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番话，许长灵看着站在面前的许指山。
兄弟两个人彼此对视着，良久，谁都没有率先开口说话。
半天后，许长灵叹了口气道。
“我并非有意吃那肉人参。”
“坐下说吧。”
许指山指了指一旁早就准备好的木椅。
随后，从怀里掏出两个盒子出来，放到石桌上，缓缓道。
“顺便能下一盘棋。”
“...”
许长灵目光复杂的看着自己这位兄弟，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
走了过去。
把道符收起来。
落座后，看着摆弄棋盘的弟弟，犹豫道。
“你应该还记得，十年前天道众通过仪式，请【百鬼夜行】年代的仙人降临一事...其中所请的仙人，究竟是谁。”
“当然记得，倒拜神。”
许指山面色沉沉说出那个名字。
【百鬼夜行】是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年代。
生在太平年间之人，往往不太愿意聊这种梦魇一般的存在。
尤其是关于那个年代以及许多东西在如今都属于传说的形式。
无法去考察认证。
留下来的也只是一些只言片语、子虚乌有般的猜想。
不可不信，但也不可全信。
例如，关于其中的四大邪祟伪仙。
“倒拜神是四大伪仙之一，如果不是因为天道众当年的行为，恐怕还没人知道【百鬼夜行】年代，曾存在着四大伪仙。”
许长灵皱眉道。
“但至今，流传最广的，也只是天道众在请的倒拜神，关于另外三个伪仙，所知内容更少，甚至连名字都没有。”
“是这样。”
许指山在旁点了点头。
“另外三个伪仙，听说即便是那些学者们查阅书籍至今也没有更多发现，就连这倒拜神，所知都很少，只听说，被倒拜神影响的人，会倒着上香。”
“嗯。”
许长灵附和一声，突然不说话了。
“你提这个干什么？”
“十年前，天道众请倒拜神...他们带走的女孩，不止李居正女儿一人，你应该知道。”
“我知道...还有月晚。”
许指山呼吸变得沉重。
“没错...！”
提到这里，许长灵声音仿佛带着恨意。
“在仪式的过程中，月晚被救下来的更早...没有染上【邪溃】，但她本能继承遗传的天性却被破开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许指山闻言，盯着棋盘，没有出声。
许家人从当年决定反抗大贡的时候，就开启了这场命运的斗争。
之后每个人都走上了一条不做人的道路。
大哥许山阴，不死之身，其子嗣许禅寺也得到相应的继承。
二哥许凉枝，亡戏师能够唤醒亡灵，抚慰人心，许修心显然也得到了承袭。
至于自己的天下棋。
因为没有子嗣的缘故...
倒没什么可说的。
可三哥许长灵，拥有逆天改命之术。
本该由其女儿许月晚继承。
但十年前，因为天道众请倒拜神仪式的缘故，导致许月晚被破掉命格，却没能继承。
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这件事，一直以来...
是许长灵心中的痛。
不仅仅是因为女儿失去继承自己的资格而感到痛苦。
更重要，这一切都表明...他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女儿。
“十年前，我是怎么把月晚带回来的？不就是靠着吃下肉人参吗...我是疯了，但至少我女儿活着回来了！”
许长灵咬牙道。
“没有像李居正的女儿那样十年来受尽折磨！”
“至于我现在为什么又吃下肉人参...是为了大侄子。”
说到这里，他脸色变了变，忽然停了下来。
许指山已经把棋盘摆好，却迟迟不见落子。
听到这番话，目光茫然的抬起头。
看着兄长变化不定的表情，隐约感到有些不对劲。
“和修心有什么关系？”
“老四，当初把大侄子推进井里...再到后来请仙成功，过程很顺利，但你有没有细想一个问题？”
许指山闻言，手指捏着棋子没说话，半天后才开口语气凝重道。
“请仙这件事，确实有很多疑点，虽然计划是我定的，但我自己都没能完全明白...何况，有些事不能细想，越想只会越发不安。”
“但我想了！”
许长灵忽然道：“我一直都在想，我们用大侄子请过来的仙人，到底是谁？”
许指山低着头，表情复杂，像是在逃避这个问题一样。
“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现在属于修心，而修心是我们许家人，这一点就足够了。深究那些来历不明的仙人...三哥，这不是一件好事。”
“我当然知道，一开始我也这么认为！”
许长灵不安道。
“但问题是，当时把修心从井里救上来的时候，你们也都看见了，二哥他往修心的嘴巴里，塞了一根断指！你们都装作没看见，后来只有我追着问，才知道整个事情的真相！”
“真相？”
许指山抬起头来，怔怔看着自己的兄长，随后脸色突然变得不安，立刻摇头道。
“我们不需要真相，三哥，你别说了，你...”
他似乎不想听。
可许长灵还在瞪圆眼珠子道。
“别说了？可明明是你来问的我！”
“你当初只定下请仙仪式的计划，却没有定究竟要请哪位仙人！”
“可二哥私底下却把这件事给做了，他给修心喂下去的，是【百鬼夜行】年代的邪祟禁忌之物！”
听到这话。
许指山捏住棋子的手，骤然一沉。
他脸色变化间，开始渐渐明白了什么，语气不安道。
“三哥...别再说了。”
“为什么不能说？你们明明都知道，却装作不知道，我们请过来的是邪祟！是【百鬼夜行】年代的伪仙！”
“三哥...！！”
许指山站起头来。
许长灵像疯了一样，大叫着。
“老四，你知道大侄子体内的邪祟究竟是谁吗？百鬼夜行的四大邪祟，它是...！”
砰！
许指山一挥手。
直接把兄长的嘴巴摘掉了。
声音戛然而止。
许长灵脸上的表情狰狞，还在试图说什么，但没有了嘴巴。
只剩下面部表情在蠕动。
却发不出声音来。
许指山看着棋盘上被自己摘下来的嘴巴，盯了良久，叹出口气。
“三哥...我说了，有些事情不能深究，追究下去...我们未必能承受。”
听到这话，许长灵仿佛愣住了。
表情逐渐平静下来。
就听老四还在声音阴沉的说着。
“不管我们请来的是谁...最好都不知道，也不要去问，连修心他自己也不要知道更好，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我们的安全，知道的越多...只会陷入更深的深渊。”
“百鬼夜行的任何东西，都属于皇家严查的禁忌，是死罪，没有任何可以挽回的地步！”
“我们和大贡的账还没算清楚...难道反过头来，还要和皇家为敌吗？”
“三哥，你吃下的肉人参和二哥喂给大侄子的断指...如果被皇家的人发现，这两样物品，足以让我们许家株连九族了。”
“我们或许能和大贡一较高下...但扪心自问，许家，现如今真的有资格得罪皇家吗？”
说到这里。
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当然，许长灵可能想说些什么，只不过显然没办法开口。
“事情就是这么一步一步被逼到了现在，别再节外生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