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叙啊,来!”段家老爸率先提杯,程叙赶紧拿起自己的酒杯上前碰了一下。
碰完了,两人一起看向段暮铃。
“……”段暮铃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默默放下筷子,把自己那杯也举起来。
段家老爸这才满意,整杯白酒一口下肚,辣得他龇牙咧嘴。
程叙先是微抿,尝过辣度做好心理准备后,学着段家老爸的样子,面不改色一口喝下。
段家老爸双手一拍,赞道:“好小子!”
而那边段暮铃小心翼翼喝了半杯,整个天灵盖都充斥着白酒的辛辣味道。
“小叙赶紧吃,不用客气,都是做的你爱吃的。”段家妈妈招呼程叙动筷,指着桌上的菜色一一介绍,“这道鱼是清蒸的,小心刺,虾米是早上去海边买的,可新鲜呢!”
段暮铃举着筷子瞅了一圈,的确全是程叙爱吃的。
他心里更不是滋味。
这是他家,过生日的也是他,他爸他妈对程叙这么好,倒显得他像个外人。
段暮铃正郁闷着,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双筷子,往他盘子里搁了块鱼肉,白嫩泛红的鱼肉纹理乱糟糟的,像是已经把所有细刺都挑了出去。
“干嘛?”他斜眼看向程叙。
程叙又给他夹了块排骨,“吃饭,别愣神了。”
段暮铃挺直腰板小声威胁,“我警告你程叙,这是我家,你才是客人,你注意点言辞,知道了吗?”
程叙毫无诚意,“知道了。”
说完又强行拉上段暮铃敬了段家老爸一杯。
酒过三巡,段家老爸拉着程叙的手,一口一个“好小子”喊着,非要跟他讲段暮铃小时候的事。
“小铃刚出生的时候,白白胖胖,长得可喜人,他爷爷稀罕得很,整日整夜捧着唐诗古词给他取名字。”
“你知不知道那句诗。”段家老爸摇头晃脑,“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所以就给他取名叫暮铃。”
段暮铃还是头一次听说自己名字的来源,他把这句诗翻来覆去地读,还是没想明白为什么是暮铃。
“爸,那这句诗,跟我名字有什么关系啊?”
他语调怪怪的,每句末尾都要拉长嗓音,让程叙多看了两眼。
脸色酡红,唇瓣水润,双眼失焦。
程叙收回目光。
还差点。
“啧!”段家老爸白他一眼,“后面不是还有一句吗?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段暮铃瞪着迷蒙的小眼神:“啊?”
段家老爸摇头晃脑,“夕阳对暮云。”
段暮铃:“那……铃?”
段家老爸:“在驴脖子上呢。”
段暮铃:“???”
他只是驴脖子上的一个铃铛?
不是等等!那不是马吗?
程叙笑笑,起身给段家老爸满上酒杯,又往段暮铃杯中倒了拇指高的一截。
这些应该刚好。
这时门铃被按响,程叙立马起身,先段家妈妈一步去开门。
“您好,是程叙程先生吗?这是您预定的蛋糕和鲜花,请您签收一下。”
程叙接过收货单,在上面留下潦草两个字后,一手拎着蛋糕,一手抱着玫瑰花束走回来。
“哎呦!”段家妈妈瞧见那一捧红玫瑰,捂嘴欢呼一声,“小叙好浪漫哦!”
什么东西烂了?
段暮铃转头,眼前刹那一片红。
“段暮铃。”程叙将玫瑰递进段暮铃手中,耳尖微烫,“生日快乐。”
段暮铃先是愣了半晌,才在段家妈妈的催促中接过花束,那捧玫瑰比他还大,抱着十分吃力,但他始终没有松手。
“唉……”段家老爸突然感慨,“以后有小叙照顾你,我们就放心了。”
段暮铃一言不发。
程叙看了眼将半张脸藏在玫瑰后面的段暮铃,又不动声色转动腕表瞥了下时间。
马上十一点。
他起身切蛋糕,“叔叔阿姨,我们吃蛋糕吧,他喝醉了要闹腾一阵,我得早点哄他睡觉。”
段家爸妈十分满意,“哎,好,好。”
蛋糕切好摆在跟前,段暮铃依旧在发呆。
“段暮铃?”程叙喊他。
段暮铃这才回神,“啥?”
“吃蛋糕了。”
段暮铃艰难低头,越过一丛玫瑰看去,盘子里是程叙为他切的蛋糕,完整的“生日快乐”四个字,不余私心地全给了他。
程叙给他手中塞了叉子,小声哄着,“吃点蛋糕,我带你去睡觉好不好?”
“好……”段暮铃确实困了,也不知道他爸今天开的什么酒,喝了浑身难受。
他任性地只将“生日快乐”四个字揩走,其他的一口没碰,然后把叉子随手一丢,“吃饱了。”
“好。”程叙将人扶起来,转头朝段家老爸和段家妈妈讲话,“叔叔阿姨,我先送他去睡觉。”
段家妈妈连忙走在前头,替两人将卧室门打开,又叮嘱一句,“小叙就在这儿住一晚吧,小区井盖坏了好几个,路灯也不好使,很危险的。”
程叙点点头,正合他意。
段暮铃听懂了,嘟囔一句,“妈,你要让程叙住我们家吗?”
“对啊,妈妈前几天刚给你们换的大床,睡两个人绰绰有余。”
程叙拖着段暮铃进屋,几平米的小房间中摆了一张大床,为了摆下这张床,甚至将段暮铃的书桌都搬了出去。
段暮铃也发现了,他从靠着程叙的姿势站直身子,开始找他的书桌。
“妈,我桌子呢?我凳子呢?他们可是我以前刻苦学习的见证者。”
“哎呦!”段家妈妈笑话他,“快别见证了,赶紧睡吧,别闹腾小叙,听见没!”
“我不闹腾。”段暮铃说完,乖乖走到床边,拖鞋一甩,歪着身子倒下去,玫瑰花被他紧紧抱在怀中,随着翻身的动作,几片花瓣落在枕侧。
“这孩子……”段家妈妈无奈一笑。
程叙去卫生间取了张湿毛巾,“阿姨,我来照顾他吧,您早点休息。”
“好,你也早点休息。”说完,段家妈妈转身出门,又贴心地将屋门关严。
房间安静下来,程叙将湿毛巾搁在床头,先揪起自己的衣领闻了闻。
分不清是酒香还是酒臭,但洗洗总没错。
他长腿一迈,进卫生间前想到什么,又退至段暮铃身边,打开相机录像后,将手机立在床头柜上。
做完这些,他去浴室洗了个澡,等再出来时,段暮铃已经哭了有一会儿。
“程叙……程叙……”
呓语声,啜泣声,一字不落全部录进程叙的手机里。
程叙套好衣服,估摸着坐在段暮铃大腿的位置,这样的距离刚好能入镜,又不会让人觉得他有什么企图。
“段暮铃,醒醒,你又做噩梦了。”
“程叙,别走……”段暮铃哭着,一手在空中胡乱挥舞。
程叙似是无奈叹了口气,他坐近了些,轻轻拍打段暮铃的后背,像个朋友一样安慰道:“段暮铃,坚强点。”
这会儿的段暮铃与平时张牙舞爪的样子形成鲜明反差,他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连哭都是将脸藏起来小声哼唧。
“段暮铃,醒醒。”程叙不走心地喊着,没几下,段暮铃便直挺挺坐起身,瞪大眼睛盯着他。
他眸子一暗。
来了。
“程叙。”依旧是十分冷静的语气。
“嗯,是我——”
话音未落,段暮铃已经扑上来。
像是没有防备的,程叙被一把按倒在床,在段暮铃骑上来之前佯装推拒了几下,一副正人君子做派。
“段暮铃,你喝醉了。”
“程叙……”段暮铃跨坐在程叙腰间,双手捧着程叙的脸,他俯身塌腰,一个带着酒味混杂蛋糕香气的吻落入唇间。
程叙余光瞥了眼还在持续录像的手机,高仰着头被动承受段暮铃热情的进攻,两人小口喘息期间,他抽空说出台词。
“段暮铃,别这样。”
段暮铃恍若未闻,叼着程叙的下唇又咬又啃,扭着身子想同身下人贴得更近。
“程叙……”他掀起T恤下摆,拉着程叙的手往自己腰后摸去,哼哼唧唧,委屈巴巴,“程叙,想要……”
程叙小腹一紧。
这次他不再遮掩,而是直接看向自己的手机,摄像头旁边的红色灯光闪烁不停,仿佛有人在另一个空间注视这一切,那种无法言明隐秘的快感席上心头,程叙十分恶劣地想,如果就这样做下去会怎样?
段暮铃会哭鼻子,会怀疑人生,会用几天甚至更长的时间去消化这件事。
但他会收获一段十分宝贵又值得纪念的视频。
“程叙。”段暮铃还在催促,“快点……”
程叙腾出双手握住段暮铃的腰,右腿往床头柜上一踹,“啪”地一声,手机仰面滑下,斜斜靠在枕边。
这一声像是什么讯号,在摄像头消失的一刻,程叙将段暮铃掀翻在床,动作间玫瑰花束被压散开来,几十只玫瑰散落一床。
程叙重重压上去,将五指陷入段暮铃的发丝中,一下一下慢慢捋着,露出光洁的额头,然后万分珍重地在上头印下一吻。
“段暮铃,你知不知道,这样招惹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段暮铃不知道,他伸着双手圈住程叙的脖子,屁股一挺一挺的,想要在程叙身上寻求可以发泄的出口。
“程叙,我有点难受……”声音软绵绵的,尾音拖长,粘腻,暧昧。
房间里空调才开不久,两个人贴在一起折腾了会儿,都出了一身汗,程叙弓起身子,将段暮铃剥干净,大手伸到段暮铃后背,把人翻了个身。
段暮铃面朝下趴在枕头上,整个人陷入一床的玫瑰花瓣中,奶白色的身子同大红色的玫瑰形成鲜明对比,白的愈白,红的愈红。
程叙眼中映着两个极端,红白交互之间,他的目光渐渐黯淡,视线从瘦削的肩胛骨往下,沿着凹陷的脊柱,路过双丘时刻意停顿片刻才又挪开。
段家老爸说的没错,段暮铃确实生的讨喜,就连脚腕处的皮肤都紧绷泛粉,程叙伸出拇指和食指将踝骨圈起,像是把玩自己新得的玩具一般。
段暮铃收了收腿,“程叙,痒。”
“痒?”程叙重新压回去,带着潮意的声音在段暮铃耳边响起,“你知道为什么会痒吗?”
段暮铃摇摇头。
程叙漫不经心答道:“因为有些人天生敏感,别人碰一下他就受不了,会控制不住地身体发抖,简单的亲吻和抚摸就能让他获得一次高潮。”
说完,他低下头去,在段暮铃背后吸出一个粉红的印记。
像是印证程叙方才的话,段暮铃哼唧一声,指尖扣入枕头,脚趾头紧紧蜷着,肩背猛地抬高,腰身也在剧烈颤抖。
这样的反应取悦了程叙,他轻笑一声,“你瞧。”
紧接着,铺天盖地的吻落下,灭顶的快感袭来,段暮铃像一只案板上的鱼,屁股一翘一翘的往程叙腰间蹭着,殊不知这样的举动落在程叙眼中更加美味可口。
既然美味可口,那便要赶紧吃掉。
“嗬——”
程叙停下动作,不敢置信地将人翻过来。
段暮铃一脸安详的闭着眼,方才因快感而紧绷的身子这会儿居然软塌塌的。
程叙又往段暮铃腿间瞅了一眼,还硬着,甚至上一秒还在他身子下头颤抖,下一秒就这样睡了过去。
这让他有些挫败,“段暮铃,你这样显得我很没用。”
他也从没听说过有人会在这种情况下直接睡着。
“段暮铃,这样的事,再没有下次。”程叙警告一句,跪坐起来,一手在段暮铃发顶慢慢揉着,一手朝身下探去。
房间中响起无可抑制的喘息声,也不知过了多久,程叙停下动作,盯着被他弄脏的段暮铃看了半晌,他伸手刮去后者鼻尖上的污浊,喉间发出愉悦的叹息。
“小花猫。”
目光瞥过被他揉搓很久的头发,他将话补充完整。
“乱糟糟的小花猫,”
他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湿毛巾,仔细擦拭片刻,段暮铃又变得干净如初。
将床铺清理一遍,确保没有留下什么东西后,程叙给段暮铃盖好被子,最后摸了摸他的脑袋,“好好睡一觉,明早起来,还有一件大事需要你解决。”
第二天段暮铃是被楼下阿姨的大嗓门吵醒的。
“大家伙说说,我们月月往物业交钱,小区里这几个空井盖他们都不知道修一下,交的钱都去哪里了呀?”
“孩子们一放学就在小区里跑来跑去的,万一踩空掉下去,谁负的起这个责哟!”
“你负责吗?你能负责?还是谁能负责?”
段暮铃烦得要死,他支起脑袋往窗口看了眼,边嘟囔着边往外翻了个身,“大早上的到底是谁要负责啊烦——”
话未说完,突然停下。
睡在床外侧的程叙也是刚醒,他揉揉眼睛坐起来,随着起身的动作,藏蓝色被子滑落至腰间,露出蜜色赤裸的胸膛。
“早。”
段暮铃惊疑不定地看着程叙,“我们?”
程叙:“嗯。”
嗯?
嗯是什么意思?
段暮铃将手伸进被子,摸了摸自己的小兄弟,又掐了掐自己的屁股。
“程叙,昨晚……”
程叙:“差点儿。”
段暮铃傻眼:“差哪点儿?”
“自己看吧。”程叙将手机丢给他,掀开被子下床,捡起丢在地上的底裤穿好。
段暮铃赶紧移开目光,“程叙你有毛病吧在我床上裸睡?”
程叙没在意,甚至没有像往常那样回怼,他赤脚往卫生间走去,给段暮铃甩下一句话。
“你还是先看看视频再说吧。”
段暮铃拿起手机看了眼,视频封面十分模糊,但他能猜到不是什么好东西,咬着手指头犹豫再三才点下播放键。
视频开头他在床上静静睡着,十几秒后,画面依旧一动不动。
段暮铃着急,直接将进度条往后拉了三分之一,这时镜头中还是只有他一个,但剧情明显不对劲起来——他居然在哭着喊程叙的名字。
喊着喊着真的把程叙喊了过来,而他一得到程叙的回应,立马变成一只见了骨头的狗,将程叙压在身下又亲又舔。
“段暮铃,你喝醉了。”程叙在拒绝。
“段暮铃,别这样。”程叙在乞求。
而他还在恬不知耻拉着程叙的手到处摸,说出的话也相当炸裂。
“程叙,想要……”
段暮铃一头扎进被子里,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他要,程叙不会真的给了吧?
视频还在往下走,两人纠缠的动作愈发激烈,挣扎间不知是谁碰到了手机,画面一下变黑,视频也戛然而止。
没了?段暮铃往后翻看,程叙手机相册里干净得很,除了这个像是GV开头的视频,其他全是实验数据截图。
“段暮铃?你干嘛呢?变乌龟了?”外面传来程叙的声音,段暮铃缓缓扯下被子,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盯着他看。
程叙多了解段暮铃,一眼便看出他在逃避。
“段暮铃,你先出来,我们好好聊聊。”
段暮铃没动弹,因为以他的脑袋想不到这件事该怎么解决,这一个月来他也习惯了依赖程叙,程叙都没有办法的事他怎么能想出办法?于是他又往里缩了缩,隔着一层被子说话,声音闷闷地,“聊什么?”
程叙:“聊聊昨晚上的事,你总是这样逃避不谈,并不能解决问题。”
他迈步上床,盘腿坐在段暮铃身边,将人从被子里挖出来。
“段暮铃,昨晚录像不为别的,而是为了让你看看你的样子,这样明显不正常,你没发现吗?”
段暮铃疯狂为自己开脱:“发现了!程叙!我平时不是那样的,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程叙推推眼镜,“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吗,我猜测你是受老封建影响才变成这样的。”
“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程叙看向他,“老封建在试图将你转化。”
他用了“转化”这样一个词,段暮铃瞬间就懂了,“他要把我变成NPC?”
“可以这么理解,但这里不是游戏,我觉得他只是想让你变成一个真正的信徒。”
他又用了“信徒”两个字,段暮铃却迷糊了。
“所谓信徒,就是不遗余力遵循这个世界的法则,为老封建创造源源不断的生命力,当老封建发现你并未按照他的规则去做时,他会认为你不是一个合格的信徒,也无法为他创造价值,所以他在试图将你转化,一旦转化成功,你将完全忘记我们之前的约定,心里只有一件事。”
段暮铃:“什么事?”
程叙目光渐渐变得空洞,“拼尽全力,不顾生命地去爱一个人。”
段暮铃眨眨眼。
拼尽全力,不顾生命地去爱一个人。
爱谁?
自然是爱跟他在同一张恋爱证明上的程叙。
“那……那如果我真的被他转化了呢?我还是我吗?真正的我又去了哪里?”
两人互相看看,段暮铃又有了新问题。
“不对啊,老封建为什么非要转化我?他怎么不转化你啊?”
程叙微微一笑,“可能是因为,有的人意志不坚定吧。”
“什么意思啊……”段暮铃没听懂,他使劲想了会儿,猜测道:“你是说我酒量不好吗?”
看着死活不开窍的段暮铃,程叙微微叹了口气,“不管酒量的事,你上次喝的也不多。”
“难道……”段暮铃脑袋里又开始想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难道我是超级玩家,我的爱顶一万个人的爱,所以他想让我这个超级玩家为他创造更多更大的能量!”
程叙:“……”
段暮铃:“我就知道,我怎么可能这么平凡!”
“想象力不错。”程叙夸赞一声,将段暮铃重新拉回眼前,“所以说,超级玩家,昨晚的事你怎么看?”
段暮铃又像只小鸡崽子一般缩回去。
程叙一脚把他的鸡笼子给踹了,“段暮铃,说话,别总叫我主动。”
段暮铃挠了挠眉梢,“这个事情……”
这时大姨高昂的声音又从窗外传来,“……事情已经发生了,小孩子身体有什么不可逆转的损伤该怎么办?就算身体没事,给小孩子留下心理阴影又怎么办?”
段暮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