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之神并没有眷顾符不语。
等她赶到客厅的时候，小霸王已经把她的手机握在手里了。
远远看着两个小屁孩指指点点的手势，想到她手机里的几百个联系人，符不语心直接提到嗓子眼。
她简直是用超越极限的速度冲到小屁孩跟前，手快得跟没影子一样夺过手机，随后看也不看这两个小屁孩一眼，理也不理他们嚎啕的哭声，直接跨步上楼往自己房间走。
去年的教训已经让她知道，她这个“成熟的大人”是没办法跟两个小屁孩计较的。
等到了房间里，周遭都安静下来时，符不语这才分出心神注意到，刚刚拿到手机的时候，好像有听到手机传出什么声音。
现在仔细回想，才发现那好像是微信打语音的声音。
符不语心里咯噔一声，动作极其僵硬地缓慢抬起手机，屏幕因为感应而亮起，正中央就是她此刻最不想看见的苏水烟三个大字，而下面的通话时间显示的是二十一秒。
显然就是在刚刚她走路的过程中接通的。
她哑了嗓子一样，双目瞪圆，直愣愣盯着手机屏幕，半个字吐不出来，也没那个胆子把语音挂了。
就这样又安静了十几秒，符不语依旧没说话，那头苏水烟倒是主动出了声。
苏水烟语调低低的，温润柔和，好像不曾将两人那天的隔阂以及这几天的断联放在心上，只是轻声问道：“怎么了吗？”
大概是苏水烟的声音过于好听也过于温柔，符不语仿佛被糊住的脑子此时终于恢复了些，她盯着屏幕上苏水烟的小猫头像，不由自主地将声音放软：“姐姐，平安夜快乐。”
空气沉静下来，过了几秒，苏水烟那边似乎传来一声极轻的笑，轻得符不语甚至怀疑那是自己的幻觉。
片刻后，苏水烟忽然问：“平安夜，我可以拥有礼物吗？”
苏水烟话语里的笑意明显，让符不语知道自己刚刚并没有出现幻觉。她忍不住扬起嘴角，想到在桌上躺了一周的相框，很欢快地说：“可以啊。”
“那……我可以申请今天配送到家吗？想要平安夜就收到礼物。”苏水烟话里笑意更加明显了，符不语甚至能想象到她此时嘴角上扬的弧度。
符不语听出苏水烟话语里的意思，很快问道：“你出差回来了？”
苏水烟轻轻“嗯”了一声，又补充道：“刚到家里。”
房间里很安静，符不语还站在门后，靠在门板上，却丝毫没想起来挪位置，嘴角挂着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笑容。
气氛太好，符不语忍不住出声调侃：“姐姐这么受欢迎的人，会差我这一份礼物吗？”
原以为苏水烟会想一会儿，没想到她很快回答：“会。”
话语丝毫没有犹豫，让符不语愣了愣。
过几秒，苏水烟又开了口，这一次她的声音好似带上了一丝感伤：“小语，我希望今天可以看到你的礼物。”
恍惚间，符不语感觉自己的心头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紧抓住一样，有些疼得难受。
她缓和了下，没再开玩笑，应道：“好，姐姐今天一定会看到我的礼物的。”
苏水烟又笑了，这次笑声很清晰，她说：“好，我很期待。”
说完，她们便挂了语音。
符不语又站了会儿，随后迅速走进衣帽间，开始换衣服。
今天温度低，外头风又大，得多穿些。
如果是旁的人对符不语说这样的话，符不语肯定会叫同城配送的。
可刚刚那一刻，苏水烟对她说出那句话，让符不语心里莫名产生一股冲动，她要在这个冷风瑟瑟、令人寒颤的天气 ，自己把礼物送上门。
换完衣服，她又从自己的抽屉里巴拉出相册，找了半天，终于挑出一张，放进之前买的相框里，又重新将相框装进袋子里，提着袋子便打开房门下了楼。
楼下坐在客厅的符父看她一副要出门的样子，微皱了眉问：“这是准备出去？”
“是呀。”符不语应得欢快，甚至还有闲情对着符父挤了个眼，话语里藏不住的高兴，她对符父说：“我要去见您给我介绍的好闺蜜了。”
符父很快理解她的意思，皱着的眉头松开，脸上一时似乎不知道该露出尴尬还是欣慰的表情，导致他的神情有些怪异。
符不语没管那么多，说完，她瞥眼看到刚刚还让她痛恨万分的两个小屁孩，气势汹汹地走了过去，吓得两个小屁孩都没敢动也没敢说话。
然而符不语最后却只是笑容满面地拍了拍他们的头，倒是小屁孩自己吓自己，直接尿了裤子。
符不语嫌弃地看了眼，也没管，转身很快大跨步出了门。
微信里苏水烟已经发来了地址，符不语打开导航，将汽车驶出车库，很快融入城市的车流当中。
她一心二用，脑子里回想起刚刚跟苏水烟语音的整个过程，嘴角始终挂着微笑。
脑海里的记忆最终停在苏水烟说“我很期待”的时刻。
符不语转头看一眼自己放在副驾驶座的相框，这个不到一百块的相框，之前还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再看，忽然觉得寒碜得厉害。
这样的礼物，能配得上苏水烟的期待吗？
符不语心里涌出焦躁的情绪，她立刻调转车头，开往最近的商场。
在商场里晃来晃去，最后买了条项链，又带了一束花。
她心里依旧不是很满意，可也不想再耽搁，这次径直朝苏水烟家开去。
苏水烟的房子，意外地，不是在什么富人别墅区，而是一个普通的小区。
符不语将车停在小区附近，从车里扒拉出一个帽子带上，该拿的东西都拿好，随后走到保安亭，跟保安说自己是送快递的。
保安那边打了个电话，应该是在跟苏水烟确认，没多久，符不语就被放了进去。
符不语不由自主加快脚步，随后又刻意放缓下来，走路走太快很容易乱了妆发，符不语可不想让苏水烟看到一个没形象的她。
进楼，上电梯，出电梯，终于走到苏水烟家门口。
符不语深吸一口气，却一动不动。
因为她忽然感觉自己很傻，傻不愣登地就跑上门来送礼物，万一苏水烟现在不方便怎么办。
这样的迟疑促使她迟迟没有抬手敲门。
然而还没等她胡思乱想多久，房门忽然自己打开了。
苏水烟的身影从门后露了出来。
她手里拿着垃圾袋，似乎是要出门倒垃圾的样子，在看到符不语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显而易见的惊讶。
这样的惊讶没有让符不语产生开心的想法，反而有些羞耻得脸红。
没多久，苏水烟的视线落到她手里，这视线让符不语很想将手里的东西都藏起来，她没敢抬头看苏水烟的神情，很害怕看见苏水烟脸上嘲讽讥笑的眼色，哪怕只有一点，也足以让符不语感到无地自容。她甚至想到了，苏水烟接下来可能会说：你怎么这么搞笑，竟然还真的自己送过来。即便她心里明明知道，苏水烟这样温和有礼的人，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走道安静得厉害，纵然心中再怎么尴尬，既然来都来了，符不语还是强作镇定，正想说话，忽然听到苏水烟开了口。
“我好开心，小语。”
忽然间，符不语心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迅速褪去，她微愣了愣，任由裹挟着欣喜的情绪冲刷了她。
耳边又传来了苏水烟的话语。
“我有这个荣幸邀请你进来坐一坐吗？”
符不语抬头，看向苏水烟，从她深邃的眼瞳中察觉出一丝小心翼翼的痕迹，这让符不语觉得有些胸闷，这次她很快回答：“当然，这是我的荣幸才对。”
苏水烟似乎松了口气，嘴角挂着放松的笑容看着她，侧过身，让开了道。
走道的灯是声控的，大概是她们讲话的声音太小，此时又没有别的声源，身后的灯光自动暗了下去。
身前苏水烟家里的灯光散出来，还有美人身穿居家服，站在门口做出邀请的姿态，一时间，这景象仿佛是给予旅人的温柔乡，又像是布满了诱惑的陷阱。
符不语没有抵抗住诱惑，甚至也没有察觉出那是诱惑，自觉主动地迈步，踏了进去。
苏水烟看她手里有花还有袋子，感觉她不方便换鞋，便说道：“我先帮你拿着吧。”
这话让符不语有些想笑，她说：“好，不过不是帮我拿着，是物得其所。”
耳畔传来了轻笑声，比符不语一个多小时前在电话中听到的还要好听。
苏水烟笑着接过花，低头闻了闻，脸上笑容更盛，又接过符不语手里的袋子，随后给她拿了拖鞋。
符不语看了眼，发觉这个拖鞋跟苏水烟脚上的似乎是同一个款式不同色系，她没多想，只当是苏水烟只买了这个款式的拖鞋。
在客厅沙发坐下来，苏水烟问她：“果汁？白开水？还是茶？”
符不语：“白开水就好。”
苏水烟：“好。”说完便往厨房走去。
独处的氛围让符不语有些过于兴奋的脑子渐渐平缓下来，她回想了下自己刚刚站在门外的心路历程，突然觉得那个人简直不像自己，她向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怎么会临到头，却突然冒出这么多自惭形秽的想法。
真是怪。
符不语皱着眉，又想到苏水烟是自己第一个想要认真交朋友的人，可能这就是朋友的特殊性吧。
脚步声传来，符不语收敛了神色，拾起笑容，接过苏水烟的水杯，道了谢。
苏水烟刚刚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了茶几上，此时坐下来，盯着那两个袋子，目光灼灼问：“我可以现在打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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