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日白“啪”的把门关上,李没了心里“咯噔”一凉。
她还真是提醒了他,自己忘了一件事,宁孓本来就不是弯的,是被气弯的!
前世受冤,转世后不愿再多看姑娘一眼,剩下的选项只有男人,这才日渐弯躯。
现在的宁孓就是个直男,怪不得这几日对他热火朝天的猛扑他还退避三舍!
直男掰直男!即使假戏不真做,难度系数还是增加了不少!真是头疼!
看来还是先保持点距离吧,要是自个被一个陌生男人猛扑,别说渡劫了,直接下地狱吧!
天色已黑,宁孓还没回来,本来想等他回来道个歉,今日在大街上确实有些不雅,等了许久也没回来。
李没了打了个哈欠,正想上床躺着,转念又走到书房趴在桌上,保持距离就先不睡床了。
这桌子硬邦邦的,也不知道那家伙怎么睡的,脖子竟然没断掉。他百般无聊的翻着桌上的玩意儿,拿起笔纸重新写着人物小传。
宁孓:凡间一男的,一介文官,东临城穷酸县令。身高不变,外形大致不变,黑眼圈略浅,脸色正常,棱角稍柔。秉公守法、老实巴交、不通情趣、一根筋的死直男。在白仙官的帮助下成功渡劫,后转世为鬼判官。
李没了:蓬莱仙官,身高178,外形我本人。英俊潇洒、人间尤物、风流倜傥、智勇双全的……优秀直男!三万岁游历于凡间与宁孓结缘助其渡劫,化名李猪宝。而后……而后……
李没了猛的拍了下脑门!突然想起一个被他忽略细节!
原本他应该是金玉楼老板,如今这个设定没了,鬼日白成了玉春楼的老板。两万年后的金玉楼又是如何出现?
现在进行的过去,是否已经改变了未来?那么……先前他与鬼判官宁孓共处的一切,是否已被抹去?
“啪嗒!”
房门轻启,帷帽扣到李没了头上,一下断开了思绪。
宁孓回来了,有些讶异的看着他:“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李没了愣了愣,宁孓正朝他走来。
他回过神来,赶紧打了个哈欠趴下,将草稿压在身下。
“我要睡了!”烛灯一熄,帷帽变换成面具,宁孓停下脚步,不知是进是退。过了一会儿,他轻手轻脚的走到桌角。
“你怎么睡在这?”
他随口撒了个谎,“官人夜以继日废寝忘食,我哪好意思霸占您的床不放。”
宁孓稍稍挪近了些,似乎是在确认说出这话的人是不是他。
唉……怪他先前太草率了。
宁孓说着:“你还是睡床上吧。”
他回绝道:“不必了。”
“我习惯了,夜里整理公文的时候常睡桌上。”
“我们做神仙的不睡觉也是可以的。”
……
争执了一会儿,宁孓突然开口道:“一起。”
嗯?李没了跳了起来,也在确认说出这话的人是不是他!
“咳咳。”宁孓有些别扭的解释着:“我说过解决完手中的案子就……开始。”
还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好吧。”他起身走到床边,习惯的挪到里侧,刚一躺下,突然又弹起来。“那个……你习惯躺哪侧?”
“都行。”见他已在里侧,宁孓只坐在床边,“你先……躺好。”
“哦……”李没了又默默躺下。
许久,宁孓也没动静。
“我……躺好了。”
“嗯。”宁孓和衣而卧,“睡吧。”
他俩跟两具笔直的僵尸一样躺在床上,明知彼此都没睡着,却又都在假装睡着,氛围相当尴尬。
“咳咳。”宁孓闷咳了两声,他咳得极轻,似乎不想被他听到,越是掩饰,越咳得厉害。
李没了侧身轻问道:“怎么了?”
“嗯?”宁孓有些诧异他的回应,“没事,有点受凉了。”
“我给你倒点水?”
“不必!”宁孓止住了咳嗽,“吵到你了?”
“没。”他又平坦了回去,两颗眼珠子瞪着昏暗的天花板,“本来就睡不着。”
“你前几日不是睡得挺好?”
“你怎么知道?”
“我……我不知道。”
李没了咧嘴一笑,“嘴硬。”
他着急道:“是你将床被踢下床,我才凑近了几回。”
李没了忍着笑意没有回应,宁孓稍稍偏头往他这看了看,李没了侧身接过他的眼神,将他的慌乱尽收眼底。
“案子都忙完了?”
宁孓避开他的视线,盯着天花板说着:“没有。”
“那你为何与我同睡?”
“有个案子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我不想浪费时间。”
唉……这人还真是无趣,他还以为铁树开花了。
他调侃道:“不知是什么案子忙得官人夜不归宿?”
李没了也就随口一问,宁孓与他的说着:“我与你初遇那日,海边一户渔民将女儿嫁进城,送亲与迎亲的队伍在郊外的月老庙会和,不幸遇到一帮过路土匪劫走了新郎新娘,至今下落不明。”
“所以你白天处理邻里的那些破事,晚上就到山上逮土匪?怪不得手上都是伤口,手上的伤就是这么来的吧?”
宁孓默默将手藏了起来。
“我看你是活腻了,这劫也没必要渡了。”
“为何?”
他没好气道:“怕是在你渡劫前早就过劳死了!”
宁孓说着:“我刚接手东临城不久,自然有许多事务需处理,衙中只有几个打杂的衙役,凡事都需我亲力亲为。”
“亲力亲为也要量力而行,你一介文官大半夜的抓什么土匪?土匪没抓到小命先没了!”
“为民除害本就是为官者的本职。”
“榆木脑袋!一帮过路土匪劫走了新郎新娘,你上哪掏土匪窝去?”
从他进屋的那一刻,李没了看到他就有一股莫名的气,此刻更是一股脑的往上冲。
鼻尖的小红花一炸,屋里的灯盏顿时一盏接着一盏亮了起来,他翻身抽出他的手,十个手指头都布满了伤口,指甲缝里还夹着泥。
宁孓下意识的收手,他紧握着不放,看着十个破烂的手指冻得发紫,真是相当烦人!
他俩都坐了起来,李没了揪着他的手指要往嘴里放,宁孓猛的抽手。
“别动!”李没了一口咬住他的食指。
“嘶——”宁孓有些吃痛。
李没了缓缓松了松唇齿,舌尖轻饶指尖,先前他十指摔烂的时候,宁孓也是这么啃着。
他有样学样的啃着,嘴里有些发热,把他的手指抽出来看了看,伤口还在,冻紫的关节恢复了血色。
“疼吗?”
他抬眼一问,宁孓就这么安静的盯着他,似乎被脸上的面具吸引,看得有些入神。
“怎么了?”他凑近了些。
宁孓浅吸了口气,回过神来立马别过脸。
“不疼。”
“哦。”李没了拉起拇指塞进嘴里,直到十指血液循环,拉着他的手炫耀着,“怎么样?本仙官可比你们凡间的大夫厉害许多吧!”
宁孓缓缓从他手中抽出,轻指着他的面具,“你不是说帷帽是摘不下来的?”
“那我怎么睡觉啊?休息的时候就会变成面具。”
“也摘不下?”
“嗯。”
“方才是谁说做神仙的不睡觉也是可以的?”宁孓似乎有些失望的垂下眼,指尖却落在鼻尖的小红花上,犹如蜻蜓点水般的轻轻一触。
鼻尖的小红花顿时一闪一闪的,屋里的灯盏也跟着闪烁。
“不许摸!”李没了钻进被窝,屋里的灯盏瞬时具灭。
他捂着发烫的脸颊躲在被子里吭声:“我们做神仙的要睡觉了,凡人勿扰!”
宁孓静坐了一会,过来一会才轻躺下来,被窝外再无动静。
早上醒来,李没了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在床上滚了两圈才艰难的翻身起床。被子一掀,宁孓竟缩在外侧,看着都快掉下去了,方才在宽敞的床上打滚,还以为他早就起床了。
他轻碰了两下,宁孓睡得死沉,这家伙睡觉的姿势还真是不变。
李没了轻手轻脚的跨过他下床,平日里一起床就有早点,今日鬼日白也不知怎么的还没过来。
他独自到小院里绕了两圈,府里还挺宽敞,整个府里也就三四个下人,显得跟别院惊魂似的格外冷清。
走到一处小屋正冒着烟,想必就是厨房,踏进一看,鬼日白正在厨房里大动干戈!
他惊悚道:“你怎么在这儿?”
“厨娘的儿子病了告假一天,今日就由我来做饭了。”
一想起金玉楼里那一盘盘黑坨坨,李没了着急道:“除了你就没有别人了吗?”
鬼日白抹了把脸上的灰:“没有了。”
李没了深吸了口气,大步向前,一鼓作气将她拎出厨房。
厨房重地,鬼日白禁止入内!
李没了挽起衣袖,看着遍地狼藉的战场发愁,食材都被鬼日白挥霍惨了,只剩点面粉还没被玷污。他做了点面,鬼日白在一旁双眼放光。
“这手艺颇有良家妇女的风范啊!”
“滚一边去!”他打了碗面放进食盒,“给你家官人送去。”
“好的呢。”
鬼日白走后,李没了乘着金羽翎寻到郊外的月老庙,一座小庙坐落在山间,别看庙小,修得倒挺精致,踏进庙里,一股腥味扑鼻而来。
李没了捂着鼻子瞥见供台上的鱼干,月老庙的供品一般都是瓜果甜点。这怎么尽是鱼干?难道是海边特产?
一尊月老像立在台上,像是刚翻新似的亮得发光,印象中的月老像都是个穿红衣的白发老头,这尊月老像的毛发却是黑色的。
他凑近看了看,轻唤一声:“月老星君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