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一声,车门被砸得震动起来,前面开车的司机被吓了一跳。
“小伙子,你有气别拿我的车撒呀!”司机有些着急,语气也重了些。
靳疏赶紧抓过陆怀空的手,跟司机道歉:“对不起师傅,小孩子脾气大,您见谅,车没砸坏。”
“抱歉。”陆怀空也道了歉。
“你怎么回事?”靳疏拽过陆怀空的手,掰开他的拳头,给他揉了揉手,“都砸红了,小孩脾气怎么这么大呢?”
陆怀空转头看着靳疏,皱起眉头:“那你当初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家也可以借钱给你。”
靳疏松开手,故作轻松道:“跟你一小孩有什么说的。”
话音刚落,陆怀空一把按住靳疏的肩膀,把人抵到椅背上,垂眼盯着他:“你不要一直把我当成小孩。”
车里灯光昏暗,陆怀空又恰好挡住了光源,靳疏看不清他的表情,也不敢看。
“你本来就是小孩,那时候你都不到十七岁,能干什么?”靳疏推了陆怀空一下,没推动,干脆不动,敛着眼睑说,“再说我当时的朋友我也没借,那不是小数目,没有关系到那个份上的。”
陆怀空靠近了些,不依不饶地追问:“关系到哪个份上你才会开口借?”
燥热的夏夜,两人的体温在不断攀升,靳疏甚至能感受到陆怀空的气息,那种怪异的感觉又一次出现。
“你又犯什么浑?”靳疏用了大力,推开陆怀空,“都说了跟你没关系。”
有刚才砸车门那一下,司机心有余悸,赶紧提醒道:“两位别打架啊,有话好好说。”
靳疏安抚司机:“师傅别担心,没打架。”
陆怀空双手抱住胸前,偏头看着窗外,一句话也不说了。
或许司机觉得今天载这两个人有点问题,加快了车速,疾风灌进车里,吹散了躁意。
靳疏冷静下来,转头去看陆怀空:“生什么气啊?”
“生我自己的气。”陆怀空沉着脸,声音也冷,“我年纪太小。”
靳疏笑起来:“年轻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尤其是对这个行业来说。”
陆怀空绷着脸,并没有被安慰到。
快到基地时,靳疏收到了KUN的微信。
【KUN:兄弟,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他会来,我知道你俩有矛盾,怎么可能拉他来恶心你。】
【KUN:我以前就知道雷聪两面三刀,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大概能猜到你离开T&C跟雷聪有关。】
【KUN:当时Panda和我的合约都是你从雷聪手里要出来的吧?知道他会重新组建战队。】
【KUN:雷聪那人自己实力一般,还瞧不起别人,你要是不把我和Panda带走,他应该也会把我们卖给别的战队或者当替补。】
【KUN:兄弟,这几年委屈你了,我跟你道个歉,打完常规赛必陪你喝酒请罪。】
靳疏看着KUN发来的一大串信息,没有回复,熄了屏幕把手机收起来。
“为什么不回信息?”陆怀空问。
靳疏嗤了一声:“KUN是话痨,我要是回一句,今晚聊不下场了。”
“聊就聊啊,反正今天也不训练。”陆怀空装作无所谓地说。
靳疏偏头看着他,嘴角微微弯起:“你不跟我聊了?”
“到了。”司机踩下刹车,车停在了TOG基地小区门口。
两人先回了基地,此时基地很安静。
二队的宿舍在另外一栋楼,阿姨早已经下班,基地里只有陆怀空和靳疏。
其实陆怀空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跟靳疏聊。他无法想象,刚刚夺冠,却被迫出走赛区的靳疏,该如何度过那段时间。
靳疏刚满十八岁的时候,在中国赛区已经是人气选手,当时韩国赛区和欧洲赛区都向他抛出过橄榄枝,但他都拒绝了。
陆怀空还记得,靳疏在采访里说的那句话:“电竞无国界,但我只想为国争光!”
在靳疏带领T&C冲上世界赛之间,众神降临中国赛区还从未在世界赛上拿过冠军,那是第一年,也是唯一的一年。
不过在T&C杀进世界赛之后,中国的不少战队也在世界赛中拿到了名次,RD和巨人都曾拿过世界赛的亚军。
只是属于众神降临中国赛区的冠军时代,随着靳疏的离开,就此闭幕。
靳疏应该很想留在中国赛区,但是却被逼着离开。到了别国赛区后,也从此繁华落幕,只剩下孤身一人的凄凉。
陆怀空回到房间,打开电脑,犹豫了许久,终于在搜索框中输入了“Livre”。当初他以为靳疏忘记了对他的承诺,很生气,从来没有看过任何有关靳疏的信息。
但或许是因为没有出众的成绩,网上保存的有关靳疏打比赛的视频和相关信息都很少。
搜索了很久,他才在一个国外的一个社交网站上找到几段靳疏在韩国赛区打比赛的视频。
视频里的靳疏头发已经长长很多,刘海遮住眼睛,而他又一直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瘦了很多,就算有头发挡着,也能看出他脸颊凹陷,脸色苍白。队服好像不太合身,他的肩膀都撑不起来,形销骨立不过如此。
那应该是靳疏到韩国的第一次比赛,很多人因为他拿过世界冠军,对他的期望非常高。视频里可以听到比赛现场,有很多人用不正宗的法语喊着靳疏的ID。
令人热血沸腾的高喊声从视频里传出来,陆怀空盯着靳疏却只觉得全身发冷,一种酸胀得发疼的感觉遍布整个心脏,他都有些无法呼吸。
陆怀空很后悔,为什么当初要赌那口气,为什么不早点看看靳疏,那时候靳疏一定很难过。
视频播放了一大半,靳疏的表现并不好,有好几次都漏了技能,甚至在和地方对线的时候手抖。
韩国解说员不时内涵,说世界冠军也不过如此,场馆内也开始出现骂声。
比赛最终失败,靳疏被骂得很惨,刚开始那些期待的声音,在此时变成了谩骂,让他滚出韩国赛区。
靳疏不停地鞠躬道歉,不停用韩语说着对不起。他弯下腰,久久没能起身。视频的最后,一个矿泉水瓶砸到了靳疏头上,视频到这个画面戛然而止。
陆怀空捏紧拳头,额头和颈侧的青筋在鼓动,比起愤怒,更多的情绪是心疼。
他“啪”地合上电脑,跑去对面敲开了靳疏的门。
靳疏刚洗完澡,擦着头发开门,还没看清眼前的人,就被拥进了一个宽阔的怀抱。
陆怀空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头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