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隔绝了外头的冷风, 但温度依旧有些冷。

  陆悦点了点屏幕,将暖气打开,思忖片刻后调高了几度, 转头去看坐在副驾驶的周染。

  周染之前被冻得厉害, 现在面色倒是好了一点,抬手将几缕碎发挽到耳后, 指尖浅浅绵绵的红。

  气氛稍微有些微妙。

  陆悦稍稍坐直些身子,最终还是等不急对方, 率先开口道:“你还好吗?”

  周染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唇色有些苍白,认真地点了点头。

  “所以你傻兮兮在这等大半天,连工作都扔下不管了,找我是想要说什么?”陆悦抿抿唇,“还有刚才是怎么回事?”

  周染说:“已经说完了。”

  陆悦:“……?”

  她用手肘抵上靠背, 整个人猛地坐直,卷翘的睫毛上抬,眼睛乌黑明亮,瞪向周染。

  “什么说完了,你说了几句话?不, 你总拢就没说几个字。”

  陆悦冷笑:“亏我还于心不忍大半夜跑过来,早知道在家舒舒服服看视频多好,只余大半夜在这陪你吹冷风?”

  “你这人也是傻的吗,我都说‘估计’不能来了,意思就是我百分之九十九不会来, 你还自顾自跑过来,当手机电话现代网络是看着玩的摆设吗?”

  陆悦缓口气,又添了几句:“还有之前的事情, 我也是气头上,情急之下才会说起之前的旧事,但你倒好,怎么全程一声不吭的?”

  她一串话不带停地砸下来,期间周染好几次想开口,都默默地停了下来,等着陆悦讲完。

  陆悦说的嗓子有点干,停下来缓了口气,耳旁传来个弱弱的,有点迟疑的声音:

  “……陆悦。”

  “你说太快了,我会紧张,”周染解释说,“不知道怎么开口。”

  陆悦:“…………”

  她说之前开停车场忽然拽什么扣子,结果估计是这人心里着急,想让自己先停下来再慢慢解释。

  周染的脑回路,果然不能和寻常人作比较,完全没有共同之处。

  陆悦有点不自在地偏过头,拢了拢细白五指,指尖浅浅没入掌心,似乎还带着点她的温度。

  “亏你还是瑟兰CEO,”陆悦拨弄自己的卷发,用指尖缠着几缕向下拽

  ,“平常开个会吩咐个事情,都这样结结巴巴说不出话的吗?”

  周染摇了摇头,

  她说:“只有对你。”

  她声音平静,像是在写着议论文,认真地解释:“只有对你时,我才会紧张,若是换成其他人,便不会出现这个问题。”

  陆悦呼吸一滞,呼吸声浅了些许,被静默夜色融化,融成了似水般的月光。

  车内灯光昏暗,洇没了她黑色的发,周染眉睫低垂着,鼻梁细而笔直,唇畔似偷尝了蜂蜜。

  她指节曲起,轻轻抵在颧骨处,神色稍有些迟疑,声音依旧淡淡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陆悦心停滞了一秒,紧接着疯狂跃动起来,胸膛被什么淹没,欢喜快要溢出来。

  并不是自己自作多情。

  之前无意被忽视、有些模糊的记忆翻涌了出来,被月光冲刷一遍,像是宝石般焕出明彻光泽。

  陆悦只记得对方的沉默寡言,却忘了错题本上满满的标注、忘了永远被妥善叠好的运动服、忘了打扫时接过扫把与水桶的手。

  还有她的眼睛。

  周染本就冷淡,寻常时候都结着冰,男女生的情书撕了一沓又一沓,唯独望向自己的时候,眼睛会微微弯下一点。

  像是浸在水中的黑葡萄,温柔又柔软,让人忍不住想吻一吻,让葡萄染上点红,一揉便溢出水来。

  陆悦像是个寻到新奇玩具的孩子,她出神地想了片刻,忽然发现年轻时候的自己,真的忽视了很多东西。

  并不是每个孩子在摔伤之后,都会哭哭啼啼地向大人撒娇,有的孩子只会沉默地站起来,用手擦擦伤口,继续向前走去。

  换了个角度之后,很多事情便有了解答,结果呼之欲出,明显地让人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陆悦极力忍耐着,面上神色平静,五指拢紧了抵在手肘,声音故作冷淡:“然后呢?”

  周染神色疑惑,没懂。

  “我想听你再说一遍,”陆悦半仰着头,睫毛翻起,眼睛亮亮的,“你今天来这里,要和我说的事。”

  周染“嗯”了声,她转身去翻自己带的小包,在陆悦无奈的视线中,拿出了一个笔记本来。

  笔记本是认真的吗?

  除了某位姓周的学霸,陆悦这辈子没见过有那个人,

  连说话前都要一板一眼地打好草稿了。

  见她还在翻着本子,陆悦懒洋洋地抱起手臂来,身侧抵着后椅背,心中倒有点好奇,想听听周染这人究竟打算怎么说。

  周染翻到最新一页,拿着笔记本的姿势端端正正,黑睫垂下一点,对着上面的内容,正儿八经地读了出来。

  “对于之前的事情我感到十分抱歉,因为我缘故而造成了许多不愉快。在此,我想要以我个人的名义,向你致以最真挚的歉意。”

  陆悦开始忍笑。

  “我一定会严格自查、规范自身语言,竭力规避此类问题,避免再有类似情况发生,同时也希望您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周染拿着那个小本子,声音愈低,有些底气不足:“……我们能和好吗?”

  陆悦已经忍不住了,她笑得前仰后翻,笑得有点喘不过气来,躺在座椅上咳了两声。

  不愧是周染!

  陆悦快要笑死了。

  这个“道歉信”写的郑重其事、有板有眼的,只要稍微改两三个地方,都可以发给商业客户了。

  也只有周染这人,会认认真真写这么长几段来哄人,一字一句念得诚恳无比,就跟上台演讲似的。

  虽然被哄的那人听了,要么被气得火冒三丈想离家出走,要么笑得不止打嗝,眼角都溢点水来——就想现在的陆悦。

  陆悦笑了好半天,每次要停下来的时候,一看身旁周染不解的神色,又开始想笑。

  她到最后已经笑得快没了力气,躺坐在椅子上,一边叹气一边笑着摇摇头,挑眉望向周染。

  周染有点郁闷:“你别笑。”

  她有点丧气地放下小本子,抬指摩挲眉梢,轻轻叹口气:“我是很认真的。”

  “小本子给我,”陆悦侧过身子,手摊开在空中晃了晃,“给我给我。”

  周染默默将本子合拢,递了过来,结果瞬间便被陆悦抢了过去。她的手空落落地滞在半空,神色有些错愕。

  陆悦就跟发现新大陆一样,饶有兴致地翻了好几页,发觉上面都是一些零碎的词句。

  各种短句是什么时候写的不从得知,但内容全是正儿八经,是那种很认真仔细,但看了能把女朋友气死那种。

  “不好好学习,上课还要打小抄。”陆悦

  将本子揣进口袋,义正言辞地说,“我没收了。”

  周染:“……”

  她目光落在那小本子上,欲言又止地想拿回来,手都伸出几节,却又默默收了回来。

  陆悦天生眼角微泛红,不笑时睫毛卷翘,平白无故便挑起几丝潋滟颜色,微微弯下眉时,更是说不出的风情。

  她又把小本子从口袋摸出来,背过身挡着周染,借了点车间的朦胧灯光,哗啦啦翻起来。

  周染有些无奈。

  陆悦不说话之后,车里便变得很安静,暖气弥漫开来,驱散了身上寒意,悄然包裹住了身子。

  周染安静地坐在副驾驶,她稍稍侧过头去,目光落在漆黑一片的车外。

  现在是几点了?

  晚上十一点,还是将近午夜?

  路灯静悄悄地伫立远处,映亮了沉默的一角,将地面铺满清冷的光。

  这个停车场不允许过夜,所以其中除了她们俩的车外,再没有其他车辆,显得空旷而寂寥。

  周染等了近十一个小时,虽然有随身带着电脑手机之类用于工作,但未免还是有些疲惫。

  她稍微闭了下眼睛,再睁开之时,身旁传来些许响动,浅淡的影子蔓了上来,将车顶的光挡去些许。

  陆悦解开了安全带,她身子前倾,膝盖抵上中间的扶手箱。

  卷发似水般,自肩侧淌了下来,她居高临下地望着对方,眉眼挑起几分笑,乌瞳汪了点水意。

  原本宽敞的车内,瞬间便变得狭窄起来,空气被向下挤压着,闷得人心中发痒。

  周染神色一僵,身后却毫无退路,连车门都陆悦之前锁上了,只能仰起头来看她。

  “陆悦……”她说不出话的毛病又犯了,蹙着眉思考半晌,唇却被人按住了。

  陆悦指尖沁冷,压着柔软的唇,向前推了推,力道不大,将她喉咙中的下半截话给锁住了。

  她搭上座位边侧的按钮,向前一掰,座位便“哐”得向下栽去,将她身形向下带了一大截。

  周染躺倒在位置上,没法平视对方了,只能半仰着头,任由墨发自前额滑落,搭了一缕在唇上。

  座位降落的太过突然,周染神色有些疑惑不解,手肘抵着座位后背,有些想坐起身来,却被人按住了肩膀。

  陆悦半截身子已经

  成功翻过中间位置,弯腰欺压了过来,手按住她肩膀,稍稍握紧几分。

  见周染神色错愕,陆悦不紧不慢,抬手将散落卷发拂到身后,弯眉一笑,眼角染着媚色。

  她笑了笑,说:“惊讶什么?我自己买的车,我爱坐哪就坐哪。”

  陆悦面不改色心不跳,身形又挪了挪,声音毫不讲理,有些霸道:“现在我想坐副驾驶。”

  周染:“…………”

  本身就是偏小巧的车型,陆悦挪位置挪的有点艰难,心中埋汰自己怎么就没开另外一辆大车来,偏偏就选了这辆小巧精致的。

  老爸老妈那么多辆豪车,哪辆不是功能齐全,精美豪华,她记得还有一辆在国外改装过的,后座软的像云,完全平放下来之后,甚至可以当床来用。

  扶手箱位置太高了,陆悦被车顶压得难受,她索性转过头去,指尖嵌入鞋后前浅浅一节,勾着向下带。

  短高跟“啪嗒”一声,

  落到座位下方。

  陆悦脚踝很细,肌骨柔白,在深色牛仔裤下露出一小截来,在暗夜之中明晃晃的。

  足背似新月般弯着,透着淡粉的趾踩上座椅,吹落几片软杏花瓣。

  花瓣掠过深色皮革,一丝一毫的牵动都尤为显目,轻巧地踩上漆黑夜色,悄悄蔓出花枝来,缠上她的脚背。

  陆悦弯眉笑了笑。

  她倾下身子来,膝盖嵌到皮革座位中间,向前挪了几寸,抵上个柔软的位置。

  呼吸声近了,耳廓被人拢入手心,周染偏了偏头,被若有若无的痒意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唇抿成一道苍白的线,眼角却落了点红,似是有些不知怎么面对自己似的,悄悄地避开了视线。

  腰际发热,她的手有意无意地摩挲着,力道不轻不重,白衬衫被揉出几道褶皱,连带着向上推了几厘米。

  周染呼吸一顿。

  “陆悦……”

  她稍有些轻弱,没什么气势,往日的冷淡音色被红晕冲淡,有些低,有些哑,极力压制着悸动。

  “陆悦”两个字唤的轻浅,没头没尾的,也不知她原本想要说什么。

  陆悦将手伸进身侧口袋里,将那个小巧的笔记本掏出来,夹在两指间晃了晃,挡掉些光晕。

  书脊抵上了下颌,纸张被包裹成坚硬的石

  ,将柔软肌肤压得陷下,一尺一寸地下移。

  她夹着那不大不小的册子,动作轻慢缓柔,笔记本抵着喉,沿着线向下滑去,碰了碰领口那枚透明的扣子。

  周染被欺负的没有空间,呼吸都小心翼翼的,热气蔓开来,将对方垂下的一缕卷发拂起些许。

  小册子拨弄着那枚纽扣,两者相撞着,“咔嗒咔嗒”几声细响,像是火机擦亮一簇焰,烧得喉咙干哑。

  有几丝淡香弥漫开来,那是一笔一划洇透纸张的墨,原本只是单调地印刻在本子上,此时却活了过来。

  墨香缠绕着,轻轻浅浅地压着喉咙,蔓入鼻腔,好似凝成了实体般。

  她像是自己寻常用的那支钢笔,被人从木桌上拾起,执在手心之中,温度烫的笔身滚烫。

  周染上半身被压着,身下还被膝盖抵着,四处根本没有地方躲。

  她呼吸一点点急促起来,唯有双瞳依旧沁冷,盛着点水意去看对方,字句被陆悦膝盖抵得歪了调子:“陆悦……”

  书脊终于成功了,透明扣子没入白色边缘,被弄得滑落下来。

  衣领撇开一点,搭落在两侧。

  她脖颈修长细白,似水中舒展的天鹅,舒展开羽翼,却又被第二枚纽扣严丝合缝地拦住视线。

  陆悦侧身,甩手,那小册子便被“啪嗒”一声扔到驾驶座上,怯生生地收拢着书页,似一朵含苞的花。

  她低头,书脊换成了手,坚硬变得柔软,指尖按上第二枚纽扣,恰恰好好抵着她的喉。

  周染忽然开口了,声音震动她的指尖,半仰起头来,将最脆弱之处尽数暴.露:“陆悦。”

  “……我们能和好吗?”

  周染小心翼翼地问着,神色中的怯意被陆悦捕捉进眼底。

  她扑哧笑了,身子直起些许,抵着软处的膝盖却重了几分,毫不掩饰的力道。

  “可以啊,”陆悦弯眉一笑,光润进眉睫中,“去你的公寓还是我的公寓?”

  。

  两人分开各回各车,毕竟她们都开了各自的车来,总不能扔下其中一辆在停车场中被人拖走。

  深夜的道路极静,几乎见不到多少车辆,陆悦思索片刻,给母亲打了个电话。

  “悦悦啊,这都几点了啊,”陆妈声音慵懒,“你现在在哪?”

  陆悦在红灯前停下车来,她后面紧紧跟着另外一辆车,极为平稳地停在自己身后。

  她把着方向盘,将扩音点开:“今晚不回来了,我去公寓睡 。”

  陆妈声音忽然轻佻起来,欢快地吹了声口哨,暧昧不已:“呀,真的要在公寓睡?”

  “一个人睡还是两个人睡啊,别拉太多人来,记得安全措施哦,保护好自己是最重要的,”陆妈兴致勃勃,甚至指点起来,“我跟你说哦……”

  陆悦连忙打断她:“停停停,我不回家而已,又不是非得…是吧?”

  陆妈失望地“啧”了声,话锋一转,开始唠叨起来:“悦悦宝贝是厉害,书读得好,工作实习也不用我操心,但你要为妈妈想想啊。”

  陆悦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

  果不其然,陆妈开始叨念起来:“你都多大的人了,也要想想结婚的事情啊。这一拖就是好几年,我什么时候能喝上喜酒?”

  “男孩也好女孩也好,穷得有钱的好看不好看的,我们家又没限制你什么,你倒是赶紧给我找一个啊,陆谦说你高中谈过一次,怎么都不拖回家给我看看……”

  就不应该给母亲打电话,陆悦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直接发条短信就关手机,不用听对方唠叨。

  陆妈越说越多,絮絮叨叨的一大堆,听得陆悦一个头变两个大。

  她又不能打断对方,只能随口敷衍了几句母亲,将结婚之事草草带过,心急地差点没注意到转绿的灯光。

  “绿灯了,我专心开车。”

  陆悦终于找到了理由,整个人如释重负,声音一连串地砸下来:“妈妈我要专心开车了哦晚安好梦挂电话了明天见爱你么么。”

  陆妈冷笑:“好梦什么,你赶紧麻溜地给我找个老婆老公,不然我这辈子都睡不安稳!”

  陆悦:“……”

  随着指尖按上屏幕,陆妈声音戛然而止,陆悦松了口气,重新将注意力放回路上。

  夜色愈浓,月色缀着枝头。

  周染依指示将车停在她说的地方,位置控制的极为精准,方方正正地占着格子,没有一丝超出的地方。

  她站在车后方,凝神着边框边角,像是研究着最后一道物理大题,神色严肃无比。

  周染在心中估算

  着距离,正犹豫要不要再停一次,腰际一热,覆上一双温热的手来。

  陆悦从身后抱住她,下颌蹭上肩膀来,越过她看了眼停靠的车辆,钦佩无比:“你停车技术真好。”

  “右边超了一点,”周染声音平淡,覆着陆悦手背向下推了推,“我调整一下。”

  她作势要走,抱着腰的手却忽然收拢,陆悦抵着她,卷发滑落在肩膀上:“够好的了,你看看我的。”

  周染依言向边上望去,便见陆悦的车极为霸道地横在不远处,歪歪扭扭的,轮子甚至还压到了另一个位置。

  周染呼吸顿住,眉睫蹙起:“我去帮你停。”

  “不用了,”陆悦满不在乎,下颌在脖颈处蹭蹭,“我有钱,买了五个车位。”

  她抬手颇为豪气地一指,划了好大块位置,声音带着点得意的小波浪:“全是我的。”

  手指收拢,抵上周染的腰,轻而软地掐了下,她声音含着笑,低柔地蔓进耳中:“这个是不是?”

  周染没回答,目光执拗地盯着她没停好的车,满眼都是“求求了让我帮你吧”的意思。

  陆悦无视她的目光,拽着周染进了电梯,两人并排走过长廊,她干脆利索地拿出钥匙,推开了公寓的门。

  公寓里面黑漆漆的,冷气打得有点低,清冷的风涌了过来,顺着衣领钻进脖颈里。

  她们一走进门,灯光便恰到好处地亮起,电视屏幕也被唤醒,茶几上面,还摆着半盒没吃完的蜂蜜爆米花。

  陆悦拾起爆米花来,自己嚼着一颗,顺便给周染塞了一个,眨了眨眼:“洗澡?”

  周染点点头。

  爆米花上裹着一层厚厚的蜜糖,被唇齿间的温度融化,甜的心尖温暖。陆悦又拾起一颗,塞到嘴里。

  她带着周染走上楼,指了淋浴间后,自己则折返去了楼下的浴室,顺手拉开抽屉,翻出蓄谋已久的粉色长条小袋子来。

  水珠淅沥渐止,似珠落玉盘,洗浴间的门被人打开,热气便随之涌了出来,与房间中的冷气织成雾。

  周染用毛巾擦着濡湿长发,长睫也被水汽打湿,乌瞳润润的,晕着温软的光。

  她刚在床边坐下,肩膀便抚上一双手,陆悦趴了过来,干净的奶香从身后传来,渡上她的鼻尖

  ,甜的,暖的。

  轻轻一划,凉意掠过肌肤,她特地避开了锁骨的蝶,绕过脖颈,拨开衣领,指腹柔软落下,似细毫的笔尖,在白纸上描着细密纹路。

  笔尖收拢着,涂抹开柔白颜色,只是力道深浅不一,纸上渐渐便泛了热,腾上点红晕来。

  衣衫摩挲着簌簌作响,覆满霜雪的枝被抖落几片雪花,两朵梅悄无声息绽开,色泽明艳似火。

  暗香慢悠悠地涌,寂然无声,似弯弯月牙勾着心尖。

  周染用手肘抵着床栏,才不至于落下去,齿贝咬着下唇,将单薄唇咬出点血色来。

  陆悦忽然就停了手,她抬手覆上周染衣服两侧,轻轻拽了过来。

  衣衫似涨潮的海,淹过腰肋、没过黑蝶,盖住了泛红的雪,严丝合缝地拢着,望不见一丝旖旎。

  周染呼吸轻浅,喉咙发烫,迟疑着仰起头来,声音滚动着想要涌出,却又被落下的影子晃了神:“……陆悦?”

  陆悦欺在她身前,食指搭上唇畔,眉眼弯了弯:“嘘。”

  她欺下身去,贴着周染细薄的耳廓,徐徐吹了点热气,嗓音不紧不慢:“陆悦,陆悦。”

  陆悦喊着了几声自己的名字,总有种奇妙的感觉,不过怎么喊都干巴巴的,没周染喊得好听。

  房间里面极为安静,室光自头顶洒落,润进糯白的肌肤中。

  她扣上周染手腕,牵引着对方向下,声音柔韧而哑:“我不懂,你用自己教教我。”

  “——取悦我。”

  作者有话要说:陆悦究竟能否打破翻车宿命,就都看下一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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