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耽美小说>化雪【完结】>第123章 不必行此大礼

  哪怕是让步,花印也要让得人牙痒痒,一张嘴极尽讥讽之能事,油头男不傻,知道这俩不是演员,跟他一样是个游客,于是气焰更加嚣张。

  “占用公共资源你还有理了!大家都来看看啊,以后遇着这种人千万不能客气,该上就上,什么社会风气啊,就欺负老实人!”

  他撑着沙发靠,手臂一用力,酷炫地腾空一跃——

  可惜落点不太巧妙,没直接落入沙发,而是如滑滑梯一样,按照靠背、沙发座面、地板的顺序噔噔噔,极其狼狈地往前一趴,跪在了花印的脚边。

  花印:……

  所有人哄堂大笑,跟背景音乐搭配得很,嘲讽算不上,大概不少人也对花印的身份很好奇,想看油头男能不能让他们掉马。

  “……不必行此大礼。”

  花印也忍不住鼻子哼哼笑了两声,要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把人扶起来,再敬杯酒就差不多了,可他偏偏不。

  油头男脸色一阵哄一阵白,忙不迭爬起来,发现自己被花印和白少杰包抄住了,白少杰品着酒,余光睥睨不屑,花印则端起酒杯往茶几上一坐,长腿封住去路。

  他把柠檬水递过去:“位子让给你了,去道个谢,不能光给我下跪啊。”

  油头男接过酒杯,作势转身敬白少杰酒,却突然变卦,迅速回头骂了句脏,把酒朝花印脸上泼去!

  哗然声中,花印淋成落汤鸡的局面却并未出现,只见一只托盘瞬间挡在了他面前!清香的柠檬气泡打在托盘上,反溅了油头男一鼻子,他大为光火,就要来抢托盘。

  然而那高大服务生力大无比,哐地就将托盘照猪油脑袋扔了过去,直接把人砸倒。

  局面乱成一锅粥,保安赶到,相继隔着沙发按住油头男,对方捂头疯狂叫道:我要曝光你们!我要去找旅游局曝光——”

  花印冷冷瞥了眼保护他的服务生,非但不感谢,反而向白少杰说道:“白总,人家是顾客,是你们的上帝,你的手下就这么让客人丢了面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建议你解雇他。”

  服务生低头放下一瓶依云,退回到角落里。

  这时,白少杰的随行秘书也来了,在白少杰耳边说了句话,白少杰蓦地一抬眼,眼神似刀飞向服务生。

  糟了!

  花印登时呼吸一窒,高声说道:“白总!我去下洗手间,再出去透个气,等晚宴开始你再喊我,失陪。”

  不等白少杰同意,他快速走出沙发围,高出一个台阶对服务生命令道:“带我去洗手间。”

  对方没动,花印下台阶逼近:“带我去洗手间!听不见?!”

  白少杰终于站起来,把秘书递给他的蓝牙耳机戴上,挑眉说道:“去吧,花主播是我唯一的客人,可别让人不高兴了。”

  轮船行驶缓慢,风平浪静,巨浪好似野兽冬眠,走在嘎吱的木地板上,感受不到丝毫晃悠。

  长廊右边是一排包厢,有的门上是透明圆窗,搭建出民国主题的布景供游客拍照,没窗户的私密性较好,游客一般会两三个聚在里头打打牌,聊聊天,因此不时传出笑声。

  服务生在前,无声引导花印往前走,脚步沉稳有力,花印闭着眼睛都能听出他是谁。

  后颈大概贴了遮纹身的布,完美掩盖住伤疤,但对花印而言,这具身体的每一处肌肉都如手心手背,真亏他以为戴了个面具就能骗过所有人。

  花印暗自腹诽着,也没打算揭穿他,神情复杂地思考他为什么在这里,一个不留神,服务生打开一间包厢,抓住花印的手腕将他拖了进去!

  “干什么!”

  花印躲闪不及,剧烈挣扎,一堵温热胸膛不容拒绝地包围他,怎么推都推不动,腰肢被一把铁钳般的双手锁住了,细密呼吸打在颈边,柔软的嘴唇触感,欲拒还迎,甚至能感受到茸毛在他脖子上摩擦。

  心跳得快要蹦出来。

  “疯了,是不是。”他咬着牙说道,不管对方能不能听见,“你到底在干什么,这里是白少杰的地盘!”

  凌霄没忍住,啃了口他的脖子,花印气得拿手肘捶他的胳膊,力量悬殊,还是被压制得死死的,便干脆甩了凌霄一个响亮的巴掌。

  快要把他烫化的灼热温度总算撤离。

  这间包厢是电话亭的布置,空间窄小,仅容纳两个人并肩而立,墙上装着拨号电话机,旁边是一盏幽暗的仿制煤油灯,灯珠做成火苗的形状,红焰蓝芯。

  花印讽刺道:“当惯了聋子,想再过把哑巴的瘾?小心把你自己玩没了!”

  凌霄摸摸他的脸,没说话,手掌抵在身后,一用力,那扇电话亭木墙居然打开了!

  洞口像面黑漆漆的、竖着放的大电视,不掺一丝杂色的黑,灯珠的微弱光芒投进去,有去无回,定睛适应了一会儿,才看见黑暗中有条窄道。

  不知通向哪里,但肯定不会是中央大厅。

  “???”花印快被他吓出心脏病,不由言辞激烈地斥道,“搞什么花样?想死你自己去,我跟你无冤无仇无亲无故,没空陪你玩谍战,还有人在等着我,你滚,让我出去!”

  凌霄握住他的肩膀,手在唇边比了声‘嘘’。

  装神弄鬼。

  他似乎仍在遵循白面具的禁令,一声不吭,用蛮力将花印推进了暗道,自己在后头堵住退路,以防花印返回,无法,花印只好边摸索前行边骂,反正凌霄也听不见,甚至把六岁那年凌霄不小心将他攘下稻谷堆的旧账都翻了出来。

  “从小你就这样,你就这样。”他如竹筒倒豆子般怨道,“什么都不跟我说!好,你能耐,你成绩好,你了不起,你连断奶断开裆裤断万国旗都比我快,不就是早出生十个月吗。”

  “会说话起你就看我笑话!把我当小孩子!你他妈都把我给睡了,还把我当未成年,脸皮真是比报仇西瓜皮还厚!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瞒着我,这就叫保护我?你他妈死了别喊我给你收尸,拿你这张脸做墓碑找块土埋了!”

  一只手掌从身后绕过来,捂住他的嘴。

  花印疯了:“骂你你就知道!我在阿奶坟前给你烧纸的时候你听见没!好听!多听!”

  前方没有路了,凌霄再次整个人缠上来,把花印搂进怀里,手还捂嘴捂得死死的,花印闷吭用手肘猛抵他的肚子,凌霄这才低声说:“别说话,会有人,乖——我开门了。”

  灯光涌进,眼睛有片刻不适,花印惊魂未定地走出来,看向凌霄,白面具像美式恐怖电影里的木偶,凄森渗人,背后墙面毫无缝隙,挂了一幅油画,保罗西涅克的《马赛港的入口》。

  面前仍是条一米宽不到的走廊,花印凝视地板花纹,似曾相识。

  他们明明走的相反方向,还有段向下的阶梯,那段密道难道是个圈,绕回了包厢?

  皮鞋踢踢踏踏,忽地传来一声女人尖叫,不是呼救,而是——

  花印放轻脚步声,找了个透明窗,状似无意间一瞥,却哑然发现这窗子是假的,是障眼法,根本看不见里头情况。

  这是条模仿包厢环境布置的假路!

  但这一个个棺材板似的门里,一定有人,很多人!

  凌霄拉开倒数第三扇,让花印进去,并在他耳边说:“把衣服脱了。”随后不由他反应关上门,自己进了隔壁的那扇。

  花印如遭雷劈,脑子里呼啦啦跑过一群草泥马。

  两间转身都困难的屋子之间仅有一板之隔,而那板子离地一米处,赫然有个直径二十厘米的孔洞!

  薄板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是凌霄,他也在脱衣服。

  干什么啊到底啊啊啊啊!这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花印崩溃地原地转圈,突见凌霄从洞里伸出来一只手,掌心朝上,似乎是让他写字。

  “去你妈的!”花印怒而将其拍飞,听到凌霄吃痛的哼声,他反而更气了,往后一靠,发现墙上挂了什么东西。

  五分钟后,凌霄靠在门板上,全身上下行头都升级了,小服务生摇身一变,成了大金链子小手表的暴发户,一张脸冷酷到底,王霸之气充斥着整条走廊。

  走廊那头,一对衣衫不整的男女完事,低头从转角离开。

  花印走出来,一身制服装束,纤腰长腿,即使戴着白面具也是个美人,桃花眼在波浪缝里怒气冲冲瞪着凌霄,反手拧他的胳膊。

  “卖什么关子!”花印咬牙切齿地凑近他,“你怎么敢露脸?被拍到就完了!”

  凌霄未回应他的亲昵举动,冷冰冰说道:“手机留下,会有人帮你收好,这儿不是楼上,任何外来的电子产品都不允许带进去,信号屏蔽,也没有摄像头。”

  迟疑几秒,花印还是照做了,他内心深处对凌霄的信任比思想钢印还顽固,只要凌霄在场,他就绝不会受到伤害。

  当然,会不会受到凌霄的伤害——这很难说。

  凌霄:“好了,现在起,忠实履行你的责任,跟在我身后,一句话都别说,我们都没有名字,但我是客人,你是随从。”

  花印:……

  “真是反了天了唔唔唔——”

  确定周围不再有动静,凌霄掀开花印的面具光速偷亲一口,然后若无其事地给他戴好,弹了弹塑料硬壳,欠扁地嘘他一下。

  “记住,千万别出声。”

  花印站远一些,愤恨地用手背擦了擦面具上嘴的位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