褐羽不答，像以往那样可怜兮兮望向月白。
“求他没用，这里我说了算。”水寒向前一步挡在月白前面，阻隔了褐羽的视线，“在那种时候匆匆忙忙跑进曜谷，你们想干什么？避难吗？不像。你不动，枒桫根本不会注意到你们。”
褐羽转而看向蒲桃。
蒲桃：“都是朋友，有话好好说。”
水寒：“朋友？是朋友就更应该坦白，刚才将曜谷炸开的力量都看见了吧？你们不是我的对手，说不说！”
月白接纳了哈恩，直面自己黑暗面后，耐受力提升了不少，不仅遵守约定，没有出言阻止，还将局面全权交由水寒把控。
褐羽还算识时务，明白到求助无门，不再耍别的花样，老实交代说：“先前，我是打算等你们摆平那条龙，曜谷的结界失效后，再偷偷跑进去的。”
水寒：“结果看到坍塌出一个大洞，缺口没有结界，生怕时机错过不再来，于是想搏一搏？”
褐羽：“对。”
“为什么不顾安危，非要进去？”
“因为，先祖离开曜谷时，被收走了龙力……”
根据褐羽所述，龙在阳光下，力量会大增。
天神创世的时候考虑到这一点，担心龙族实力太强、权力又大，一旦频繁接触外界，总有一天会叛离，因而将曜谷设计在地下，还在出入口增加了安防系统，除每月泽挞例行祭祀，负责替真神上传下达以外，若有龙私自离开曜谷，那么他的龙力就会被大幅收走。
恶魔后裔的先祖当年正是偷偷离开曜谷的，加上与外族繁衍，血脉稀释，导致他们的后代除了相貌独特，在能力上几乎与普通人没有差别。
水寒：“索要土地是假，回曜谷，成为新一代的龙，才是你们的最终目的。”
褐羽不否认，只一味恳求说：“你们手上有秘宝，能打开通往曜谷的路对不对？就让我们进去试一试吧，要是能取回力量，我们一定感恩图报！”
水寒与月白对视片刻，摊开手，释出魁札尔铃。
独特的响声过后，周围没有任何改变，他抱歉地说：“刚才枒桫临走前，改变了这里的结界，现在连我也进不去了。”
蒲桃和褐羽等人不谙此道，并未表示怀疑，只有月白听得出，水寒奏响的压根不是开门的调子。
蛋散吱吱狂叫，催促月白快去救子祈，褐羽则坚持留在曜谷附近探寻，蒲桃本就是路过，还要继续往前，去指定地点部署浮空装置。
三拨人因而在此别过。
“接触到阳光会实力大增，但走正常途径出入，龙力就被收走。”月白在空中高速飞行，紧追枒桫的同时，仍不忘褐羽刚刚说过的话。他问水寒：“你说，枒桫设局诱导我炸开曜谷，带那么多力量没有削减的龙魂出来，想干什么？”
水寒：“大部分龙魂的去向很分散。结合枒桫的动机，以及喷射毒气的行为，我猜它们是龙血的增量剂，能让现下保持自我意识的人，也不得不听从号令。”
“但蒲桃、褐羽、蛋散，还有你我，依旧不受影响。”
“这部分人……”
最后会被通通杀掉。
反正人数占比也不多了。
毕竟拥有自主意识，就无法判断是否藏有异心，影响意志剑现世。
枒桫的计划终于在此刻全部浮出水面，月白也得以窥见世界的某一个未来，那个鸯鸯和巴尔等人极力避免，企鹅神明们司空见惯，而水寒曾默许的未来。
两人间，气氛稍稍凝重了些许。
脚下的景色很快从郁郁葱葱变成荒凉，那个在初夏还覆盖皑皑白雪的国度，此刻正遭受着灭顶之灾。
龙魂越过边防线上不具生命和意识的战斗机器，直接深入后方，在首都古拉横行肆虐，黑乎乎的影子穿街过巷，游走在建筑物内，遇到活人就扑上去，从嘴巴进入再由眼睛耳朵鼻孔钻出。
受影响的人原地转化为龙族的爪牙，围捕拦截自己的同胞，残忍将他们按在地上，方便龙魂“感染”。
对于那些不受干扰、无法被“感染”的，枒桫下了死令，当场处决。
于是孩子手刃至亲，受惠者屠杀施恩的人，就连襁褓中的婴儿都被抢出来摔死……即使跪地求饶、即使高声喊着愿意归顺，仍未能得到赦免。
漫天风雪肆虐，覆盖了整座古拉城，满布尸体的长街被逐点逐点吞噬，残暴罪行得以掩藏后，肉眼所见之处，粉饰成了单调统一的白。
高塔上，参谋长灰熊领着一众高官站在单向透视玻璃前，背着手，紧盯位于空中，源源不断释放出黑影的能量团，脸色铁青地问：“成分分析还需要多久才能出来？”
资源部长：“已经终止所有非紧急任务，调用了全部机组，但，至少也得两个小时。”
灰熊：“太慢，派飞行器直接冲进去，看看里头究竟是什么玩意。”
副参谋：“已经试过了，乌云周边的磁场十分混乱，无人飞行器稍稍靠近就会失灵。”
灰熊：“那就改用有人驾驶的，带着抗干扰对讲机进去！”
内卫部副部长：“这怕是有去无回吧。”
灰熊：“平时申请经费，一口一个’维护国家安全’，现在国家有难就贪生怕死，像什么样！”
内卫部的人本就不服灰熊这种靠暗杀上位的家伙，又忌惮他大权在握，不敢多言，于是向参政院的人投去目光。
参政院议长沉思片刻，称“兹事体大”，应该遵照程序，由执政官定夺。
艾利曼莎堡的执政官已达八旬高龄，终日卧床修养不理政事，才有了灰熊一家独大，议长在危急关头居然将那老家伙重新抬出来，希望权力重新分配之心昭然若揭。
就在这时，加西亚夫人携幼子闯入。
此举令灰熊十分不悦：“这种时候不在家好好呆着，跑来这里干什么！”
加西亚夫人：“他用自研的飞行器，成功拍到了乌云里的人！”
“人？”灰熊皱着眉头，一手夺过儿子递来的照片。
副参谋伸长脖子，探头瞄了眼：“这家伙……好像是巴尔的心腹吧。”
“哪个巴尔？格雷斯那个又倔又难缠的巴尔·佩尔西？”
“对，就是他。”
“格雷斯灭国不管，主子死了也不去复仇，跑来艾利曼莎堡撒什么野？”
不等艾国的高官们研究出个所以然，刚关上的门再次被踹开，这回闯进来的是月白。
“马上离开高塔，组织还没中招的民众躲到郊外，进入建筑、堵死门窗缝隙，有地下掩体更好，总之不要待在空旷的地方。”
“哪里来的穷小子，敢跑来议事厅胡说八道！”
“卫兵都死哪去了，抓住他！”
高官们高声呵斥，甚至还有人拔出手枪，不过加西亚夫人认出了月白，低头以手掩嘴，小声在灰熊背后说：“阿波菲斯之子。”
灰熊喜出望外，正打算找个理由骗月白归顺，就看到本该死在自己阴谋之下的人大摇大摆，紧随月白进入议事厅。
“参谋长，好久不见。”水寒浑身散发着如鬼魅般的气息，眼透阴戾，笑意森然。
灰熊当场理智尽失，一手抢过副参谋手上的枪，拉套筒扣扳机，“砰”的一声，子弹出膛，以极快的速度直取水寒眉心。
水寒两眼一眯，御风令子弹调转方向，斜斜往下击碎了灰熊的胫骨，打穿小腿，钉在身后铮亮的地板上。
灰熊身形晃了晃，倒是维持着体面，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当场跪下，还拒绝了加西亚夫人的搀扶。
加西亚夫人气恨又不解地看着月白。
“我叫哈恩，是艾利曼莎堡人。”月白说，“外面那些黑影是龙族的爪牙，进入人体后，直接收缴自主意识，跟之前在其他国家肆虐的胶囊非常相似。不想直接灭国，就赶紧按我说的做，躲到城郊，将所有与外界相连的通道通通堵死。”
副参谋：“可是我们出去，立马就会被那些鬼影攻击。”
月白：“不会的，刚才我弄了个屏障，将它们限制在空中，大约能维持一个小时。”
资源部长：“一个小时之后呢？这么多人挤在一起，还要堵死缝隙，很快就没氧气了吧。”
月白：“我会尽快解决那条龙的。”
“什么，就凭你这毛头小子，单人匹马解决龙族？”内卫部副部长一副看疯子的神情。
水寒：“可以不信。一小时之后，以这里为中心，二十里内都是战场，我们会设置防护界域，不进不出，到时候，要是有奇怪东西乱飞引发骚乱，或者建筑坍塌导致伤亡，概不负责。”
众人：“……”
谈判胶着之际，参政院议长点了十来个人，发话说：“你们跟我去执政官那边协助转移，其余人，就按他们说的做吧。”
有了牵头的，高官们顺坡下驴，一个接一个离开，灰熊也在加西亚夫人再三恳求下，勉强屈从。
他们从水寒身边经过，谁知水寒突然说：“且慢，麻烦参谋长家的儿子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