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玄幻奇幻>寻找哈恩>第53章 重逢(下)

  魁札尔铃总掉链子不是无缘无故的,因为龙族那劳什子龟息法也好不到哪去。

  假死是假死了,醒来的时间居然不确定,因此枒桫和她的部从一躺就躺了82年,直到水寒死去的前一刻才恢复神智。

  龙族寿命虽说比一般物种长,但也经不起这样虚耗时间,枒桫与部从们骎骎老去,而她要寻找的那堆神器因屠龙战役散失多年,文字记载全都对不上号,在短时间内难以找齐。

  鸯鸯:“照你的想法,她动动手指,让自己和部从恢复青春就是了,可她没那样做,所以我认为,以她个人的能力,还不足以逆天而行。”

  水寒:“那刚才你说不敢确定……”

  鸯鸯:“因为龙族的目的,是要将时间回拨到出错的那一点,让全世界自那时起重头来过。若他们成功,泽挞倒是的确能回来,但世上不会再有月白,你和哈恩只能遵循着原本的人生轨迹,老老实实过活。至于泽挞的最终下场是什么,繁盛还是再度毁灭,曾身在其中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水寒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才问,“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些?”

  “我的朋友正在跟枒桫抢夺神器,希望能拖到龙族全数死亡。”

  “你告诉我这么多,不怕我中途反水,将你们的计划透露给枒桫?”

  “随便你。”鸯鸯无所谓道,“反正我和月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枒桫事成的那天,是我的死期,当然也是月白的。”

  “那就让他去死!”刹那间,老祭司的脸出现在另一面镜子上,大声训斥道,“水寒你给我记住,身为大司祭,要秉公克己,潜心侍奉神明。不可整日质疑,问东问西、不可松散懒惰、不可苟且偷安,更不能因私情误了大事,你是我们泽挞全族的希望,知道吗!”

  紧接着,一张又一张泽挞人的脸在镜子中浮现,将水寒围了起来,有嘲笑他的鞋拔子脸,有志同却道不合的洛洛,还有从不理解他的民众。

  水寒怒吼一声,转身将它们通通扔在角落里,快步向前跑,迎面的镜子出现了阿望的脸,他像小时候那样哭着鼻子说:“哥,我害怕,这里好冷,你什么时候才来救我。”

  然后梦中龙女的话在脑海里反复响起:“司祭,不要沉耽在错误的梦乡之中,尽快回到龙族身边!”

  “都给我滚!”水寒怒急攻心,一拳打碎了镜子,鲜血渗到破损的缝隙中,弄花了镜中那张扭曲的脸。

  “你那边发生了什么?水寒,回句话!”月白听到声响心下一沉,不顾水寒的吩咐径自向前跑,将镜廊的机关“咔咔”乱翻一气。

  “我没事,你别动。”水寒赶紧说。

  可惜有无故失踪的前车之鉴,月白已不信他了。

  两人兜兜转转,寻觅、错过,用一次又一次的期盼换来失望,在无穷尽的镜阵中不断擦肩而过,越着急就越无法去到对方身边。

  水寒劝不住月白,也没有心思继续解谜,只好控白烟将镜子砸碎。

  轰隆隆——

  月白感觉到天花、廊柱、地面都在晃,并且震感越来越强烈,离他最近的镜子炸出了裂缝,紧接着,高处装置的部件坍塌,裹着尖锐碎片纷纷落下。

  他惊慌失措抱头蹲防,料想中的疼痛却迟迟未到,再睁开眼,才知道是水寒的咒力将他从头到脚一寸寸护住。

  当朝思暮想的人站在不远处,所有的愤怒、抱怨、不甘和质问被尽数抛诸脑后,月白直接扑上前,给了个双脚离地的熊抱。

  水寒收紧手臂将人稳稳搂住,刹那间,幻觉与嘈杂声远去,世界回复安宁。他垂眼看着怀中软呼呼的小猫咪,有什么甜而温暖的东西填满了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水寒:“你怎么会在这里?”

  月白:“多多说你跟哈恩私奔,不要我了,我气不过,就偷跑出来,打算胖揍你一顿。”

  “听他瞎说!”水寒蹙着眉,“可是没有批文在身,从大猫山到乐园镇至少得跨越三个国家,库姆现在又是内战又是封禁,你还穿得那么单薄。”

  “总之完好无损到达,其他你就别问了。”月白在他怀里蹭来蹭去,“倒是你,为什么在我病的时候离开?连字条都不留一张。”

  “我……”

  “还需要思考?坦·白·从·宽,别想骗猫大爷我!”

  尖锐的小爪子在眼前晃来晃去,水寒被月白可爱的样子逗笑了,又碍于某种原因不能坦白,只说:“当时吉爷爷判断你病情稳定,图陌又不宜久留,猫长老便带着大伙连夜拔营离开,收拾行李的时候,他将我单独叫了过去,吩咐我到乐园镇帮他取一件东西。”

  “取什么东西?”

  “夙夜璜。”

  这名字并不陌生,月白回忆了下,两手食指拇指一碰,形成一个圈:“就是哈恩当年了为你,从卡特林的藏品里偷到的那只,可以穿梭过去未来的镯子?”

  “是。”

  “猫长老要那东西干什么?”

  “不太清楚,不过根据他的性格推测,多半是有人高价收购,他想拿去卖钱吧。”

  “可是,那个梦我只跟你提起过,猫长老怎么会知道夙夜璜,还一口咬定过了这么多年,它还在乐园镇里?”月白两只耳朵一竖一耷拉,尾巴有节奏地左右晃动,狐疑地看着水寒。

  “……”水寒眼神略有闪躲,背在身后的手指悄悄勾了勾,一小撮灰连着墙皮被他的咒力震动,从天花掉下来,砸在一米开外的地方,扬起灰尘。

  月白捂着鼻子打了个喷嚏。

  “不好,刚才多半破坏了承载结构,这里怕是要塌。”水寒召出司祭长袍披在月白身上,装出紧张的样子说,“咱们还是先离开吧,等有时间再慢慢聊。”

  月白挑眉想了想,停止了追问。

  他不是没看穿水寒的小把戏,如果真是猫长老授意,装魁札尔铃的盒子为什么不带?多多和团团为什么是那种反应?

  而且图陌联络点的办事员亲口说了,水寒是跟着一个与自己差不多高的黑衣人离开的。

  不过继续留在充满危险的地方确实不妥,就让这家伙再蹦跶几天,顺便放松放松警惕,等猫大爷严刑逼供的时候就知道厉害了,哼哼哼。

  月白这么想着,跟水寒一起跑过长廊,打开了尽头的某扇门。

  那是曾在大厅见过的、锁住的四扇门之一,穿过它回到大厅以后,月白发现不过须臾,这里就变了个模样。

  离开宅子的大门紧闭,且被牢牢冻住,从缝隙蔓延进来的寒气依附在门上,凝结成特别厚的霜,房顶上塌陷的洞和四周的高窗也被厚冰封住,与原建筑严丝合缝地连在一起,不给他们留任何一点出路。

  “刚才我进来的时候不是这样的。”月白上前敲了敲,冰墙很厚,目测至少有两米以上,非人力可以破坏。他又在四周绕了绕,乍然看见之前自己随手扔下的厚棉衣被冻在了中间。

  他将这现象跟水寒说了。

  水寒分析道:“是冰咒,有人想困住我们。”

  月白:“说起来,之前有只特别奇怪的企鹅跟踪我,你说它会不会是这里的头目?”

  “不对。”水寒笃定地说,“盘踞在乐园镇作恶多年的,应该是一只梦魔。”

  “梦,梦魔?”月白呛着咳了几声,“书上说的那种,以美梦引诱,再将猎物困死在领地中品尝的梦魔?那不是虚构出来的生物吗!”

  “现在看来,不是。”水寒懊恼地说,“我刚进来的时候,镇上一切正常,没有咒力波动,没有袭击,没有毒气,我也说不上是在什么地方遭了暗算,后来浮沉在梦境之中,直到你带着魁札尔铃赶到才醒过来。”

  “难怪耽搁了这么久。”月白嘀咕几句,忽然涨红了脸说,“你梦见了什么?书上说梦魔痴迷与人交媾,你,你跟她……”

  “我没有!”水寒慌慌张张想要解释,刚才经过的长廊传来一声惨叫。

  两人不约而同扭头,但见一只身穿毛衣,高达两米的螳螂卡在门框上,长满锯齿的前肢疯狂挥舞。更恐怖的是,在它的身体与门框之间,伸出了各种各样的手在挣扎抓挠,看不到的阴影里也传来了杂乱无章的嘶吼声,能听懂的、不能听懂的语言都有。

  “又怎么了,这次是触发了丧尸关卡?”月白吓得浑身炸毛。

  “走!”水寒当机立断,牵起月白就跑。

  月白连忙拽住他:“那边的门打不开,你跟我来!”

  他们仓皇逃上二楼,躲进哈恩的卧室并将门锁上,附耳细听。

  一刻钟过去,外面未再有任何响动,那群怪物样的东西似乎没有追上来。

  月白松了口气,在房中踱来踱去:“假设,这里的敌人有两个,分别擅长冰咒和梦境,我们对付得了吗?”

  “如果能取出魁札尔铃,梦境可破。冰咒的话……与那只企鹅面对面交战,未必没有胜算,但若它一直躲着跟我们捉迷藏,基本无解。”

  “说起这个。”月白掏出盒子,“我将暗格打开了,你试试看能不能拿出来?”

  水寒伸手,也被上面那层无形的东西刺了一下。

  月白猜出了大概,接过盒子扔到一边,在心里将总是给他们使绊子的哈恩骂了个狗血淋头。他心急如焚,在十一月的隆冬,一间荒废已久、没有任何取暖设备的老房子里,居然热得直喘粗气。

  水寒觉出不妥,摸了摸月白的颈侧,烫得吓人,便问:“药带出来了吗?”

  “什么药?”

  “治疗信息素失调引发急性失智的口服液,上次吉爷爷不是开了一堆吗?”

  “哦,是有,我找找。”

  月白说着,从背包里翻出药瓶,拧开便往嘴里灌,可是一刻钟过去了,他只感到越坐越热,全身像被蚂蚁啃噬般瘙痒难耐,丝毫没有好转。

  他呼吸粗重地扒拉领口,捡起空瓶子细看,然后晕头晕脑说:“完蛋,这药只对未成年有效,我18岁生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