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切的会面终于结束。

  江女士看着自家亲孙子宛如黑铁一般的脸庞,轻咳一声,握着安时的手,亲切地说:“好孩子,为了这个家的可持续和谐发展,以后我们二人还是以祖孙相称吧。”

  安时偷偷暼了一眼傅淮深,连忙点了点头,微笑道:“好的奶奶,我也正有此意。”

  江女士全名江芷兰,书香门第,家境优渥,年轻时是标准大小姐,老了以后,也是一个身价不菲,保养极好的富婆。

  江芷兰和安时互相挽着向前走,傅淮深则提着礼品,跟在他们身后。

  安时莫名觉得自己背后凉飕飕的。

  携手走到沙发前,江芷兰笑着让他们坐下,自己去泡花茶。

  安时望着江芷兰的背影,与一旁的傅淮深感叹道:“奶奶性格真好。”

  傅淮深不可置否。

  安时把脸转向傅淮深:“刚才我表现怎么样?合格了吗?”

  傅淮深垂眸看他,安时乌黑的眼睛一眨不眨,看起来清澈极了,仿佛刚才真的是他真情流露一般。

  缓缓移开目光,傅淮深淡淡道:“合格了。”

  甚至有些合格的超过了。

  安时很满意:“嘿嘿,那就好。”

  没一会儿,江芷兰便拿着花茶回来了。

  安时赶紧上前接过,嘴甜道:“谢谢奶奶。”

  江芷兰掩唇一笑:“你这孩子,真是又帅又有礼貌。”停顿数秒,她话锋一转,意有所指,“不像某人,来奶奶这里,都不喊奶奶了。”

  某人傅淮深:“……”

  他皱眉:“我叫了,只不过您刚才跟你的好孙媳说话,没听见。”

  好孙媳三个字被他咬得很重。

  江芷兰撩了撩头发,有些心虚:“我那是见到小时高兴嘛。”

  安时赶紧出来打着圆场:“我也见到奶奶高兴。”

  他拉着江芷兰的手:“奶奶,你怎么保养的,这么年轻,有什么秘诀吗?”

  江芷兰抿唇一笑:“有啊。”

  安时洗耳恭听:“嗯?”

  江芷兰认真:“有钱、死老公。”

  安时:“……”

  不多说,这是真秘诀。

  三人继续品茶。

  江芷兰握着安时的手,很是亲切:“小时,没见你之前,我其实一直都很担心。”

  安时了然一笑:“是担心不符合他的心意?”

  江芷兰摇摇头:“不是,我是怕不符合我的心意。”

  安时:“……”

  “不过我现在不担心了。”江芷兰笑了笑,“我算了,你们的确很合适。”

  安时愣了愣:“算过了,奶奶会算这个吗?”

  江芷兰道:“在这一方面,奶奶还是涉猎颇广的。”

  安时:“哇,这么厉害!”

  对于国学八卦之类的东西,安时虽然不懂,但是仍然在心中隐隐敬佩。

  江芷兰:“之前你们要领证的日子,就是我算的。”

  “原来如此。”安时想了想,又有些不理解,“那怎么又叫我们回来了呢?”

  江芷兰笑笑:“昨天我夜观天象,发现之前的那个日子不是最好的。”

  安时一脸敬佩:“会算卦真的很厉害啊。”

  江芷兰谦虚一笑,“我不会算卦。”

  安时一怔:“那您用的是……”

  江芷兰:“星盘和塔罗。”

  安时:“……”

  咱奶确实是时髦。

  -

  晚饭自然也要在家吃。

  安时先去洗手,回来后,在圆桌前看了一眼,一共空着三个位置,他想了想,顺势坐在了傅淮深一侧。

  坐下后,他扭头冲傅淮深眨了眨眼。

  傅淮深对上他的视线,微微一怔。

  安时的眼睛很好看,眸深如墨,长睫簌簌,眨眼时,眉眼弯弯,看起来甜丝丝的。

  安时冲傅淮深释放完信号,就扭过脸去。

  他觉得傅淮深肯定懂了。

  在原书中,江芷兰并不知道安时与傅淮深是签了协议的“假夫妻”,一直以为他们是“两情相悦”。

  所以这是个表现关系融洽的好机会。

  安时没忘记傅淮深说的那句“配合演戏”。

  所以他非常自信地冲傅淮深眨了眨眼。

  李叔端着菜上来,琳琅满目地摆了一满桌。

  安时这次吃得很乖巧。

  江芷兰一面吃,一面推荐道:“小时,这道宫保鸡丁很正宗的,你快尝尝。”

  和安时说完,她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我记得淮深也很喜欢,也尝尝。”

  安时点头:“好。”

  他夹了一片放进嘴里:“确实味道很好。”

  紧接着,他又夹起一片,看向傅淮深:“你吃吗?”

  傅淮深微微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淡淡道:“你自己吃。”

  安时观察着他的表情,见他这样说,心安理得地又放进了自己嘴巴里。

  吧唧吧唧,确实很好吃。

  下一秒,他感觉自己的下摆忽然被勾了一下。

  安时:?

  大胆贼人敢打扰他吃饭。

  他顺着力道垂眸一看,桌下空空如也,什么都没发现,抬起头时,正巧对上傅淮深的目光。

  安时礼貌地冲他眨眨眼。

  傅淮深望着他,眼中似乎包含着什么深意。

  安时目光一旋,落在饭桌上。

  懂了。

  这不就是暗示他刚才在饭桌上的反应太冷淡了么!

  作为最佳员工代表,拿着几个亿的工资,老板不满意了,安时自然要尽心尽力改进。

  他微微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鸡丁,放在傅淮深嘴边,微微启唇,语气亲昵自然:“啊~~~~”

  只不过是让他不要这么放肆的傅淮深:“……?”

  饭桌上的其他人也纷纷止住动作。

  安时察觉到落在他身上的视线,笑得越发灿烂:“啊~~~~”

  傅淮深缓缓抬眼,漆黑的眼中是罕见的错愕。

  安时:?

  这么惊讶做什么?

  他这不是按照吩咐做事么?

  傅淮深盯着他,眸色沉沉。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那是他即将发怒的前兆。

  安时压根没注意,见他眯起眼,手举的都酸了,忍不住偷偷伸出另一只手,在饭桌下扯了扯傅淮深的衣摆。

  打断施法。

  傅淮深又是一愣。

  他垂眸,暼向下方,一只素白的手正拉着他下摆,轻轻地晃着。

  那力道并不重,甚至只是抓住了一个边边,摇啊摇,简直像极了……撒娇。

  他抬眼,安时水汪汪的眼睛望过来,忽闪忽闪的。

  鬼使神差的,他慢慢张开了嘴。

  安时终于投喂成功,在一旁小声巴巴:“好吃吗?”

  傅淮深点头:“嗯。”

  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吃了安时喂的东西,还好脾气的回答问题,脸色瞬间一沉。

  安时暼见他不快,以为他是不喜欢吃宫保鸡丁,于是善解人意地把一旁的水杯递给他。

  然后又顺势扯了扯他的下摆,轻声说:“喝一点嘛。”

  他说话声音清亮好听,又低低的,带着一点上扬的小勾子,听在旁人耳朵里,简直是在撒娇。

  傅淮深眸中卷上一层浓浓的戾气,像是再也克制不住,扣住安时的手腕,一字一顿:“你在做……”

  啪嗒。

  安时打掉他的手。

  然后垂眸羞涩:“真是拿你没办法。”

  接着把水杯又递到傅淮深的唇边,宠溺一笑,“还是喂你好啦。”

  还在蓄力中的傅淮深:?

  已经傻掉的一屋人:?

  安时淡定如常。

  甚至还有空内心哔哔。

  没想到啊。

  原来傅淮深喜欢甜宠风格。

  早说嘛。

  害他还在纠结清纯人设。

  江芷兰和李叔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震惊。

  他们两人都是从小看着傅淮深长大的,而傅淮深的性格,其实从小时就初现端倪,挑剔、严格、话少、还有点洁癖。

  初见安时,只不过是觉得这青年长的格外漂亮,性子也活泼,与傅淮深是两模两样。

  但现在……

  傅淮深竟然会接受他的投喂。

  而且看起来还很自然!

  安时是有两把刷子在身上的。

  这边安时完成任务,又专注地低头吃自己的饭。

  想到刚才自己的表演,他也分外欣慰。

  他是有两把刷子在身上的!

  就是傅淮深看起来有点不开心。

  不过这不重要。

  毕竟傅淮深的设定是面瘫嘛。

  拉拉着脸比较符合人设。

  吃过饭后,安时站起身,正要离席,就被一旁的傅淮深扣住手腕。

  傅淮深的手指修长,体温偏高,握在手腕上,有些热麻麻的感觉。

  安时用眼神询问:“?”

  傅淮深站起身,缓缓收紧了一点手指。

  安时茫然地眨了眨眼,又反应过来。

  这肯定还是在暗示他演戏。

  他顺势往傅淮深肩膀上一靠,轻声道:“怎么啦?”

  傅淮深的身体一僵。

  不等安时再说什么,就将他扶正,拉着他上了楼。

  安时乖巧地跟上去,两人一动,身后就传来江芷兰和李叔小声说话的声音。

  “真想不到,淮深竟然真的开窍了。”

  “他们俩感情看起来真好。”

  “瞧瞧那个样子,热恋期吧?”

  “小时看起来那么年轻,还是蛮有手段的……”

  安时竖起耳朵,不落下一个字。

  你以为那是在说悄悄话?

  不。

  ——那都是对他工作的肯定!

  傅淮深的脸色愈发深沉。

  一路走到了阳台,他才松开手。

  安时晃了晃自己的手腕,便听见他道:“安时。”

  安时抬头:“嗯?怎么了。”

  傅淮深眯了眯狭长的眼睛:“你还记得我们的协议内容么?”

  安时一怔,乖乖回答:“当然记得。”

  “你只需要配合我,做好你身份之内的事。”傅淮深蓦地上前,修长的手指伸出,轻轻捏住安时尖俏的下巴,语气危险,“其他别的,一概不要肖想。”

  “这其中包括……”他一顿,眼神意味不明,“对自己的雇主产生感情。”

  虽然不明白傅淮深的脑回路,但拥有职业素养的安时附和地点点头:“当然了,我会的。”

  想了想,他又宽慰似的补充:“我们都是逢场作戏嘛。”

  说完,他又朝傅淮深眨眨眼。

  傅淮深却眉头一皱。

  半晌,他吐出一口气,冷淡道:“希望你能一直记得。”

  话音刚落,不等安时回答,他便独自下了楼。

  安时一脑袋问号。

  但鉴于傅淮深的“多财多亿”,他也只是一笑而过。

  没办法。

  长的帅还有钱。

  脑子有点病也是可以理解的。

  夏风徐徐吹来,安时许久没欣赏过夜景,闲来无事,便顺势靠在阳台托着下巴看星星。

  这

  里是联排别墅,对面还有人家住。

  因为绿化极好,空气中传来夏日独有的阵阵蝉鸣。

  路灯交相辉映,将别墅前的空地都映照的清清楚楚,安时眺望着远方,正欣赏着,却蓦地和对面阳台的陌生男人对上视线。

  安时视力不错,再加上距离不远,两道视线相接,为了缓解尴尬,安时颇为友善地笑了笑。

  男人却大惊!

  安时:?

  他寻思自己也长的没那么吓人啊。

  紧接着,男人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眉头紧蹙。

  安时:??

  男人开始窸窸窣窣,拿出望远镜观望。

  安时:???

  男人确定两眼后,冲出家门!

  安时:???!

  …

  这头,傅淮深与安时谈过话后,便自行去了书房。

  放在一旁的手机振动两声,他接过,看了一眼备注:周行。

  刚一接通,那边便传来一个咋咋呼呼的男声:“哥,不得了了!大事情!”

  傅淮深:“?”

  周行:“你猜我在咱奶这里看到了什么!看到了一个小白脸!咱奶自从咱爷去了以后,竟然又有二春了!”

  “……”傅淮深沉默两秒,“你在哪看到的?”

  “阳台!我在阳台看上到!那个小白脸长的贼嫩,贼好看!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能把咱奶养老金骗光的那种!

  傅淮深:“……”

  他好像知道是谁了。

  深吸一口气:“你现在在哪?”

  “哈,我现在就在咱奶楼下了。”那边,周行斗志昂扬,“哥你等我先去会会他!”

  与此同时。

  安时也从楼上噔噔噔地跑下来,满脸焦急:“傅淮深……!”

  他的神情严峻且肯定:“楼上!……楼上有人朝我抛媚眼。”

  傅淮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