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耽美小说>返老还同【完结】>第101章 最终章

  阳光很好。

  安娜在家里喝茶,老公今天难得在家,还问她要不要一起去打高尔夫,她心情不错就当即应允下来,瓷碟银匙映着女人容光焕发,正单手无聊的摆弄头发,耳畔钻光细闪,肩膀上男人的手搭上来,抚摸她如云浓发。

  安娜眼角含笑,伸出手去够他,然而纤纤五指,却是落在刘玉林肥厚的手掌里。

  刘玉林脸泛油光,满肚肥肠,同女艺人礼貌握手后,他陷坐在皮制沙发里,拢了拢没几根的头发,点一支雪茄。

  他现在依旧做艺人经纪,经营一家文化传媒公司,旗下五六个艺人,七八个员工,不说赚的大富大贵,但如今过的也还不错。

  此刻正同待签约的艺人聊闲,话里话外都是表绩丰功:“乔当年可是我一手带起来的,他后面的经纪人都是捡现成的便宜,他那么难伺候我都伺候的了,所以我敢说没有我满足不了的艺人需求,而且我们公司的劳务合同不签年限,不满意服务可以随时解约,你看看。”

  刘玉林目聚精光,微微欠身,双手奉上劳务合同。

  接过文书的女人手,丰腴胖满,甲油斑驳,王丽美翻看两眼周报,重重的摔在桌面。

  只见其攥拳顶桌,提高音量:“只知道满足艺人需求那你这辈子只能做执行,艺人和经纪人只能有强势的一方,你要掌控艺人让他为你打工,现在很多人的意识都有问题,今天一早晨我听到的都是艺人不愿意这个不愿意那个致使工作推进不下去,只能放弃,如果工作都以艺人的意愿主导,那要你们跟要一个助理有什么区别?让你们来做经纪人不是来当大丫环,都好好想象以后的职业道路吧,”她在晨会上结语:“行了,散会,我中午之前都在办公室,有需求的可以来找我聊。”

  女助理闻言上前:“王总,你别忘了还要跟鑫鑫去见她艺术展的投资人。”

  “哦哦对,差点忘了我闺女的事,真是年纪大了这个脑子真是,那我得赶紧走了。”王丽美一身休闲,趿拉着乐福鞋匆匆的往办公室走:“琳达,我让你帮我去爱马仕取的货,你拿到了么?我正好好把这个生日礼物提前给我的二胖子,这孩子忙起来根本见不到人。”

  “拿了,二十万,这次没有1.5配货只配了口红,就不多,我放你办工桌上了。”

  “哎呀那不错啊,物美价廉。”王丽美喜笑颜开,眼角堆纹,拍拍助手的肩膀:“干得漂亮,辛苦了。”

  粗粝手指拍掉肩膀水意,黄迪将高尔夫球杆递给球童,走进贵宾休息区:“她那个公司不是退市了么,我前两天还跟她在一个饭局上碰见,我看她没受什么影响心挺宽的,她还是跟之前一样,一点小成绩就容易满足,”

  黄迪接过矿泉水,仰头喝尽半瓶:“不过王丽美也赚够了,一个女人支棱成这样可以了,当年在我公司里就是一个小受气包。”

  “黄董眼力非凡,手底下带出来的王牌不要太多,最近还有什么好项目一起搞一搞啊。”

  “刚结束的项目你割了有几千万吧,还搞钱。”

  “搞钱哪有尽头,谁会嫌钱多呢。”

  “也是,谁会不爱钱呢,没钱谁也不会永远爱你。”

  触目无尽的绿意,球场三面环海,白云礁石,奢华极致。

  片刻沉默后,黄迪下意识伸出手,自虚空展开,递出去的并非球杆,而是一杯鲜啤。

  餐厅熙攘,邻桌小朋友常蹿下跳,父亲埋头苦吃,母亲只得放下碗筷来管理。

  火锅里飘着一层玉米香菇无人问津,是双人套餐实惠的蔬菜大杂烩。

  秀秀接过鲜啤,轻啜一口,留下脏橘色口红印:“刘昊,咱们可好久没聚了,想见你太费劲,这也就是路上碰见了,你到底忙着在哪儿发财呢?”

  “发什么财,糊口而已,”刘昊眼袋松垂,长叹口气:“房贷还有二十年,人都快退休了,不敢失业又面临裁员,还出来聚呢,回家吃老婆做的饭多实惠,你干嘛呢,不行我跟你混吧。”

  “你咋跟我混,我那个美甲店除了缺顾客消费剩下啥也不缺”

  “啊,你还没结婚呢,我以为你孩子都上大学了。”

  “没合适的,现在的老爷们质量太差了,姐自己能赚钱我要那玩意干啥,缺爹呀?你能找到老婆说明你还不错,好好珍惜吧。”

  “活着真是太累了,反倒是当初作助理的时候,赚的虽然少,没房没车没家庭,也无忧无虑。”

  “那时候更累吧,咱们老板多忙天天起早贪黑的干,不过跟着他累身不累心,我那时候每天收工之后就想着老板今天请我们吃什么好吃的呀。”

  “嗯,他挺大方的,可惜,”

  话音暂落,接着便是长久的寂然安静,刘昊叹一口气,见对方杯子空了,伸手去够:“来吧秀,给你满上,咱俩一醉解千愁。”

  男人的手没能接过女人的酒杯,却变成一双女人手,娇柔自雄健的背脊上游走。

  房间里有荡漾着一股幽香,lara抚摸年轻男人的体魄,眩晕享乐,她的姿色现在如何不重要,主导和选择权都在她,男人观察她的眼色,讨其欢心,lara用完即厌,看其哪哪都不顺眼,躺在身边简直多余。

  男人和性一样,不过是生活的调味剂,有了快活,缺席也不影响活着,于是她毫不掩饰渣女做派:“喂,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姐,你问过我,就这么难记吗,我叫Ethan。”

  “哦,Ethan,去拿点水来,酒也行,冰箱和酒柜知道在哪里吧,我想喝冰的,去。”蜷指一直,是lara将身上的男人推出去。

  延展的指尖在虚空中糙粝,暗沉,男人的手接过器官捐献捐赠书,提起笔,却签不下。

  赵鹏宇面容枯槁,先天性疾病的儿子磕磕绊绊的成年长大,但终究是活不过这个秋天,从小就跑医院,夫妻早已习惯。

  重症病房的常客家属,到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时候,已经平静到面临绝境还能相互打趣,盘算养这一个孩子搭进去的看病钱,前前后后够买一栋别墅和宝马,有了这些资产,儿子何至于来这世上一场都没混个媳妇儿,话虽如此,俩人都心里清楚。

  赵鹏宇将捐赠书递给妻子:“你签吧。”

  妻子又推过来:“你是咱家户主,你签吧。”

  “我就说当初再要一个。”

  “你还说儿子一定能好起来呢。”

  “这些年往死里赚钱续命,结果还是赚来个死,”赵鹏宇已经没有眼泪,大笔一挥,“可能这就是我积的‘业’吧,但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什么不报在我自己身上。”

  他在妻子的呜咽里将捐赠书双手奉上,却并非给医生,而是递到红毛女郎的手里,凯莉接过助手的化妆刷,自紫蓝脸上轻扫摁压。

  紫蓝年纪一把,咻咻的喘,掩不住的体弱昏花和老年斑,凯莉遮瑕都遮的眼冒金星,她也上了年纪,眼睛提前花了,透明框镜推了又推,忙活的眼冒金星,忽而两人相视一笑,双双摆烂。

  “非要折腾我们这些老家伙干什么,怎么拒绝都不行,大帽子扣下来弄得你不得不来,年年领终身成就奖,再这样我看我这一把老骨头怕要在台上直接被送终。”

  “不会的,您看您,举手投足还那么神气有腔调,人不说经典永流传嘛,所以您这种经典款肯定益寿延年。”

  “老了,不行了,当年那一帮子人老的老死的死,你还在这个圈里坚持也不容易。”

  “能坚持下来多亏各位老师们抬爱,现在的小孩子真是画不来,我还是喜欢跟合得来的艺术家合作,像您啊,杨姐这些,但几位又爱惜羽毛不经常出来,所以我现在一年可能也就那几个活,算是半退休了。”

  凯莉起身准备做头发,她侧脸示意助手,伸手接尖尾梳,却给一只脏污的手抢走所有攥紧的零票。

  刘阿花眼看着血汗钱又被死鬼夺走喝大酒,干脆躺在院子里捶胸蹬足,她母猪挨宰一样嚎滚,蹬的原地打转,裤子都要磨烂,到后期嗓子实在有些上火,回想自己本意泻火顿时觉得不划算,于是才骂骂咧咧爬起来,跳着脚找鞋,回屋生活做饭。

  她纵使心有不甘,但走到这一步也只能这般,遥想当年运气要是好一点,力气再大一点,兴许大明星的娃已经落地成人了,自己也可以母凭子贵分的一份财产,何至于跟着这个窝囊废。

  刘阿花望着锅中滚水,垂首落泪,回想自己人生的最高光、和乔青遥共处一室的那些时日,忽然油腻的额发落下来,她抬手去撩,却是摸到一头乌润云鬓,女人皮白肤净,铅华生辉,此刻正同面前儒雅男士碰杯。

  佟橙橙浅饮一口,望向酒店外的江景。

  原本是来谈项目,但很显然来者动机不纯,打算生意恋爱一起谈,佟橙橙是聪明人更是商人,商人重利,很显然这一单并不亏,财力上棋逢对手,家世阶层也对等,眼前的男人极力示好,佟橙橙也恍惚,她做生意盈利,谈恋爱赔本,赔的青春年华一去不回头,如果谈恋爱也如做生意这般简单就好了。

  “程程,想不想去坐游艇?”

  “也可以。”

  “那我们走。”

  “现在?”

  “没错,说做就做,人生得意须尽欢,”男人起身做了个绅士手:“请吧~”

  及时享乐跟商机差不多,错过了便不再有,不再有此时的月亮和清风,以及我愿意给自己一次回本的机会。

  佟橙橙笑了,她放下酒杯,朝男人伸手。

  乔松林攥住刘文艳的手却制止不能,反被对方甩开。

  两人预备拜访老友,乔松林早已穿戴完毕,刘文艳却每回出门都墨迹,似在出门的一瞬发现了生活的真谛,没完没了的穿脱收拾,眼神也敏锐起来,能看到家里平日未曾注意到的脏污,且一定要在忘记收拾前擦拭干净。

  乔松林极其无语的看她拿着塑料袋子满屋收捡垃圾,重新摆正鞋柜的鞋子,手染了灰又重新洗手擦护手霜,擦手纸不能浪费,顺便抹两把乔梦真的遗像。

  但黑白遗像本就洁净锃亮,她每天都擦,已然成了生活的必要流程,而流程的尽头是摩挲凝望,黑白照片里的儿子,是他还胖着时的模样。

  文艳坚持用那时候的相片,她觉得这才是她的儿子。

  乔松林站在门口,看其忙前忙后,不再催促拦阻,而是转身回客厅坐回沙发,信手在糖果盒里抓一把,拨掉糖衣放在嘴里咀嚼,依旧口苦。

  刘文艳重新挎好皮包准备出发,手里还提着一箱纯牛奶:“走啊,你怎么又坐下来,老于家饭不是都上桌了么?快点吧。”

  乔松林马上起身,重整颜色,笑的脸都起褶:“走!我们今儿去好好喝两盅,好好享受周末,来吧老婆,这箱奶给我拎着吧,死沉的。”

  “一到周末非要去别人家吃饭,在自己家做饭就不享受了呗?”

  “没有,你天天在家做饭不是也得休息休息么,买着吃出去吃你又嫌花钱不实惠,那我就带着老婆去朋友家蹭饭,哎,我再拎点小礼物,这不皆大欢喜么。”

  刘文艳鄙夷的将牛奶交出去,却是交到赵凡手里,成了攥紧的电话。

  赵凡风尘仆仆的进了私立医院的b超室,女人足月的肚子虬纹交错,似黑火烹腹,乔柳胖了许多,脾气也膨胀,她面色素黄,心气不顺:“你怎么才来,我真是服了你了。”

  “我看顺路就去你家送了一趟东西,你给爸买的那两箱啤酒到了,还有之前我公司发的纯牛奶,你说给你家留着,我都一起拉过去了。”

  “我都跟你说了我今天产检让你陪着我,你哪天送不行还非得就今天送,平时下班跑一趟不就完了么?非要在今天这个时候去顺这个路,你总是这样,也不知道你是记不住还是就不当回事,我让你干点啥你总是临时忙忙活活的一堆屁事。”

  “对不起是我的错,老婆你辛苦了。”

  乔柳红了眼圈:“你现在越来越烦人了我告诉你,我看见你就想骂你。”

  医护机械操作,恰时温情:“行了,一切都挺好的胎儿很正常,大小也适中可以顺,回去等着生吧,最后爸爸妈妈来看一下宝宝的样子呗,来,这是宝宝的手,这是下半张脸。”

  赵凡攥紧乔柳的手,望向b超上影像,“我怎么感觉鼻子有点像我。”

  乔柳泪眼婆娑,也看过去,更想哭了:“天啊,好像还真是大鼻子头,为什么呀,你鼻子最难看了,我不要。”

  “其他地方像你也会漂亮,你生的的一定漂亮,我感觉手指也像你,细长,没关系鼻子不行可以整,手好看更重要。”

  “你看他好像招手呢。”

  “真假的,这是在招手?我以为是医生这个东西滑动动的呢。”

  “是的,妈妈很聪明,宝宝跟你们打招呼呢,看,小脚丫也在动。”

  ……

  赵凡跟乔柳新奇万分的盯着屏幕。

  俩人拉着手,马路边看热闹一样看他们的新生命,跟孩子的第一面是这样的茫然无措,懵懂对视,忽然就哽咽了,赵凡用力眨一下眼,强装镇定,他想抬手去擦乔柳的眼泪,抬起手,却点燃了一根蜡烛。

  火柴在晚霞里窜出濒死的火色,短暂又猛烈,最后在男人瘦白的手指上燃尽。

  叶景园重新擦燃一根火柴,缓慢的逐个点燃生日蜡烛。

  豪华蛋糕上悬浮着晶莹闪亮,似黑夜里挂满金色的铃铛,烛火映着男人的脸,但生日不快乐。

  叶景园一个人点燃,又一个人吹熄了,身边的男人问他到底是不是今天过生日,叶景园笑笑说不是他。

  “那是谁呢?小叶。”

  “问那么多干什么呀,关你什么事呢?”

  “因为喜欢你呀,不然我为什么要死皮赖脸的追着你问为什么买蛋糕?给谁许愿?因为谁不高兴?我做不到熟视无睹漠不关心,我现在不知道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咱俩只是睡个觉而已,只有这一个关系。”

  “可我并不想只是跟你睡觉。”

  叶景园不说话,只是沉默的拿起酒杯,到了手上却成了咖啡。

  罗衫颤颤巍巍的端着咖啡杯,送到唇下轻啜一口,苦涩浓郁。

  他的时间已经不多,有限的生命里不想再浪费时间昏昏欲睡,于是他一面提神,一面欣赏自家小花园里植被繁茂,蜜蜂萦绕。

  护工大姐人很好,她手脚麻利,永动机一样不肯闲着,刚洗刷完毕后,又热心的烤了一盘甜红薯送上来给其配咖啡。

  俩人熟悉之后也会聊两句,大姐今天心情不错,她靠在藤蔓门框,试探的问:“罗老师……你之前是不是明星呀?我好像看过你的电视剧,你好像还上电视新闻采访。”

  “采访?”

  “就是那个对话新闻,李晓军的栏目,你是不是上过那个访谈新闻,我看你家里年轻的照片,感觉像。”

  “哦,我知道是哪个采访了,”

  风烛残年的人,暗淡双眼忽然泛起明亮的回想:“应该就是那个,我这辈子最红最好的一出戏,都在那个采访里。”

  大姐脑子很快“……哎呀不好意思罗老师,我是不是说错啥了,俺不会说话,脑子糊涂了。”

  罗衫笑起来:“我才是老糊涂呢,怎么你先糊涂了。”

  他确实时常糊涂,脑子里浆糊一样,时间就这样在凝滞的日子里慢慢流尽,了无生趣,他没有爱人,没有朋友,有一些小钱,一个人朝向人生路尽头走,黄土都埋到了咽喉,临了忽然间想起他那位一起长大的‘小朋友’。

  其他的也想不起来,因为他老了,老得记忆都斑驳,无忧无虑的年少时光似隔纱望月,秋远春回,所以也不再责怪,不再懊悔,只剩下回味很美。

  罗衫捏了一块红薯放在嘴里,绵软甜蜜,再伸手,却是捏了一束小花,被精心束放在牛皮纸内,淡白芬芳。

  干瘪枯小的老太太如一粒风干的棉絮,她小心翼翼攥着花,不停的跟周围人确认:“同志,你好,请问乔青遥是葬在这里么?”

  “抱歉我眼睛不好使了,辛苦帮我看一下,这里是不是纸上这个地址,这个地址是别人帮我抄下来的,说是乔青遥葬在这里,就是这里没错吧?”

  “谢谢,可为什么不能进去?”

  “只能在门口嘛?都在门口嘛?”

  “谢谢姑娘。”

  ……

  孤身一人的老太太,丧子丧偶又年迈多病,未成想居然如此高寿,生命似乎没有尽头。

  由于终日呆在房间里不方便出门,此一翻路程对她而言已是惊风怒涛的征途,经历一整天艰难险阻终于来到目的地,目的的尽头是别人的墓地,鲜花满地。

  漂亮的年轻女孩也在附近徘徊,热心的帮助这个迷茫恐慌的老奶奶。

  “奶奶就在这里,您有什么话,在这里说他听得到,我在这儿陪着您吧,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随时开口。”

  白发苍苍的人千恩万谢,望着一地的海报和礼物踌躇。

  她捏紧了花,目光停在画报里的俊美笑脸,小心回忆那唯一一次见面。

  “奶奶,您也喜欢乔呀?”

  她摇摇头:“是儿子喜欢。”

  “咦,那为什么是您自己来呢?”

  左诗的妈妈弯下腰,她动作缓慢,试图将小白花放在乔青遥的脸上,多年以来月月都有一笔钱打在夫妻二人的户头上,直到乔青遥去世才终止,她心里清楚,是谁在替她的孩子赡养父母,也心犹有恨,但是还是来扫墓。

  人真是奇怪。

  轻风吹拂万物。

  恩怨和语言,生死和时间,一切随风而散。

  女人的枯手在风中颤抖,花却没有放下,而是被另一只手接过去,花束也从素白灿烂成艳红,自男人的细嗅下怒放。

  左昀刷卡结账从花店出来,将花同一些生活必需品放在副驾位,而后驱车回家。

  不知不觉他俩已经在一起好几年了,乔青遥没有忽然消失,也再没有什么奇怪的事,虽然这几年新闻上虽然总是有匪夷所思的坏事,但他只是很平常的跟左昀生活在一起。

  他们一起在圣诞夜看过星,在美术馆里躲过雨,周末一起出门吃好吃的餐厅,平日里强喂对方吃自己做的黑暗料理,就这左昀还胖了几斤,兴许是生活太安逸。

  乔青遥倒是没什么变化,他似乎根本就不会变化,一张雪白鲜嫩的小脸蛋永远年轻,让左昀嫉妒又伤心,每年生日都许愿希望下次生日慢点来,时间慢慢走,自己也好老的慢一点,毕竟家里有鬼青春永驻,自己要跟鬼比赛长命貌美,当前赛程自己相当吃亏。

  甚至于有一次做着梦左昀都在许愿,梦里面大法师都布好了阵,他跪的板正,嘴巴长的老大却怎么也说不出声,法师等的都不耐烦,赶着要去下一场天真梦里,催促间直接将左昀急醒,他醒来时还双手合十,正蜷在鬼怀里。

  周遭天光大亮,昨晚上为了换换空气他们开窗忘了关,微风吹的风铃叮当,带着薄雾逛进卧室,落在棉被翻滚的床,抚过堆着面包和草莓的厨房,以及怀里睡觉的光腚小伙儿。

  这种场景又让左昀觉得似曾相识,在这个家里,乍现的熟悉感仿佛隔世记忆,他跟乔青遥说过好几次,但是对方每次都不接话,只是搂紧他。

  反正日子就这样平常简单,并无波澜,他俩就在这个有花园的小家里,相依着看外面的风风雨雨,日出日落。

  一年一年,春来秋去,不曾分离。

  车载音乐还是熟悉的歌,唱歌的人左昀更熟,城市里车流人潮,纷扰喧哗,左昀感到满足快乐,不自觉随歌附和,满怀爱意的眼波,被晚霞捕捉。

  别墅区园林设计到了秋季如童话一样,斑斓浓郁,路边有人影闪过,左昀瞄到了,本就雀跃的心更乱了,他连忙靠边停车,下车朝后看。

  车窗半落,隐约能听到颤动的音响,跳动的音符中,心也猛烈的跳动,左昀朝着那个人走过去,脚步渐快,到最后干脆跑起来。

  逆光夕照,左昀灿笑着奔跑,周遭都寂静,万物也噤声,只有他的心跳声,和他伸向爱人的手。

  大千三界,一切都只能短暂的获得,可众生依旧伸出手,

  他们心手相传,美满和欺骗,谎言和贪念,生存和情‘欲,奉献和名誉,原谅和遗憾……人世间的七情六念、死亡和新诞,此刻全都朝向那一处,那一个人。

  乔青遥站在路的尽头,听到左昀的呼喊后侧脸回头,他双目清亮,雪夜皎月一样。

  挣扎不熄的太阳,绽放出最后耀眼刺目的光。

  风势陡起,吹的乔青遥衣衫猎猎,发丝飘荡,他转身伸手,攥住迎上来的另一只手,连带着左昀整个人,如同羽毛一样轻轻落入他怀中。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内心感受就俩字

  感谢。

  非常非常感谢追到现在的每一位读者,你们是我的动力,虽然我平时废话很多,但是现在反而不会说了,只有谢谢。

  后续还会开新坑,专栏有预收,敬请关注,可能频次会慢,但是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了,等我的姑娘等了那么久,我不会来搞一发就走的哈哈哈,我要对得起你们的等待。

  不过这个文一时半会也不会有番外,我要去忙点别的事,夫夫100问我发在评论区里,分三段,因为你们问的好多虎狼之词,我答的也挺大胆,万一被删了我也比较好补。

  最后还是感谢观看此文的每一个人,我们下个故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