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家。
偌大的方桌上放着一个盘子，盘子里盛着野菜——这种野菜几乎没人吃，因为太苦。
他们每个人碗里也是淅淅沥沥的汤水，没什么干货。
棒梗夹了一口菜，刚放进嘴里就吐了出来。
他边呸边抱怨道：“妈，这是什么菜这么苦?”
秦淮茹也苦的咽不下去，但她也没办法，家里什么都没有，她只能挖野菜。
她一个孕妇又走不远，又是冬天，能挖到这个东西已经费尽了她所有功夫。
下一顿，更是连这个菜都没了。
贾东旭将碗一放，生气道：“你看看你这个饭，除了汤还有什么?这个怎么吃得饱?”
“对呀，妈，我要饿死了，我要吃白面馒头，我要吃肉。”棒梗跟着闹。
反正也吃不下，秦淮茹索性也把碗放下。
“你是木头疙瘩吗?话都不说!”贾东旭看她的样子来了气，怒斥道：“棒梗受伤还没好，不说 营养，起码得让他吃饱吧，不然伤口怎么好?
我这一天天拉粪车都是重货，不吃饱哪有力气干活?”
秦淮茹低头，置若未闻。
她心里也窝着一团火。
贾东旭一个大男人养“二六七”不了家就算了，还拿她撒气，她还委屈呢。
贾东旭骂了两句没人应觉得没意思，又端起了碗。
清汤寡水没有干货，桌上那玩意儿更是苦的吃不下，他又叹气的将碗放下。
“算了，我去找一大爷帮忙。”
他说着起身去了易中海家。
易中海正在吃饭，桌上摆着两个白面馒头和一碟子菜，碗里的粥也是浓稠的。
贾东旭一双眼睛黏在馒头上，咽了口唾沫。
易中海不着痕迹的用手挡了一下。
“东旭，有什么事?”他问。
贾东旭回神，哭诉道：“一大爷，我家实在过不下去了。
今天早上更是连口干的都没有，你能不能行行好，借我一点钱，我发工资就还你。”
易中海咬了口馒头没说话。
看得出来，贾东旭确实没说谎。
以前他可是白白胖胖很圆润的，现在双颊凹陷，浑身发黄，活脱脱一个瘦猴子。
可见过的真的很惨。
不过易中海还是不愿意借钱给贾东旭，贾东旭说的发工资就还，都是屁话。
他就从来不会还钱。
这种明知道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的行为，换做以前，易中海想要让他养老，还能忍着心疼做 一下；如今贾东旭完全没有利用价值，他都不想敷衍。
不过他又想了想，贾东旭和李卫国有仇，算是半个盟友；他心眼儿很小，也不好得罪死。
“之前那几次，家里的钱都掏光了，我也等着发工资。
这样吧，我让你一大妈把我俩的生活费匀两块钱给你们，你们救救急。”
易中海发话， 一大妈连忙拿了两块钱。
贾东旭想骂娘。
易中海真是打发叫花子呢。
但他不舍得拒绝这两块钱，面上感恩戴德的道谢并收下，心里早把易中海骂了个千百遍。
临走前他又看了一眼桌上的馒头，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抠门，连馒头都舍不得给一个。呸。”他站在远处冲着易中海家啐了几口，才不甘心的去忙活。
使用公共厕所的人多，每天都需要把粪掏进粪车，然后运送到专门集中沃肥的地方。
贾东旭因为早上几乎没吃，掏的特别吃力。
好不容易掏完，他都快累虚脱了。
但今天的任务得完成，所以没办法，他只好推着粪车离开。
今天的粪车特别沉，贾东旭一度拖不动它，等到下坡时，他一个没稳住，连人带车一起栽进 了沟里。
秦淮茹端着衣服在洗手池边搓洗。
她就喜欢一大早洗衣服，因为这时候人多，大家能看到她的辛苦。
换句话说，她就想博取同情。
“秦淮茹，快!贾东旭出事了。”
有人惊呼着奔进门。
“贾东旭被粪车给砸了!”
秦淮茹一听，慌乱起身，把洗衣盆都给踢翻了，她道：“怎么回事?”
“不知道，你快去看看。”
秦淮茹顾不上其他，连忙扶着肚子跟那人走了出去。
易中海等人也跟了上去。
等他们到地方时，粪车已经被从周围路过的人抬了起来。
不过他们没有动贾东旭。
贾东旭躺在沟里，浑身是粪，两条腿更是以诡异的姿势摆在他的腰边。
出气远比进气多。
“快把人抬起来啊。”秦淮茹悲怆道。
易中海连忙组织人将贾东旭给抬上来，有人将粪桶卸下，贾东旭被放在了板车上。
“东旭……东旭……我是淮茹。”秦淮茹梨花带雨的呼喊着。
没有任何回应。
“淮茹，赶紧送医院。”易中海道。
秦淮茹这才回神，大家看她一个孕妇，便自发推着板车向医院去。
秦淮茹哭着跟在后面。
棒梗和小当哪见过这个场面，扑在一大妈怀里哇哇大哭。
到了医院，医生们一番抢救后道：“病人伤势太严重，我们已经尽力了。”
这是宣判了死刑。
秦淮茹不可置信的往后退了一步，早上还生龙活虎的人，怎么说没就要没呢?
她以后要怎么办?
“医生……医生，我求求你们，再救救我男人，我们家不能没有他，没他怎么活啊。”秦淮茹哭 求道。
医生们沉默。
他们在医院上班救死扶伤，这样的场景见太多了。
不是不难过生命的流失，而是他们无能为力。
“医生……”秦淮茹差点哭晕过去，她靠在傻柱怀里， 一脸凄色。
一个年轻的医生到底于心不忍，开口道：“你们或许可以尝试一下去请我的老师，他在南锣鼓 巷开了一家药店。
“谁，是谁?”秦淮茹连忙追问。
年轻医生说：“黄老。”
易中海一听，这个人大家也认识，忙吩咐刘光天去请。
黄老知道等着救命，马不停蹄赶到医院， 一番诊断后摇了摇头。
“腿上这些都不致命，胸腔的伤太严重，我也没办法。”
“啊……东旭……”秦淮茹悲呼。
黄老也是心情沉重。
学医的人，可以称他们为心最硬的人，因为他们总是于死相伴，判死刑时说出来的话冰冷机 械；
也可以称他们是心最软的人，因为每次他们都会难过黄老叹了一声。
突然他惊呼了一声，道：“对了，巷子里有一家姓李的后生你们知道吗?
好像叫李卫国，他医术很好，可以请来试试。”
“不可能，李卫国不懂医术。”易中海反驳道。
秦淮茹也不相信。
她恨贾东旭，但她也不愿意贾东旭死。
贾东旭一死，她就成了寡妇，寡妇的日子可不好过，更何况还有三个孩子，以后的日子根本 没法活。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她问道：“黄老，你怎么知道李卫国会医术?”
“上次他到我这里抓药，我见过他开的方子，可以说举世无双。
能开出这种方子的人，医术必然了得，我断定他起码是圣手级别的医者。”黄老道。
圣手!
秦淮茹被这两个字砸的头晕。
她就算不懂，也知道这两个字的含义，或许李卫国真的能救贾东旭。
但她去请，李卫国会来吗?
秦淮茹觉得不会。
“黄老，您跟他有一面之缘，可不可以求你帮我们请一下?
求你救救我男人，你的大恩大德，我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
秦淮茹一顿苦求。
黄老很纠结，按理说，他不是贾东旭的家属，这种事情家属去最好。
但他也不忍心看着一个生命就这么消失。
犹豫片刻，他道：“好吧，我走一趟。”
医院听说黄老要去请一个医术高明的人，立刻派了辆车。
黄老医术就很高明，何况被黄老称赞的人。
四合院。
李卫国刚吃完早饭，就迎来了林光大。
原来纱厂那边一早就带着厂医务室的负责人去了一趟，把事情给查明白了。
林光大说：“那个负责人是个脾气耿直的，后台背景很强，跟你母亲平时也没交集，所以他不 可能替你妈妈做假证。
再加上医疗证明，你母亲当时确实病重，所以，这个举报确定是无效举报。”
李卫国点点头。
林光大轻叹1.0一声。
他在心理上是站李卫国这边的，因为上次的事情，他知道俩人有仇。
易中海明显就是恶意举报，报私仇。
但这事儿还真没办法办他。
他可惜道：“易中海这种情况，最多教育一顿，没办法惩罚他，倒是让他自在了。”
上次让易中海跑了，他就觉得对不起李卫国，这次没办法办他，更觉得可惜。
“我理解。”李卫国说。
就在这时，黄老急匆匆进来，直奔李卫国。
“卫国，医院那边有个病人，病的很严重，希望你去看一看。”
他语气焦急，毕竟和死神抢时间，容不得半点耽误。
李卫国对黄老的感官很好，想都没想就应了下来，跟林光大打声招呼，就跟着黄老往外走。
林光大眼眸暗了暗，生起了好奇。
他好奇这个轧钢厂的新星在医术上又能到哪一种高度，尤其是来请李卫国的是黄老。
黄老声明在外，能让黄老束手无策的病，必是大病绝症，偏偏他求助的对像却是一个年轻 人。
林光大想不好奇都难。
他抬腿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