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听寒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一个穿着黑色单衣的男子,手里拎着一桶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神色紧张, 鬼鬼祟祟地在车旁边徘徊。
严听寒的表情变得严肃了些,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出不对劲。
两人拉开距离,严听寒逐渐绕到那个男人侧后方的位置, 谢款冬还在正面对着他, 并尝试逐渐靠近他, 吸引注意力。
离近了谢款冬才看清这个男人,他神色癫狂, 嘴里喃喃自语说些什么, 如果谢款冬没看错,他手机拎着的是汽油桶, 左手还捏着一个打火机。
有个短发女生正好从他身边路过,看到这个男人觉得眼熟,侧头跟她的朋友说了句, “欸?这不是对面小吃街的那个卖鸡锁骨的老板吗?怎么在这?”
兴许是她的这句无心的话刺激到了这个男人,
他往前走了几步, 提着油桶放到自己身前, 脸上肌肉颤抖,眼眶瞪的很大,里面满是红血丝,他大声嘶吼着, “我不好过,你们也都别想活!”
“跟我一起死吧!”
短发女孩被他这副模样吓得立马站定, 身体小幅度抖动,却迈不开腿。谢款冬走到她身后,扶了她一把,然后终于反应过来,立马跑开了。
“我手里拿的是汽油桶!”,听到这话的过路行人们都吓得脸色一变,恨不得立马离他远远的。
有的人撒开腿就跑,也有的看热闹不嫌事大,拿起手机拍了起来。
那个跑开的短发女生虽然害怕的一身冷汗,但还是颤抖着声音报了警。
这边严听寒和谢款冬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心里都有了数。
就在男人拎着油桶要走向聚集人群的时候,严听寒看准时机,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掌劈向男人的左臂,打火机掉了,被他一脚踢得远远的。
“啊!”男人吃痛叫了一声,没给他反应的机会,严听寒直接攻击他的后颈,男人向前跌去,他又右膝猛顶他的腹部,拽着他的胳膊一道行云流水的动作。
“砰!”汽油桶落在地上。
男人已经趴在地上,双臂向后弯折,脸抵着地面无力的□□着,旁边围观的人们都看呆了,一阵“卧槽”声。
这还不算完,谢款冬终于等到机会,快步上前,蹲下身,严听寒直接拽着男人的头发把他的头扭了过来,谢款冬看准时机,在他太阳穴后下方某个位置,双指用力一点。
地下的男人眼神变得涣散,然后翻了个白眼,昏睡过去。
神奇的一幕引起围观的人群一阵惊呼。
不远处正拿着手机拍视频的黄毛小哥看到这一幕,“666,牛批啊!这漂亮姐姐是会魔法吧!”
没过两分钟,警车就来了。
两人只能先跟着警车去警察局做个笔录,严听寒先去的,谢款冬坐在走廊上,旁边有个小警察给她倒了杯温水。
谢款冬道了声谢。
她从旁边的一个平头小警察的口中听说那个男人是对面小吃街的,前段时间市里要求整顿市容,那一片被整顿了不少小摊贩,他也算是其中一个。
他还为此事前几天来警察局闹过,希望警察给他主持公道,可警察又不管这个,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突然就心理崩溃,做出这样的事了,说到这,他的语气还有些唏嘘。
谢款冬只握着水杯安静听着,没有发表意见。
不一会两人便做完了笔录,年轻警察送他们出来,咂舌道,“你们俩胆子是真大,那可是汽油,虽然说是做好事,但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人身安全。”
谢款冬明白他的好意提醒,但她没有说出自己的私心,如果没人去阻拦那个男人,今天他也许就会在仁济堂门口点火,这对仁济堂将会是怎样的巨大的创伤,她都不敢想象。
她只是礼貌的对警察点头致谢,然后道别。
两人一同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后,谢款冬突然出声,“欸,我忘记我们还要去同学聚会的事了,现在肯定已经迟到了,”
说着,她就要赶紧掏出手机,想着和班长说一声她们耽误了,还没打开手机,就听到严听寒悠悠地来了句,“我已经通知他我们会晚点到了。”
谢款冬这才松了口气,她其实很不习惯失约或者是迟到的感觉。
车子足足开了半个小时才到华庭酒店,谢款冬打了个哈欠,看了眼手机,折腾到现在已经八点半了,两人又一同在服务生的带领下进了三楼某个包间。
这是个大包间,里面男男女女加起来约莫有二十个人,已经毕业七八年了,能聚集二十个人已经很不容易。
他们看起来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桌子上都是些剩菜了,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高谈阔论,桌边都是些空酒瓶,看起来是已经喝过一轮了。
班长还有一些谢款冬看着眼熟的男人看到他们进来都赶紧起来迎接。
孟飞今天不在,严听寒说他出国度蜜月去了。
两人在盛情邀请下落座,班长招呼着他点菜,把菜单递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你们说来得晚我们就没等,想吃什么赶紧自己点,”
说完和谢款冬点头打了个招呼,谢款冬也回了个笑,说好久不见。
严听寒点了几个菜,递给谢款冬,她接过看了一眼,愣住,随即笑开,把菜单递给了后面的服务生。
严听寒已经把她想吃的都点过了。
菜还没上来,严听寒招手要了热水拿来给谢款冬烫餐具。
桌上有个男的找了个话题向严听寒搭话,语气犹疑,“欸,严哥,听说你和谢款冬结婚了?真的假的,怎么也没听说办婚礼?”
他装作不经意的提起,“我可是听说前几天孟飞结婚,他现在人正在马尔代夫度蜜月呢,”
听到这带着阴阳怪气的话,谢款冬本来倚着座椅懒散听着的姿态骤然变了,她直了直腰,端起严听寒给她刚倒的的一杯水,水温正好,她弯了弯唇,笑意不达眼底。
她的声音不疾不徐,“是没办婚礼,不过是我要求的,我刚回国没多久,就接手了家里的医馆,所以我们只先领了证。”
说完,她又紧接着说了句,“孟飞现在生意做的挺大的,已经扩展到海外了,也算是事业有成了,去国外度蜜月也挺正常的,是吧?”她顺带肘了肘旁边的男人,
严听寒勾了勾嘴角,配合她嗯了一声。
实在不怪谢款冬想怼这个人,而是她对这人有印象,就是高中时那个嫉妒严听寒考得好,污蔑他作弊的那个人。
她前段时间还从谭叶子那里听说了他的近况,听说他高考失利,过了一本线,但是最后上了个二本,学的专业是师范,但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做的是销售,医药代表,他之前去谭叶子她们医院推销的时候被谭叶子看到了。
反而是孟飞虽然当年学习成绩不怎么样,但是做生意有天赋,打拼了几年,也做的有模有样,刚娶了个漂亮的媳妇,现在又去马尔代夫度蜜月了,这样一对比,可不就刺中了他脆弱的心。
谢款冬心里叹了口气,要不是他这么阴阳怪气,她真的不想这么犀利的怼人。
班长眼珠转了转,看出气氛不对劲,严听寒也没有要管的意思,正好此时严听寒点的几个菜上了,他主动换了个话题,“欸对了,谢款冬你高二结束就转走了,那你考的哪个大学啊?”
“斯坦福。”
有听到的几个同学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愧是当年连续两年考试都是第一的学神,”
“对啊对啊,优秀的人真是在哪里都优秀啊。”
坐在旁边的有个卷发女生大着胆子问了一句,“那你学的是也是医学吗?”
谢款冬敏感的注意到了‘也’这个字眼,她看了一眼旁边给她认真挑出姜的严听寒,“是,不过,为什么这么问?”
那个女生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严听寒,自以为很隐蔽,还是被谢款冬捕捉到了。
“严听寒他,他当时填志愿的那张表上填的都是医学类的专业啊,一张表从上到下,全部。”她夸张的比了个手势。
“还因为这个还被班主任叫去谈话了,我当时刚好去送作业,偷听到了。”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谢款冬突然听到这个,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感受,严听寒仿佛没听到一样,所有人都看着他们这个方向,他却仍然旁若无人的吃着自己的饭。
谢款冬的筷子捣了捣碗里的饭,她轻笑一声,嗓音云淡风轻,“是吗,我都不知道。”
那个女生用力点了点头,“我觉得他当时肯定就是想跟你报一样的专业,不然哪至于……”
严听寒突然抬头往她那边看了一眼,女孩突然闭上了嘴。
“呃……”她意识到自己可能说多了,拍了拍自己的嘴。
班长那边又点了些酒回来,他招呼着大家快喝。
谢款冬也要了一瓶过来,不顾旁边严听寒赤裸裸盯着她的视线,她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这个是啤酒,没有上次喝的洋酒度数高,谢款冬觉得她今天应该不会醉的太离谱。
十分钟后,谢款冬吃的差不多了,她有些口渴,拿起旁边的啤酒杯喝了一口,严听寒早就放下筷子了,正闲闲的看着手机。
整个包间就他俩还坐在这了,其他人都去隔壁房间唱k喝酒了。
看她吃好了,严听寒站起身,确认她没喝醉,眼神还是清明的,“你先去隔壁玩会儿,我去躺洗手间。”
谢款冬很轻的嗯了一声,他走了之后,谢款冬看着他的背影望了一会,直到看不见,拿起酒杯又灌了一口,桌子上的酒瓶已经空了。
过了会,谢款冬不想再喝了,她有点难受,那个房间太吵了,她不想去,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打算去找严听寒。
她一路扶着门框和墙走出去,谢款冬慢吞吞眨着眼睛,努力辨别方向,所以这个酒店的构造并不复杂,厕所也很好找,而谢款冬也还没丧失理智。
总之她顺利的找到了厕所,就在前面这个拐弯后的走廊的尽头,谢款冬刚走到拐弯处,就看到了从左手边洗手间走出来的严听寒。
她眼神一亮,就要迎上去,前方另一个方向的拐角却突然又出来一个高挑身材的女人走了过去,直奔严听寒。
谢款冬歪了歪头,她看到那个女人跟严听寒说了句什么,他停下了脚步。
谢款冬眨了眨眼,转头。又回到了拐角处,背对着墙,也背对着那两个人。
离得很远,谢款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谢款冬用她此刻勉强还能转动的脑袋瓜想了起来,那个女生不就是刚刚同学聚会里的其中一个吗,不过她忘记她交什么了。
谢款冬慢慢蹲下身,她皱了皱鼻子,她的头好晕,看地毯上都是花色的圈圈,看的她眼花缭乱。
不过一分钟,谢款冬小心翼翼侧头一看,那个女生不在了?
严听寒要走过来了!
她赶紧把头伸回来,站直了身体贴紧墙,谢款冬咬了咬嘴唇,听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规律的脚步声,心里心里默数着三二一。
三,二,一,
谢款冬看准出现在视线内的黑色袖子,一把扯过来把他扑在墙上,谢款冬懵了两秒,她没想到拽严听寒那么大一个人这么轻松,她有用那么大的力气吗?
严听寒扫了一遍两人的姿势,挑了挑眉,“怎么?壁咚我?”
谢款冬拽着他的领带,眼熟的花纹让她意识到这个领带是自己送的,她不自觉瘪了瘪嘴,“你怎么能戴着我送你的领带……”
严听寒笑得直抖,“你送我的,我不能戴?”
谢款冬睁大了眼睛,觉得有些不对,“不对,不是你不能戴,是你不能戴着它和别人打情骂俏。”
她点了点头,越发生气,拽着领带的力气越发大,她磨了磨牙,“你还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
没等严听寒解释,她就恶从胆边生,盯着眼前他的下巴,精准定位,抬着头一口咬了上去。
严听寒闷哼一声。
谢款冬的脑子迷迷糊糊的,此刻已经算是没了理智,她甚至觉得口感还行,舌尖轻舔了一下,又用牙齿轻轻磨了两下才松口。
严听寒的嗓子发哑,他低头,手托着她的头,两人额头相抵,他捏了一下她的鼻子,谢款冬不能呼吸,难受的扭着身子轻哼,
“谢蔻蔻,你能耐了,这是喝了多少酒?”
“还有,你到底知不知道打情骂俏,卿卿我我什么意思,嗯?”
严听寒的手抚上她的脸,细腻的手感让他心情好的没忍住多捏了一下,然后慢慢转移到下巴,他的眼神骤然变得幽深,他擒住谢款冬下巴,轻轻一抬,
严听寒的唇覆了上去,他许是刚才在洗手间洗过手和脸,冰凉的唇给谢款冬冻一激灵,身体不自觉抖了一下,然后条件反射用胳膊挣脱了一下,严听寒分出一只手绕到后面轻揉着她的脖颈,谢款冬被顺毛的很舒服,很快安分了下来,任他擢取。呼吸间,他低声呢喃,“别闹,乖点。”
然后低头,继续刚才的那个吻。
谢款冬最后是被抱回去的,她亲着亲着就闭上了眼睛,严听寒发现怀里的人没了动作,一看呼吸沉稳,睡的很香,把他给气笑了。
严听寒无奈,只能抱着她回了包间,跟所有人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到家时已经十点半了,谢款冬还在副驾驶上睡的很香,严听寒也没叫她,严听寒就这么就这么看了会她的睡颜,然后下车打开车门,手刚给她解开安全带,放到她腰后。
“严听寒,”谢款冬突然呢喃了他的名字,
严听寒的动作停住,还以为是她醒了,仔细看了看,还是没反应,看来只是梦中说了句梦话。
严听寒再次把她抱了起来,拿着钥匙关上车门,转身向电梯走去,
“别忘了做暑假作业,开学我要检查。”
谢款冬清晰的一句梦话让他停在原地愣住,严听寒喉结滚了滚,低头看着她,压着嗓子,“你说什么?”
谢款冬却没再回答,又沉入了梦乡。
严听寒一路锁着眉头把她送回了床上,给她盖好了被子,严听寒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灯光,眯了眯眼,他手痒的厉害,想抽烟。
他怎么会不记得这句话,是谢款冬跟他说的最后一句。
时间回到高二下学期,最后一场期末考试之前。
此时的班级里不剩几个人了,过几天就要期末考试了,大家都兴奋的提前收拾好东西,一放学,布置好考场,大家就都跑光了。
谢款冬和严听寒刚好是轮到这天做值日,还有另外两个同学,几个人留下来把地都扫了一遍,又拖了一遍。
谢款冬拿起黑板擦把黑板擦干净,转身看了眼教室,垃圾也已经倒了,收拾的差不多了,她走下讲台,去拿了自己的书包。
严听寒一直看着她的动作,见状,赶紧扔了扫帚,也装作不经意的走到座位上,“你也走?”
谢款冬:“……嗯”
“一起吧,一会我有事跟你说。”
“好。”谢款冬背上书包,没拒绝他。
两人走在校园内的一条梧桐小道上,微风拂过,谢款冬捋了捋脸庞被吹乱的发丝,手扶着双肩包的带子,“你要跟我说什么?”
“你明天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
“去哪?”
“海宁区那边有个情人桥,”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散漫,“听说挺灵的,这不是要期末考试了吗,”
谢款冬脚步一顿,沉默两秒。
她其实不太想去,眼神略带怜悯,“你被骗了吧,这名字一听就不靠谱,不如在家多做两套试卷。”
说着就继续往前走,
严听寒站在原地,磨了磨后槽牙,跟上去,拽住了她的书包带子,放出大招,“你上次是不是答应我一件事,”
谢款冬无奈停下脚步,她想起来了,上次月考之前,她确实答应过严听寒,只要他能进步五十名,就答应他一件事。
她侧头,“嗯,你现在就要用吗?”
“对,你明天陪我去。”
谢款冬不懂他为什么那么执着这个地方,不过她既然答应了,就会遵守约定。
她轻叹了口气,“好吧,我知道了。”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很快就走到了校门口,到了两人即将要分别的路口,严听寒还在继续往前走,谢款冬脚尖搓了搓地面的石子,
“严听寒,”她叫住吊儿郎当斜背着书包的男孩,
他回头,谢款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叫他,
她想了几秒,向前走了一步,嗓音淡淡,“回家别忘记做暑假作业,开学我要检查。”
严听寒哼笑一声,提了提书包,散漫的应了声,“知道了,”
“小古板。”他又轻声嘀咕了句,
谢款冬就当做没听见,她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车,是爷爷来接她了。
谢款冬的嘴角翘起来,一只手背过去扶着粉色书包,朝着车的方向小跑了过去,跑了两步,她忽的回头跟严听寒摆了摆手,然后消失在严听寒的视线内。
那天的细节其实他已经记不太清了,唯一还记得的是谢款冬走之前最后跟他摆手时的那个笑。
她其实很少对他笑来着,也不对,她少年时期好像一直很少有笑容。
当天晚上严听寒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那一幕,不停琢磨她是什么意思,成功的失眠了。
第二天,他顶着俩黑眼圈出来直接把程女士吓了一跳,严听寒面无表情地拉住他妈,别别扭扭地硬是让程女士用遮瑕膏盖住了黑眼圈,至于程女士全程憋笑憋的脸红的样子,他就当没看见。
严听寒又去衣柜搭配了一身同色系衣服,喷了新香水,还照镜子弄了点发胶做了个简单的发型,他这才勉强满意。
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的时候他就开始催促着让司机送他过去,程女士穿着一件黄色连衣裙,倚着门框笑的一脸八卦,打趣他,
“吆,这还是我儿子吗,这是去见哪个小姑娘啊,”
严听寒别过头,当没听见。
程女士冷哼一声,“先跟你说好,谈恋爱可以,不许给我搞出孩子,我还不想那么早当奶奶。”
说完,她甩了甩头发进去了,
独留院子里的严听寒站在那,仔细看,他耳垂不知什么时候悄悄红了。
也许他当时也在妈妈的打趣下幻想过和自己喜欢的女孩有一个未来。
可惜那天,直至星星爬上天空,他也没能等到自己想见的人。
——————
谢款冬翌日醒来时,头痛欲裂。
她勉强睁开眼,摸到旁边的手机,打开一看,已经九点半了。
谢款冬一下子清醒,掀开被子就爬起来去洗漱,也许是起床的动静有点大,严听寒意识到她醒了。
他敲了两下门,“我帮你请了假,早餐做好了,过来吃吧。”
谢款冬松了口气,这才慢下来,等她慢悠悠洗漱好,严听寒已经在餐桌边坐着了。
谢款冬盛了碗粥,有些心不在焉地舀了两下,她尝试开始回忆昨晚她喝醉后的事情,她真怕自己不清醒的时候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努力想了一分钟,无果,遂放弃。
谢款冬剥了个鸡蛋,随口问严听寒,“你今天怎么没去上班,”
严听寒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家里有个醉鬼,我怎么放心去上班。”
谢款冬一噎,她放下鸡蛋,喝了口水。
“抱歉啊,我也没想到我酒量这么差,我以为喝点那个啤酒应该没什么事的。”谢款冬心虚的扯了个理由,
说完,她抬眼瞄了严听寒一眼,男人下巴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道红印。
谢款冬想着这肯定是昨天自己不小心抓的,她低下头,小声的道歉,“抱歉,还害你下巴上受了伤,我下次绝对不喝酒了。”
严听寒放下筷子,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半晌,“你确实应该道歉,不过……这个印子,不是你划的。”
谢款冬眨了眨眼有点懵,不是她划的,那她道什么歉?
这么想着,她也就问了出来。
严听寒一字一句,拖着腔调,“奥,因为……这是你咬的。”
“……”
这几个字单独拿出来谢款冬都认识,怎么经过他嘴里说出来就这么难理解呢。
她深吸了口气,觉得自己的人品应该不至于做出这么混蛋的事,“你在……开玩笑吗?”
严听寒似是有些苦恼,轻蹙了下眉头,“怎么,昨天晚上的事,你都不记得了?”
“还是……你根本就不想承认?”
谢款冬舔了舔唇,小心翼翼地应道,“嗯……我确实不太记得了,”
严听寒似笑非笑看着她,
“好吧,我承认,我只记得你走之后我又喝了点酒,后来我应该是出去找你了,剩下的……我真不记得了,”
“我……做什么出格的事了吗?”
谢款冬紧张的捏了捏指尖,所以她昨晚失去记忆后到底做了什么?
严听寒哼笑一声,“倒也没什么,”
谢款冬刚准备松口气,
他指着自己下巴处的伤口,“不过是拉着我的领带在这咬了一口,然后又……”
“非礼了我。”他慢悠悠地把话补完,
谢款冬睁大了眼睛,她完全没有印象了,
“……对不起。”她双手捂着脸,闷闷的道歉声传出来,她的耳垂处能看出来已经染上绯红色,头都快要低到桌子底下去了。
严听寒看她这个样子,嗤笑一声,好心的决定帮她回忆一下,先是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昨天某人气性怎么这么大,那个女生只是拦住我问了个路,你就吃醋的不行,拉着我还说我和人家打情骂俏,卿卿我我。”
随着他的描述,谢款冬的脑袋里仿佛突然多了段记忆,
“你不许戴着我送的领带和别人打情骂俏,卿卿我我!”
这句话好像确实是她说出来的,谢款冬的脸色突然变得要滴血一般红。
严听寒眯了眯眼,“想起来了吗?”
谢款冬咬着下唇,含糊嘴硬道,“没……我真不记得。”
严听寒的眼神变得似笑非笑,“哦?”
“真的吗?”
谢款冬吞了吞口水,攥紧了拳头,“你不是也没吃亏?”
她指的其实是那个绵长的吻,她也想起来了。
严听寒哼笑一声,“对,原来你没忘啊。”
“我还想着,你要是忘了,我就在帮你回忆回忆。”他的语气近乎蛊惑。
谢款冬能感觉到他的眼神仿佛钉在了自己的脸上,她也毫不示弱的盯着严听寒的唇,咽了咽口水,
“真的……可以?”
“什么?”
谢款冬的声音很低,她咽了咽口水,低,“我其实,不记得昨天是什么感觉了,要不……再试试?”她大胆的话和小心翼翼地语气让严听寒都愣了一秒,
几乎是闭着眼睛快速说完这句话,谢款冬闭着眼睛,手紧紧的攥住桌角。
她能感受到男人轻笑了一声,
“如你所愿。”
男人的气息肆意逼近,逐渐笼罩住她整个人,谢款冬的睫毛一颤一颤,一只体温略凉的手擒住了她的下巴,轻轻一抬,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落下,戴着严听寒身上独有的清冽的味道。
两人的唇一触即分。
谢款冬的脑袋里仿佛有烟花炸开,身体酥麻了半边,感受到男人好像要离开的意向,她没来得及思考,手的动作快过了大脑,她直接身体前倾双手环住了严听寒的脖颈。
同时,她踮起脚尖,找准位置,歪头再次覆了上去,柔软的唇瓣印上男人微凉的薄唇。她不懂什么技巧,也是第一次主动,只知道一下又一下的轻啄嘴唇,两人的唇似触未触。
严听寒怔了一秒,立马按住她的脑袋,反客为主,两人的身体从上到下都紧紧贴在一起,严听寒揽住她的腰,直接将她抵在墙上,然后轻咬了一下她的下唇。
谢款冬吃痛,嘴巴微张,两人唇齿间拉出一道透明的丝,严听寒趁机卷入她的口腔,舌头不老实的探了进去,辗转。
谢款冬的身体抖了下,她清晰的感觉到男人在不轻不重的啃咬她,她本能的给他回应,被吻的有些缺氧,呼吸急促起来,脑袋发空。
她的脖颈扬起一个脆弱的弧度,承受着他的攻势,手也从他脖子上逐渐向上转移,轻轻抚摸着他的耳后。
两人呼吸缠绕,房间里被细微又暧昧的声音填满。
严听寒的手从她腰上回到头发,揉着她的头发,修长的手指穿梭于她的发丝间,然后慢慢移到她的脖子处,严听寒一只手就能握住她整个脖颈,低头在她的脖颈处落下一个又一个细碎的吻。
谢款冬能清晰的感受到严听寒烫人热度的呼吸和轻喘,她懵懵的睁开眼,嘴唇上还留着湿湿的触感,眼睫处都咽着一两滴水珠。
谢款冬勉强生出一点力气,头抵住他的肩膀,轻喘着气,严听寒看着她轻笑,“你知道我想对你这样做多久了吗?”
谢款冬抬头眨了眨眼,“多久?”
他的额头与她相抵,呼吸喷在谢款冬的头顶,“高中的时候吧,”
谢款冬心里说不让什么滋味,有些酸涩,她用力眨了眨眼,锤了下他的胸膛,把他推开一点,笑着轻骂他,“你真变态。”
严听寒哼笑一声,“是,我就是,”
他凑近她的耳边,嗓音蛊惑,呢喃道,“我还有更变态的事情想对你做呢。”
谢款冬耳朵一烫,脸上马上烧了起来,她正想说什么,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谢款冬弯唇一笑,“拜托你了,严先生,帮我把手机拿过来吧,”
她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句,“我刚刚被你亲的腿软,走不动了。”
她用最纯洁的语气说着令人心神荡漾的话。
严听寒的眼神猝然变得幽深,喉结滚了滚,半晌,咬牙,“你等着。”说完还是出去拿了。
谢款冬坐在高脚椅上,接过严听寒递过来的手机,她一只手接过,却被严听寒捏住不松,谢款冬眉梢微挑,换了一只手接电话。
“喂,谢女士是吗?”
“嗯,你是?”
对面传来一道女声,“你好,我是江城市广播电视台的《今日专访》的制作人,我们栏目在网上看到你们昨天见义勇为时的视频,了解到您又是仁济堂的馆长,所以想邀请您和您朋友来参加我们栏目的采访节目。”
电话里的人还在继续说着什么,谢款冬对严听寒眨了眨眼,用口型说出,“电视台要采访我们,你去吗?”
严听寒揉捏着她的左手,摇了摇头。
谢款冬便知道他不想在过多露面,于是替他回绝了对方,但是自己答应对方可以参加专访。
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给她们仁济堂带来多点曝光度。
约定好时间后,谢款冬先挂了电话,两人一时无言。
她看着严听寒弯唇一笑,“欸,你说我们这算是在一起了吗?”
严听寒眼眸眯起一个危险的弧度,“怎么,你都亲了我好几次了,难道不想负责?”
谢款冬轻咳一声,她摆出一个认真的表情,拉住他的手,“不是,我会对你负责的。”
“我就是觉得有点神奇,几个月前,刚结婚的时候,我还以为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离婚呢。”
她晃了晃他的手,扬起嘴角,“真的很奇妙,昨天我还在思考怎么跟你表白呢。”
严听寒反握住她的手,“不用惊讶,我不会让你一直主动。”
他只是想要确认她是不是真的喜欢他,确认了,他就会全力以赴奔向她。
那天他确实看到了谭叶子发来的信息,高兴到落荒而逃,其实他对谢款冬的示爱不是没有看出来,只是不敢相信罢了,直到那天晚上,才敢确认。
奥,她好像真的喜欢我。
所以如果昨天不是谢款冬喝醉了,他也会先主动带她出去约会然后表白,这件事已经迟了七年多了,他一点也不想再等。
只不过,他没想到谢款冬竟然会因为他吃醋而喝醉,更没想到原来面对她时,他的自制力那么差。
谢款冬看他一直不说话,“想什么呢?”
她突然又想起来一个问题,“欸,你知不知道,谢天德的公司怎么会突然面临破产啊?”
“听说可能要被R国收购,真的假的?”
严听寒收回思绪,手指挑起一束她的发丝放在指尖缠绕,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嗯,真的。”
“他手脚一直不干净,风评也不怎么好,圈子里人有心要搞他还是挺简单的。”他耸了耸肩。
谢款冬明白了,医药这个行业,有些时候,是一个摸着良心干的行业。
她没说谢天德R国那边有心把仁济堂一块收购这件事,总归是天方夜谭,有她在,就不可能发生的。
谢天德这个结局也算是他咎由自取,谢款冬也没有过多的情绪了,对她来说,谢家除了她爷爷以外的都可以算是陌生人。
谢款冬垂着眼睫,忽的出声,“你会觉得我很无情吗?”
“什么?”
谢款冬细细解释,“他们是我的二伯二伯母,四舍五入也算是亲人吧,我却见死不救,甚至一点也不伤心,你会不会觉得我……”
“唔”严听寒突然伸出两根手指抵住了她的嘴唇。
他眉梢微挑,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乱说什么呢你,他们家如何关你什么事?”
“还是说你就这么喜欢和他们做亲戚?”
谢款冬睁大眼睛,火速摇头。
他的语气理所应当,“那不就得了,他们也不配做你的亲戚。”
谢款冬心里一动,眨了眨眼,悄悄在他的掌心落下一个轻吻。
严听寒察觉掌心一烫,他挑了挑眉,手收回来。
谢款冬狡黠一笑,她很少露出这样的笑容,眼睛里像是含了一颗夜明珠,又明又亮,格外吸引人。
严听寒轻哼一声,突然捏了捏她的脸颊,“以后多这样笑笑,知道吗?”
谢款冬愣了一秒,笑开,“好。”
————
隔天下午两点,到了谢款冬和江城广播电视台约定好采访的时间,她准时到达了江城市电视广播大楼。
她先是见了节目组的导演副导演和制作人,制作人是个穿西装的干练女性,递给她一张纸,态度很平和,“这是今天大概会问的几个问题,你可以先准备一下,”
谢款冬接过仔细看了几眼,问题不算刁难,一部分关于那天的见义勇为,还有一部分关于中医。和她料想中的一样,但想要回答的好也不简单。
制作人有些羡慕的看了眼谢款冬的皮肤,感叹,“你的皮肤状态很好,也不用专门补妆了。”
谢款冬今天穿了件素净淡雅的白色盘扣旗袍,化了个淡妆,把长发用翡翠簪子盘了起来,柔和了她清冷的气质,整个人温婉又知性,也不会显的过分高调。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温和一笑,“我毕竟学中医的,生活习惯会比较养生。”既不过分谦虚也没有洋洋自得。
没过一小时,采访就开始了。
谢款冬虽然是第一次上电视台,但她这张脸从小也没少被镜头怼着脸拍,镜头什么的不带怕的,一点不怯场,仪态和表情动作都落落大方,无可挑剔。
导演和制作人在镜头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采访节目其实很快,虽然这次是录播,但谢款冬回答问题又快又精准,用词得当,几乎每次都是一条过,很快就到了节目尾声。
所有人包括导演都松了口气,本来他们节目组没打算请她过来,还是那个女制作人力排众议,说很看好她,她身上一定有值得深挖的东西。
这让他们不得不服气制作人的眼光,请来的人家世外貌谈吐素养无一不是非常优秀,人家还是斯坦福医学管理双学位。
末尾,镜头忽然毫无预兆地对准谢款冬放在腿上的手,放大。
主持人看了眼提示器,立马get到节目组的意思。
她反应很快,笑容中带着一丝巧妙的八卦,“哇,我们导播刚刚注意到了您手上戴的戒指,很精美,是否可以冒昧问一句,谢小姐这是已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