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苏染果断松开了手。
“你只需要回答问题就行了。”
他有些受不了宋佑突如其来的接近，精心打理过的刘海被夜风吹乱，病恹恹苍白的脸色，眼尾微红，可怜兮兮的仿佛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可是这一切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苏染冷漠的想着，当年又不是他故意抛弃宋佑的。
“所以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苏染继续问，他并没有被宋佑带偏节奏，“凌栾安是我的朋友，这是属于我正常交友的权利......但是我并没有邀请过你，宋总。”
他甚至连宋佑的名字都不愿意相称，仅仅只是为了能够和他撇清关系。
“真的只是朋友吗......”宋佑喃喃自语。
他的声音低沉又黯哑，如同被撕裂的寒冰。
苏染皱了皱眉，他抬手摸了摸宋佑的额头，果然又是滚烫。
“你发烧了？”
身体这么弱，难怪会被粉丝们戏称为“病美人”。
“我不知道会在那家餐厅遇到你。”宋佑道。
“这没什么。”
苏染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许意欢说的话我没往心里去。”
或者说许意欢突然对他没有敌意了，这才不正常呢。
闻言宋佑从喉间滚出几许轻笑，他抬手遮住眼睛：“是呀，你谁都不往心里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许意欢回来了。
可是，宋佑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喜欢他。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
“为什么。”苏染问。
宋佑没有回答。
他苦笑了片刻，又转移话题问：“我听说许意欢后来又单独找上了你，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问？”
苏染怔了怔。
紧接着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翠绿色的眼眸半眯着颇有些审视的意味：“你在怀疑我欺负了许意欢？”
“不是，”宋佑湿润着眼眸望向苏染，“我是说...他没欺负你吧。”
话音刚落，苏染的虹膜一瞬间骤然缩紧。
不对。
现在的剧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按照现在的剧情进度，宋佑现在应该和他的白月光难舍难分才对。
他不会怀疑许意欢的......
他原本就不应该怀疑许意欢的！！
苏染艰难的开口：“你......”
他开始意识到剧情不对劲了。
宋佑并没有像是之前书中所描绘那样，对许意欢的每一句话都是百分之百相信......在没有任何外界的干涉下，他开始怀疑起了许意欢。
“......染染？”
可还未等苏染细想。
下一秒，许意欢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宋佑本来不想接。
可是他刚挂断，许意欢又不依不挠的再次拨通了。
接连挂断了好几次之后，宋佑终于是神情烦躁的摁下了接听键。
“宋哥哥，你在哪？”
“什么事。”宋佑问。
他的语气很冷淡，有一种压抑着的冷燥。
他摁着免提，所以里面许意欢的声音苏染听得一清二楚。
“外面打雷了，我好怕......宋哥哥你能不能来陪陪小欢呀，你也知道我们已经分开了这么多年，宋哥哥，我不想再错过了......”
“我们已经错过了，许意欢。”
出乎意料的是，宋佑的声音无比的冷静。
甚至的这一刻听起来有些冷血。
“许意欢，出国的事情是你自己的选择。”
“可是......”
电话里许意欢的哭泣声更加委屈，柔软的声音令人怜悯：“我从小就很怕打雷，宋哥哥你也是知道的...当初是我不懂事，宋哥哥已经知道错了，求求你......”
宋佑推了推眼镜，电话里许意欢的哭泣声并没有阻拦住他接下来想要说的话。
“我当初劝过你，我也挽留过你，机场里是你自己没有回头......没有谁会永远停留在原地等你，许意欢你娇纵了这么多年，也该学着长大了......”
他当初为了赶这辆航班，被撞断了一条腿。
他本来就是应该怨恨许意欢的。
如果不是许意欢在电话里和他吵架的话，他也就不会分心，更往前一点......如果许意欢当初没有接受他的示好的话，那他就不可能会开车去机场挽留许意欢！！
为什么允许他的讨好，却又始终不同意自己的告白？！
宋佑想着他忍受了这么多年的折磨，他又凭什么不去怨恨？！
“抱歉。”
宋佑压低声音淡漠着拒绝道：“但你应该知道的.....我，宋佑从来都不喜欢当别人的备用选项。”
话音刚落。
宋佑忽然有种全身上下的枷锁被解除的错觉。
车祸后他阴沉厌世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是凌栾安一拳将他打醒了。
他开始努力复建，日复一日的强迫自己振作起来。
可那些来探望他的朋友总是潜意识里和他暗示着许意欢。
直到后来连他自己都默认了。
甚至一步步的催眠着自己。
直到现在宋佑清醒了。
他想着其实他这么多年，也并没有多么的喜欢许意欢......
——
与此同时。
苏染中忍不住主动找上自己的系统。
苏染：[这是......怎么一回事？！]
系统也不清楚，所以它只能推测。
小橘子：[会不会是因为剧情的影响？]
苏染：[怎么意思。]
小橘子：[起初所有人都是麻木的按照书里的剧情进行着，书里怎么写他们就必须怎么做，没有人在乎他们怎么想......]
小橘子：[后来你主人出现了，因为主人你的特殊身份，潜移默化里削弱了剧情对他们的影响......]
人工智能的话，苏染听懂了。
因为没有了这一层枷锁，所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清醒的过来。
这么说来。
凌栾安的创业。
以及宋佑对许意欢的拒绝，或许也都是因为这一层原因。
他们清醒过来了。
不再是剧情操控下的提线木偶，自然也就开始审视自己的过去，发现那些各种各样的矛盾。
苏染眨了眨眼，他又注意到宋佑过于苍白的脸，面颊处泛着病态的红润。
于是他起身在不远处的抽屉里翻找着。
耳边棕色的染发垂下来，就像是一只温顺又孤僻的垂耳兔子。
很快，他就找到了那白色的小圆药片。
垂耳兔子：“喏，退烧药。”
宋佑愣了愣，滑落的金丝边镜框下，他的眼眸因为高烧而不由自主的泛着红。
“需要我去帮你倒杯水吗？”苏染又问，他想着这只不过是对病人最基本的关心。
谁知道宋佑的眼眸看起来更红了。
“我不喝水。”他道。
苏染：“那你干嚼？”
“凌栾安到你家喝什么？”宋佑又不甘心的问。
“奶茶。”苏染好脾气道。
“那我也要喝奶茶。”宋佑道。
他记得在书中，宋佑分明是只喝现磨的手工咖啡的。
“也是草莓味？”苏染挑了挑眉。
“不......”
他什么档次、什么身份，凭什么和喝凌栾安一模一样的东西？！
宋佑咬牙，“不，我要喝原味的。”
......
本个小时后。
宋佑捧着苏染冲泡的奶茶，坐在苏染家的沙发上，腿上还盖着苏染的毛毯：“外面打雷了，我是病人......”
苏染：“......”
苏染困惑，苏染不解。
苏染：“你能给我找到你这两句话中间的因果关系吗？”
“所以凌栾安就可以住在你家，对吗？”
“他没有住过。”苏染重复强调。
“那万一呢？”宋佑忽然抬起头来，因为刚刚吃完药，所以就连唇瓣都是那种好看的淡粉色，“他要是提出来，你是不是就同意了？”
苏染：“我还是不能理解你们。”
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大别墅不住，都跑来他的出租屋里凑热闹。
“而且这借口刚刚许意欢就已经用过了，你就选想再选，也应该选一个更好的。”苏染坦然道。
宋佑垂下了眼眸，他没有再说话了。
绵长的鸦羽低垂着像是蝴蝶羽翼般的煽动，狭长而湿润的眼眸，高挺的鼻梁，以及那精致的下颚线，一切的一切在这个男人的身上结合起来，有一种病态的美丽且脆弱。
苏染这才发现宋佑长得是属于那种非常精致的好看。
他坐在沙发上，旁边就是他的轮椅，袖口撸起的手臂上都是长期药/物/注射的痕迹。
两者结合起来，让他看起来当真是十分可怜。
这让苏染顿时就有些心软了。
“好吧，你可以住下来......”
下一秒，宋佑错愕的抬起眼眸。
他那镜片下漆黑又狭长的眼眸里蕴含着苏染所看不懂的情绪，就像是暴风雨前的低气压，又如同冰冷彻骨的寒潭。
但很快，雨过天晴，冰川融化。
宋佑又恢复以往的冷淡和阴晴不定，他开始问苏染：“凌栾安有没有睡过你的卧室？要是凌栾安提出这个要求的话，你会同意吗？！”
苏染：“......”
他想收回自己刚刚说的话，还是让宋佑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