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耽美小说>妒火难抑【完结】>第48章 《切肤之爱》

  “是小赵。”

  沈殊深知楚征的秉性,独占欲强到他无法理解的程度。倘若在这时候说谎,只会火上浇油,倒不如老老实实地陈述真相。

  毕竟楚征一闹脾气,就会变着法子折腾他。

  小时候是沉默着背过身生闷气,或是把他的作业本、从图书馆里借的书和王玲玲写的书摘藏起来;

  现在两人成了恋人,楚征“报复”他的方式只会更加……

  明知隔墙有耳还是将他压倒用腿疏解这样的事都做得出来,直接气到把他就地正法狠狠侵犯也不是不可能。

  “不是我刻意叫他上来做客,他只是正巧路过而已。他们社团今天在春华路拍纪录片,我好奇就去瞄了一眼,因为不想打扰他们工作就又回来了。”

  沈殊打开冰箱,拿出先前做好的慕斯千层和戚风蛋糕。

  “我是等你回家看电影的时候,先想着给你烤几个蛋糕消磨时间,恰巧他也想吃甜品——我们之前是室友嘛,他很喜欢我做的饭,才又做了几个布丁,并不是专门给他做的。”

  楚征低垂着眼眸,手表表带下青筋微凸,蔓延到修长白皙的手上。

  沈殊挖了一勺慕斯递到他的嘴边,柔声哄道:“我做了好久呢,至少尝尝味道好不好?”

  楚征停滞了好几秒,才含住金属勺。冰冷的触感刺激得他舌尖发麻,甘甜又绵密的口感随之泛出,逐渐在舌苔上扩散开。

  “……好吃。”

  沈殊见醋王终于肯收起酸味,赶紧拉着凳子坐在他身边,一勺一勺地喂着。

  “这像不像你以前躲着不爱吃胃药的时候?你总说苦不想喝,我就只好一勺药一颗糖地哄着喂你。”

  楚征的胃病,像一道经久难愈的伤疤,残余在他破破烂烂的躯体内。

  童年时代心理生理并发的创伤将一辈子如影随形,无法摆脱。直至今日,情绪起伏过大时,楚征身上还会起大片大片的红疹。

  孤儿院的姑姑担心孤僻沉默的小楚征会出事——他看上去对整个世界都毫无依恋,完全不在乎身边的一切。

  孩子们找他玩,只会被拒之门外。唯独沈殊敲开了他的心门,是唯一被允许进入他的世界的他人。

  每当楚征因为流行性感冒或是饮食不规律诱发的胃病而痛苦不堪的时候,姑姑都会亲自去送药,但因为工作繁忙,无法时时照看他。

  而楚征极度厌恶苦味,也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经常姑姑前脚刚出门,他后脚就面无表情地把药倒进盆栽土里。

  沈殊为了避免这样情况的发生,每当到了喂药的时刻,总是会哄着他,又是糖果,又是柠檬薄荷水,又是读故事陪睡,才好不容易盯着楚征安稳地把药吃下去。

  “沈哥要一直看着我。”

  楚征轻轻地圈着沈殊的手腕,语气像是撒娇,又近乎祈求:“……我很脆弱的,像兔子一样。太长时间没人理我,我就会寂寞到死掉。”

  可怜的小孩。

  “沈哥不可以喜欢别人……只可以喜欢我。”偏灰色的眼瞳盯着他,像是窥伺猎物的猛兽,“我这样幼稚,占有欲又这么强,沈哥会不会讨厌我?对不起。”

  沈殊在心里轻轻叹气。

  占有欲强的人的确容易惹人厌烦,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算是深爱的一种外在体现。

  正是因为极度恐惧失去心爱之人,才会患得患失,草木皆兵。

  考虑到特殊的家庭背景,楚征这种爱恋病症的情况要严重的多,对沈殊的心理依赖强度几乎称得上病态。

  强行要求对方和自己解绑,几乎是一种凌迟,对楚征来说实在过于残忍。

  到底是珍爱的孩子,沈殊舍不得那样对他。

  楚征慢点成长,慢点学会爱人也没关系。他愿意等,愿意陪着他进步。

  而现在……

  沈殊低头,捧着楚征的下颚,闭上眼睛吻了上去。

  楚征最想要的赔礼道歉礼物,应该就是这个:虔诚的亲吻。

  楚征微微睁大眼睛,他没料到沈殊居然会这样做。羞涩和纯情,贯彻沈殊面对他侵略性质行为时的一切反应。

  难得的主动都是在意乱情迷时顺着暧昧的氛围自然脱出,或是在他极度明显的暗示下扭捏着张开嘴唇。

  那都是沈殊作为男人趋色的本能。

  而现在,脑袋清醒的沈殊在毫无旖旎氛围烘托的普通情景下,主动吻了他。

  小猫似的舌头笨拙地触碰舔舐他的嘴唇,试图往里钻,却被紧闭的牙关挡着,不能更进一步。

  “松口啊……”

  过了一会儿,沈殊抬舌卷走楚征嘴角残留的奶油,有些不满地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

  “我难得这么主动,你怎么这样不解风情呀,小征?”

  楚征轻笑一声。

  因为沈殊给别的男人做了甜食而燃烧起的熊熊妒火,顿时偃旗息鼓。

  现在他口中含着的,不正是谁都无法夺走细细品尝的绝佳美味么?

  沈殊对他的偏爱,包容,嗔怪。

  这都是别人无法品尝的。

  他乖巧地张开嘴,甚至贴心地将舌头往外多伸了些,方便沈殊纠缠舔吻。

  比强吻恋人到窒息更快乐的感触,电流似的在楚征身体里窜。

  他禁不住朝旁腾开一段位置,好让沈殊能跨坐在他大腿上,挺直腰去吻他。

  椅子在瓷砖上滑动发出尖锐的响声,像是某人攀上高峰时隐忍短促的泣音。

  楚征宽大的手束缚般掐着沈殊的腰,把宽松的外衫勒得紧紧的,勾勒出细瘦的轮廓。

  拇指隔着薄薄的布料深刻感受对方小腹肌肉的收缩震颤,还恶趣味地揉捏几下,调情似的。

  “……解风情太过了也不行。”

  沈殊喘息着用手指贴住楚征的嘴唇,做了个“嘘”的手势。

  “今天的亲亲份额已经超了,待会看电影的时候,不许再偷偷亲我。”

  楚征把小声威胁的沈殊拢入怀中,轻声笑道:“我忍不住怎么办?”

  “凉拌,冰箱里有黄瓜。”

  “我这还有根不黄的,一起办了吧。”

  沈殊:“……”

  他赶紧起身挪离滚烫膨胀的热源,脸上火辣辣一片蛰着,“色鬼!”

  “被你惯的。”

  “……坏孩子,不喜欢你了。”

  “不可以哦,就算我是坏孩子,沈哥也必须喜欢我。”

  “无赖!”

  “嗯,我是。不无赖,沈哥怎么会搭理我?只会避着不见,然后把我忘了。”

  沈殊推开楚征,朝房间走去:“赶紧洗澡,再不洗澡……电影看不完了。”

  “是,是。”

  楚征这趟出门居然还带了情侣睡衣回来,俨然一副要做正儿八经同居小情侣的架势。

  沈殊换上那套刚洗过烘干还贴心熨凭证了的、带着淡淡柑橘香气的情侣睡衣,有些羞耻地坐上沙发,被毫无廉耻心的恋人一把拉进怀里紧紧抱着。

  “这个味道,”沈殊调整了一下位置,舒适地靠在楚征宽阔的胸膛上,“和你之前喷的香水好像。”

  “就是定制的那个味道的洗衣液。”

  楚征环着沈殊的腰,手有一下没一下捏着沈殊柔软单薄的肚皮。没多少情涩的意味,只是单纯皮肤饥渴症犯了。

  “这样的话,我们身上的气味就完全一样了,就像……融为一体。”

  “别捏了,你就算捏上一年,我这平板身材也不会长出像你一样的八块腹肌。”

  “我之前就想说……”

  楚征凑在沈殊耳边,沈殊以为他又犯了涩心想要黏黏糊糊亲咬自己的耳朵,结果楚征躬身,只是为了拿遥控器调电影选片。

  “沈哥你,是不是很喜欢我的肌肉?”声音带着促狭的笑意,“亲热的时候总喜欢偷偷地揉捏呢。”

  沈殊被他盯得发臊:“男人想要漂亮的肌肉有什么不对?……好了,电影要开场了,好好看,别说话了。”

  楚征于是乖乖地扣着他的腰,下巴搁在沈殊的颈窝,目光转向屏幕。

  《切肤之爱》,1999年上映的日本惊悚爱情片。

  空旷的舞蹈室跳芭蕾舞的单薄小女孩,红色大门前独行踌躇的男人,克莱因蓝房间里锯断脖子瞬间……

  还有被色心迷惑,惨遭恶女截肢的蠢男人。

  “用试镜忽悠女人来面试,结果是筛选妻子的人选……”沈殊喃喃,“真是糟糕透顶的男人。”

  青山见色起意,还未多加了解,就向面试中一眼相中的麻美求了婚。

  旅馆里,麻美主动一丝不挂,向未来的丈夫展示小时候的烫伤。

  「你只能爱我一个人。」

  她痴痴地要求道。

  再然后,青山恍惚间发现自己在家中房间里被麻美注射了肌肉松弛剂,美人冷着脸用钢丝链锯轻而易举割断他的肢体。

  她说,这样做是不想让他再离开自己。只要变成残废,就永远无法逃离。

  就像那个被豢养在麻袋里的怪物,以及过去出现在麻美人生里形形色色的男人们一样。

  青山曾调查麻美的过去,糟糕的原生家庭、暴力充斥的童年,缺乏前进动力毫无生趣的人生。

  麻美这个美丽又残暴的女人,在难以区分的梦境与现实中,先是杀死青山的儿子,再被青山的儿子推下楼梯摔断脖颈。

  「……那天晚上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我没想到我们会重逢,抱歉,我如此幼稚。你支持我,以无上的温柔包容我,让我终身难忘。以后的生活总会一直美好……我相信。」

  奄奄一息的麻美的临终遗言。

  直到这一刻,身为观众的沈殊依旧无法辨别这到底是青山临死前的又一次幻想,还是麻美制造的噩梦的确被儿子彻底终结。

  “麻美为什么要把自己人生所有的意义构筑在这样的男人身上呢?不……为什么青山的臆想里,麻美的脑回路会是这样的?好像离了他的爱,麻美就活不下去了一样。”

  这部是小众猎奇片,几乎称得上是血浆邪典。沈殊这样观影口味正常的普通人,很难理解导演发散的脑回路。

  与其说导演想讲述一个故事,不如说他是想靠诡异的电影拍摄手法和内容表达一种东亚氛围之下的暴力冷漠和对剥削的反抗。

  “因为大部分人对亲密关系的期待,不是love也不是like,而是need。”

  楚征说。

  莹莹的光落在他的面容之上,顺着英挺的鼻梁向旁侧晕染,勾勒出锐利又美丽的线条。

  “从出生开始,最大的愿望是被需要、被注视、被言说爱/欲……只有这样,才能成为臆想中的自我。”

  “对很多人来说,这是生命的唯一意义。就算用生命本身去践行,花费巨大的代价,再癫狂疯乱也在所不辞……切肤之爱,正是如此。”

  他看向沈殊,深邃平静的眼瞳里好似有千言万语,难以分说。

  我亦如此。

  作者有话说:

  电影很好看,就是真的非常阴间,不建议不好这口的宝宝去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