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都市异能>海神的新娘>第五章

  6.

  我自称是阿随的主人,也像指使奴仆一样指使他做各种事,他一一照办,从未有过怨言。他总是做的多,说的少,对于我教给他的东西,他学得很快,并且会举一反三。

  他在我面前从未奴颜婢膝,尽管他如此温顺,每天如影随形跟着我,不厌其烦地为我做一切事,但我知道,以他的聪慧,他并非屈居人下之辈,这迫使我不得不调整对他的心态,与他平起平坐,甚至高看他一眼。

  拾荒者的生活总是充满了惊险,但阿随来了之后,生活竟变得平和美好起来,我们每天的日常也不过是吃吃睡睡,捡捡垃圾。

  阿随单纯,我自然负有教育他的义务,使他能够在人类文明中生存下来。

  他实在十分乖巧顺从,很得我的欢心。

  我喜欢他无辜惹人爱怜的长相,那具完美无缺的身体充满了肉欲般的美感,而那主宰身体的头颅却长着一张不谙世事的纯真面孔。单纯、无辜、易碎,美好,令人垂涎,又忍不住想要破坏。

  我有很多次想吃掉他,奈何不能成功。阿随看起来瘦,力气却比我大得多,看起来单纯,却并不蠢。一直不能得逞,我有些气闷。

  关于阿随的来历,我不想深究,就当是上帝送给我的礼物。

  上帝?或许他早已放弃人类,于人类而言他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念想。

  宗教早已经腐朽,人类所有的信仰皆已坍塌,我们不过是苟活而已。

  我在舍卫城里见惯了骨肉相残,同类相食的恐怖画面,因此觉得,比起恐怖的城内,我更喜欢在海边晃荡,尽管每天都有被变成怪物的海生生物吃掉的风险。

  我很多次考虑过我的死法,无非是被鱼怪吃掉,被大海淹死,或者被同类烹食等等,总之会死得很早,也会死得很难看。

  那又怎样呢?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活很久。人生得意须尽欢,今朝有酒今朝醉。

  我也清楚,我在这舍卫城里的逍遥生活,应该撑不了多久。城主四年一个任期,而年底就要重新大选,哥哥能不能继任,关键就在于下个月海神的祭礼。

  如果不能按时交上新娘,在海神跟我们算账之前,哥哥的竞争对手,会先一步把哥哥扔到海里喂鱼,而我的下场嘛,则是替哥哥赎罪——被当做新娘献给海神。

  未满二十五岁,面容姣好的青年或少年,便是海神遴选新娘的条件。

  那场灭顶之灾过后,一种奇怪的瘟疫蔓延在幸存者中,使男性的精子丧失活性,根本不能孕育后代,所以,人类部落里再没有新生儿出生,未满二十五岁的青少年便成了宝贵的不可再生资源。

  而我,只差一岁就能逃脱这个厄运,所以哥哥不会让这次遴选出意外的。

  我相信哥哥,尽管我们已许多年没有来往。

  7.

  亓官城主光临我寒舍的时候,我和阿随正在床上做快乐的事情。

  他推开门,脸色铁青,“你们在干什么?”

  我被吓得不敢动弹,而阿随还趴在我身上亲吻我的腰窝,他仿佛没注意到亓官的存在,直到亓官拖着他的后领将他拽下床。

  阿随在亓官准备用靴子提他赤裸的臀部的时候,敏捷地躲开了。我很高兴,阿随那样白皙挺翘的臀部,要是留下脚印就不好看了。不过,他未能躲过人多势众的城主的亲兵们,还是被反剪双手压制在墙边。

  亓官看到了我嘴角未消的笑意,眼里怒意更甚,他揪住衣衫不整的我,将我脱下床,带到客厅。

  “跪下。”他命令道。

  瞥到他系在腰间的蛇皮鞭,我立即扑通跪地。“哥哥,我错了。”我抖着身体,垂下头去。识时务者为俊杰,亓官下手一向无情,哪怕我是他同母异父的亲弟弟。

  “哦?你错在哪里了?”

  “我真错了,哥。”我仰头真诚地哀求。

  “说不出来是吗?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是压根不长记性。”结结实实的一鞭打在背上,我浑身颤了一下,咬紧了唇。

  “记得你上次带回来的人的下场吗?纪屿,你怎么还敢带人回来?”

  我猛地抬起头,霎时间眼底充血,“亓官御,你别提他!”

  亓官刚毅粗矿的脸部线条使他看起来冷酷无情,“为什么不提?纪屿,如果不是你将他带进城里,他根本不会成为海神的新娘。”

  后槽牙快要被我咬碎,“你怎么有脸提?是你骗我说……”

  “说什么?”

  亓官又甩了一鞭子打在我腿弯处,我闷哼一声,悔恨的眼泪便顺势掉了下来。

  “我说了什么?纪屿,你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作为你的哥哥,我还不了解你吗?”

  “唔,”一声痛呼下,我被亓官掐着脖子几乎窒息,他的脸离我很近,呼吸喷在我的脸上,倒映在他瞳孔里的我满脸充血,“哥哥,”我无声地呼救,“我要死了。”

  亓官终于放开我。

  他站起来,熟悉的脸孔上是陌生的表情,“真是会扮可怜。”

  亓官站起身,目光投射到一旁的阿随身上。

  被士兵压制的阿随,在我被打的时候一直挣扎,想要过来救我,却被士兵打倒在地,那人一只脚踩在阿随的脸上。阿随垂着头,蜷曲的长发垂到了地上。

  我和阿随四目相对,他温柔的目光似乎在安慰我,一种熟悉的绝望再次袭来。

  亓官冷声对压制阿随的士兵道:“把脚放开,踩伤了这张脸,要你狗命。”

  那士兵忙不迭地松脚,阿随站了起来。

  亓官看着他,似乎是嘲讽又似乎是惋惜,扯出一个笑,“可惜了这张脸,怪不得他要将你带回来,你不该跟他进舍卫城的。”

  阿随并不搭理他,而是过来查看我的伤情。“屿,你怎么样?”

  我摇头道:“我没事。”被他搀扶着站起来,却双腿颤抖,跌进他怀里。

  亓官上前一步,阿随挡在我面前,“不许你再伤害他!”

  亓官冷冷一笑,“他是我亲弟弟,管教他一下怎么了?而且你算什么东西?我同他的事,轮不到你来管。”亓官欲将我从他怀里夺出,阿随则抱紧我,两人成拉锯战的架势。

  “疼。”我叫出声。

  阿随停了手,我被拽进亓官的怀里,被这个阎王的气息包裹,我顿时想起鞭子抽在身上的感觉,浑身发抖。

  阿随不忍道:“你没看到他怕你吗?快放开他。”

  亓官斜眼看着他,“你似乎很喜欢我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啊。你是真的喜欢他吗?”

  我看向阿随那双蓝眼睛,他明白什么是喜欢吗?

  果然,他困惑道:“为什么要问这种奇怪的问题?”

  我难掩失落地想,阿随不懂事,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也很正常。

  却又听他说道:“屿这样好,难道不该喜欢他吗?”

  我情不自禁露出笑容,阿随也看向我,我们相视一笑。

  亓官道:“那你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吗?”

  阿随眼睛未曾眨一下,看着我定定道:“我愿意。”

  亓官抱着我腰间的手臂收紧了,阴恻恻一笑,“那你就为他披上嫁衣,嫁给海神吧。”

  阿随表情滞了几秒,我早已向他讲过舍卫城的传统,因此他知道海神的新娘意味着什么。

  亓官道:“这座城里,容貌能比得上你的就是我这个不成器的弟弟了,如果你不替他,那他就会被强制穿上新娘嫁衣,在祭礼上献给海神。”

  “成为海神的新娘,会在祭礼上被一阵由海神刮来的风卷走,也有那不走运的新娘,从半空跌落死去,成功被接走的,至今下落不明。根据海神每年都要娶一任新娘来推测,那些少年,大约是不在人世了。”

  “如此,你还愿意吗?”

  阿随看了看我,我冲他摇了摇头。阿随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呆呆地看着我。

  “看你这表情,”亓官玩味一笑,“大约是很为难了,想活命,我也理解。只是别在我这个蠢弟弟面前,摆弄你那廉价的喜欢了。”

  亓官将我拦腰抱起,对阿随道:“滚吧,以后别再出现在纪屿的面前。”说完,便抱着我离开。

  “不,不,不……”阿随在我身后大叫,“屿,屿!你们放开我!屿!”

  直到听不见阿随的声音,我一颗揪着的心才放下来,愧疚稍减。

  亓官冷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几次上交的名单都被驳回来,海神这次是非要你不可了。”

  我的手不由抓紧了亓官的衣领,“哥哥,海神为什么偏偏要我呢?”

  明明有那么多容貌姣好的少年,我这副样貌不过是中等之资,为什么偏偏不放过我呢?

  我太害怕海神了,如果这个世界上有恶魔存在,那它一定就是海神。带着神的称谓,却不干神的事。这个神是假的,是用来讽刺真正的神早已抛弃了人类这个事实。

  我宁愿饿死,淹死,被同类杀死,也好过被海神折磨至死。

  那是一种残忍至极的虐杀,我会亲眼看见死神一步一步降临,却不知他终以何种方式降临。死前的时光,我都将活在惊恐之中。那是一种未知、可怖的死亡,是死亡中的死亡,是死亡之后再被杀死一次。

  亓官道:“劝你不要抱太大希望。”

  “阿随会来的。”

  “就像当初的小白?”亓官声音里的嘲讽满得要溢出来,“你还真是……”

  我搂紧亓官的脖颈,将头埋进他颈窝,“哥哥,我不想死。如果可以,我也不希望阿随死。”

  沉默。

  “你会救我们的对吗?”

  沉默。

  许久,亓官道:“如果你们之间必须有一个要死呢?你会代替他死吗?”

  我咬着唇,半天道:“我会,但是……”

  亓官冷笑,“但是什么?”

  “但是爱我的人,是不会忍心看我送死的不是吗?”

  “可那个阿随爱你吗?”

  我垂下眼睫,“还差一点,差一点。”握紧双手,“还有半个月,我会努力让他爱上我的。”

  “你千方百计得到他的爱,只是为了利用他,真令人寒心啊。”

  “所以哥哥不要让他知道啊。”

  “凭什么呢?对我有什么好处?”

  静静同他对视,我笑了,“我知道哥哥要什么。”

  他挑眉:“哦?说说看?”

  我慢慢凑过去,在他唇边吻了一下,“这难道不是哥哥想要的吗?”啄吻了好几下,“我最爱哥哥了。”

  他的声音阴沉暗哑:“有时候,真想剖开你的胸腔,看看里面有没有心。”

  “有的,”我从亓官怀里挣脱下来,依靠在他身上,将他一只手按在我的胸口,那里的心脏在有力地跳动着。

  “听见了吗?”

  “什么?”

  “它在说爱你啊,哥哥。”

  8.

  城主府里,许多年未吃到的山珍海味,我还没享用完,便听士兵来报,“屿少爷,门外有人找你。”

  我用手绢擦了擦嘴角的食物残渣,向门口走去。远远地便听到哥哥和加布交谈的声音:

  “我这个弟弟,心口不一,欺人也自欺,并非良善之辈。”亓官嘴上数落着我,嘴角却含着笑意。

  加布跟着他笑:“但是他偏偏是您的弟弟,血浓于水,您总不至于真的见死不救吧。”

  亓官不笑了,“如果人类对海神,是一场公平的较量的话,我亓官御不惜生命也会冲上沙场,为保护他而献出生命,可海神与人类的战争,只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沙哑的声音诉说着绝望,“我怕我救不了他。”

  加布道:“这是最后一次难关了,只要越过了这次,您弟弟就彻底得救了。”

  亓官脸上的阴云散去,跟加布撞了撞肩膀,以欣赏和信任的口吻说道:“好兄弟,如果有一天,我在前线牺牲,你记得帮我照顾好纪屿。”

  加布拍了拍胸脯,“没问题。”

  亓官道:“最近城内反对派闹得很厉害,他们对我的不满意已经不加掩饰了,年底的选举怕是有变,如果我不能连任,我会力保你当选。”

  加布似是震惊和意外,“怎么会?放心吧,您一定会连任的。”

  亓官露出苦笑的表情。

  “哥哥,你们在聊什么?”我装作刚刚路过的样子,走到他们面前。

  “没聊什么。”亓官一看见我,脸色就阴沉下来,他总是这样,背后谈到我时会笑,当我面却甩脸子给我看。

  似乎生怕我知道他的心意,怕我利用这一点拿捏他。我在他心里就是这样不择手段的人吗?哥哥把我也想得太坏了。

  我心里有些不舒服,情绪表现在脸上。

  加布道:“嘴撅这么高?怎么,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我爱答不理道:“关你什么事,少打听。”

  加布看了看亓官,然后尴尬地笑了笑。亓官的表情则臭得要死,跟我欠了他几百万一样。

  我问:“刚士兵说门口有人找我,是谁?”

  “是加布找你,你们聊吧,我有公务在身,就不奉陪了。”

  亓官看也不看我一眼,三步并做两步离开。他那似乎摆脱什么脏东西一样远离我的态度深深刺痛了我。

  9.

  亓官走后,加布把我拽到花园深处,张开双臂拥抱我并试图亲我。

  我竭力推拒,“你刚才答应我哥哥要照顾我,你就是这么照顾的?”

  “你果然偷听了。”

  “放开我!”

  “怎么?矜持上了?数十日前在巷子里,你可不是这副样子。”

  “滚!”我气急败坏地扇了他一耳光。

  他表情顿时阴沉起来,目光犹如两束毒箭向我射来。

  我害怕地缩了缩脖子,扯出一个笑容来,“别生气嘛,我不喜欢别人强迫我,你要是非要亲我,我亲还不行吗?”

  我在他的唇边蜻蜓点水般碰了一下,他脸色才慢慢缓和下来。

  他伸出双手来抱我,我欲躲,他说:“亲和抱,你选一个。”

  我短暂地思索了几秒,便做了选择。比起让他把舌头伸进我嘴巴里,我倒宁愿隔着衣物跟他敷衍地抱一下。

  低矮的槐树下,几朵白花落下。他将我的脑袋按在胸口,久久不肯撒手,我听到他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十分无聊,随手拈掉了落在他肩头的白花。

  视线落在他的肩章处,我惊呼,“加布上将,才几日不见,您就升官了?”

  “这不是多亏你哥的赏识吗?别动。”他环住我身体的手臂,仍旧像铜环铁臂一样难以挣脱。

  我翻了个白眼。这人是抱上瘾了是吧?

  愿抱就抱,就当他是只狗,我又不会少块肉。

  他手臂却越收越紧,直到我喘不过气来。我破口大骂,“你有病啊!抱那么紧干嘛?”

  加布被骂却似乎很开心,“我确实有病,我恨不得把你揉进我的身体里,让你的血肉和我的血肉融合在一起。”

  他的眼睛深得像春日里碧绿的湖水,幽寂却暗流涌动。

  这人肯定在憋什么坏水,谋划着要占我便宜。

  我呸他,“呸,滚犊子。”

  “滚犊子是什么意思?”

  “这是我的母语,你个异族当然听不懂。”

  “如今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还分同族和异族吗?给我翻译一下吧。”

  “我外语不好,翻译不了。你只需要知道是夸你的就行。”

  于是他手臂收的更紧,“那再夸我几句来听听。”

  我气炸了,“滚你妈蛋!”

  加布笑道:“似乎跟之前不一样,但也很好听,肯定也是夸我的,再来几句吧。”手臂越发收紧。

  我被激起逆反心理,不肯再给反应。

  仿佛真如他所说,要被嵌入他身体,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似的,我与他严丝合缝地贴着,连空气都被挤压。

  我疼得皱眉,尤其扯到被亓官鞭打的伤口处,更加难以忍受。受不了这酷刑的我面色惨白,眼角挤出几滴生理盐水。

  “哭了?”他松开手。

  我不想说话,也没力气说。这人就是个流氓,不值得我浪费半点口水。

  “哪里疼?”

  我不理他,把后背的伤口与贴身的衬衫拉开一些,使空气透入,嘴里倒吸着凉气。

  “后背怎么渗血了?”他不由分说掀起我的衬衫下摆,“你有伤口怎么不早说?”

  他大惊小怪的样子令人发笑,加上他脸上的愧疚表情更滑稽了。

  “我说了有用吗?我说了让你放开你也没听我的啊。”

  “对不起,我不知道。”

  看他愧疚成这样,我倒想存心戏弄他一下。

  我紧皱眉头,冷声道:“还不快去给我找药膏和纱布,你只会呆站在那里说对不起吗?”

  “哦哦哦,好。”他手忙脚乱地往草坪外走。

  “错了,是这边!”

  他慌张地掉头,同手同脚走路,还不忘回过头嘱咐我,“你就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就来。”

  “走那么慢,你想看我疼死吗?”

  他连连摇头,狂奔起来,还绊到一块石头,差点摔倒。

  我被逗得哈哈大笑,“蠢货,就你这样的还当上将呢!哥哥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把军队交到你这种人手里。”

  甩掉了一个牛皮糖,我分外轻松。正沿着小路往起居室走,一道风从我身后吹来,竟是加布追上来了。

  他气喘吁吁道:“不是让你在原地等我吗?”

  阴魂不散啊,我无语了。

  他拉着我到旁边的椅子上坐好,撩起我的上衣,动作轻柔地给我擦药,“疼就告诉我,我再轻点,嗯,疼吗?”

  我看着他认真的神情,有些发怔。

  老实讲,如果加布不是想千方百计占我便宜的话, 我肯定是喜欢他的,因为我喜欢他这一款长相。尤其是那双蓝眼睛,虽然和阿随的纯净的蓝眼睛相比有些浑浊,却更有一种深情的味道。

  “还有哪里疼?我看你走路怪怪的,是腿哪里受伤了吗?”

  “膝盖。”我撩起裤腿,给他看。

  他看到那鞭痕,攥紧了手里的纱布,声音低了几分,“我不知道他下手会这么重。”

  “你不是早就撺掇他打我一顿吗?还一天天拿他来吓唬我,这个时候假惺惺什么。”

  “你太能惹事了,一点也不为你哥考虑。打你也是该的。”

  “哼,你跟他是一伙的,滚一边去吧,老子不稀罕你的好心。”

  他按住我的肩膀不让我起身,“可是你哥下手也太重了,都皮开肉绽了。他是你亲哥吗?怎么下这么重的手?”

  “同母异父,一半亲一半疏,而且……”我垂下眼睫,“我跟他很小的时候就分开了,我想,哥哥可能不喜欢我吧。”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觉得你哥不喜欢你吗?”

  我点头。

  “我要是你哥,就给你再来两鞭。没良心的小东西。”

  我用脚去踹他,“你才没良心呢。”

  他并不躲,老老实实地受着,“别动,老实点,正给你上药呢。”因为伤在腿弯处,他以别扭的姿势给我擦药。

  说实话,从小无父无母,哥哥又是个冷漠的性格,还从未有人对我这般好过。可我知道我这人的劣根性,对我好的人,我会毫不犹豫地利用,所以对加布这份赤诚的真心,我难得心软了。

  “喂,”我踹了踹他。

  “怎么了?”他抬起头。

  “你别对我太好,不然你会后悔。”

  “我对你好吗?”他笑道,“给你擦个药就算好吗?你是不是没被人好好对待过啊?”

  我翻个白眼,“当我没说。”

  擦完药,加布挨着我的肩膀坐下:“我刚知道你换了名字的事。”

  “嗯。”

  “海神看穿了我们的把戏,几次提名都被驳回,就差几个月你就能躲过这场劫难,海神却偏偏不放过你。”

  我怒视着他,“你是在幸灾乐祸吗?”

  加布摇头,“并不,我同你哥哥一样,也在努力设法帮你避过这一劫。”

  我垂下肩膀,“不是我,也会有别人。总有一个人会死,哪怕我成功活下来,我也摆脱不了良心的谴责。”

  “海神为什么一定要叫纪随的人呢?如果只是要这个名字的话,随便找个人改下名字不就好了。”

  我苦笑,“你想得太简单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当初我和哥哥也是这么想的,结果,那人……”

  那个由我带进城内,满心爱慕我,信赖我的小白,便是改了姓名替我出嫁的第12任新娘。

  他被风卷走后,风裹着他还未离开陆地,风力骤然消失,小白便在半空中掉落下来,摔得粉身碎骨。

  想到那一幕,我捂住脸。

  是我害死了他。

  这是海神的报复,他用小白的惨死宣告世人,这就是欺骗他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