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都市情感>同极相斥>第四十章 超人病倒

  季岸的瑞士军刀派上了大用场,他们经历石头砸、小刀钻孔,使出浑身解数,才终于把新鲜的椰子砸开。椰汁清甜,椰肉还有些生脆,同样带着丝丝甜味。沈忱霸占着唯一的小刀,把半颗椰子的椰肉全刮出来掏了个空,三下五除二就吃吃干净。

  他正准备拿刚才的工具再开第二个,季岸倏地拦住他:“别吃了。”

  “为什么不吃,我饿死了,”沈忱幽怨道,“我饿得现在能吃下一整头牛!”

  “这儿也没有牛。”季岸一手一个,抱起圆鼓鼓的椰子,慢慢站起身。

  “那我饿得可以吃下一头鲸鱼,”沈忱说,“我他妈追着鲸鱼啃。”

  “省着点,晚上吃。”

  沈忱望了眼周围那些高大的椰子树,看看树梢下扎堆的椰子,想说“这不还多的是吗,够我们吃好几天了”;可他转念又觉得没什么立场说这话——到底是季岸冒着被摔死的危险上去摘的,借他三个胆子他也不敢自个儿上去摘,吃完了他还得去求季岸。

  想到这儿,沈忱没乖乖学着季岸的样子,也一手一个地抱起剩下两颗椰子:“现在怎么,回洞里吗?”

  季岸点点头:“嗯,先把椰子放回去。”

  沈忱跟在他身后一边走一边问:“然后呢?”

  “然后,”男人有意无意地望了望不远处的海滩,“想吃肉吗?”

  “想!”

  “然后我们去海边捡点垃圾吃。”

  他们虽然从山上绕了一大圈才找到淡水,可顺着海岸那边的路回去时,也只花了十几分钟。沈忱暗暗计算着距离,又算了算季岸跑回去拿医药箱花的时间,不得不承认对方确实跑得够快。

  洞窟里他们离开时是什么模样,回来仍大差不差。

  一张张棕榈叶还铺在地上晾着,季岸不知什么时候捡了几块石头回头,垒在火堆旁,挡住洞口吹进来的风。眼下里面还有几根粗一点的树枝在隐隐烧着,已然看不见明火。

  男人大步流星走进去,放下椰子便开始把那些已经差不多晾干的棕榈叶堆到了火堆旁的空处。

  季岸大概是想在这简陋的庇护所里堆张床出来。

  沈忱看着他旁若无人、自顾自地忙碌,忽地意识到——还好是季岸。

  如果换个人,跟他这样流落荒岛,恐怕熬不过两天就得病死饿死冷死。季岸好像无所不能,什么都会,什么都敢,从以前到现在,一直是这样。

  “看什么,”男人在搬运棕榈叶的间隙,扭头看他一眼,“不换衣服?不冷吗?”

  “冷。”沈忱郑重地点点头,再没有了第一晚那种忸怩,非常豪放地把自己剥到只剩底裤,“你不冷?”

  “还行。”

  男人头也不回,沈忱便趁着他忙活的时候迅速换了条底裤。

  等他换好了衣服,棕榈叶床垫也生产得差不多了,季岸真就徒手把那些不规则的叶片堆出了个有模有样的长方体。

  “搞得还蛮像样子的嘛,”沈忱感叹着,从他那堆杂物里抽出个塑料袋:“那现在去捡点海鲜?”

  季岸站在他们的“床”旁边,没有动也没有应声,仿佛没听见他的话。

  “季岸?”

  沈忱试探着靠近了几步,男人迟钝地“嗯”了声,这才慢慢转过身问道:“……衣服换好了?”

  “换好了,你怎么了?”沈忱有些疑惑,盯着对方的脸,“你脸好像有点红……你不会发烧了吧?”

  男人仍是很迟钝,垂着眼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有吧。”

  “没有?我看你这个状态就不对劲儿!”

  沈忱一下蹿到男人面前,伸出手去摸对方的脸。热确实是热,但他刚才换了干衣服,手正凉着,也摸不出到底是季岸的脸太烫,还是自己的手太冷。他索性拽住季岸的衣领,拽得人略略前倾,抹消掉他们之间的身高差;自己再凑上前,倏地用额头贴上对方的额头。

  烫,确实是烫;季岸的呼吸都是烫的。

  “干,你发烧了!”沈忱惊慌失措道,“你怎么会发烧呢?你发烧了我怎么办!!”

  “…………”男人在短暂过后,像触电似的缩了回去,“我没事。”

  “你没事个鬼!”沈忱说,“你是感冒了,还是怎么……感染了?”

  他以他贫瘠的知识储备,得出了这么个结论,接着便急吼吼地去脱季岸的衣服。

  男人当真是不对劲儿,都没阻止他,甚至还配合地伸开了双手。

  季岸的腹肌胸肌肱二头肌倏地暴露出来,他手臂上的纱布还在缠着,在这几天的忙碌中,纱布已经被磨得卷了边,湿了又干,颜色都暗了,也没有重新处理。沈忱这才看见,他腰腹上多了处淤青,后腰更是好大一块皮下出血——不用说,肯定是刚才摔下去的时候撞伤的。

  他暗暗佩服对方撞伤成这样还能一声不吭,又去拆对方手臂上的纱布。

  当纱布拆到最后一圈,底下的伤口裸露出来时,沈忱倒吸一口气——那刀口不仅没有愈合,反而有淡黄的脓水渗出来,在边缘干成了痂。

  “你都这样了你自己没感觉吗?你不疼吗啊?”

  男人慢吞吞侧过脸,看了眼伤口:“没注意。”

  “这还能没注意,那你一天都在注意什么啊???”

  “……睡一觉就好了。”季岸说,“你别这么大声,吵得我脑袋嗡嗡的。”

  “都嗡嗡了!”沈忱一把又拽住季岸的胳膊,连拖带拽地把人推倒在棕榈叶的床上,“你躺着,我给你找药,你那箱子里有抗生素吧?”

  男人并没反抗,或者说他也反抗不了。他脑子里有根一直绷着的神经,就在沈忱把他堆倒、他倒在不软也不硬的棕榈叶上时绷断了。

  头晕眼花、天旋地转,手臂上火辣辣的疼痛,喉咙管里自己灼烫的呼吸,都一齐发作。

  他努力睁着眼,可往哪儿看都觉得眼花,连带着沈忱的动静声也有些遥远,听不真切。在这种不适中,季岸脑子里浑浊一片,记忆乱了次序,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十年后已经做了优秀社会人的自己,还是十年前忙忙碌碌努力念书的自己。

  “……你别睡啊哥,”沈忱的声音忽地出现在他耳朵边,“吃了药再睡行不行?”

  随着年岁渐长,人的长相性格,总归会变,晕车能治好,口味也能更改;声音却不是那么容易变的,沈忱好像还是十五六的沈忱,低声时声音里有股特殊的质感,不那么平滑圆润,有些粗糙——但很性感。

  是的,就是性感。

  念书的时候季岸一直没有想明白,该怎么去形容沈忱的声音;可同桌那两年,沈忱的嗓音就像刻录在他脑子里似的,完全无法忘记。

  直到这次再碰上,就在茶姐的办公室里,季岸突然想明白了,沈忱的声音很性感。

  他稀里糊涂地想着,就感觉到沈忱用瘦弱的胳膊,某足了劲儿才把他脑袋从棕榈叶上抬起来;接着凉凉的胶囊递到了他嘴边。

  季岸努力让视线对焦,然后就看见沈忱的眼睛。

  沈忱的瞳仁漆黑,可总是亮晶晶的,此刻也不例外。

  “……张嘴,对,吃掉,来喝水,来,慢点……咽下去,咽下去没有?我怎么看你喉结都不动的?……”沈忱像哄小孩似的,每一个步骤都念出声,动作称得上温柔。

  季岸就那么看着对方眼睛,配合着吃掉抗生素,喃喃道:“咽了……”

  “真咽进去了?”

  “要我张嘴给你证明吗?”

  “不了不了,”沈忱慢慢把他放下来,“还会调侃,应该没什么大事儿吧?”

  季岸这才合上眼:“没事儿,睡一觉就好了。”

  “那你睡。”沈忱说,“我帮你手臂再涂点药,重新包扎下。”

  “嗯。”

  生病发烧这类事,季岸经历得很少,他一直都很注意健康问题,感冒都很少有。因此这种烧得迷迷糊糊的状态,对季岸来说,是种新鲜的体验。

  他在半梦半醒中,听着沈忱断断续续的动静,时不时还有几声他压根听不清楚的碎碎念。接着,棉签沾着冰冰凉的药膏,在他伤口里很轻很轻的戳弄着。这感觉应该是“疼”,但此刻季岸却不觉得疼——大约是他本身就是个很能忍耐的人,所以自我屏蔽掉了痛之后,伤口处传来的是酥酥麻麻的痒。

  沈忱不怎么会照顾人,手生得很,又怕一个不小心就把季岸的伤弄得更糟糕,于是他只能尽量轻柔,一边替男人上药,一边还呼呼地吹气。

  就在他准备换干净的布给季岸包扎时,季岸忽地说:“你不是老叫我去死吗?”

  “……”沈忱手一抖,抿了抿嘴,小声道,“那能是一回事吗,你说‘笑死人了’的时候你也没真死啊。”

  “……我没怎么说过。”

  沈忱翻了个白眼:“……行,非要解释是吧,我没想你死,听清楚了没有?”

  谁知道男人竟闭着眼勾起了嘴角,仿佛他说了什么超好笑的笑话。

  沈忱:“你笑什么啊。”

  “想笑就笑了,”季岸说,“你还是蛮幽默的。”

  作者有话说:

  明天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