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不语最后也没有想好要不要给苏水烟买礼物。

  她心里琢磨着,果然还是要当面跟苏水烟道个歉,然后再来想买什么礼物比较好。

  然而,她想得很美好,等到第二天,从早到晚都没能看到苏水烟的影子之后,她的心情就不那么美好了。

  符不语憋了憋,最后还是没忍住,跟Nancy打探起苏水烟的下落。

  “苏总?”Nancy挠挠头,回忆了下,“前几天林娜姐跟我说过她跟苏总要出差,应该是去出差了吧。”

  符不语一脸被雷劈了一样的表情,难怪今天没看到林娜给她安排任务。

  Nancy被她的表情逗笑,“怎么了?急着找苏总有事?”

  “没……”符不语蔫嗒嗒的,有气无力道:“就是一天没看到苏总了,有些好奇。”

  庄庄正在一旁的打印机打印材料,恰好将她们的对话听进耳中,又感受到了符不语身上那股生无可恋的气息。她眯起眼,用探索的眼打量符不语。

  符不语被盯得莫名,开玩笑道:“是不是几百年没见过美女了?”

  “哈哈哈哈,是呀,被符大美女迷倒了。”庄庄笑着附和她,手里拿着的纸叠都一抖一抖的,片刻后,她八卦地看向符不语,压低声量:“不语,你是不是……”

  她神神秘秘的样子让符不语莫名有些紧张,“是什么?”

  “是不是喜欢苏总?”庄庄几乎用气音说了接下来的话。

  “噗嗤。”一旁的Nancy耳朵灵,半听半猜地理解了庄庄的话,直接笑出声。

  如果放在以前,有人问符不语这个问题,她会非常直接地笑回一句:“是啊,我喜欢她好久了。”过于坦然的姿态,很容易让人知道她明显就是在开玩笑。

  但是当这个被她“喜欢”的人变成苏水烟,符不语不知怎的,忽然有些说不出口,她忽略明显加快的心跳,打了个马虎眼:“哈哈哈,苏总这么优秀的人,没有人会不喜欢吧?”

  “嗯哼?”庄庄似乎不大信的样子,依旧狐疑地看符不语。

  Nancy看不下去了,对符不语笑道:“你别听她说的,她太爱磕CP了,简直就是疯魔。你不知道,从庄庄进入秘书室开始,就一直磕我跟林娜姐的CP,我都要被她笑死了。”

  一说到这个,庄庄就有点兴奋,“可是你们俩真的很有CP感诶!”

  “好好好。”Nancy逗她:“等林娜姐回来,我们就啵啵给你看。”

  “真的吗?!!”庄庄两眼直接发光。

  Nancy:“当然是……假的。”

  “哼!”庄庄不理她了,转头又看向符不语。

  她们俩的对话很有趣,符不语听得津津有味,这会儿看庄庄似乎有要将火力往她这发,便迅速发问:“庄庄之前有磕过苏总跟别人的CP吗?”

  庄庄一听,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有的,但是比较少。苏总虽然看起来很温和,但其实很有距离感。我到现在也就磕过苏总跟郑总监的CP。”

  “郑总监?”符不语才来几天,对公司的人都还不是太熟。但她记性不错,很快联想到那天晚上跟苏水烟一起来酒吧的郑钧。而Nancy接下来的话也证实了她的猜想。

  Nancy:“郑钧,是我们公司的财务总监。”

  庄庄似乎很想分享自己磕CP的经历,主动跟符不语说:“苏总的CP太难磕了,就连郑总监都是我强行磕的。听说苏总跟郑总监是已经认识好多年了,交情很好,但是除了工作需要,我在公司基本也都很少看到她们有互动。”

  符不语又想到那天晚上苏水烟跟她说的那句“我以为,我终于要多一个朋友了。”

  细细密密的心疼感蔓延上符不语的心尖,她再次在心里强烈谴责了自己一番。

  聊了一会儿闲话,大家便都忙活去了。

  晚上,符不语又可以准点下班了,但是她却并不是很开心。

  也不知道苏水烟出差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拖得越久,就显得道歉越敷衍,甚至可能会不再需要说出口。

  今天正好是周五,本该是去酒吧欢畅一饮的日子,符不语却提不起那个兴致。

  她回到家里,在玄关处看到了她父母的鞋子,便知道她那失踪好几天的便宜爹妈又回来了。

  符不语挎着个脸,没什么兴致搭理这两个人,直接上楼洗澡去了。

  刚从浴室出来,她便听到了敲门声。

  打开门,刘嫂正站在外头,看到她便和蔼地笑说:“小姐,应该还没吃晚饭吧?我做了些你喜欢的菜,下楼吃一些吧?”

  符不语情绪不佳,但也不想跟自己身体置气,闻言应声好,转身收拾了下,便下了楼。

  餐厅里符父符母已经坐在饭桌上,但都还没动筷,应当是在等她。

  其实符不语并不太明白,明明就是一个虚情假意拼凑起来的家庭,为什么还要去遵守那些要一家子都上桌才能开饭的规矩。就像她永远不明白,为什么这世界上有那么多人那么喜欢自我感动,故作深情,假装善良。

  符不语敛了眸,没说话,走到自己的位子坐下。

  她刚拿起筷子,另两个人便也开动起来。

  符父符母偶尔会捡一些生意场上的话聊,符不语都当耳旁风,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直到符父向她问了话,她才稍微有了点自己也是饭桌上的人的感觉。

  符父语气很温和,像是生怕惹怒了她,“不语,新工作怎么样?还适应吗?”

  “还行。”符不语淡淡道。

  她明白符父这话的潜在意思,是在询问她跟苏水烟现在的关系进度。

  可她总不能说她前两天才刚刚在沉默中拒绝了苏水烟的“朋友”邀请,只能这样敷衍地回答。

  她答得简略,符父也不恼,又问她:“有没有认识什么新朋友?同事都好相处吗?工作上有没有遇到什么问题?”

  很“慈父”式的问题,听得符不语怪尴尬的,“呃”了一声后,回答得更是敷衍:“挺好。”

  饶是生意场上身经百战的符父这时对着符不语也有些没辙了,他消停下来,看了眼符母。

  符母好歹还算了解自己女儿,没有像符父那样弯弯绕绕,直接道:“不语,下个月15号,招标就要结束了,所以,赶在这之前,你的动作要快一些了。”

  符不语皱起眉,过几秒,才道:“知道了。”

  得到她的应声,这个话题便揭了过去,符父又聊起圣诞的时候他弟弟一家要过来一起过节。

  符父的弟弟高中就出国留学,一直在那边读到大学毕业,然后娶了白人老婆,直接在那安家落户。

  符家兄弟的父母在好几年前去世了,大概是老一辈的离去让人有所感慨,这几年符家兄弟俩关系格外好,每年圣诞节,符父弟弟一家都要特意跑回国来过节。

  一提到这个叔叔,符不语就头疼 。

  符岳也就是符不语的父亲,比符山要大十几岁,所以符山的孩子也比符不语小很多。去年那两个小屁孩来了之后,直接把符不语最喜欢的一个杯子给打碎了,符不语气得几乎想打死他们,可又不能当着叔叔叔母的面发作,简直憋闷得要发疯。

  现在一听到符父这话,符不语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起那一天要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锁在房间里,杜绝那两个臭小子搞破坏的可能。

  符父符母没有留意符不语的神色,因为这样的活动算得上是一家子需要聚集起来的必要社交场合,十几年的相处模式,大家心里都明白这种时候就是需要彼此配合表演相亲相爱一家人的。

  符不语吃了些东西,便有些吃不下去,说了句“饱了”,便离了餐桌。

  回到房里,将门关上,她叹了口气,转过身正要上床,忽而注意到一旁椅子上的围巾。

  蓝白相称的颜色,看起来很是和暖。

  那天她将围巾取下来,让家里的佣人清洗,现在大概是晒干了,佣人便收着叠好放在了这边。

  符不语停了步子,走到椅子前,拿起围巾,细细端详。

  围巾上面现在满满的洗衣液的味道,一点苏水烟的气息也没留下,就好像也跟苏水烟没了丝毫关系一样。

  她将围巾好好收起来,想着等苏水烟回来,就有了可以找她说话的理由,然后再趁势道歉,应该也不算太晚?

  这样的想法并没有安慰到符不语,她又叹了口气,爬上床,翻来覆去好半天,才终于入眠。

  以往的周六,总会有各路人马邀约符不语出去吃饭喝酒玩乐,可现在符不语看着一直嗡嗡震的手机,却没有点开的欲望。

  早上起来后,她便摊在自家沙发上,看了大半天没营养的电视剧。

  等一部电视剧播完,符不语拿起遥控器,正要换一个接着看。她想到什么,又放下遥控器,拿起手机,忽略那些已经几十加的消息,点开最上头的苏水烟,点进她的朋友圈。

  苏水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忘了加她的这件事,一直也没删她的微信。符不语也还能看到她的朋友圈。

  这一次符不语不再只是大概的游览,而是将苏水烟发的每一张照片都打开细细看起来。

  苏水烟拍的照片大多都是风景照,偶尔也会拍街景,或者她头像的那只猫。

  看来符不语猜的大差不离,这只猫应当真是苏水烟养的。

  她一张一张划过去,发现苏水烟的拍照技术还真不错,每一张照片都让人感觉到一种仿佛身临其境的美感。

  苏水烟的朋友圈只开放了近半年,符不语也翻完了这半年。看完所有照片之后,符不语大约总结出一个规律。苏水烟拍的风景照里面,以海洋、天空为大多数,有时是海景,有时是蓝天白云,有时是落日夕阳。

  由照片可以推测人的心思,符不语猜想,苏水烟大概很是喜欢这些辽阔的景色,仿佛可以在其中自在徜徉,无所拘束。

  她又联想到那天,苏水烟跟她说的那句“你觉不觉得,这栋大厦,有时像个牢笼”,就感觉仿佛证实了她的猜想。

  符不语又将这些照片翻了一遍,眉眼透着思索。

  半晌,她似乎想明白什么,唇角翘了翘,将手机丢开,又开始看起电视剧。

  入夜后,在家里闷坐一天太过无聊,符不语考虑了下,还是决定去Sky玩玩。

  周末的Sky比平常人要多得多,宾客满座,也比平时要稍微吵一点。

  符不语走进来,在场内逡巡一圈,想找人聊聊天,目光一晃,便发现之前见过的郑钧正坐在一处吧台边上喝酒。

  既然已经成为了同事,不去打个招呼也说不过去,符不语没犹豫多久,抬步朝郑钧走去。

  “郑总监,一个人吗?”

  郑钧被叫得一愣,转过头看到符不语,并不太意外的样子,笑着说:“是呀,符秘书。”她晃晃手里的酒杯,问:“要一起吗?”

  符不语从善如流地坐下来,点了杯酒。

  郑钧正在喝的酒,是符不语挺喜欢的一款酒,当下便跟郑钧聊起了这款酒的调制方法。郑钧认真听着,待她说完,才点评一句:“符小姐看起来很喜欢酒,在这方面专业知识很丰富。”

  “那是自然。”符不语扬了扬眉,“我很喜欢,不然也不会跟步凝一起开了这间酒吧。”

  “很厉害。”郑钧发出了真诚的感叹。

  符不语摇摇头,“要说的话,郑总监更厉害吧,我听说你是跟着苏总一起进的公司,从小组长一直做到现在这个位置。”

  “我?不不不,我不算什么。”郑钧笑了笑,“水烟才是真的辛苦。不是有句流行语,最可怕的是有的人比你有钱,还比你努力。水烟就是这样的人,从进公司以来,我从来没看到她参加过什么娱乐活动,每天不是工作就是工作。科力如今的成就,你应该也是知道的。”

  话聊到这,符不语便有些好奇,“苏总这么优秀,应该有很多追求者吧?”

  郑钧:“那可太多了。以前公司前台经常收花收到没地方放,后来水烟跟她们说再碰到这种全部拒收,才清净了些。”

  “这么夸张,”符不语感兴趣,身子不由得凑近了些,“那这么多人,苏总就没有看得上的吗?”

  “没有,水烟可能在恋爱这方面缺根筋吧。”

  郑钧抿了口酒,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倒是有一个走得近的。”

  “哦?”符不语手指摩挲了一下酒杯,忽略她心底因这句话而泛起的一点酸意,继续问:“是谁?”

  然而郑钧却不肯说了,她转头对符不语露出一个笑:“对老板个人生活这么感兴趣啊?”

  符不语表情没变,很是淡定地回了个笑:“八卦,是人的本性嘛。”

  她们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接着说了些别的。

  过半小时,郑钧便说自己有事要离开了。

  符不语同她道别,独自继续坐在原处。

  她仰头将杯中酒喝完,脸上被酒精熏得微红,吐了口气,低声喃喃:“看来,她真的是直女。”

  而走出酒吧的郑钧却是拿出手机,给对面发了句消息:任务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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