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 李安洲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程景望抱得很用力,可能是怕碰到他

  受伤的左手,身体往右侧了一点。

  李安洲用没受伤的右手回抱, 安抚般地轻轻拍了拍。

  他能感受到程景望把下巴搭在他肩上了, 湿热的气息在颈间游离,有点刺挠。

  程景望平日里板着张脸, 冷冰冰的,大部分时间都西装革履, 活脱脱一“冰山霸总”。

  但是谁能想到, 这一米九二的“冰山霸总”居然怕打雷?

  而且刚才跑过来抱住他的时候,真的好像一只找到主人的大型犬啊。

  这反差......

  其实还怪可爱的.......

  想到这,李安洲的心不由得柔软了下来。

  “以后不要对别人说这种话。”窝在他怀里的程景望开口了,声音有些闷闷的。

  “啊?”李安洲一时没搞明白什么意思,反问, “我为什么要对别人说?”

  程景望没有解释, 过了几秒说:“反正你不能对别人说。”

  “好吧好吧, ”李安洲其实仍没有理解, 但听霸总的语气可怜兮兮的, 他先口头答应了下来。为了缓解气氛,他开玩笑说, “我也没见别人这么怕打雷的。”

  程景望:“是你让我抱的。”

  “好好,是我是我, ”李安洲哄道,笑着说,“程景望胆子最大了, 一点也不害怕打雷的。”

  “李安洲。”程景望忽然严肃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怎么了?”李安洲应声,然后第一反应是自己玩笑开过头了, 刚想道歉。

  程景望从他的怀里起身,面对着他,神情纠结,欲言又止。

  最后像是下定决心了,握上他的手:“我......”

  “咚咚咚——”

  好巧不巧,就在此时,敲门声响起。

  程景望如梦初醒,他松开了李安洲的手,问:“是谁?”

  “景望,是我,”一个浑厚的男声传来,“我带人来给李安洲做笔录。”

  做笔录?

  应该是警察来了。

  来人叫霸总叫得这么亲密,不会是霸总的舅舅——那个槐州市公安局局长亲自来了吧。

  程景望:“进。”

  一位身穿警服、长相英俊正派的男子,带着两个看起来比较年轻的小警官来了。

  程景望站起来招呼他们:“请便,随意坐。”

  宋守铮走过来跟程景望握手,又热络地拍了拍侄子的肩。

  程景望问:“怎么亲自来了?”

  宋守铮笑了笑:“正好上午没什么事,过来看看。”

  说完,他朝李安洲伸出了右手:“你好,你就是李安洲同志吧,我姓宋,叫宋守铮。”

  李安洲跟人握了握手:“宋局长好,我是李安洲。”

  李安洲打量了一番。

  这宋守铮长相英俊,不知道是不是穿着警服的缘故,给人一种正气凛然的感觉。

  细看之下,霸总跟宋守铮的眉宇间是有一点相像的。

  而且宋守铮看着很年轻,不说根本看不出是四五十岁的人了。

  宋守铮说:“安洲同志,鉴于你的伤势,我们今天专门到医院来给你做笔录。这个情况,景望昨天应该跟你说过了吧。”

  李安洲:“嗯,程总说过了,有劳你们跑一趟了。”

  “应该的,”宋守铮对李安洲微笑,“没有其他什么事的话,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李安洲:“好。”

  之前做过一次笔录了,这回李安洲可以说是轻车熟路,很顺畅地就完成了。

  宋守铮说:“辛苦了,那这次笔录就到此为止。”

  看记录的两位警官收了东西,李安洲才问:“宋局长,这次绑架肯定是任子炼搞的鬼,他就是想借张天阳的手教训或是除掉我们。你们......能抓住他吗?他会被判刑吗?”

  跟来的两位警官识相地说:“局长,我们去车上等你。”

  宋守铮点头,等人走后说,他看了看程景望,又看向李安洲:“没有证据是任子炼在背后指使的。”

  “没有证据?”李安洲奇怪,“张天阳没有交代吗?”

  宋守铮摇了摇头:“没有,他说是他找的人干的事。”

  “啊?这......”

  李安洲本来以为张天阳会老实交代,说出是受谁指使的,没想到那家伙居然把事情全扛下来了。

  私藏枪支、绑架的事都够蹲好几年牢的了。

  就张天阳这种普普通通的上班族,哪来的本事弄枪?看样子八九不离十是被威胁了,不敢说。

  见李安洲的表情有异,宋守铮说:“请相信我们警方的办案能力,会把该抓的人都绳之以法的,只是有些事情需要一点时间。”

  李安洲郑重地点了点头,他想起那天帮忙的“坚哥”,好奇问:“宋局长,就是那天绑匪里面有个叫‘坚哥’的人,他帮了我。”

  “听他和张天阳的对话,他应该是任子炼那边的人。但如果真的是任子炼的人,他根本没有必要帮我,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宋局长,我猜......他是你们安插在任子炼那边的人吧。”

  一听这话,宋守铮抬眼正视李安洲,意味深长地说道:“有些事自己心里清楚就可以了,不用说出来。”

  果然是!

  原来警察早就盯上任子炼了,而且到了派卧底的地步,肯定不会是小事!

  李安洲心里直呼:任子炼啊任子炼,让你作恶多端,还搞出绑架这种事,就等着被抓吧!

  “景望,你这个助理不简单啊,”宋守铮看向程景望玩笑一句,随后语重心长地说,“这回绑匪成功被抓,背后的人应该会消停一阵子了。但你们还是要小心一点,不要逞强跟人硬碰硬,必要的时候,可以寻求警方的帮助。”

  程景望:“好。”

  李安洲也说:“好的,谢谢宋局长。”

  宋守铮颔首:“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宋局长慢走。”李安洲眼神提醒霸总送送他自己的舅舅,可惜霸总完全不上道,没有什么表示就让人离开了。

  李安洲感叹:“程总,宋局长好歹是你的舅舅,你刚才倒是送一下人家啊,我眼睛都快眨烂了,你一点反应也没有。”

  程景望微微地笑了笑说:“没必要。”

  “好吧好吧,反正是你亲戚,”说着,李安洲翻身要下床。

  程景望上去扶:“去卫生间吗?”

  “不用扶我,”李安洲避开说,“程总,我发现你对于伤情什么的很没有数啊。我再再再重申一次,我只是左手臂受了伤,我的脑子、右手、两条腿等其他所有地方一点点毛病都没有,你不要像看着个瓷娃娃一样看着我好吗?太夸张了。”

  程景望神情柔和,收回了手:“好,我知道了。”

  李安洲上完厕所,就提着裤绳出去。

  程景望在卫生间外等,一看人出来了,熟稔地接过裤绳系了个蝴蝶结。

  两人这一系列的交接动作,可谓是行云流水。

  没办法,谁让安康医院病号服的裤子也是系绳的呢?

  本来让霸总帮忙系裤绳,李安洲还有点不好意思,但这一来二去次数多了,他都习惯了。

  而且每次他一出去,霸总像被点了开关一样,二话不说就过来帮他了,也让他少了些尴尬。

  午后,霸总有个会要开,得回一趟公司。

  李安洲正闲着无聊,巴格打电话过来了——

  “喂洲洲,我要跟你说件事。”

  听巴格的声音一本正经的,李安洲好奇:“什么事啊?”

  “我算了一卦,发现你近期会有......”

  “血光之灾是吧?”不等人说完,李安洲便接话了。

  巴格纳闷了:“你怎么知道?”

  “加上这次,你都说了三次了,”李安洲看了看自己左胳膊上的枪伤,心里默默说了一句,还挺准,然后他打趣说,“巴格,你怎么每次算,都算出来我有血光之灾啊,能不能算我点好的?”

  巴格轻笑一声:“我算了,我还算出来你红鸾星动,好事将近,要摆脱母胎单身的魔咒咯。”

  李安洲听笑了:“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你难道还不相信我的技术吗?”巴格信誓旦旦地说,“我保证,不出三个月,你必脱单。”

  “三个月?”李安洲只当笑话听,“现在我这连个能让我脱单的人影都没出现呢。”

  “洲洲,你敢说你现在没有喜欢的人吗?”巴格问。

  李安洲被问得一怔,他莫名想起霸总离开时,嘱咐他好好待着的情景。

  他记得很清楚,程景望最后一句说的是:“等我回来。”

  “洲洲,怎么了?怎么没声了?”

  李安洲回过神:“哦哦,这里的网不太好,刚才没听清你说了什么......巴格,我这还有事,下次再找你聊天啊。”

  巴格:“好吧好吧,那你先忙。”

  挂了电话之后,李安洲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他的脑海里回荡着巴格那句“你敢说你现在没有喜欢的人吗?”

  许久,他捂住胸口,感受着跳动的心脏,是不是有些事变得不一样了?

  或者......从一开始就是不一样的。

  吃晚饭前,霸总赶回来了。

  陪他吃了个晚饭,还一起去楼下的花园里逛了逛。

  顶级私人医院的硬件就是好,花园打理得很棒,让散步的人心旷神怡的。

  李安洲心情不错,回病房后,见霸总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问:“程总,你今天也不回去吗?”

  程景望:“不回去。”

  李安洲抿了抿唇说:“我一个人没事的,你不用一直花时间在这里陪我。”

  “真的没事吗?”程景望看向李安洲,一字一句地问。

  “我......”霸总的眼神幽深,仿佛能看透人心,李安洲移开眼,顿时说不出下文来了。

  程景望:“所以,不要再问我回不回去了。”

  霸总这话是觉得他默认了?

  不,他才没有默认需要人陪呢。

  李安洲做好了心理建设,“反击”回去说:“程总,那你一直在这里陪我,是不是怕遇上打雷没有人安慰你啊?”

  听见这话,程景望有些无奈地笑了:“你要是这么想,也可以。”

  “什么我要是这么想也可以?听起来好像是我在找理由......”李安洲嘴硬地嘟囔着。

  程景望笑了笑,不说话了。

  他走进卫生间,不一会儿,端着盆温水出来了。

  他把水盆放在床头柜上,将毛巾浸湿揉了揉,挤掉一些水,叠成正方形。然后在床边坐下,去帮李安洲擦脸。

  毛巾热气腾腾的,碰到脸上很舒服。

  李安洲眯起眼,配合地享受着霸总的“服务”,一时间忘了推辞。

  脸上擦完了,程景望去换了盆水和毛巾,给李安洲擦起了手、脖子。

  热毛巾慢慢往下,停在了衣领处,他瞟了一眼李安洲。

  李安洲闭着眼表情闲适,看起来很享受,丝毫没有意识到会发生什么。

  程景望不自觉地喉结一滚,被蛊惑般伸手去解李安洲病号服的扣子。

  李安洲这才反应过来,他抓住了程景望的手:“程总,我......单手能冲澡的,不麻烦你了......”

  程景望乍醒,只觉得身上躁得慌,甚至不合时宜地有了感觉。

  他不敢看病床上的人,抽回手,快步往病房外走去。

  李安洲问:“程总,你要去哪?”

  程景望脚步一顿:“有事。”

  说完,便急匆匆地出了门。

  大晚上的能有什么事?

  不知道是不是走眼了,李安洲看见霸总的脸有点红。

  难道是发烧了?

  就这样,他被霸总照顾了好几天。

  期间,平远代表老程总来看他,还带了些礼品。

  天天待在医院里,李安洲憋不住了,嚷嚷要出院。程景望以还要打点滴为由,劝他留下。

  李安洲被劝住了,但是才过了一天,故态复萌:“程总,在医院里待着好无聊啊,我能不能早点出院啊?真的是,苏若莹他们明明说要来看我的,结果快十天了,连个人影都没有,上班时间我又不好意思找他们侃大山,好无聊啊......”

  程景望垂眸:“后天开始,我要出差三天,是之前定好的行程,没有办法推。等我出差回来,如果你恢复得好的话,我就给你办出院。”

  听言,李安洲眼睛一亮:“好啊!”

  结果霸总走了,李安洲一下子更不适应了。

  虽然有刘姨来给他送饭,陪他聊天,但是他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这些天,他已经习惯霸总对他的照顾了。

  好在程景望忙完之后,会给他打视频通话,让他不至于那么失落。

  搞得李安洲开始期待手机响起视频通话的提示音了。

  霸总出差的第二天,李安洲正跟刘姨聊着八卦。

  病房的门被打开了,苏若莹和许沁月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李安洲惊喜地说:“你们怎么来了?原来还记得有我这号人啊,十几天都不来看我。”

  许沁月缓了口气说:“抱歉啊,一直没有时间......”

  “来了就好,快坐吧,”看两人上气不接下气的,额上还冒出了汗,李安洲问,“你们怎么了?比谁先到,跑过来的吗?”

  苏若莹擦了擦汗:“别提了,都是程景——”

  “若莹。”许沁月及时打断了苏若莹的话,还对她使眼色。

  李安洲看见问:“你们当着我的面使什么眼色啊?程总怎么了?”

  刘姨识趣地站起身:“洲洲,你们聊,我先出去了。”

  边说,边走出去关好了门。

  苏若莹深呼吸了好几回,最后说:“不行,我忍不下去了!洲洲,我跟你说,程景望他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