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都市情感>同极相斥>第四十九章 临时情侣

  “今天是我们在这个岛上的第几天啊。”

  “忘了。”

  “还要待几天啊。”

  “不知道。”

  沈忱坐在溪水边殴打他们昨天的脏衣服,季岸蹲在对面,刷刚从海边捡回来还活蹦乱跳的螃蟹。

  昨晚他们从海边走回洞穴,用干净水沾湿毛巾各个草草清理过后就睡了。

  ——没错,就睡了。

  沙滩上那些话没有后文,那个天旋地转的吻也没有后续,他还没把烤干的衣服穿上,那边季岸已经躺在棕榈叶上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沈忱疑惑着躺到季岸身边,想着“这算谈恋爱了吗”“我是男同吗”“谈恋爱是这样的吗”,没过三分钟也睡着了。

  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们喝了不少酒,又坠海,又急救,累得够呛沾床就睡太正常不过了。

  于是沈忱睡醒之后,接着捋那三个问题,都不敢和季岸对视上。沈忱虽然没谈过恋爱——他的时间都花在玩上了——但他看过别人谈恋爱,也在各种游戏漫画里看过别人的爱情。据他所知,一旦确立了爱情的存在,确认了两个人的关系,相处就会变得处处冒粉红泡泡。

  他醒来后,季岸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

  “醒了?该洗衣服了。”

  任凭沈忱绞尽脑汁,也没法儿从这句话里感受到暧昧;他只感觉得到愤怒。

  于是他的回应是:“我是你保姆还是怎么的,你怎么不洗衣服,就知道叫我洗衣服。”

  而在烦恼“爱情的真实模样”的仿佛只有他一个,季岸回答一边刷牙一边爽快地回答:“那你去找吃的,我去洗。”

  沈忱:“洗行了吧,洗就洗。”

  这才有了现在的情况,他在乖乖洗衣服,季岸又捡了不少海鲜回来料理。

  他满脸的不高兴,看看脏衣服,又偷瞄两眼季岸。对方完全是没事人,跟平时一样,顶着一张死人脸干活;沈忱盯了他良久,他也毫无察觉,期间都没抬头看沈忱一眼。

  沈忱又问:“你手臂上那个伤,好了没有啊。”

  男人头也不抬,压根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差不多好了。”

  “你……”

  季岸毫无挣扎地抬起头,将刷干净还活蹦乱跳的螃蟹扔进那口铝锅里:“你是有话要说?”

  被他这么一盯,沈忱惊慌失措地避开对视,手里的木棍敲打得一下比一下狠:“没、没有啊……啊!嘶——”然后一不小心,就砸中了自己的大拇指。

  ——按别人谈情说爱的那个劲儿,季岸该过来关切关切他吧?

  一想到对方也可能会着急忙慌地紧张他,沈忱就觉得有意思得很。

  然而现实是——

  季岸:“噗。”

  沈忱绷不住了:“我他妈砸到手了,你还笑,你笑你妈呢?”

  男人单手抱着锅站起来:“就是这都能砸到手才好笑。”

  “你是不是人啊!”

  “是,”季岸说,“洗完了没有,洗完了回去煮东西吃了。”

  “没洗完!洗不了了!手断了!”

  季岸迈开大长腿,都不带犹豫地往洞穴方向走:“那我先走了,你慢慢洗。”

  “季岸!你别太过分!!”

  “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

  沈忱气得五官都扭曲了:“你走什么啊,我手伤了你洗啊。”

  “……”这下轮到季岸疑惑了,“那你直接说啊。”

  男人无奈地走到沈忱身边,放下铝锅,直接在他旁边蹲下,捡起木棍就开始捶打衣服。沈忱在旁边一边揉着肿起来的大拇指,一边愤愤盯着季岸:“……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季岸说,“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沈忱:“我哪里怪怪的,是你怪怪的好不好?”

  季岸:“?”

  沈忱:“你别装得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季岸:“发生了什么吗?”

  “你!”沈忱气得脸都涨红了,“你,你,你他妈……”

  季岸斜眼看他:“我怎么了?”

  “你故意的是不是,”他气得脑子发蒙,在心里堵了半晌的话终于齐齐冲了出来,“你昨晚上说那些有的没的,今天就装什么都发生,故意想气死我是吧?”

  季岸恍然大悟:“哦,你是说我告白的事?”

  “…………”

  “那件事不是说完了吗,你在气什么?”

  他以为季岸是故意惹他,谁知道季岸好像是真没什么多余的想法。察觉到这点,沈忱尴尬得不行,好像是他在对季岸自作多情似的;可他转念再想,明明这男的跟他告白,怎么现在搞得像自己在倒追他?

  说明道不清的情绪全成了火气,沈忱再没什么遮拦,张开就把心里话照实说了出来:“你明明跟我告白了,今天起来你怎么又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什么意思啊你。”

  季岸垂眼洗衣服,嘴角微微勾着:“你在期待什么?早安吻?还是帮你洗衣服?”

  “怎么又扯到洗衣服上了啊!我不是洗了吗!!”

  “那就是早安吻?”

  沈忱这才反应过来,又是套:“什么早安吻,我压根没说早安吻;我就觉得你怎么还跟平时差不多,根本都没区别嘛。”

  “要什么区别,”男人非常平静,语气甚至可以算是冷漠,“要早上起来跟你说‘宝贝起床了’?”

  沈忱头摇得像拨浪鼓,硬是从“宝贝”这个词里听出了一身恶寒:“有点恶心了。”

  “那不就是了。”季岸接着道,“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突然变成那样只会很恶心……”

  话说到这儿,男人突然像领悟到了什么似的,很真诚地问:“你想要那样?”

  “什么我想要那样,我不想要那样!”沈忱连忙否认,顺带把脸都别了过去;接着他又小声补充道:“我不知道,我就是觉得很奇怪,怎么突然又像什么都发生一样。”

  “因为我也没有藏过,”季岸说,“你自己没察觉而已。”

  “……听不懂,你可以讲中文吗?”

  “……听不懂就算了,”男人说,“我也没指望你听懂。你过来一点。”

  “什么?”沈忱不自觉地就完全被带入了对方的步调,依言凑过去了点。

  季岸毫不犹豫地在他脸颊亲了口。

  “!!!”沈忱吓得往后倾,接着跌坐在溪水边,“干什么干什么!!”

  “做点情侣会做的事而已。”

  “我也没说我喜欢你!”

  季岸:“那你不喜欢我吗?”

  “我,我,”沈忱狡辩道,“一般,我只能说一般,我没同意跟你谈恋爱啊,我都不是同性恋……我知道了,就是你说的那什么上吊效应……”“是吊桥效应。”“对,吊桥效应,”沈忱语无伦次,脑子基本宕机,“我只是有点错觉,回去了肯定就没有了……我知道了!”“你又知道了。”“我真的知道了,这样好了,我跟你谈到回去为止,回去了就拉倒。”

  季岸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接着又垂下头继续洗衣服:“随便你。”

  “就这么说定了哈,我们这只算临时的,临时的那什么……”沈忱越说越小声,像蚊子哼哼似的说出那两个字,“情侣……”

  男人倏地站起来,还拎起了那件衣服,狠狠地拧干:“洗完了,走了。”

  两个人踏着不太好走的山道,一前一后往洞穴方向走。沈忱又问:“一会儿吃了东西之后我们要做什么?”

  “想办法砍树。”

  “砍树干什么,柴不够烧了吗?”

  “砍树升烟,等人看见我们。”

  *

  “卡列娜小姐,我们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没有证据的话,我们是不能随便传唤逮捕的。”

  N国的警察局里,女人眼睛红红的,听着警察对她再次重复这句话。

  她几乎快哭出来了,可又不想在警局大哭,只能忍着,忍得声音都在发抖:“我说了我有证人,有两个外国人救了我,他们可以证明,我被那个男的……”

  这话她也不是第一次说,警察很不耐烦地用圆珠笔敲着桌面:“如果你有证人,你应该把证人带过来,你光是这么说,我们也没有办法进一步调查……”“证人你们要帮我找啊……”“你并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也不知道他们是哪国人,我们怎么调查?好了卡列娜小姐,你这么一直来警察局也没有用,如果你真的想解决问题,你就先把那两个证人找到。还有其他人需要帮助,你不要耽误我们办公可以吗?”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来警察局了,结果和前两次并无不同,丝毫没有好转。

  一周前的夜晚,卡列娜独自回家时,被认识的男人袭击,拖进山里实施暴行。那个男人虽然试图遮掩自己的身份,她还是从声音里听出来了,那是她工作的银行同事。

  然而除了她记得声音之外,她没有其他证据可以指认那个畜生——她就像成千上万曾受到过伤害的女性一样,在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回到家时,把自己狠狠地清理干净。

  可愤怒和痛苦没有随着时间流逝而减轻,反而越来越重。

  她几乎每晚都会梦到那个夜晚,然后演变成觉也不敢睡,这两天她几乎就一直在干熬着。

  ——除非能让那个人付出应有的代价,不然她一生都无法好过。

  出了警察局,卡列娜吸吸鼻子,在路边站了半晌后,猛地深呼吸,强打起精神,终于迈开步子。

  十几分钟后,她在一家民宿门前停下脚。

  这也是她第三次来到那间民宿。

  那两个搭救了她的外国男人就住在这里,他们给她看过民宿的卡片,她记住了名字。

  走上长长的阶梯,民宿的接待台站着另一个男人,正和民宿老板说话。

  “这两个人去哪里,真的完全没有印象吗?你再想想,一周前的上午,他们真的没有再回来过吗……”“真的没有,”民宿老板无奈极了,“就是拉着行李箱走了,本来就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知道他们去哪里了……真没回来,我也没有理由欺骗你。”

  卡列娜刚走进门,民宿老板“啧”的很不耐烦:“你怎么又来了啊,说了他们走了……你们俩是一起的吗,都在找这两个人。”

  男人回过头,看着卡列娜陌生的脸摇了摇头:“不,我们不认识。……你在找两个中国人?”

  卡列娜不确定地皱着眉:“……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哪个国家的。”

  男人抓起放在台面上的两张照片,递给她:“我叫泽·维卡尔·特夫特诺斯曼连,你要找的是不是照片上这两个人?”

  照片上的人衣冠整整,和那天晚上狼狈不堪的两个人看起来毫不相似;但卡列娜记得他们的脸,救命恩人的脸。

  一瞬间卡列娜的眼睛都亮了:“是他们!”

  “他们是跟我公司有合作的中国考察人员,现在失踪了,”泽急切地说,“你找他们做什么?或者你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