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一样◎
温栀迟疑着要不要上前去和他打个招呼。
可当向外看的周柏城与她视线相接时,她突然打消了顾虑。
她意识到，这次和周柏城的偶遇，对她来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一个了解老夫人喜好的好机会。
周柏城会知道老夫人喜欢什么的，至少知道的会比她要多。
她不再犹豫,朝看向她的周柏城挥了挥手,然后深吸一口气，走进了这家不起眼的小店面。
这家店从外面看不太起眼,进来之后却让人眼前一亮，所有的柜子和桌椅都是中式的家具,做工极佳,连书柜的背面都好好做了抛光与打磨，单是这些摆设就非同一般。
货柜里摆着翡翠与玉石,大多是没有成型的原石和籽料,桌角还放了套茶具,柜台上摆着个堆满杂物的操作台,操作台上摆着把雕玉的刻刀,刻刀看起来是经过了许多风霜的模样,已经很有岁月感。
温栀大体扫过一眼后，视线最后落到周柏城身上。
“好巧啊,居然在这里遇到你。”心里有事求人,温栀微微紧张,不知道要从哪起这个话头，说完一句打招呼的话后就停了下来。
周柏城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看到她那一瞬的惊讶此刻倒是半点也瞧不出来了。
“是,好巧。”他含笑道。
温栀问他：“我在这里,不打扰吧？”
“不打扰。”
闻言,温栀松了一口气，这才坐到他身旁的凳子上。
见周柏城手里翻着本做好的首饰图册，她问：“你也是在为老夫人的生辰日挑礼物吗？”
这时，楼梯那边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只听一道清越的声音从楼梯那边朗朗传来：“你这回的要求可不好办啊，你就没给我把要求说明白，送女孩的东西怎么能这么敷衍了事呢？”
这话明显是对周柏城说的。
温栀话在喉头一哽，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原来不是给老夫人挑礼物啊。
“咦，这位是谁？”下楼梯的脚步声停住了，只见一个穿着灰色老式中山装的年轻人在离着地面还有一阶楼梯的地方站住脚。
他看上去年纪不大，剃了个板寸头但一点儿都不凶，论长相不算是标准的帅哥，可气质却很独特，两只袖子挽起来，气质利落而干净，像是电视里那些在少林寺里练武的小弟子。
他从二楼走下来，手里抱着一叠相册。
温栀刚想出声回答他的问话，周柏城的话却快她一步。
“她是我的……一个朋友。”
这奇怪的停顿使得温栀多看了他一眼，周柏城也看向她：“你在为我祖母挑生辰礼是吗？”
温栀点了点头。
她有些懊悔刚才自己问话的唐突，不仅猜错了周柏城出现在这里的目的，还暴露了自己的想法。
索性破罐子破摔，苦恼地说道：“我想给老夫人挑一件她会喜欢的礼物，可我对她知之甚少，不知道她喜欢些什么。”
她这话一说完，只听面前噗嗤一声笑：“那你可来对地方了。”
那个穿中山装的年轻人不知何时绕到了柜台后面，将那一摞书都放到了周柏城的面前，正用茶壶往他自己的茶杯里倒着茶水，握着茶壶的手上有许多旧伤痕。
只是他说完这句话后就没了下文，温栀只得又将不解的目光移到了周柏城的身上。
她的心情都写在眼睛里，还不等她开口，周柏城就知道她想要问什么。
原来她是为了这件事才主动过来找他的。
周柏城的目光一暗，又苦笑了下，温声道：“我祖母喜欢美丽的事物。”
她当然知道老夫人喜欢漂亮的事物，这话说了简直和没说一样。
温栀追问道：“那她对于美的评断标准呢？就比如说……对珠宝的。”
“她确实有一套自己的评断标准。”
他还挺了解的嘛，温栀眼睛立刻亮了，正襟危坐起来：“那你能告诉我吗？”
“我会好好记住的。”她向他保证。
她此刻的样子就像是高考前一天在听老师叮嘱的学生，一个字都不想错过，态度极其认真，睫羽乌浓，瞳子湛黑，一错不错地看着对面的他。
周柏城微微别开眼，说道：“我祖母她认为，珠宝的美丽在于它的艺术价值，材料贵重与否，并不是多要紧的事，只一味注重价值，反而显得太过世俗气。她觉得，能够符合设计要求，让珠宝整体达到最好效果的，就是好材料，有特别的独到的设计的，是她最喜欢的。”
操作台后，放下茶盏拿起刻刀的中山装此刻抬头，插说道：“他说得没错，上次我师父给他做的一条倒挂金钟的项链，只用了几颗珍珠和渐变色的珐琅，除此之外就没有多昂贵的材料了，做成了蜿蜒生长的藤蔓模样，设计很是漂亮，老夫人就很喜欢。”
温栀惊讶道：“你还有师父？我以为你就是这里的小师父。”
她刚刚看了眼他雕剩的玉料，精准度和精细度都已经很高了，再加上他那双一看就吃过不少苦的手，还以为他就是这家店里的掌店师父。
“我只是个学徒。”那年轻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态度十分的谦逊，“虽说是能糊弄糊弄人了，但实际上火候还差得远了呢，我做的东西经不起细看，比起我师父那是远远不如，他才是我们翠羽堂的门面，我还得多练练才行。客人，您要是想订做珠宝，那得找我师父来做，对了，我给您提个醒，要是要得急的话，那您得赶紧了，不然到时候突然加急，是得多个万把块的加工费的。”
温栀沉思起来，过了会儿，扭头问周柏城：“你这次还会送给你祖母这里的珠宝吗？”
她直接在这里给老夫人定制一份礼，当然方便，价格也合适，这里师父的水平很高，而且，诚信度应该也不错，这点已经经过了周柏城认证。她是周柏城介绍来的，无形中就降低了被宰的风险，玉石生意水深，能找到这样一家店不容易。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在这家店里定制一份礼物，都是最该做的选择。
可如果周柏城这次也打算在这里给老夫人挑礼物的话，那她岂不是要和他的礼物撞了风格？
不问问周柏城直接定制的话，温栀总有种自己没经过他同意就抄了他作业的错觉。
“不会。”周柏城摇头。
温栀笑了起来，重新看向操作台后的小师父：“那我在你们这里定制一份礼物，要走什么流程？”
小师父拿出手机来，让温栀扫他的好友二维码：“加个好友吧，我朋友圈里有说，你先去翻翻我朋友圈，顺便还能看看我师父之前的一些作品，要是还有不懂的，你直接发消息问我，看到我就会回复。”
温栀拿手机扫了码，正要将手机收回来，面前又横过来一个二维码。
“占用一个你的好友位。”周柏城道，“如果有拿不准的地方，也可以来问我。”
他表现得波澜不惊，操作台后的小师父倏地一下将眼皮抬起来，视线在周柏城和温栀身上移动了一个来回，笑了笑，又若无其事地将目光放下去，继续雕手里那些因成色不好沦落成做练习材料的籽料。
听了周柏城的话，温栀受宠若惊，连忙加上了他的微信。
做好备注：周柏城。
“谢谢。”加好好友后，温栀真诚道谢。
“不客气。”
操作台后的小师父又一次抬眼，对周柏城说道：“你先别忙活这个了，你快说说，你这回要的东西，到底能不能多想出几个具体的要求来？”
“真要由着我师父自由发挥了？”
“等等。”周柏城说完，看向温栀，“温小姐，不知道你能否帮我个小忙？”
“自然可以。”说起来周柏城刚刚这是帮了她一个大忙，他的这个请求，她没有说不的道路。
“可以告诉我，你喜欢什么珠宝吗？”
温栀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试探性地问道：“你是想问问我的喜好，然后做个参考是吗？”
周柏城并不否认。
“是很重要的人吗？”
“对。”周柏城看着她的同时，点了点头。
一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女孩，那八成是他喜欢的人吧……
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女孩。
温栀没有多想。
她思索了一下周柏城的问题，微微皱起眉来。
审美是一件很主观的事，就像吃饭的口味一样，每个人的偏好都不一样，她喜欢的，那个女孩未必会喜欢，要是按照她的喜好来选，不小心选中了对方讨厌的风格那该怎么办？
她可不想坏人姻缘。
想来想去，温栀清了清嗓子，说道：“不如这样吧，你告诉我那个女孩的性格和爱好，我可以帮你想一想她可能会喜欢或者合适的风格，给你做个参考。”
在游戏公司的美术岗位上做了这么多年，揣摩用户的视觉审美需求这一块，温栀还是有点经验的。
“你是说……性格和爱好吗？”
温栀点点头。
“和你一样。”
“啊？”温栀以为自己听错了。
“都和你一样。”周柏城缓声又重复了一遍。
说话时，他一直看着温栀。
这次温栀听清了。
表情却是一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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