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后, 白茶回到自己的住处就直接打了一支抑制剂。
抑制剂打进体内的滋味儿并不是太好受,冰冷的液体在体内流窜着,将躁动的信息素压制下去, 白茶趴在被子上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了劲儿,眼睛雾蒙蒙的, 像是山中清晨的雾气。
她去浴室里洗了澡,将浑身的热汗冲洗干净换了身干净衣服走出去过道打电话, 推开门差点一脚踩到狗。
八百万趴在她门口的过道上乘凉睡觉, 四仰八叉地, 哈喇子流了一地。
“傻狗。”白茶无声地骂了一句,用脚尖轻轻踹了踹,八百万依旧“死”在她门前,睡得天昏地暗。
她无语至极, 只好跳了过去, 拿着手机坐到了露台的竹编椅子上, 给南橘打电话。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 没能打通,白茶又拨了另一个人的电话。
“喂?”甜软的少女声音传来, 白茶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上,拿着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花茶。
竹溪山舍的工作人员都是自己家的,早早就知道了白茶要带着同学来下虞山玩儿, 自然方方面面都做得细致入微。
这花茶也不知道何时泡好了放在这里的, 倒入杯中还是温热。
“你生病好点了没有?”
班级集体出游,唯独少了白苁一人,临近出发前她才给白茶发了一条语焉不详的信息, 只说自己生病了在家休息, 不方便出门。
可明明前一天在群里的时候还好好的, 白苁甚至还说要带着画板来写生。白茶觉得有些奇怪,所以才打了这通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依旧是软软的,隐隐带着点沙哑。
“我昨晚睡觉的时候把被子踢了,空调开得太低就感冒了,下虞山又远又偏僻,医生让我在家休息。”
白茶皱了皱眉,好一会儿说了一句“这里的竹子很漂亮。”
她还记得白苁说要来写生的事情,现在人来不了未免可惜。
一会儿,不知道白苁在电话那头说了什么,难得安慰人一次的白茶便瞬间红了脸,茶水呛得喉咙发苦:“谁,谁关心你了,咳,咳咳……”
清风吹不散眉弯,白苁弯了弯眉眼,放下了紧紧贴在右耳上的手机,她握得久,手机的屏幕上都是温热的。
雪白的窗帘轻纱被风吹开,蓝色的天空和白色的流云露了出来,有人推开了房门,走了进来。
“苁苁。”一道高挑纤细的身影落到了医院的白色被单上,女人身上幽静的昙花香气隐隐约约。
白苁迟钝了好一会儿才抬头,还没说话,柔软如水的笑意便覆上了脸庞。
她笑着喊:“您来了。”
女人在她的病床旁坐下,安安静静地拿过了一个苹果慢慢削着,长长的果皮垂下去,很顺畅地没有断开。
白苁的头还是很晕,哪怕只是靠在床头上也觉得时不时会有眩晕的感觉。她闭着眼睛,脸色有些苍白,睁开眼时白术刚刚削断果皮,细长的手指捏着一个圆圆的苹果,像是艺术品。
不经常削苹果的人,不会有这样的手艺。
白苁露出很浅的笑意,手里依旧握着手机,道:“今天是工作日,您不用去上班么?”
苹果一分为二,女人从桌上拿过几张纸巾垫在桌上放好其中半个,低垂着眉眼认真细细地削掉手里剩下的半个苹果,再一分为二,挖掉果核,递了过去,语气温和:“工作可以改天再做。”
白苁没回答,也没接过静心削好的苹果,突然道:“我其实不喜欢吃苹果的。”
整个家里,其实只有她的母亲白淼喜欢吃苹果,尤其喜欢吃脆的。
白苁不喜欢,她不喜欢那种果肉和牙齿摩擦的声音,听着牙酸。
女人有些发愣,手指捏着苹果,一时有些尴尬。她有些惊讶地看了白苁一眼,将苹果放了回去:“你喜欢什么,我让人去买。”
只有一边耳朵能听见声音,确实是很不适应,白苁捂着左耳,微微侧着脸望了过去,眼神里困惑无比。
“您没有别的话想和我说了吗?”
白术沉默了一会儿,好看的眉眼间有些疲倦:“你妈妈她,并不是有意的。”
“她一直在生病,你知道的,苁苁,别怪她。”
病房里瞬间安静得令人心生害怕,徐徐的清风从窗外吹进来,白苁安静看着,想象着天空中会长出茂密的竹子,一株一株直立又清雅,长满整片山林,就觉得眩晕感没有那么难受了。
白茶说,会拍许多竹林深处的照片发在群里给她看,这样就算自己去不成也能看见漫山遍野的竹林。
想着想着,白苁忍不住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她偏头,看着自己唯二的亲人,声音甜软:“花店里有卖竹子吗?”
白术愣了一下,不明白话题怎么突然转变到了这里。
“我想要一束漂亮的竹子,可以么?还有我的画板。”
“可以,我会让人送过来。”
病房的门被推开,护士拿着药进来,叮嘱了饭后记得吃之后便匆匆离开。
白苁看也没看那药一眼,安静地看着白术,眉眼依旧是柔软的,带着成年人所没有的干净和天真。
她就这样甜软地望着白术,然后问:“您会觉得累吗?”
这话一出,白术的心便沉了下去,她知道,经过了昨晚的闹剧,眼前这个乖顺又聪慧的孩子一夜之间变成了她们所没有预料到的样子。
她看着依旧很乖,很甜,哪怕遭遇了沉重的打击也没有忘记身为大家千金应该有的姿态,平静理智,眼中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
这是白苁的母亲白淼穷尽一生希望教养出来的Omega,美丽,优雅,矜持,就像是完美的Omega和Alpha最好的结合体。
她曾经失败过一次,所以在对待白苁时会乘以数倍百倍的严厉,希望在自己的计划下完美出生的孩子能继承她们所有应该有的优点。
白术心知肚明,但她无可奈何。
她没有任何办法去阻止白淼在一个孩子的身上实施这样病态的控制欲和掌控欲,就像她永远无法弥补几年前的过错。
可她同样无法面对现在躺在病床上的白苁。
这个在生意场上永远运筹帷幄的白家家主,眉眼疲倦,看着自己这一生无法面对的第二个Omega,语气里竟然透着几分祈求。
“原谅她最后一次,行么?”
白苁抿起嘴唇,有些悲哀。
“因为身为女儿,所以一定要原谅你们吗?”
白术无言以对。
柔软的轻纱轻轻落下,没有风吹进来的房间突然变得有些闷热。白苁的脑袋又开始晕了起来,她被打得太重从楼梯上摔了下去,不仅短暂地失去了一边耳朵的听力,还会经常性地头晕目眩。
在学校上课时,便时有症状,她没有及时发觉,一直拖到了昨天晚上回家和自己的妈妈说了要去竹溪山舍后,两人发生冲突才造成了现在那么严重的局面。
白苁没有怪任何人,只觉得自己确实运气不好。
她从小按着妈妈的规矩和要求来生活,一举一动,没有踏错一步。
她的人生就像是被一根尺子量着,她以为足够努力了,就有机会得到表扬和喜欢。
唯一的一次不服管教,就是偷偷地考砸了升学考试填报了二中,那次她得到了妈妈一个响亮的耳朵。
不乖的孩子,会得到教训。
这是白苁从小受到的教育,她并没有感到怨恨,做错了事受到惩罚是应该的。
但是她没有想过自己会得到第二个耳光。
白苁侧着听力完好的右耳,靠近了坐在病床边的白术,道:“我只想问您一个问题。”
“为什么妈妈看见我们班长的名字和照片后会被刺激到发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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