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又沉默了一会儿，麦啦啦说道：“接下来的半小时，或许不需要太努力？”
“不干活的话，万一里面混进去个真的呢？”姚路问道：“今晚上的病人长啥样我已经不知道了，电脑上的日期现在全是三个月前。”
说着，他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今晚上病人太多，完全没记住。”
“你哪天病人不多？”令寂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暂时先不要有动作了。”
令寂话还没说完，杭络槐身上的心电监护仪立马发出了“嘟嘟嘟”的声音，令寂跟姚路两人同时抖了一下。
接着姚路下意识看向了监护仪，只见上面的血压突然升高，高压直逼180，心率也瞬间上升。
杭络槐嗑瓜子的手一顿，接着一脸莫名其妙：“这个东西坏了吗？”
按照现在仪器上显示的东西，杭络槐这会儿根本不会这么悠哉地嗑瓜子，他会直接两眼一翻晕过去。
姚路再三确认了杭络槐本人没什么事情后，问令寂：“这个要抢救吗？他看起来跟我们的状态都不一样。”
太悠闲了！
“我觉得可以考虑。”令寂沉稳道：“先上心肺复苏吧。”
杭络槐立马求饶：“不行！上心肺复苏我肋骨会断了的。”
见他紧张的样子，姚路“哼”了一声，说道：“活跃一下气氛了，毕竟现在外面好像又热闹起来了。”
楼道内平车推过的声音格外明显，接着就听到原本今晚跟姚路搭班的护士在喊他：“小姚！有一个出车祸送进来的！”
姚路的腿立马向前迈了一步，接着又停住了。
新送进来的，那不是真正的病人。
楼道内又开始吵吵闹闹，他们的平车停在抢救室的门口，不停地呼唤着医生，但就是没有其他的动作。
护士似乎是给那个人接上了心电监护，响亮的警报声不停地响着，杭络槐的监护室里却诡异地安静。
张韬又现了身，五人在房间内安安静静地待着，谁也没有说话。
气氛突然有些压抑。
“嘟嘟嘟——嘟嘟——”
“医生？小姚？你在哪？”
“嘟嘟嘟——嘟嘟——”
杭络槐自己也弄出过这种警报声，但在医院实习之后，听到有人垂危时就会更紧张。
但姚路跟令寂两人却一脸的云淡风轻，除了姚路之前本能地迈了一步之外，这两人再没有任何动静。
房间内沉默了一会儿，姚路率先打破了沉默：“你们说，我们四个人里面，到底谁是祭品？”
又沉默了几秒钟，麦啦啦小声说道：“我觉得像杭哥。”
毕竟现在的处境就是他们都还“健在”，而杭络槐已经躺床上去了，虽然确实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伤。
外面的吵闹声还在继续，警报声一直响个不停。
“我觉得不像。”令寂平静地说道：“小杭的体质放在这，如果祭品是他，那他不可能会这么闲。”
令寂把“闲”这个字咬得很重。
“我也觉得不是我。”杭络槐放下手中的瓜子：“话说，外面的病人真的不需要处理吗？”
警报声听得杭络槐有些坐不住。
“这有什么的？”姚路淡淡地说道：“以后撞见自己不能救的，扭头就走就是了，要不然遭殃的是你。”
令寂附和道：“确实，姚路当初可是被讹了好一笔，现在心比钻石还硬。”
杭络槐没有再继续这个问题，他打了两秒草稿后，说出了自己的看法：“祭品应该可以确定在你们三个人中，到目前为止，我没有任何不适的症状，而且这里的怨气过于稀薄，我甚至躺的有些舒服。”
麦啦啦疑惑道：“所以，你为什么确定自己不是祭品？”
杭络槐想了想，又抓了一把瓜子出来：“如果现在我手上的瓜子是祭品，前提是我最喜欢的食物是瓜子，而我只有这一把。”
“现在神明要我将自己最喜欢的瓜子加工一下，做成它喜欢的口味，但这个口味对我来说却是最恶心的一种，你觉得我会怎么想？”
杭络槐重点补充道：“这个瓜子，它跟我一样拥有人的意识。”
麦啦啦想了想，答道：“你会，很难过？然后消沉？”
“没错。”杭络槐继续说道：“但我现在必须成为一个厨子，做出它喜欢的瓜子。虽然我的心情会被改变，但我并没有发生本质上的改变。”
“发生了本质变化的，是这一把瓜子。”
“小麦麦，在之前的半个小时里经历过的东西，已经足够让你对死亡产生更大的恐惧了吧。”
麦啦啦从进门时就一直惨白着一张脸，在他们交流的时候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到最后默默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她沉默着捂着有些不适的胃，听着这几个人说话，偶尔的一两句都是很虚弱很小声的。
麦啦啦看着杭络槐，直接惊出一声冷汗。
姚路突然开口：“虽然我不懂你们中医，但是我也知道，情绪对于病人来说是很重要的。严重的话，会导致药物无效。”
麦啦啦忽然觉得胃疼更明显了些。
姚路跟令寂虽然是最忙的两个人，虽然累到暴躁，但是长期的工作节奏他们是适应的，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调整状态是每个医生护士的必备技能，不然指不定哪天倒霉，就会被蛮不讲理的傻逼气死。
杭络槐虽然看起来是最惨的那个，除了被一个大老爷们喊妈之外，他这一段时间却过得相当自在。
真正受不了的是麦啦啦。
她虽然也在跟病魔作斗争，但是从来没有这么直接的面对生死。
被倒塌的墙砸到的那个人下半身血肉模糊，骨盆粉碎性骨折，肝脾破裂，膀胱破裂，股骨大转子更不用说。
他送来时已经不行了，家属签了放弃抢救的同意书后，姚路跟令寂沉默着看着他死亡。
那个16岁大着肚子的女孩跟她一样的年纪，她亲眼看着一个更小的孩子的脑袋隐隐出现在下面。
姚路跟令寂一个下医嘱打电话，另一个扎针直接给产科打包送走。
这中间还有不停来开药的人，里面有精打细算着买药的，因为实在是没钱。
在极度的紧张下，麦啦啦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胃疼。
“我。”麦啦啦很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她小声说道：“这里有没有止疼药？我又开始胃疼了。”
姚路想了一下，摇摇头。
“这里没有，不过可以开。”他说道：“开在杭络槐这个妈的名底下，然后去西药房把药拿过来。”
是的，那个神秘的西药房。
他沉默了一下，令寂说道：“我们一出门就会被病人拦截，所以开完药之后，只能你自己去取，但是我们不能这样做。”
姚路补充道：“或者我们可以把门口的那个男的支开，让小杭陪你去。”
麦啦啦有些混沌的脑袋想了想，最终看向了杭络槐。杭络槐秒懂，说道：“我陪她去，我觉得，那个SSS级灵体应该不在西药房。”
说着，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前院那个雕像，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那么的神圣。
“如果SSS级灵体出现。”杭络槐继续说道：“令姐你们帮忙拖一阵是没问题的，我会把小麦麦完整带出来。”
说干就干。
门口的汉子被姚路用预约检查的理由支走后，那两人又开始了忙碌的时光。
只不过这次明显没有之前的全心，他们的注意力时不时看向急诊门外。
麦啦啦跟杭络槐趁机离开了急诊科，他们要去西药房，就会经过大楼的正门，那座新雕像就在大门的正前方。
暖黄色的灯光从大门处流进来，虽然那座雕像背对着他们，但杭络槐总觉得哪哪不对劲。
他不想多想，SSS级的灵体就算出现，他也相信令寂可以拖住。
他的任务是保护麦啦啦，顺便清除了那个S级的灵体。
他们很快来到了医药房门口，杭络槐沉默着将手中的药方递进去，里面的人看过之后，突然说道：“你们进来取吧，这个药有点难找。”
说完，药房的大门就打开了。
杭络槐看了一眼还是有些紧张的麦啦啦，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刚才的人已经离开了窗口，他们走进去时，只能听到悉悉索索的找药的声音。庞大的药柜挡住了他们的视线，杭络槐扯了个椅子给麦啦啦坐。
找药的人并不想他说的一样，很快就拿着药走了过来。
“这个药是给癌症患者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药递了过来：“你们谁要的这个药？”
麦啦啦看见熟悉的止疼药，就要伸手去接。在她的手即将碰到药的瞬间，杭络槐突然一巴掌打开了伸过来的药，接着她的手被蛇墨珠扯了回去。
麦啦啦突然一个激灵。
她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西药房的窗口处，熟悉的兔子面具突然出现在眼前，蛇墨珠迅速将她带离了那里。
那灵体“嘻嘻”一笑，尖细的声音响起：“怎么了？预备神使的代表。”
他的脑袋一歪，看向了杭络槐：“你们还没准备好祭品吗？为什么要拍开我的手？”
它停顿了一下，接着疑惑道：“你是怎么这么快清醒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