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贿赂你◎
纪予和林之初结婚那天是立春。
宜嫁娶。
日子是林之初选的。
当天也是她的生日。
双喜临门。
婚礼在纪家后花园举行, 几百平的草地成一片花海。
周柏寒今天是伴郎。
陈季被叫去堵门。
早上六点起床,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到林家的时候, 林之初正穿着晨袍和朋友拍照。
房间里都是人,陈季去门口沙发上坐着。
“你是之初的朋友吗。”
陈季抬头, 女人胸前别着一小束蝴蝶兰作胸花。
听温念说过, 这次婚礼的胸花用的都是鲜花。
蝴蝶兰给新人父母。
伴郎是铃兰,伴娘是鸢尾加铃兰。
新郎有两种, 迎宾用郁金香,仪式的时候再加上一束鸢尾花。
就算没有蝴蝶兰, 看装扮也很容易知道这是林之初的母亲。
“阿姨您好。”陈季起身。
女人笑了笑:“看你有点陌生, 是之初新交的朋友吧。”
她点头。
“怎么不进去?”
“她们正在拍照。”
“哦。”听她这么说,女人也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屋外传来朋友欢声笑语。
本来也没什么事就想来看看, 还是决定不打扰她们。
她对陈季说:“稍等一下, 我让阿姨过来倒茶。”
陈季:“麻烦了。”
“没什么麻烦的。”
拍完照, 林之初坐在床上一回头看到了她。
“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没多久。”
林之初给几个伴娘介绍道:“她叫陈季, 周柏寒的女朋友。”
陈季笑了笑和她们打招呼。
都是一个圈子里, 见到了传说中的人, 脸上表情惊喜又按耐不住的八卦。
“终于见到真人了!”
她们说的最多的话是果然漂亮,好像周柏寒能看上她只是因为她漂亮。
手机震动, 周柏寒发微信说他们出发了。
陈季:“伴郎出发了。”
大家都很激动, 讨论一会儿该怎么堵门。
屋子里的大都是朋友, 还叫了几个男性朋友进来,他们力气大, 能帮着挡门。
从纪家到这不过二十分钟。
林之初的卧室可以看到门口, 伴娘们看着婚车停下。
头车是劳斯莱斯, 后面跟了一排帕加尼, 都是黑色。
“新郎下车了!”有人兴奋道。
林之初原本还不紧张,一听这话,心突然扑通扑通乱跳。
陈季看出她的紧张,冲她笑了笑:“别紧张。”
纪予一身黑色西装,手里的捧花是林之初选的铃兰。
低调高贵。
光这一小捧就将近五万块。
“门锁上了吧!”
“锁了!”
陈季没有站在窗前,落地窗户站在床尾也能看到外面。
几个伴郎也都穿着西装,个个身材颀长,平均185的身高,要不是有胸花区分,过路人根本分不清谁是新郎谁是伴郎。
大家都跑到门口等着堵门,陈季走到窗前想看看他们进没进来。
正巧周柏寒抬头看过来,四目相对,他冲她眨了眨眼。
陈季指了指身后,意思自己要去堵门了,他点点头。
准备了上百个红包,每个里面都塞了二百块钱。但陈季挤不到前面,从门缝里塞进来的红包她就拿到了两个。
最后门被推开,外面的人一窝蜂全部涌进来,陈季被人撞到,手机掉地上,腰狠狠的撞上了桌角,毫不夸张,那一下眼泪差点疼的掉下来。
周柏寒走在最后,他一点没有伴郎的积极性。
他进来看到她扶着腰,以为是她肚子疼,可算了算日子还没到。
“怎么了?”他问。
刚撞上的那一下钻心的疼,现在好多了,她深吸一口气:“撞到了。”
面色慌张:“严不严重,要不要去医院。”
陈季连忙摇头,她不想因为这点事给婚礼插上一段不愉快的过程:“没那么娇气。”
原本林之初还准备了好几个小游戏,比如投壶,爱心抖抖贴之类的,但纪予觉得繁琐没必要弄。
林之初心里明白,哪有什么繁琐复杂,如果纪予爱她,怎么会不愿意。
她不想因为这点事情两人争吵,最后妥协删掉了很多流程,和他商量只留了一项找婚鞋。
“二爷!找婚鞋了!”别人喊他。
陈季扬扬下巴:“快去。”
他垂眸看到她大拇指顶着后腰,也上手揉了揉:“真的没事?”
陈季:“担心什么,又……”
她脱口而出想说“死不了”,想想这个场合不适合说那个字,就闭嘴了。
他说:“你去旁边坐会儿,等找到鞋子我跟你一起走。”
“哦。”
两只婚鞋分开藏的。
找不到有房间太大不好找的原因,更多的是藏的确实隐秘。
纪予和几个伴郎找了半天才在被子下面找到一只。
被子铺了两层,鞋子放里面从表面摸根本摸不到。
“另一只藏哪了!?”伴郎着急。
伴娘一点线索不提供,纪予一个眼神,伴郎开始发红包:“各位美女们就透露一下呗!”
陈季在身后沙发坐着,周柏寒揣着红包走过去。
她挑眉:“别问,不说。”
“给红包。”
陈季伸手,周柏寒乖乖递过去一个。
“一个就想知道线索,打发谁呢。”
他把兜里一沓红包都给她:“够不够。”
陈季没想到他能都给:“别都给我,要不然被人看到不好。”
“给谁不是给。”他说,,“或者你不说也行,在哪个方向给个眼神。”
“事先说明,我不是想要红包。”
“嗯,是我贿赂你。”
陈季看了眼窗帘。
周柏寒信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双手插兜走回去,陈季见他被几个伴娘拦住要红包给线索。
他笑着摇摇头,不是不给,而是身上没有 。
“到底藏哪了!”
旁边人都在看热闹,几个知道的人都不说话,不知道的人跟着在猜位置。
周柏寒走到窗帘旁,拉了一下窗帘发现什么也没有。
“二爷,窗帘后找过了,没有!”
陈季看的就是这个方向。
窗帘上能藏什么东西。
他开始逆推。
婚鞋肯定是藏在表面看不到的地方,那……
窗帘中间还有一层白纱,周柏寒把布和纱前后拉开,然后抬头看到鞋子挂在上面。
“找到了!”他说。
大家欢呼雀跃。
纪予帮她把鞋子穿好,就要公主抱近车里。
大家都跟在新人身后离开房间。
陈季扶着腰起身,刚才站着没特别大的感觉,坐了一会反而更疼了,弯不能弯,直不能直
她以为周柏寒已经跟着下去了,刚走出一步,胳膊被人拉住,回头看到是他,莫名地松了口气,但还是问道:“你不是应该跟着下楼了吗。”
“这在三楼,我走了谁扶你下楼。”
“我自己能走。”
“嘴真硬。”说着,他在她身前弯腰半蹲,“趴上来,我背你下去。”
陈季怎么可能同意。
大庭广众之下那么惹眼,本来今天她就是行走的话题,万一再让他背下去被看到,回去又得一传十,十传百。
她拒绝道:不用,我扶着栏杆自己走下去。”
“自己走下去?”他不急不慢的看着她说,表情欠欠儿的,“婚礼时间都是算好的,背着新娘上车总共十分钟,刚才找鞋又多耽误了几分钟,等你走下去,车都开到纪家了。”
“……”
他虽然这么说,但陈季还是不同意。
他性子在那,硬碰硬不会有结果,只能好言好语道:“我不想那么惹眼,但你可以扶着我下楼。”
她刚才的表情明显是撞的不轻,周柏寒心疼,但又不能扔下这里带她去医院。
他很心疼,只是想着背着让她少走点路减少疼痛,那她既然不愿意,也尊重她。
最后双方各退一步。
几个伴郎都是自己开车,周柏寒下楼的晚,大家都已经坐上车了,正好他的车没人坐。
“开门。”他说。
陈季把门打开,周柏寒把她放到副驾驶上,然后去后备箱拿了一个毛毯:“垫腰上。”
“没想到你还会在车里备着毛毯。”
他系上安全带:“谁让某人有一上车就睡觉的毛病。”
“……”
——
纪家的亲戚在门口站成两排迎接,红地毯从别墅外铺到家门前口,很壮观。
纪予抱着林之初从车上下来,旁边的朋友拧爆礼花筒,林之初吓了一跳,抱紧纪予的脖子。
他们走过时,无数的红色礼花正好落在身上。
纪予把林之初抱到房间,她要换主纱。
主纱是一字肩缎面婚纱,很有高级感。
尤其在阳光下,星河闪耀,落得一身碎钻。
陈季没跟下去。
周柏寒把车停好,也没下去。
“怎么样了。”
稍微动一下都疼。
“我看看。”他掀开衣服下摆,腰那片又青又肿。
“要是有摄像头,我非把那人找出来。”
“别,开心的日子别闹的不愉快,对方也是不小心的。”
周柏寒启动车子,陈季:“干什么去?马上仪式就开始了。”
“买药。”
“不用。你是伴郎,一会还是跟着上台。”
“新娘换衣服做造型至少要二十分钟,二十分钟跑个来回足够了。”
接亲来的路上他已经看到了药店,开车直奔那。
陈季扶着腰下车,动一下就有刺痛感。
周柏寒:“别动。”
打横把她抱起,快步走过去。
医生见他火急火燎那么紧张,还以为陈季出什么大事,几个医生一起围上去,陈季不好意思的把眼睛挡上。
周柏寒把她放到椅子上。
医生问:“怎么了。”
周柏寒:“腰撞上桌角,疼的走不了路。”
陈季想说没严重到走不了路,只是走起来太疼了。
可他不给说话的机会,滔滔不绝的在给医生形容被撞的情况。
说来说去,也只是在说腰肿了。
医生听半天最后来一句:“来,衣服掀起来,我自己看。”
他特意回头看了看,店里基本上都是女医生,唯一的男医生在里面给病人抓药。
但他还是站前面挡住了视线。
青肿的地方与纹身重叠,颜色也相近,医生上手碰了下,陈季倒吸一口凉气。
“是这吗。”医生问。
“嗯。”
医生把衣服放下:“男朋友不用那么紧张,没那么严重,我给开点药回去涂就行了。”
听医生这么说,周柏寒虽然持怀疑态度但也只能听从。
开了两瓶云南白药,红瓶是24小时内喷,过了24小时后喷白瓶。
上药耽误了点时间,回去的时候仪式马上开始。
伴郎都站在台上,就差他了。
周柏寒扶着陈季落座后才上去。
宋览州:“干嘛去了。”
周柏寒:“堵门的时候陈季腰撞了,带她去了趟药店。”
宋览州:“严不严重。”
周柏寒:“喷了药。”
宋览州:“再不出现贺言淮就顶替你上来了。”
周柏寒:“他当花童还差不多。”
音乐响起,林之初挽着纪予的胳膊走出别墅。
宾客不约而同站起鼓掌。
鲜花铺面草地,阳光正好,身后两个可爱的花童手提花篮,手抓一把鲜花撒出去,全落在裙摆上。
上午林之初说她的朋友也回来,陈季问是谁,她说韩宋。
陈季坐在最后一排,看了一圈也没看到他。
猜测他大概也是听了那个传闻,知道她今天是以周柏寒未婚妻的身份来,他就不愿意来了吧。
【你来了吗?】陈季发微信问他。
纪予脸上没有太多表情,林之初笑的温柔。
手机震动,韩宋回复:【中午没空,晚上你还在吗。】
晚上?陈季不知道晚上是什么?
陈季:【晚上还有什么?】
韩宋:【晚宴。】
陈季:【应该不在,早上腰被撞了,想早点回去休息。】
韩宋:【撞哪了?严不严重?】
陈季:【桌角,没有多严重。】
韩宋:【到家了给我发个微信。】
仪式也省了很多,没有宣誓,直接交换戒指。
草坪上临时搭了一个玻璃花房,类似阳光房,很暖和。
两排长桌子,桌前都有宾客的名字。
陈季和周柏寒挨着坐,宋览州坐他们对面。
林之初换上敬酒服,跟着纪予敬酒。
陈季:“听韩宋说晚上有晚宴。”
周柏寒:“怎么还听他说,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
陈季摇头:“您是贵人多忘事吧。”
周柏寒拍了拍脑袋:“怪我,整天事情一大堆,我以为告诉过你了。”
陈季:“所以参加吗?”
周柏寒问:“你想吗。”
陈季有点想。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周柏寒在轻轻的帮她揉着腰。
“怎么样了。”
“没有那么疼了。”
“嗯。”他说,“下午先去医院看看晚上再回来。”
宋览州都不知道该把目光放哪,明明两人之间间距很大,周柏寒非把板凳挪到陈季旁边紧挨着人家。
他嘟囔一句:“显眼包。”
啧。
周柏寒听到了,他抬起头:“自己没有就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宋览州:“你就是典型的网上很火的那个词,叫……恋爱脑?对!恋爱脑!”
周柏寒:“你好意思说我,自己不一样吗,整天热脸贴冷屁股,背后付出那多谁知你的情,那么默默奉献是想争做21世纪的新雷锋吗。”
宋览州骂了句操:“你嘴怎么这么毒。”
周柏寒搂着她的肩膀翘起二郎腿,嘚瑟的冲他挑起眉头,语气骚包又欠:“你那才是恋爱脑,爷玩的叫纯爱,一辈子的那种。”
宋览州:“得得得,你们纯爱。真是倒了大霉坐你们两口子对面,我侧着坐,我眼不见心不烦。”
周柏寒勾起嘴角:“小心脖子扭了。”
——
做了几项检查都没什么事,就是撞的严重了一点,再加上陈季对疼痛特别敏感,所以反应比较大
如药店医生说的一样喷药就行。
从医院回来快六点。
天已经黑透。
中午是双方亲戚居多,晚上的afterparty来的都是朋友,别墅外停的车比中午多了不少。
草坪被灯光照亮,大家都围在甜品台前。
林之初的裙子很闪,肩上披着纪予的西装外套。
陈季在屋里坐着,周柏寒陪她一起。
“饿不饿,我去拿点吃的过来。”
陈季点头。
外面的氛围很热闹,又都是年轻人,大家放的很开。
陈季转过脸。
她是个矛盾的人。
喜欢热闹但又不愿意身处热闹。
坐在旁边看着大家玩心情也很好。
人群里韩宋的影子一闪而过,陈季想过去打声招呼。
她后来没告诉他自己又要参加after party。
窗外周柏寒和他擦肩而过,两人对视一眼,并没有打招呼。
他进来后,她说要去和韩宋打招呼,周柏寒黑着脸:“我跟你一起。”
陈季找了好几圈,他不在草坪,周柏寒窃喜:“行了,外面这么冷,先回屋去。”
陈季搓搓手:“我去趟洗手间。”
洗手间在二楼,周柏寒牵着她上楼。
一进去看到黄婉芝在洗手台前。
陈季愣了下,没想到她也来了。
黄晚芝透过镜子也看到了她。
两人互看一眼谁都没说话。
“妈,我在外面等你。”洗手间外响起一声稳重的男声。
黄晚芝开口:“好的,儿子。”
陈季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今天还把儿子一起带过来了。
知道她和前夫有一个儿子,但不知道多大也不知道长什么样,据说一直在国外,她比陈儒忠大五岁,想想那人怎么着也得三十左右。
黄晚芝冲她一笑,这个笑容和之前都不一样。
陈季没多揣摩这个笑容,目光落在她的红唇上。
这么大年龄的人还涂这么红的口红。
她扯了扯嘴角。
黄晚芝拎着包,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停了一下,侧头说道:“你不是不来吗。”
陈季扯了扯嘴角:“关你屁事。”
她不怒反笑:“儿子,妈出来了。”
说完,陈季突然皱眉。
不对。
她问的不是这个意思。
突然间,脑海中又回想起刚才那个声音。
不对!
那是韩宋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