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博远摇摇头，心说，短短几天不可能有这样的变化，肯定是自己的错觉。
楚非穿上裤子，把略显肥大的T恤下摆塞进了裤腰里，露出自己柔韧的腰部曲线，又拨了拨微微浸湿的头发，让凝集在一起的头发自然散落在他的额头鬓角，别的演员都会提前化妆，增白提亮肤色，或者盖住痘印疤痕，而他就是这么随意一打理，就跟着胡博远出门了。
以楚非现在的糊到地心的程度，公司根本不会给他安排保姆车，就算要出去面试也没有车接车送的待遇。
两人从公寓楼里出来，胡博远一只胳膊夹着面试的资料，另一只空闲的肉胳膊朝上一抡，拦下了一辆路过的出租车。
楚非住的地方是一个建了十几年的单身公寓楼，不算市里，偏郊区，当时看中这里最主要的是因为房租便宜，交通肯定不上市里。
平时打车都要等上半个小时，今天正是赶巧了，楚非看到出租车停了下来，顺手把手机上的打车软件关了，在胡博远的催促中上了车。
车上，胡博远争分夺秒地将面试的资料递给了他，说道：“我知道这场面试你已经准备地很充分了，但是多准备一点总没错，那，这部戏的背景资料，男一男二和女主的资料我也都准备了，你抓紧时间再看看。”
自己确实已经将这场戏准备地很充分了，甚至还根据自己的理解做了人物小传，这些事都是他昨天晚上做的，梳理了整条时间线，他发现在书里经过的那些事情不过占用了自己一个晚上的时间。
现在想想它更像一个荒诞可笑的梦。
楚非手上拿着资料，却并没有看，而是怔怔地看向窗外，早上纷纷赶着上班的汽车交错飞驰，中间的绿化带已经好长时间没打理了，翠绿的叶子上布满了一层细细的灰尘。
今天的空气质量显然不是优，大清早就被笼罩在一片雾霾之中。
楚非忍不住想，那确实是一个梦吗？
这不像他以前做过的任何一个梦，它更连贯，更有逻辑性，甚至是萨尔维托上晴空万里的天气都清晰地烙印在他心里，让他觉得那么真实。
到了市中心的面市中心，胡博远付了车费，楚非一看，赶紧去掏口袋，被他一压手腕制止了，“行了，你那点钱还是留着买两个包子吧。”
楚非讪讪地缩回了手。
书里，他是不愁吃穿，威风八面的心腹大将，而现实世界里，他只是一个勉强维持温饱的十八线小艺人。
两人进了大楼，站在电梯门前，胡博远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把这个角色拿下，就算是你对你远哥最大的回报了。”
楚非叹了口气，最后重重一点头，“远哥，放心，这次我会好好表现的。”
正在这时，两人的身后传来一阵骚动。
楚非转头张望，看到一个穿着国际大牌服装，鼻梁上架着墨镜的男人带着两个助理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外面围着几十个粉丝，正叽叽喳喳地替他加油打气。
楚非听清楚了她们喊的名字，汪正琪，最近因为一部热播剧而流量大增的新人，在剧里饰演男四，不过因为出场造型和讨喜的性格，受到了众人的追捧。
对方大摇大摆地走到了电梯面前——这里有两部并排的电梯，楚非等的这一部显然比旁边那部下来的早。
汪正琪身边其中的助理是一个戴着眼镜，脸庞圆圆的女孩，她直接走上前来，把自己个胡博远往旁边赶了赶，说道：“麻烦让一让。”
楚非见状，站在原地没动，冷哼一声，说道：“我们先到的，凭什么我们让？”
此话一出，所有的人都把震惊的目光放在了他身上。
女助理上下扫了他两眼，哼了一声，“知道我们汪哥吗？”
才刚刚走红就这么拽，楚非预计他也红不了多长时间，他没惯着对方，故意说道：“不好意思，没见过，不认识。”
“你竟然不认识我们汪哥？”女助理一副不可思议的比表情，“难道你不看电视？你山顶洞人啊？”
此时正主听到了楚非的话，终于纡尊降贵地把墨镜往下拉了拉，眼睛从墨镜上方瞅着他，在电梯即将打开的时候，以自以为能帅倒众人的邪魅声音说道：“很好，我记住你了。”
楚非在心里翻白眼：让你记住可不是我的荣幸。
此时电梯门缓缓从两边打开，女助理用胳膊挡住了自己的路，护送着汪正琪进了电梯，当三人都进去之后，对方狂按关闭键，显然不想让他们上去。
楚非懒得跟他们抢，干脆去等另一部电梯。
此时，胡博远伸出一根指头戳了戳他的肩膀，颇为诧异地问道：“我记得以前碰到这种状况别说怼人了，能躲就躲，这次怎么了？据我所知，对方最近确实小有名气，你跟对方杠上，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此时他们这部电梯也下来了，楚非一边往电梯里一边说道：“如果当孙子能让我成为一线，说不定我还真的当下去了，但是当来当去还是十八线，我为什么还要当？”
胡博远跟着走进电梯，竟然觉得这句话说得天衣无缝，他摸了摸下巴，看着程亮的电梯门缓缓关上，嘿了一声，“你别说，还真是这么个理。”
楚非抱胸靠在光滑的轿壁上，幽幽地说道：“我想明白了，以后不当孙子了，如果有戏演我就演，没戏演我就去当厨师！”
在书里他做的饭谁不喜欢？他完全可以把这个爱好发展成职业，不能说白手起家，混个温饱总不成问题吧，好过在娱乐圈里处处看别人的眼色。
胡博远却不赞同，“你的厨艺确实不错，但是现在餐饮业不好干，别那么冲动，我就不信了，你这么一个兢兢业业的艺人竟然没有人识货！”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面试的楼层，两人按照箭头的指示去找面试房间，楚非一眼就看到了刚才那个扬言记住自己的汪正琪正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进入一个独立的房间。
胡博远也看到了，伸手一拽他的胳膊，说道：“那小子不会跟你一样也是来试镜男三的吧？”
胡博远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很不好，楚非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如果汪正琪真的要跟他竞争男三，那他试镜成功的几率几乎是零。
相比胡博远的震惊，楚非堪称淡定，因为他一向霉运加身，被人顶替角色的事情时有发生，他现在已经见怪不怪了。
胡博远像是想起了什么，赶紧松开楚非的胳膊掏自己的手机，低头看了一会，脸色更难看了，“这里只试镜男三的演员，所以说那个小子就是试镜男三的！”
楚非越过他往前走，顺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平淡没有起伏，“管他是不是，反正我们尽力就行了。”
胡博远一咬牙，跟上了楚非的脚步。
过来面试的男三有七八个，因为不到时间，他们被统一安排在一间会议室里。
楚非不用看就知道汪正琪不是在这个房间里，他刚才留意了，那小子刚才进去的房间跟他们不是同一个。
想想也能明白，对方的名气比他们的都大，现在正是风头正劲的时候，自然不会跟他们挤一个休息室了。
楚非进去之后坐在最后一排椅子上，手里拿着胡博远一开始塞进他手里刚才想要拿走的资料，他用余光看了一下周围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紧张，要不低头在背着什么，要不就是闭目养神假装平静。
楚非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后背靠在坚硬的椅背上。
这十年来他干得最多的事就是试镜，各种各样的试镜房间，形貌体态各不相同的导演，一开始他也会紧张到手心冒汗，但是现在他已经很淡定了，尤其知道自己百分之九十九会落选的情况下，他就更不紧张了。
试镜按部就班，楚非排在中间，所有的人面试完了并没有离开，而是等着现场公布消息。
楚非微微挑眉，心说竟然当众公布消息，这可是自己第一次碰到这么高效率的试镜了。
不，如果把书里的剧情也算上，这不算是第一次，而是第二次。
楚非皱了皱眉，按了按脑袋。
他现在已经不在书里了，为什么还总是想书里的情节？
没一会，一个工作人员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本子，低头看了一眼，随即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说道：“楚非留一下，其他的人可以离开了。”
落选的众人瞬间像霜打的茄子蔫了下去，各自收拾东西离开了。
工作人员对楚非说道：“楚先生，跟我来一下，导演要见你。”
按理说被选中的楚非应该满脸兴奋，庆幸自己拔得头筹，但是跟工作人员料想的不一样，楚非从始至终表情都没变过，就好像那个选中的人不是他一样。
工作人员忍不住狐疑地上下打量他。
楚非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如果真的被选中了他肯定高兴，可是他不敢让自己高兴地太早，因为这还不算尘埃落定，除非是他签了合同，对方把钱打进了他的账户。
微微一笑，楚非主动说道：“请带路，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