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我看到那些跟我一样的同类，我曾见过他们出嫁，知道他们并没死，我很高兴。殷玄似乎也知道这件事，他曾对我说过我不会死。
他们穿的衣服似乎是用一种特殊的材质做成，很像白色奶油织成的绸缎，湿滑垂顺，就像液体一样。宽大的袖子随暗流舞动时，就像随风舞动一样。
他们每个都很漂亮，有的已经三十多岁，但看起来还是很年轻，有的跟我差不多大，他们每个人都有一张漂亮的脸蛋，一个比一个漂亮，我在他们之间简直可以说得上普通。
我们之间应该有种同病相怜的情感，因为我们有同样的悲惨命运，每一位新娘在海神的祭礼上都是那么惊恐，但看看他们现在，他们似乎接受了自己的命运，表情那么平静，不是麻木的平静，是真的内心平和，心甘情愿。
为什么呢？发生了什么事呢？
难道他们真的屈服了雌伏于男性胯下的命运？更何况那个男性还是条滑不溜秋的鱼？尽管那条鱼长着天使一样的人类面孔，也不能掩盖它非我族类的事实。
当海神还是白文君的时候，他曾因失去法力而导致肉体死亡，所以他在陆地上并不像在海里那么强大。或许我可以利用这一点，杀了他。
一只凶恶的海妖走到海神面前，“大人，新娘子也接到了，我们的庆典现在开始吗？”
海神搂着我，哈哈大笑，“开始！开始！”
我们走在前面，海神的十一位老婆簇拥着我们，他们每一个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
我叫海神白文君的时候，他恼怒地打断我，“屿，”他仍然称呼我为屿，“我是你的夫君，你不能直呼我的名讳，再说，白文君也不是我的真名。我叫延渊。”
我此时才知道海神的真名，延渊。阿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叫延渊的大魔头。
延渊问我要什么形式的婚礼？中式婚礼，还是西式婚礼？我说随便。
庆典开始的时候，延渊同我拜了天地，这是人类文明被摧毁之前中国的一种习俗。我在祭台上的时候行过跪拜礼，但似乎没有用。
我们穿着海神幻化出来的大红的衣服，衣服材质也是那种滑腻垂顺的布料，但意外的穿在身上很舒服，是礼服的样式，同时不失华美。我们穿着华美的衣服行拜礼。
“一拜天地——”海神也要敬畏天地吗？
“二拜沧海——”沧海孕育了海神，他拜一拜也是应该的。
“夫妻对拜——”听到这里，我犹豫了一下，我是不是应该做个小动作，向上天表示这个婚礼是无效的，非自愿的？
我鞠躬的时候在胸口划了个十字。
延渊看到我划十字，也跟着划了十字。他露出甜蜜的笑容，悄悄对我说：“现在无论东方还是西方的神明，都会保佑我们的婚姻的，你放心。”
我：“……”谁要他们保佑啊？我只是在告诉他们这个婚约无效好吗？
仪式结束了，开始摆宴席，延渊的小弟们，也就是那些鱼怪海妖们自发地找位置坐下，开始划拳喝酒。一些不会划拳喝酒的宾客有些无聊，他们起哄说：“大人，给我们介绍一下新娘子吧。”
延渊便搂着我的腰，现在他十分喜欢这样搂着我，他现在的样子看起来更高更挺拔，比我高出大半个头。他带着我敬了一圈的酒。
一只海妖说：“大人，我从未见过您像今天这样高兴，这位新娘子应该是您最喜欢的那个吧？”
延渊笑道：“确实是我最喜欢的一个。”
延渊的这话让他的其他老婆非常生气，他们一个个都用敌意的目光打量着我，他们窃窃私语，有几句传到我耳朵里：
“也不过如此……”
“……一时新鲜……
“明年就不一定了……”
他们应该是在说我相貌平平，延渊喜欢我是图一时新鲜，等明年的新娘到来，我会从最受宠爱的那个位子上被挤下来。
看来他们是真心实意地爱上了海神呀，他们已经忘记了自己身为人类的身份，完全被同化，甚至甘心被同为男性的延渊主宰。
我绝对不要像他们一样，我不要爱上他，我必须时刻告诉自己，眼前的延渊十分邪恶，不管他对我多好，不管他那张脸多像我喜欢的阿随，我不能爱上他。
庆典结束了，我们从大厅离开，来到另一处给海神起居的宫殿。
殿中央摆了一张巨大的床，床四周垂下层层叠叠五彩斑斓的帐幔，时不时从床里面冒出一个泡泡。
我一看到床便扭头想跑，门在我刚要跨出去的时候自动合上了，我往后退了两步，撞入一个赤裸的怀抱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延渊已经把上衣脱掉了。那冰凉赤裸的胸膛仿佛扎到了我，我立即逃开了，他不悦地看着我：
“躲什么？我们已经成婚了，现在该你尽一个妻子的义务了。”
什么妻子的义务？我奔溃地喊：“这根本不公平！”
我从未想过成为海神的新娘，我千方百计想要逃离，从来没有人问过我真正的想法，那些人为了自己活命，把我强硬地送上小船，根本不管我的死活。
海神也是，他是一个怪物，我恨他。要我跟他同床共枕，我做不到！
我四处逃窜着，同延渊绕着床你追我躲，他带着猫捉耗子的耐心好整以暇地陪我玩着，直到我气喘吁吁，直到我被他逼到墙角。
“跑累了吗？”他慢慢地靠近我。
“滚开！”我一脸抗拒地瞪着他。
无路可退，我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近，害怕得浑身发抖。
他蹲在我身边，用手摸了摸我的头发。“如果你害怕的话，我今天就什么都不做。”
我狐疑地看着他：“你有这么好心？”
“你忘了吗？我是白文君啊。”
“这跟白文君有什么关系？”
“我们不是说好的吗？”他摸了摸我的脸颊，“你把灵魂卖给我，我们谈柏拉图式的恋爱。”
我看着他，“你说真的？”
“嗯，”他笑道，“我说过，只要你不背叛我，我尽可能地宠着你，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我想要什么都可以？”我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那能不能……”
“不能！”他打断我。
“我还没说完呢。”我不悦地回答。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他笑道：“你想让我放了你，这是没门的事，你想都不要想。”
“那你就一直关着我？”
“我不会关着你，这整片海域，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只要我不愿意，你就不会碰我？”我看着他的脸，想寻找一个肯定。
他点头，“是的，我希望你像对待阿随那样对我。我希望我们之间的欢爱是你情我愿的。”
我嘀咕道：“阿随在我心里一直都是下面那个。”
“什么？”
“没什么。”
他张开双臂，“过来让我抱一下。”
“我不。”我摇头。
他说：“你不要怕我，无论白文君、阿随，还是海神，无论我是谁，我都是爱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