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耽美小说>返老还同【完结】>第52章

  他面向王丽美:“辛苦你跑一趟了,他让你先去忙你的,晚些我安排车送左老师回去。”

  左诗望着王丽美,她面无尴尬,习惯了似的,轻松舒口气:“好哇,那我先走了。”

  左诗尽量不让自己看起来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但还是忍不住左右张望。

  乔青遥应该是钱多的没地方花,神像名画,象牙黄金,巨型水晶吊灯映的这些古董晶莹亮闪,总之这个地方像珍品陈列馆,也像沙皇行殿,就是不像家。

  佣人穿梭如织,面带笑容,礼貌的向左诗打招呼,左诗给段晓康带着走迷宫似的向前,他望着旁边的各种乐器和留声机:“他为什么把家装修成丽思卡尔顿?”

  段晓康笑着,却并不说话,只是将左诗带进了一个崭新的套房。

  落地窗外是延绵的草地和远山,一位笑容可掬的阿姨给左诗端上茶点,银壶里到出浓香的红茶,碟子里装了一块新鲜烘培的柠檬挞和几颗蓝莓。

  屋内的侧门打开,一位身材娇小的女士拿着一小包医用垃圾出来,她朝段晓康甜笑,眼角弯弯:“我换完药了。”

  “辛苦文艳,一会还是乔松林送你回去,”段晓康往里走两步,停在里面的侧门口,身子微微一倾:“左老师到了。”

  左诗竖起耳朵,却未捕捉到一点声音,段晓康同其到别,带着欢天喜地的文艳出门。

  他在茶点的香气中等了好一会儿,这个套间只有他跟乔青遥,隔着半面墙,除了自己的心跳,没有一点对方的声响。

  左诗等不及要见他,轻手轻脚的穿过侧门,里面是一间卧室,穿着帽衫的人正伏案写的专心,并未察觉到左诗的到来,捏着笔的手指骨节分明,蓝纹睡裤遮不住抻直的长腿,漏出一截细白脚踝。

  左诗盯着乔青遥干净的脚趾:“你写什么呢?”

  乔青遥笔尖一顿,瞄一眼左诗,帽兜低下是一张清秀素脸,隐约可见肩膀和脖子上的纱布绷带,“左哥,过来坐,”他答非所问:“谢谢你最近的美食,非常好吃。”

  “别跟我这么客气,”左诗依旧留在门口,远远的望定了他:“你还好吗?”

  乔青遥一脸无语,继续在信纸上勾写:“我发现我最近的倒霉事永远跟皮过不去,以前是头皮,现在是头和身上的皮。”

  左诗悔从中来:“是我对不起你。”

  “跟你有什么关系?这只跟当日负责安全检查的人员有关系或者是灯光师有关系吧,我也不知道这属于谁的职责范畴,不过我也不想究责,我只希望这家媒体能记着我的善意,以后少写一些我的花边新闻。”

  他匆匆的写了几笔,总算是完成了,抬脚将一把椅子勾到自己跟前:“你过来我给你看点东西。”

  左诗听话的两步上前,面对面挨着乔青遥坐下,近的左诗可以闻到他衣服上香味。

  乔青遥还嫌不够,又拖着自己的椅子往前:“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左诗给他的膝盖顶着,脸上起热,口干舌燥:“你要干什么?”

  乔青遥摘下帽兜,展示着自己被剃掉的半边头发:“护士把我这边头发全剃了,医生说被削掉的那几块可能以后都长不出头发来,我现在不仅要植发,还要植皮。”

  左诗震惊的望着一片新毛茬,还有那上面刚被药物处理过的疤瘢红痕。

  “脖子和肩膀的皮都开始掉了,长的新肉又皱又痒”

  左诗心和脸揪起来:“一定很疼吧。”

  “超痛,尤其是夜里,止痛药已经没有用了,我必须打那个什么,”乔青遥思索半晌:“好像是叫□□还是什么,总之有一点麻醉药的效果,打完针立刻轻松愉快。”

  “这不太好吧,能忍的话还是尽量吃药别打针了,这种药用多了脑子不好使。”

  “是真的没办法,我控制不了,太痛了,痛起来简直要命,”乔青遥进入正题,“我找你来就是想拜托你,能不能把这个头发遮一下,接发也行,假发片也行,总之在我去植发之前,我非常不想让别人看见我这个样子。”

  左诗仔细观察,心中比量,“好像是你这种情况不能总遮着,见见风好得快,而且也不能完全遮住,它的位置太靠下了。”

  “医生和护士也不建议这样,但我实在是接受不了秃着一大块满世界乱跑。”

  “还好啦,你这是受伤也不是缺陷,都能理解的,而且这是在你家呀,你还怪有偶像包袱的。”

  “我有时候也需要出去见人。”

  左诗研究过后,下了结论:“你这个接不了头发,也上不了假发片,这两种做出来效果都会很假,”

  “那怎么办?”

  “我觉得就这样就行,还不允许受伤了丑几天么?”

  “我不愿意。”

  “那我试试假发片吧,不过现在都是真人头发做的,很逼真了,我可以在头上把假发片剪的跟真发一摸一样。”

  “那就试试”乔青遥并无犹豫,“能不能快一点?今天晚上能试么?”

  “我要先回去找一找我的存货,还有剪刀。”

  “我让司机带你回去拿。”乔青遥拿起旁边的座机,按了0,听筒里的甜美女声直接为其安排了司机,以及带左诗回门口的段晓康。

  段晓康到的很快,他告知左诗司机去送了护士,因此要劳烦左诗稍等,不过左诗并不无聊,他甚至希望司机来得慢一点,再多送一会,这样他就能跟乔青遥多待待,肆意闲聊。

  而方才消失的段晓康近水楼台献话题,左诗才知道他同乔青遥的雇佣关系竟然很特别,二人相识与一家慈善机构,乔青遥曾多次匿名捐款给慈善公益,段晓康又在那边做义工,刚巧乔青遥需要生活助手,段晓康正想换工作,他出身寒微还无学历,如此辗转社会各类底层零工总不是个长久之计,因王丽美引荐,二人一拍即合,合作至今,乔青遥觉得这个人很机灵,表面是助手,实际上生意上的事也开始慢慢交由打理。

  乔青遥重新带上帽兜:“他有能力,聪明又话少,像他这样的其实并不好找。”

  左诗左右环顾,确认没其他人在房间:“虽然我这么说话很难听,但是还是要提醒你小心,这种没怎么上过学的底层阶级,不要太交心。”

  乔青遥脸似蔷薇花一样,他不答,只是无聊的拉帽衫拉链玩儿。

  左诗被乔青遥吵的有些烦躁:“别拉了,很吵扰民了!你在衣服上装修呢啊,再拉塌方了,反正你留个心眼吧,俗话说人穷撒谎,狗急跳墙,极度缺钱的人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

  对方未有恼怒,而是变本加厉的开始拉拉链:“是么?我要是招助理还看学历出身,那估计就找不到人了,这些年我换了好多助理没一个懂事的,实在懒得没完没了的换。”

  “那你当我没说。”

  “我当然明白你的好意,”乔青遥停了手:“不过现在很多事我确实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样吧,钱能解决的事都不算事,只要他把我交代的工作做好,他得到了,我也得到了,皆大欢喜,那就可以了。”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你这样很容易被坑蒙拐骗啊。”

  “没办法,如果我不把所有事都看淡,大概会每天都沉浸在坏心情里,而且我早年也有过那种阶段,比如甲方为了促成合作,私下给经纪人塞钱,之前这种情况在我们团队非常严重,经纪人收钱办事,然后站在甲方那一边跟我说这个项目多么多么好总之一定要去,或者干脆先斩后奏,骗我说这个是政府项目或者什么其他不能拒绝的理由,你还记得刘玉林么?他就是因为这个被开掉,我被拉掉头发那次商演他私收了好多钱,我后来知道很生气,但是现在不会了,”乔青遥语调轻松,“现在想开了,反正最终的决定权在我手里,我只需要不被影响的去判断,如果项目确实好,其他我也不想去在意了,他们拿的是甲方的钱,我也没损失,总之很多事说到底就是钱,我想再不去纠结这些事,生这份气,有限的精力还是去做点更有意义的事、注意到人的其他优异品质。”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就是这么没的,难怪都说经纪人这份工作很赚,”左诗感慨:“王丽美到你家连门都不给进。”

  乔青遥即刻瞪了眼:“我可从来没有说过不准进门,我家谁都可以来,那是他们到了也不肯进来,你看,不是我要跟她们划清界限,是她们自己要跟我划清界限。”

  左诗反驳道:“你少找借口了,你不邀请人家,谁敢进门。”

  “别说的好像我工作人员很怕我似的,我人很随和。”

  “屁,你多爱黑脸你心里知道。”

  “我没有,我天生就长这样那没办法,而且我听说有一些艺人动不动就辱骂身边的人,你什么时候听见我骂过你们?都是你在骂我。”

  “我可不敢,你少栽赃我!你这王,”左诗将脏话忍回去:“我这叫性格直爽有啥说啥,谁像你有问题不沟通就知道使用冷暴力,你的每一任团队都超怕你,你别狡辩了。”

  “反正我没有,我一直很随和,”乔青遥话锋一转,突如其来地,“那你为什么不怕我。”

  左诗顿觉语塞,望对面的人。

  轻攀浅笑,眼波似最撩人的灯火。

  段晓康敲敲门框:“司机办事才回来,他在门口等着送左老师了,文艳小姐……也还在。”

  乔青遥并不回应,反而是左诗感谢了一下,段晓康也颇有眼力见,说完就离开了。

  左诗站起身,准备离开,乔青遥没有要送他的意思,还是叠方才写的信。

  左诗没话找话,其实并不好奇:“你到底在写什么啊?”

  “这是我写的情书。”

  “滚,说正经的呢。”

  乔青遥边叠边打量他,轻松自然地:“没开玩笑,这也不好笑。”

  左诗原地缓了半晌,他原以为,还当是,实际上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浓情,可笑编梦,还以为是醉卧花街看春光,实则是癞蛤蟆想上天鹅床。

  方才周身的甜蜜瞬间成了凉意,短暂的沉寂过后,左诗又问:“那你……写给谁?”

  乔青遥盯着他,手却仔细折好情书,“我的护士小姐。”

  左诗在脑中回想刚才那个护士平平无奇的身材和相貌:“你喜欢温柔类型的?”

  “也不是,就是我生病这些日子,她对我无微不至,讨人喜欢。”

  恼火让左诗的声音有点发抖:“我发现男人真是脑子简单,对你好一点你就沦陷了,对你笑一笑你就热恋了,可能你们根本就不挑,看见一个顺从能干的女子就仿佛看见跟人家三年抱俩,写废的情书比蹿团儿卫生纸都多,那这么说,你家每个照顾你的保姆你都爱喽?我看她们更无微不至不厌其烦。”

  寒意爬上了乔青遥的脸,一直以来他对左诗都是心平气和,而这次显然情况不太一样,他语调冷硬:“你口中的这些保姆,很多都是通过妇幼救助机构介绍过来的,这里的每个人都非常不容易,有些甚至曾经无家可归的还生过重病,她们在这里有尊严的工作生活,你不能这么开我和她们的玩笑。”

  “好,我对刚才说过的话道歉!是我狭隘,小人之心,自以为是,得寸进尺,是我有病,”左诗看他要发脾气,并不惧,甚至失智的迎上去:“你什么都很好,什么也没错,错的是我,祝你成功,祝你幸福,我要走了,我也不知道我在胡说什么,不打扰了。”

  乔青遥不动声色。

  “刚才对不起啊,我确实太过分了,”要走的人忽然又停住,左诗强忍酸涩,强回神智:“不过,你的事业还在上升期,突然跑去跟素人恋爱,这样对你俩都不好。”

  “这不是我想不想的事,我觉得她可能不喜欢我,我给她写了好几次信,但是她隔天来的时候一点反应都没有。”乔青遥将信装进一个浅蓝色的信封里,他神宁气平,很是无情地:“实话说,这样我觉得她更好了。”

  左诗手都发抖,连忙背过藏在身后,他一步步后退至门口,为了自己不太明显,还开起玩笑:“呦,得不到的黄花大闺女就是好,那眼前这个黄花大小伙子也是你得不到的人,你觉得我好么?”

  乔青遥起身走向左诗,拿着信封:“不管怎样,这是最后一封了,我可不想让人家觉得是我在骚扰她。”

  “你不怕她把这些信卖给媒体,然后全世界嘲笑你?”

  “如果是为了钱,那她应该卖给我,我一定比媒体出的价格高,如果是出于别的目的,就算是被嘲笑,我自认为我写的很不错,权当是爱情的代价,”乔青遥将信放进左诗的风衣口袋里:“但是不能因为害怕代价就影响追爱的勇气,我既然敢写,就什么也不怕。”

  “你把信给我干嘛?”

  “我不好意思亲自给她,之前都是我的司机代送,这次就劳烦你了。”

  左诗揣着这封信,心烦意乱的跟段晓康穿过长廊,他无心再欣赏周遭的华丽,只细品一腔凄风苦雨,犹豫着上了车。

  没想到护士小姐竟然还在车上,段晓康早看见,却装着才发现:“我以为乔松林已经把你送回去了。”

  副驾里的文艳脸有红晕,不知如何作答,倒是乔松林先开了口:“文艳跟我聊会天,她不着急回家。”后又转向左诗:“老师,您不建议我一起送你们吧,我会先送您。”

  “没事,”左诗打开劳斯莱斯的车门,坐在后排座。

  两人一路话题不断,全是无趣且无聊的日常,但二人却孜孜不倦,你来我往的眉眼,笑意延绵,敏感如左诗马上就看出来,这位护士小姐明显跟司机先生正深陷爱河,令人唏嘘,风光巨星比不过朴实司机,文艳的爱情面前没有贵贱,这对于左诗而言是值得高兴的事,但他却高兴不起来。

  他只是无限酸楚的攥着乔青遥的满腔爱恋。

  直攥到下车也没有给刘文艳。

  乔青遥人生头一次爱而不得,惆怅之余更多但是新鲜感,挫败让他灵感大发,写了不少新作,这让乔青遥更小心呵护那一点惆怅,经常以失恋的人自居,警告左诗对他包容些。

  左诗则很直接的告诉他:“你有病。”

  秋云萧肃,冷风刮嚓,而乔青遥家却暖如初夏,以至于左诗不得不脱掉自己的羊绒大衣和开衫,直至身上只剩下一件白t,此刻他坐在化妆间的红芯绒长条凳上,在乔青遥的脖子修修补补,试图遮掉那一块块碎散的疤,乔青遥已经就医处理过几次,但是疤痕尚在,在真正的植皮之前,左诗就需要时常出现在乔的任何行程之前。

  左诗当然非常乐意,不为钱。

  化妆间是一个小两居,更贴心的连接了更衣室,让左诗无法理解的是乔青遥竟然在化妆间还装组合音响和电视机,而此时的电视正开着,音乐频道播报着周排行榜前十名。

  乔青遥嘴唇淡白,挂一副憔悴倦容,倒不是为爱情折磨,还真是病痛不断,他从小盒子数出一堆白药片,倒在摊开的掌心,就着半杯黑咖啡一股脑的倒进嘴里。

  二次植发后的反应强烈,他后脑神经受损,每天间歇性剧烈头痛,有时候甚至要打止痛针。报纸上关于他疑似赴日整容的新闻开始发酵,他深夜围成中东人的机场照片时不时从各个电视频道蹦出来。

  “近期,乐坛新皇乔青遥深夜归国,虽乔装打扮,试图避人耳目,但是随行人员还是出卖了这位巨星,他此番出国至少带了5名助理,当晚他的经纪人王女士前来接机,一行人形色匆匆,行踪诡异,然而我台记者拍摄到乔青遥手背上布满针孔,疑似出国就诊,身体状况令人担忧,据悉,乔青遥本年度发行个人三专以10.76%的销售份额获得全国华语专辑年终排行榜冠军,而他本人也入选亚洲金曲奖评出的“流行乐年度最具影响力人物……”

  左诗瞄看一眼电视,画面上乔青遥裹成了中东妇女,自晦暗模糊的荧屏里东躲西藏,娱乐播报甚至购买了机场商店内的监视器录像内容,乔青遥包着头巾正同段晓康一起从货架上拿汽水和香烟,如同法治频道的犯罪现场,乔青遥全程被特效放大圈出,嫌疑犯一样被锁定,而背景的男声以一个严肃又调侃的口吻讲到:

  “据报道,乔青遥早年因头发掉光而遍寻名医,治疗时顺便修了一下脸,垫眉弓填鼻梁之类的手术,让五官更立体深邃,前阵子的‘爆灯事件’伤到英俊外貌,致使天王再次入院,然而乔似乎对医院有瘾,出院后又入院,只不过此行并非医病而是‘医貌’,有知情人士透露,乔青遥此次亦是到访海外某整形医院,更因多次整形对止痛药上瘾,都说乔青遥销量谁也赶不上,定期变脸一年一个样,虽然不知道是因为整容还是青春期较长仍在成长中,但可以确认的天王越来越帅了,以上言论纯属猜测,均不代表本节目立场,娱乐嗨翻天,每天晚八点,最新鲜的娱乐讯息与你相约。”

  ……

  左诗耳听手动,不由得特意留意了一下,发现并无整容痕迹,他完工后开始收遮瑕盒,不方便带助手来乔青遥家里,凡事只好亲力亲为:“他们天天造谣,你也不管管么?”

  乔青遥精神恍惚,完全没注意到电视里的声音,只‘啊’了一声,表示疑问。

  段晓康拿着震动的手机进门,告知乔青遥来电人物,见其没反应,便直接摁了静音,多余废话也无。

  左诗从前不认识段晓康,现在几乎日日来,俩人也渐渐相熟,这个男人聪明话少,高大魁梧,卸甲的骑兵一样,却有着胡狼般的眼睛,平日里不苟言笑,但也并非不笑,他只在乔青遥面前笑,总是笑着弯下腰,给对方系鞋带理裤脚。

  待对方出去后,左诗又重复一遍,乔青遥这才恢复心智,连日吃不下睡不好,体重下降让乔青遥好容易练出来那点肌肉开始下消,越显的他细胳膊细腿,下巴颏一小点。

  “王丽美有跟我提过出声明或者走司法程序,但是我并不想把植发这件事公之于众,现在只是猜测,媒体也拿不出什么证据,难不成让我跟大家承认,对不起,我的确掉光头发了,不过媒体是‘以全概偏’,因为并不是全部,而是局部掉光。”

  不等左诗开口,乔青遥又补充道:“我不愿意跟别人解释自己,也懒得理别人怎么看我,我又不认识他们。”

  “可是全国的人都认识你,你这些新闻真的蛮多的,我平时已经很少看电视和报纸,都常常能听说和看到,他们这么成年累月的说你整形脱发,乱交滥情,嗑药改名……大众观感会不好的。”

  “无凭无据的有谁会相信,我没有改名没有整容没有滥交,吃点止痛药怎么了,我连烟都不吸,酒也很少喝,我很老实了反正所有的负面报道全靠嘴说,”乔青遥鲜有的烦躁:“报纸需要销量电视需要收视率,你解释了也是没完没了,我也不想站出来自我解刨,我只想做好我的事,只要不触及底线,他们随便吧。”

  左诗见他要急,忙转移了话题:“你今天吃第几次了?你这么把药当饭吃可不行,而且不要用咖啡吃药。”

  “没关系的,止痛药可以随便吃,又不是消炎药。”风暴来去迅速,尖锐迅速温吞,乔青遥恢复了常态,又轻声平静,“左哥,今天你跟我一起去吧。”

  “去哪里?”

  “黄迪40岁生日party,段晓康也跟着去。”乔青遥有些无奈:“我真是不想去,你看我还有个人样么,头太痛了。”

  “可他是你老板也是合伙人,这个面子还是得给。”

  “是,所以会去,不过我经常给他面子,飞碟射击,打高尔夫,全是因为他叫我去我才会玩的。”

  “飞碟射击听起来挺好玩。”

  “我玩的很好,以前很沉迷一有时间就去,差点跑去做职业选手,后来被经纪人拉回来了,有机会带你去玩。”

  “我不去,我干嘛去看你显摆,就不给你这个机会气死你,”左诗心中一股无名火:“而且我也不喜欢户外运动,一身风沙一身汗,晒的浑身脱皮脸像黑锅底,我不知道乐趣何在。”

  “你有时候真像一个女孩子。”

  左诗把心一横:“那我要是女人,你会喜欢我这款么?”

  乔青遥一愣,确实没想到左诗忽然会这么问。

  “哦,不会的,你爱刘文艳那一款邻家姐姐型的,”后半句左诗没说,他日常在安全范围肆意妄为,却也不敢彻底激怒对方。

  乔青遥想了想,开口道:“黄迪现在不仅做唱片,他跟佟元瑞还有一个什么合伙人,我记不起他的名字了反正是搞制作的,创办了一个电影公司,这大哥太幸运了,出品制作的电影全大卖,投的也都赚钱,当然佟导也是黄迪的金招牌,她是那种层次丰富的创作者,把艺术和商业结合的很好,各种文化程度的人都在她的电影里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她这次肯定也会去,我什么时候能跟她合作一次。”

  左师心里明镜,只是以玫瑰水将假发喷湿,准备重新吹造型,“那还说啥,让你段哥给你备上止痛药,我们为了佟元瑞导演走一次。”

  乔青遥出门并未乘坐豪车,而是选了低调阿尔法,司机将车停在凯宾斯基后门,一行人贼一样溜入员工货梯,因为正门口蹲了不少记者,长枪短炮围堵每一个前来道贺的明星,而段晓康事先电话同酒店沟通并安排妥当,因而三个人并未费力便成功躲避媒体进了宴会厅。

  乔青遥准时出现在生日宴现场,如同在繁花锦簇里陡然嵌入清冷月亮。

  他不常出席这种场合,平日也隐士一样,见惯了明星大腕的达官显贵也忍不住停下应酬,打量这位活生生的媒体头条。

  黄迪在人群的注视和惊喜中上前拥抱他:“谢谢,我以为你不会来。”

  乔青遥给黄迪拥着,摘掉墨镜放在段晓康手上,挺热情的同其勾肩搭臂:“你的生日我一定来。”

  黄迪搂着乔青遥把人往里带:“来来来,我给你介绍几个巨树创投的铁哥们,他们手上很多好项目,我们的中概股都能在老美挂牌上市,互联网金融之春来了……”

  乔青遥被拉走谈生意但功夫,左诗看见了王丽美,她出现在这并不意外,毕竟黄迪是她老板,女人给一件Prada小黑裙佩珍珠项链裹挟,很是用心打扮了一番,她拉着左诗和段晓康去到工作人员区域,那里黄老板贴心的为大家准备了卡座和无限畅饮,并希望这些经纪人和助手能离他的座上宾远一点。

  半个娱乐圈都在为黄迪庆生,音乐圈的大腕全员到场,紫蓝也在,穿戴浮夸,此时正被几个音乐人围着聊天,尽量装作没察觉乔青遥到场时的震动。

  左诗还没坐下,就给人勾了后领,转过头,女明星艳丽明晃,香气袭人。

  “左老师,你竟然也在,怎么着,是给乔化妆么,他这种场合还要化妆呀,”lara娇笑着,她今天熨平了那一头标志性的卷发,梳成高马尾,吊着眼和眉,素面涂红唇,很是俏皮。

  她左右环顾:“乔来了吗?他在哪?我上个洗手间就错过了我的小情人闪亮登场。”

  左诗指给她:“跟黄总在一起。”

  只见lara踩着高跟扭了腚,将乔从浑身铜臭的男人堆里拉出来,她暗红的长指甲在乔青遥的衣襟上收紧:“我的词呢?你好意思一直拖着我么。”

  左诗离老远就看得出来乔青遥忘了,然而他还在那边装:“怎么能随便给你写,是因为一直没有写到满意的,”乔青遥试探道:“你就没想过买词么?”

  lara恼怒的肘击他:“我就知道你忘了!”而后又顺势将胳膊穿入对方臂弯,挽紧了,歪着头靠在上面,话却是冲黄迪讲:“黄大腕,你不建议我把乔带走一会吧。”

  黄迪咬着雪茄,摇晃手里的香槟:“你这是跟刘导分了又准备重拾旧爱么?”后又回头望一眼附近的老板大亨,相互会意:“我们公司的业绩可都指着乔呢。”

  “什么旧爱?乔在我这没有过去时,而且我得不到他的心,你放心吧。”lara撇嘴耸肩“:黄大腕,有这聊生意的时间,不如多给你家摇钱树公关疏通一下,你看他现在都被报道成什么样了。”

  黄迪应付自如:“一直在公关呀,乔知道的,我都打算收购媒体了,到时候天天把他夸上天。”

  “您可真是脸皮厚,怪不得你能当他老板,”lara不以为然拉走乔青遥:“宝贝儿,你跟一堆油腻的老男人聊什么,聊完自己都老十岁,我给你介绍俩超牛逼的音乐制作人,全是鬼才,聊完你都觉得逼力十足,比你带十幅墨镜装逼更逼。”

  乔青遥只是淡笑,正想借口脱身,有人拍了乔青遥的肩膀,回过头,竟是儿时玩伴。

  来者年纪比黄迪小一些,是一位保养不错的中年男子,看久了觉得有些面熟,lara在脑内思索半天也想不起来这人在哪里见过,乔青遥走哪都有膏药一样贴上来的人,但是他对乔青遥似乎很重要,二人马上黏一起,没完没了的叙旧。

  “罗哥哥,”乔青遥很是感慨:“你这些年忙什么呢。”

  “小乔,咱俩多少年没见了。”罗衫习惯性的抿嘴,眼底浮出些羞涩:“还在演戏,不过不是太顺利,年轻的时候没演出来,现在年纪大了,马上就要给人演爸了,不像你,年纪轻轻就成功了,你现在可真红哇。”

  “我认识一些电影公司的老板可以介绍给你,黄迪最近筹备一个新戏,你跟我来,我给你们引荐。”

  “不用不用,刚才已经聊过了,”罗衫无奈,苦笑一声“……这种大投资全明星阵容也不太适合我,对了,我跟之前的公司解约了,签到黄总这边的影视公司,我现在也想自己拍点东西,演不出来就换一条路,我现在正在筹备一个电影项目,不过目前还在找资金,这就是我今天过来的任务。”

  男人碰了半天钉子,面对最后的机会,索性豁出脸来:“我可以给你讲讲。”

  “不必讲,我投,”乔青遥痛快且清醒:“但是别署我的名字宣传我投资这件事。”

  罗衫简眼角莹亮,倒不是哭别人,而是哭自己,他眨着眼:“其实我原本没想找你投资,只是希望请你来唱插曲。”

  “没问题,需要钱还是人都可以。”乔青遥搭上罗衫的肩膀:“我都可以帮你。”

  罗衫仰头望着对方:“你变……高了好多。”

  乔青遥长长的哦了一声,脸上挂笑:“我还记得你之前又是说我像豆芽菜又是像鸡崽子,还说我肯定长不高。”

  “啊呀呀,我早不记得了,小时候说随口瞎说的,你可真记仇。”

  lara在一旁抱臂生等,强压白眼。

  左诗独喝香槟,冷眼远观。

  满场名贵,觥筹交错,红唇领带,金表珠链。

  这个生日宴上没有祝福,全程都是寻找和被寻找,金额上亿的项目在雪茄的烟雾中成交,罗衫告别了乔青遥,几乎要喜极而泣,但是更多的人拿着酒杯依旧在等待机会,周围都是希望,有人却碎了一地的梦想。

  王丽美交际一圈回来,坐在左诗身边,拿起一杯红酒:“我简直服了乔了,我每天给他打电话他也不接,电话永远在段晓康那边,所以那到底是他的手机还是段晓康的手机?那么多赚钱又牛逼的工作他理也不理,刚刚却给一个剧本都没成型的烂片投资,他妈一个没人脉没钱的烂演员攒的能是什么好项目,无非又是一堆不知所云狗屁不通的伪文艺,投下去的钱百分之百打水飘了。”

  左诗没接话,只是想起今早更衣室里那个永远震动的手机,通常都是段晓康告诉乔青遥谁来电话了,除了一些备注过名字的,陌生电话一概不接,王丽美的电话乔青遥一般都不理,电话只是他用来找经纪人的,但是经纪人想找到他,那休想。

  “我发现我真的不懂他,他有时候很无情,有时候又大发善心,”王丽美喝了一大口酒:“给陌生人捐款,却对团队充满警戒,我都觉得他是不是在想我给他推的那些工作好像我收了别人多少钱一样。”

  “也许这个拉投资的演员之前帮过他,以我对乔的了解,相对于钱,人更重要。”左诗安慰她:“至于工作,他只要写好歌做好专辑就行了,这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工作对他而言都是附加,的确是可做可不做的事,他不想去就别逼他去了,再说你们不是也赚的够多了吗,他又不缺钱何必呢。”

  “左老师,我发现你一直向着他说话,每一次,”王丽美的妆有点花掉,她自手袋里翻找化妆镜:“钱多又不在乎钱,他这样特别不好,这里是名利场,不是慈善堂,在这样下去早晚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