盏盏灯火犹如坠落的繁星，霓虹斑斓闪烁，这个繁荣的城市，又到月上梢头的时候。
白韶卿与长安每日都会在室内议论公事，或许是长安重于玄莫许多，自长安醒来，白韶卿冷落玄莫早已很久。玄莫却是懂事的，自知长安醒来，她就主动回到天道阶成员的行列，也不曾主动叨扰过白韶卿，颇为识趣，甚至识趣到令人感到怪异。
但是白韶卿却是不在意这些，她和长安总在讨论往后的事。
此时的她们坐在书房内，书房外壁的落地玻璃窗映着外头的斑驳灯火，那些灯火柔暖而又琐碎，由一头贯穿到另一头，形成灯火的长龙。
长安坐在白韶卿的面前，她手捧着资料，资料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关于近百年来的调查百鬼所接触到的归纳整理。看着资料，长安的双眸微微抬起来，她长长的卷翘睫毛仿佛沾上光点，再看她白皙的鹅蛋脸，微启的朱唇，在她的身上灵药的气味甚是浓烈。
“你做这些资料的整理，是已经确认云昭当年所提出来的卧底论是真实的了吗？”
长安明白白韶卿的个性，在白韶卿所整理的资料中，很多的地方都无一发生得巧妙又吻合；且全都有共通性，首先是那从未露面过的华谦引起来的，后来则是多半有嫌疑但是传闻中已经被处死的那位嬷嬷，只是到那位嬷嬷处死后，就再没出现可疑的人。可疑的人全都一一剔除，且再无出现，但是巧合的突发事件却依然屡禁不绝，看这些资料的整理都显示出，或许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华谦，但是或许天白里面的最为可疑。
因为那位嬷嬷的死，白韶卿与傅城娴至今都未曾见过遗体，因此白韶卿也怀疑，那位嬷嬷根本从未死去，或许她以另外的身份在暗中作梗。
看到这里，白韶卿叹息。
“是，云昭应该是对的，她作为最早提出来卧底论的人，的确有她的凭据。我也把天白多年以来的经历的所有做了整理归纳，尽管矛头都指向那位嬷嬷和华谦，但是她们两个都像是烟雾弹，充满迷惑性。”
白韶卿一手托腮，然后认真的说道，看她的眼眉微垂，深深思索的模样，长安看着她。
“会是那个叫做玄莫的孩子吗？”
长安初次看见玄莫，就是在那天的晚宴上。
玄莫是同玄姬共同出席的，她们都有着如翠的眉宇，和一双清澈如海水却很清幽深邃的双眸，尽管她们的眸中水波氤氲，与人的瞳孔无异。但是敏锐如长安，还是看得出来，她们绝非是人类。尤其是玄莫，她的力量好像只停留在天道阶，但是身上掩藏深埋的灵气却能感觉得到，是很浓重，伴随着阴煞的力量。
这让长安感到很不安。
“不可能会是玄莫。”
尽管这些天都在冷落玄莫，但是白韶卿始终没有怀疑到玄莫的身上。
记得在罗刹城之行，当她们失去快四十位重要的伙伴的时候，玄莫崩溃压抑的心情不异于她。
玄莫也是，在那时，尽管作为少数能去罗刹城的天道阶徒弟，她竭尽所能的保护其余幸存的人。
对于部分长老的死，玄莫比白韶卿更上心，如今铸造出来的神盾也是多亏玄莫的提议，当时去到罗刹城的新一代的徒弟们才能避免重蹈上一代的覆辙。在这点上，玄莫不求回报，功不可没。
白韶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怀疑她的。
“阿卿，你虽然表面看来最理性，但是却是最重情义，最受感情所控制的人。我可以相信你真的具备正确的判断吗？”
长安的柔声细语，悦耳婉转，她直接就点明了这点，也是希望白韶卿不要太用感情判断事情。
想想她们最初与苏清绣建立天白的时候，苏清绣之所以创立出来杀戮炼魔师的系统，就是为了让炼魔深处的秘密避免被她们所知，尽管她们始终都把苏清绣视为伙伴，白韶卿对于苏清绣也终日不曾忘怀，且到如今都在因为她而独自支持天白。但是这都无法避免要正视苏清绣的复杂和奸猾，她们也多次因为苏清绣而遭受苦难。
白韶卿或许能够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谅苏清绣，但是深受炼魔迫害，深知其苦和凶恶的长安却是不愿意的。
白韶卿倒是在这点上很坚定。
“我真的不觉得会是玄莫。”
“那玄姬呢？听说她在组织里公然霸占炼魔师，甚至公然与曾经的少主挑衅，她是否也无辜？”
长安提出来的每个假设，却都基本是白韶卿心里占据比较重要的位置，或者在天白无可或缺，白韶卿都不敢想象，她怎么会提出来条条都致命的假设。但是她了解长安，长安纵然年岁小她一些，但是她毕竟是徐威的女儿，她深受炼魔的苦难，也对于不少秘密探究得极深，她的怀疑不无道理。
看白韶卿陷入沉默，长安在料到如此，然后她也不再说下去，只是点到即止。
“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不要再用感情做判断而已。”
然而就在她们谈话的时候，就见金陵社的人发来消息，说他们已经来到本市场，随时都可以见面。白韶卿见状，然后便带着长安从楼房离开，开车前往本市最近的旅馆。
长安也是许久没有和白韶卿坐车了，也是时隔十几年没有看到这些城市的光景。
想她沉睡的时候，还正是九七年，那时的城市还不及如今这样繁荣，很多老旧遗址还有所保留。然而再看现在，城市的地方都被翻新，曾经的旧址早已变迁，不复存在。琳琅满目的皆是闪烁着清亮灯火的高楼大厦，闪烁着的电视荧屏，有着相当大的规模。
公路相比以往更多了，可以看见城市肉眼可见迅速的发达起来。
看长安好像深陷城市的繁荣之中，白韶卿就揉揉她的毛发。
“改天带你去吃日本料理吧，据说有家日本料理很好吃呢，每天都要排很长的队呢。”
白韶卿这安抚轻揉她毛发的动作，如若不是她们过去肌肤之亲的关系以及不可告人的交易，别人恐怕会觉得她们是很好的姐妹。
“要排队那就不去了。”
长安最不喜欢就是排队，她也不爱外国料理，因此拒绝的非常果断，都没有任何犹疑。
白韶卿被长安的果断利落给逗笑。
“你还一如既往的怕麻烦呢，但是你曾经最喜欢的那家店在你沉睡后就没再做了，你只得另选。”
白韶卿的笑容嫣然而温柔，她本就是个亲切宽厚的女子，如此倒是愈发显得她似水，总是柔情潺潺的。
长安望着白韶卿，她沉睡得太久，都快要忘记这个人的温柔了。说起来，白韶卿的徒弟傅城娴温柔起来也与她极其相似。
“我也没什么要求，据说清早的包子很好吃，又热又软，格外香甜，我想吃这些罢了。”
长安认真的说道。
“那我岂不是要和你去一般的包子摊，你确定要这样为难总裁吗？”
白韶卿忍不住蹙眉说道。
长安一脸莫名其妙。
“是总裁又怎样？”
“好，陪你去吧，我也很久没去了。”
白韶卿只觉得长安愈发可爱，和从前是一点也没变，长安却是不稀罕，赏白韶卿个白眼。
“搞得像是我求你似的。”
不过看白韶卿很开心，好像是因为与自己在一起，长安的心中也有些满足。
她的心里明白，她与白韶卿的结合全是因为，她是药。
食药之色可增长道行，本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