我们?”薛景识眼皮轻轻一掀,随即搂住路丛的肩,笑意不减,“我们当然是亲密无间的……”
听见薛景识微妙地卡在这里,路丛眼皮狂跳。其他人则是神情各不一致地盯着薛景识。
不多时,他们听见薛景识迟来地补充:“前后辈关系。”
众人:“……”
喜提裤子都脱了2.0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