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玄幻奇幻>我家乖崽竟全是反派>第58章 【二更】无人夜色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说谢独一有问题吧?”沈如是叹了口气, 说道:“总之就是,老祖说只要能把谢独一带来,就会把一切告诉我们,如果不按他说的做……不出半月, 天下苍生将生灵涂炭, 魔族占领三界, 届时你我都会死。”

  沈如是的话似乎已经入不了谢玄的耳朵里,他只觉得通体发凉,神色恍惚地立着,不仅仅是得知谢独一的真实身世, 还因为……他救了自己最厌恨的杀人魔修。

  甚至,把杀人魔修当成自己的儿子救活养大,为他炼隐魔丹, 想尽办法让谢独一变成与普通人类无异, 却从未想过……这样做是不是给了他杀更多人的机会。

  谢玄身形踉跄了瞬, 被沈如是眼疾手快地扶住, 他惊呼了声:“谢玄,你怎么了?”

  额头上布满细汗, 谢玄脸色苍白,实在说不上好看,他沉默地摇了摇头, 一刹那间,似乎明白了乔听寒为什么总是说自己太过轻信三个小崽。

  是啊, 谢独一跟谢娇娇和谢猫猫都不同, 娇娇猫猫杀的是仇人, 而谢独一……只是为了完成他亲爹的任务。

  仅此而已。

  谢玄问过谢独一究竟还有什么瞒着他, 可谢独一只告诉了谢玄, 从一开始他就不是孩子。

  倒也算说了句实话,确实不是孩子,是魔子。

  沈如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谢玄似乎并不知道魔子就是谢独一的事情,他愣了愣,有些语无伦次地低声安慰道:“那个什么,你别往心里去,这不是还有我们嘛,无论如何小说里的正道都是赢家,你现在跟我们在一起,肯定不会被反派影响的。”

  听到沈如是的安慰,谢玄勉强笑了笑,说道:“没事,你继续说,为什么要我来?”

  久不出声的乔听寒却突然插了话:“因为他觉得我打不过谢独一,一定要把你骗过来,才有可能让谢独一跟过来找你,这样……”

  谢玄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抬了抬眼,看向乔听寒的背影,说道:“这样……你们就可以让老祖出手,把我儿子杀了。”

  “什么你儿子,谢玄,方才的话你一概没听是么?”乔听寒忍不住道,“他根本就不是什么你的儿子,他浑身上下流着魔族的血,他是纯粹的魔。不论是老祖的天道石里,还是沈如是的预言里,谢独一最后都会走上让人间生灵涂炭,万劫不复的道路,他会侵占三界,成为魔帝。”

  顿了顿,乔听寒颇为残忍地说道:“魔族的情感会随着修炼逐渐淡薄,到那时,你觉得他还会把你当成爹,还是当成一个可以随手丢弃的玩物?”

  听到后面那个词,谢玄心中猛地一颤,尽管他知道乔听寒的话里绝对没有歧义,只是他自己心虚。

  发现谢玄的脸色越来越差,沈如是连忙出来打圆场道:“哎,好像快到静海宗了,说了一路我也口渴了,赶紧进宗门吧。”

  乔听寒却轻咳了声,说道:“现在不能进,前些日子被那三个魔头围困,宗门换了新的大阵,必须要有令牌才行,拿到令牌的过程极其严格,今晚只能先在玉竹城住下。”

  静海宗就在眼前却不能进,沈如是泄气地撇了撇嘴,说:“可是我快渴死了。”

  话音落下,乔听寒立刻道:“那我们先找个酒楼歇下,你说呢?”

  沈如是瞬间眼底亮了亮,说道:“好啊,喝酒喝酒,兄弟团聚怎么能少得了酒局,冲冲冲!”

  他总是很轻易能转变心情,乔听寒静静地看着他,唇角不自觉的扬了扬,轻声应道:“好。”

  谢玄从他们两人的脸上收回目光,似乎也明白了什么,默不作声地答应下来。

  他的确不会喝酒,按照往常也一定会不假思索地满口回绝,但是今天……他确实有点累。

  玉竹城的酒楼很多,却因为前些日子被魔族占领,这里的人烟已经很稀少,开店的也寥寥无几,他们找了三四家才终于找到一家还开张的。

  酒食饭菜很快呈上来,沈如是给每个人都斟满酒杯,这里只有他两个人都熟,这活儿他来确也合适。

  “我老家有话说喝酒的时候不谈国事,到咱这就是喝酒的时候不谈宗门,谁也不许再提不高兴的事情。”沈如是倒完酒,坐在乔听寒的身边,笑道,“今天咱们都不醉不归,我刚刚看过了,楼上好几间全是空房,喝醉了直接上楼睡觉就行。”

  谢玄抿了抿唇,他满心都是忧愁,实在没有兴致说话。

  乔听寒看起来很喜欢喝酒,他举杯一饮而尽,却被沈如是臭骂了一顿:“还没碰杯呢你先喝,你懂不懂事?”

  “不懂。”乔听寒诚实地回答,然后再次斟满酒,一饮而尽,抬眼看他道,“那我自罚三杯?”

  沈如是:……

  你丫就是想喝吧你。

  “行行行,喝吧喝吧。”沈如是嘟嘟哝哝地挥了挥手,揽住了身边谢玄的肩膀,说道,“我说玄兄弟,你别愁眉苦脸的了,不就是倒霉捡了三个熊孩子么,别伤心,咱俩碰一个,一醉解千愁。”

  谢玄端起酒杯,配合着沈如是喝下,淡淡道:“我不是伤心。”

  他是生气。

  生气自己傻到轻信别人,生气谢独一什么都不告诉他,生气那什么该死的天道石和剧情,生气凭什么命运不可更改。

  沈如是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拄着下巴道:“其实我一开始,真的觉得他们会永远听你的话。”

  在那玉竹城的暗巷里,三个顶着水碗的小崽,每个都对谢玄唯命是从。

  可现在,沈如是不敢确信,不仅因为那天道石上描绘的场景与他剧本里所写的场景一模一样,还因为……他总有种奇怪的直觉,觉得谢玄那三个孩子,不止把谢玄当成父亲那么简单。

  因为原书里,那三个魔头对谢玄的描述,实在是……

  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一种别样的感觉。

  【他是这个世上唯一我可以为他去死的人。】

  【你有时教训我的语气会让我想到一个人,若是谢玄还活着,你或许会跟他很合得来。】

  【不论他投胎还是转世,只要我修炼至不死不消,总会有再见他的一天。】

  这……这只是原书里为数不多的几段有关谢玄的描写,可却让人生生读出些不对劲来。

  沈如是不敢细想,总觉得再这么想下去,他可能会想歪到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

  思绪方才收回,肩头却忽地被压住,一颗脑袋搁在了沈如是的肩膀上,他愣了愣,偏过头去,却对上乔听寒醉意沉沉的眼睛。

  “大彪……”

  沈如是惊得手一抖,杯里的酒差点都洒了,他颇为心虚地瞥向谢玄,又飞快收回目光,故作若无其事道:“你干嘛,喝这么二两酒就不行了?”

  乔听寒的声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我跟他结契你怎么都不拦着我,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我了……”

  “啪”地一声,沈如是一巴掌捂住了乔听寒的嘴,朝着满脸镇定的谢玄尬笑了两声,说道:“喝醉了,你说这人,不能喝还非要喝,傻逼嘛这不是。”他装腔作势地拍了拍乔听寒的侧脸,说道,“行了行了,闭嘴吧,我什么时候喜欢过你……”

  手指被扒开,乔听寒轻轻咬住了他的指节,低声道:“睡都睡过,现在说不喜欢吗?”

  咣当两声,有什么东西滚落在地。

  谢玄的杯子掉了,他面不改色地捡起杯子,干咳了声,说道:“那,那我回避一下?”

  沈如是咬牙切齿地死死捂住乔听寒的嘴,强行挤出个笑容说道:“他喝多了,自个编故事玩呢,玄兄弟你先喝,我先带他上楼哈,一会儿就下来陪你。”

  这个场面,谢玄也只好点了点头,说道:“那你先去吧。”

  结果沈如是就这么一去不复返了。

  徒剩下谢玄一个人,坐在空无一人的酒楼里,举杯自斟自饮。

  他确实不会喝酒,那日是气从心中来,一口气干了半壶,半壶酒急急下肚,后劲实在太大,醉得也快。

  而现在这样慢慢地喝,似乎酒劲也没有那么大了。谢玄独自喝着酒,窗外黄昏照在他的身上,更显得孤独无依无靠,活像个被子女抛弃后晚年酗酒的孤寡老人。

  他惆怅地长叹了口气。

  不知怎的,他好像觉得刚刚乔听寒那句话有些熟悉。可是他又想不起来从什么时候听过那句话。

  谢玄脑海里忽闪过昨夜里喝醉后几个零零散散的片段,他只记得谢独一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贴的那样近,可以嗅到谢独一身上淡淡的清酒淡香,而后的事情,谢玄就全不记得了。

  想起那个小混账谢玄就更恼火了些。

  瞒了他那么多事,把他当傻子似的耍的团团转。

  真当他没有脾气的么?

  谢玄攥紧手指,想象着谢独一的脑袋,对着空气狠狠揍了两拳。而后,他轻轻松开了手指,沉默地又灌进一杯酒。

  酒过三巡,谢玄的眼前也逐渐模糊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忽地站起身,朝门外跌跌撞撞地走去。

  没人知道他要去哪,街上行人稀少,没人会在意一个酒鬼的目的地。

  谢玄就这么一路走着,从黄昏走至天黑,终于循着记忆,立在了他日思夜想的破烂茅草屋前。

  推开那扇木门,破旧的院落,枯死的菜园,无人打扫的房屋,布满尘灰的瓦片。

  谢玄立在小院里,看着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

  这里所有的迹象都表明,三个小崽在他死后,谁也没有住在这里。

  没人回家看看,没人清扫院子,也没有人在意这个他含辛茹苦建造起来的小家。

  谢玄跌坐在地,浑身像是失去了力气般,掩面痛哭。

  他从未哭得那么伤心过,整个人蜷缩在地上,蜷缩在自己亲手垒出来的砖墙下,却好像身处四面皆是无孔不入的雪和风里,吹得他发冷。

  “你哭什么?”

  忽然地,像是幻听般,谢玄哽咽着抬起头,却见身前立着道人影,如同一团如影随形的黑雾,朝谢玄伸出手。

  “行了,起来。”那人有些无奈似的伸出手,把谢玄从地上拽起来,“哭什么哭,就因为我们忘扫地了?”

  那张隐在雾中的脸渐渐清晰,谢玄怔愣地看着眼前的人,眼睫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他抬起手,用墨色的衣袖为谢玄擦掉眼泪,耐心地解释道:“这几年都忙着想办法让你起死回生,谁有闲工夫回来扫地。”

  谢玄紧紧抓着他的衣袖不松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因为醉意而模糊的目光努力而认真地想要看清楚对方的每一个表情,良久,谢玄一字一顿地念出他的名字:“谢,独,一!”

  对方失笑了声,说道:“嗯,叫我干嘛?”

  “你个,你个不孝子!”

  许久,小院里传出道轻轻的叹息:“谢玄,你喝醉就不会说别的话了么?”

  他低下头,在无人夜色里,吻住谢玄的唇角:“说点好听的,跟昨天晚上说的一样就行。”

  谢玄挣扎两下,被摁回怀里,有些茫然地低声嘀咕:“我,我又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那我帮你回忆回忆,”谢独一伸手探入他的腰际,轻易地解开了衣带,沉沉道,“我问你,究竟有没有把我当成男人,你说……”

  “睡都睡过了,怎么不是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