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都市情感>偏向雪山行>第91章 下次举我的灯牌

  南半球公开赛的举办地点在弗尔卡滑雪场,位于澳洲东南部的维多利亚州,大分水岭山脉,距离墨尔本仅一百多公里,靠近南海岸线,然而墨尔本的气温还是十几度,这里却已经低至零下。

  由于雪场附近没有机场,来参赛的外地运动员都是先降落到墨尔本机场,然后再坐车来这里。两地温差较大,很容易感冒,田斯吴就不幸中招了,头痛发热,整个人蔫蔫的,看起来虚弱又憔悴,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倒,尽管这样,他还是要带病参赛。

  这几天他都没有和队友们一起训练,而是自己单独找场地练,生怕把感冒传染给他们。

  大跳台预赛在上午举行,当天的天气不太好,天空阴沉,黑压压的,像是要下雪的征兆,狂风呼啸着从山顶刮来,冷气从脚底一直深入骨髓,即使裹上厚厚的滑雪服和护具,也无法阻挡这股冰冷寒意的入侵。

  赛前,滑雪场当地的气象部门会提前一周预测当地的天气,赛事组委会最终将预赛日期确定为今天。

  然而天气本身就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尤其是滑雪场靠山靠海,会受到相关因素的影响,具有非常强的不确定性。

  恶劣的天气多多少少会影响运动员在赛场上的发挥,对他们的滑行速度以及平衡产生一定的负面影响。

  这场比赛的前12名选手可以晋级到决赛,除了昆腾和思文,还有几位实力非常强的滑手也来参加了,要想从这么多滑手中杀出重围冲进决赛,难度显然要比新西兰公开赛的时候高得多。

  上午九点,比赛即将开始,现场主持在热场子,打着哆嗦吐槽今天的天气。

  等在候场区的田斯吴还有心情开玩笑:“太好了,这样的话进不了决赛也有理由了,不是我菜,而是我生病了影响状态。”

  纪教练嫌他说话晦气,责备地敲他脑袋,“再给我瞎说!”

  “没进决赛也不要紧,之后还有很多比赛的。”徐槐安慰道。

  纪教练瞪他,“呸呸呸,能进能进!”

  田斯吴凉凉地说:“可能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吧。”他的感冒症状不仅没有减轻,反而愈演愈烈,说话时带着浓重的鼻音,转头看向杞无忧,“这百分之一的希望在无忧身上。”

  杞无忧没搭话,抬头盯着对面的大屏幕,眼睛一眨也不眨,好像在发呆。

  田斯吴摊手:“完了,他傻了。”

  其实杞无忧只是懒得搭理田斯吴。

  徐槐觉得他呆呆的样子很好玩,伸手想捏捏他的脸,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及时刹住车,改为将手掌伸到他眼前晃了晃。

  杞无忧察觉到他刚才虚晃一枪的手势,沉默了一下,“……没有,我只是在想等会儿比赛的动作。”

  这次田斯吴和杞无忧没被分在同一组,按照抽签顺序,田斯吴先上场,杞无忧则排在第二组的最后一位。

  如果正常发挥的话,田斯吴进决赛的问题不大,杞无忧有点危险,其他队员就更不用说了。而现在田斯吴生着病,状态不佳,因此集训队可能连一个晋级的队员都没有。

  大家对于这场比赛的结果都降低了心理预期,只要尽力就好,不要让自己受伤,至于成绩、排名什么的不必强求。

  田斯吴前往出发区做准备,乘坐直梯上升到高架平台上,领队、张可迪、纪教练都跟着去了。

  徐槐却没有和他们一起去出发区。

  “槐哥,”杞无忧有些小心翼翼地问,“你不去陪田哥吗?”

  田斯吴的状态令人有点担心,非常需要教练的鼓励和引导,而徐槐一向最会安慰人。

  “我不陪他,陪你,”徐槐如实说,“比起田田,我更担心你的状态。”

  杞无忧勾了勾嘴角,看他一眼,克制住心底的愉悦,简短道:“放心。”

  他不想表现得对徐槐太依赖,像长不大的小孩儿。

  没有徐槐在的时候他一个人也完全可以,不需要依赖任何人,但是有徐槐在就更安心,心里也更有底。徐槐对他的影响的确很大,但永远是正向的。

  还要等很久才轮到杞无忧上场,他只能不停地走动热身,调动血液循环,增强身体的灵活性,避免上场时肢体变得太僵硬,影响滑行状态。

  徐槐同样觉得冷,跟着音乐节奏蹦蹦跳跳,来回走动。杞无忧也学着他的样子蹦来蹦去,两个人像两只企鹅一样。

  “嗨,Ryan,看我的镜头!”场外有雪迷举着手机朝他招手。徐槐便配合地朝镜头比了个心。

  身后的杞无忧也在不经意间入了镜。

  巧合的是,徐槐比的心刚好把一身黑色雪服的少年的上半身圈在里面,少年没有看镜头,而是在看徐槐。

  雪迷对着相册里构图精妙的照片细细品味了好久,激动地发到了网上,把那颗心用粉色的涂鸦笔圈得更明显。

  下一位上场的选手是昆腾,解说员念出他名字的一刹那,热烈的欢呼与尖叫将整座雪场淹没。

  昆腾曾经也和徐槐一样,因为伤病差一点就离开赛场,但最后还是凭借着对这项运动的热爱与超乎寻常的毅力坚持了下来。他是一位非常有感染力的运动员,乐观而坚韧,这样的运动员在体育领域不在少数,他们的每一次坚持都会给人带来精神上的鼓舞和力量。

  他的第一跳就毫无保留地拿出最擅长的正脚外转1980,完美落地。恶劣天气对前面的滑手都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很多人出现失误,而对他的影响却好像微乎其微。

  他的技术水平、心理素质以及临场反应能力,都堪称教科书级别。

  最后得到93.50分的高分,排名自然是无可争议的第一。

  “他好厉害,状态很好。”杞无忧看到他的得分,不由得感叹。

  “是的,他的心理素质比我好,这是由多年的大赛经验积累而来的,还有他自身的能力强,”徐槐从大屏幕上挪开眼,看向杞无忧,“你的心理素质也不错啊,能沉得住气,抗压能力也很强,缺少的只是更多的经验。”

  徐槐对他总是不吝夸赞,他的鼓励会带给杞无忧很大动力和自信。

  以前杞无忧被夸还会有点不好意思,现在却可以淡定点头,理所应当地接受夸奖:“嗯。”

  “我们的下场比赛是世界杯吧?”他又不动声色地问。

  徐槐笑着应道:“是啊,不过这得需要你带我参加了。”

  世界杯是最高规格的赛事之一,运动员要想参加世界杯,除了足够的技术水平,还必须要获得国际雪联颁发的单板滑雪大跳台比赛参赛资格,需要运动员在FIS的相关比赛中获得足够的积分或成绩。

  大跳台与坡面障碍技巧的积分是可以累积的,之前的坡障冠军,再加上这场,如果能进决赛的话,杞无忧的积分应该就达到了世界杯最低的参赛标准。

  “没问题。”杞无忧说。

  “下一位上场的是挪威选手Sven Pedersen,我们的小甜心。看!他已经站在了出发台上。”音响里传来解说员略带调侃的声音。

  观众区又爆发出一阵欢呼浪潮。

  思文排在昆腾后面两位上场,他的粉丝也有很多,现场有观众同时举着他和昆腾的灯牌,一手一个。

  徐槐不知从哪里也摸出来一个一模一样的灯牌,上面闪着彩光的字母着实刺眼。

  Norwegian Honey

  Sven Pedersen

  英文下方还有一串五颜六色的爱心。

  看到杞无忧眼睛都瞪得发直了,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徐槐无奈解释道:“这是刚才进来的时候,Sven的雪迷塞给我的。”

  杞无忧对此很有意见,不太开心地说:“你是中国队的教练,不是挪威队的。”

  他还记得徐槐说过,如果他和思文同场竞技,他会坚定地站在自己这边。

  结果呢?

  骗子。

  还举别人的灯牌,说话不算数。

  杞无忧把头一转,不理他了,只留给他一个戴着头盔的后脑勺。

  瞧出他有情绪,徐槐只好把灯牌收了起来,让工作人员帮忙递给观众区的粉丝。

  “小杞。”

  杞无忧依然不理他。

  “好了好了,”徐槐走到他面前,举手投降,“是我错了。”

  杞无忧轻“哼”一声,转回头看他,神情认真:“我也做一个,你下次举我的灯牌。”

  “好,”徐槐答应得很快,说完,又慢半拍地补充,“我给你们一人举一个。”

  “我们?”

  “我们队里的其他人。”

  “……也行吧。”杞无忧也不跟他计较那么多了,反正他的灯牌一定要最大最显眼,与众不同,徐槐必须要举最高。

  大屏幕里,思文的表现也相当精彩,反脚起跳,内转1800,空中姿态流畅轻盈,如果能成功落地,得分或许比昆腾还要高。因为反脚内转是所有常规的起跳方式中最难的一种,极难掌控,在裁判打分时要比昆腾的外转更占优势。

  可惜他在落地时稍稍不稳,雪板后刃呲了下雪,尽管维持住了平衡,但难免拉低分数。

  最后的得分是83.50分。

  接下来的滑手按照顺序依次上场,无人再有令人惊艳的表现。

  田斯吴的状态的确影响到了他的发挥,跳了中规中矩的1620,有点失误,还不到七十分。

  本场比赛一共三轮。Run1,前面的选手已经全部比完,目前的排名是昆腾第一,思文第二,第三名是一位来自瑞典的实力老将。

  出发台上,最后一位上场的杞无忧已经准备就绪,正等待着出发指令。

  “第一跳先来个外转1620试试吧,”徐槐建议道,“如果成功落地的话,第二跳再换方向。”

  除了昆腾和思文,其他人的表现都平平无奇,最高的难度也就是1620,也有几位挑战1800的滑手,但由于恶劣天气或者自身状态不稳定等原因都失败了。徐槐预估了一下,只要杞无忧能成功跳出两个方向的1620,应该就可以晋级到决赛。

  这对他来说难度并不大。

  “好。”杞无忧点点头。

  出发台上,那道黑色身影猛然跃起,如同子弹穿破迅疾的风,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都集中在了大屏幕中央。

  杞无忧正脚出发,逆着凛冽的风,从出发台最高处直滑而下,蓄力起跳,以惊人的速度飞出跳台。

  高清运动摄像机多角度地将他的动作一帧一帧地捕捉下来,实时同步到裁判房与赛场外的大屏幕中。

  他在空中完成了三周后空翻,双臂紧贴在身侧,同时加入侧倾和扭转,在旋转过程中使身体保持一定的倾斜角度,共计旋转四周半,1620。

  “哇哦,Frontside Triple Cork 1620,非常漂亮!他的起跳高度很高,在空中停滞的时间也很长。”

  空翻转体动作完成的同时,杞无忧动作流畅地弯腰屈膝,前手从两脚固定器之间穿过,膝盖向胸腹收紧,将雪板向身体拉近,抓住雪板前刃。

  一个清晰又漂亮的Taipan Grab。

  “哦,是Taipan Grab,”解说员微微惊讶,继续分析道,“这个抓板动作的难度很高!”

  前手抓前刃,由Japan Grab衍生而来,同样是前手抓前刃固定器中间的抓板动作,但Taipan Grab是前手穿过两腿之间去抓的前刃。难度更高,身体向外展开的幅度更大,看起来也更具有风格。

  下落的过程中,杞无忧的身体没有出现一点倾斜,预判精准,雪板最终平稳地落在雪道上,又往前滑了一段距离,在赛道终点处的围栏挡板前刹停。

  少年气息微喘,将雪镜往上推,露出明亮的黑色眼眸,他仰头看大屏幕上的回放。

  “yoyo,你好酷!我爱你!”忽听有人高声喊。

  观众区顿时发出此起彼伏地哄笑。

  杞无忧听到声音,一下尬在了原地。如果是徐槐的话,应该会大大方方地回个飞吻吧。但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回应,索性装作没听见,继续认真地看回放,等裁判的打分结果。

  解说员正在讲解他的抓板动作,对他大加赞赏,用了很多夸张的形容词。

  80.00分,其中抓板动作这一项的得分点尤其高,目前暂列第四。

  解说员兴奋地报出他的分数,杞无忧自己对这个得分也比较满意。

  这段时间,杞无忧听从张可迪的建议,在训练时没有着重练空翻转体圈数,而是将训练重心放在起跳方式与抓板动作上。

  毫不夸张地说,他现在可以将任何一个抓板动作与任何一种起跳方式结合起来,并且能够展现出自己的风格。

  只不过有个前提,旋转的圈数不能太多,否则就很容易出现失误。他接下来最主要的训练任务就是增加旋转圈数,进一步提升难度。

  中场休息时,徐槐没有陪在杞无忧身边,而是去了休息区,他不放心田斯吴的状态,于是和教练们商议,要不要继续让他比第二轮。

  半小时后,第二轮比赛开始。

  田斯吴不顾纪教练的反对,执意坚持比完,纪教练拗不过他,也拗不过两个站在田斯吴这边的外国人,最后田斯吴如愿参加了第二轮比赛,没有弃权。

  徐槐陪田斯吴跳完第二轮,才匆忙地赶到候场区找杞无忧,其他教练也都过来了。

  杞无忧的注意力还停留在刚才的比赛上。

  “槐哥,你看到了吗,刚才Quinten和Sven跳了一样的动作。”

  徐槐:“嗯,看到了,Quinten跳Backside18是为了给Sven做示范,他其实没必要跳这么难的。”

  昆腾凭借第一跳的得分就已经能够以预赛第一的身份晋级了,可他的第二跳跳了难度同样很高的反脚内转1800。思文第二跳又一次尝试了反脚内转1800,这次很成功,然而得分却没有超过昆腾,位列第二。

  在单板大跳台的比赛中,如果滑手第一轮的动作拿到了高分,第二跳依然跳同样的动作,对于赛事来说,就缺少了一定的观赏性。

  因此,为了保证赛事的观赏性,同时也是为了鼓励滑手的创新能力,裁判通常会取两次相反方向动作的最高分数作为最终成绩,以此来鼓励他们积极尝试不同的动作。

  这也是思文的分数不如昆腾高的主要原因。

  “这样吗?”杞无忧陷入沉思。

  在比赛中给对手做示范,听上去很有挑衅的意味。怪不得思文第二轮上场的时候表情很臭,骂骂咧咧的。

  不过,尽管思文第二跳的得分并不高,但他们两人的前两轮总分还是把其他滑手都甩得很远,形成了一个断层。

  “无忧第二轮跳啥动作啊?内转1620?”纪教练问。

  杞无忧犹豫片刻,“我还没想好。”

  第二轮大家纷纷开始上难度,除了昆腾和思文,还有几个人也成功跳出了1800,他继续跳1620应该也能进决赛,但排名会很靠后,可能会压着十一二名的线。

  而且他现在也跳不出来1800,训练时都没练过几次,再加上之前的腿伤,虽然恢复得差不多了,但还是对他的训练和技术提升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在比赛上肯定不能乱来。

  张可迪说:“我觉得稳一点比较好,就内转16吧?我们的目标是进决赛,如果第二轮失误,那第三跳也很难拯救了。”

  纪教练同意。

  杞无忧脸上依然有些犹疑,像是拿不定主意。

  徐槐知道他想尝试什么动作,给他打气:“想跳什么就跳,大胆上,第二轮不行还有第三轮呢,我相信你可以的。”

  “好,观众朋友们,本轮比赛的最后一位选手yoyo要上场了,我们来期待一下他这一轮会跳什么动作呢?”解说员声音激动起来,“他出发了!正脚出发!”

  “他要跳Frontside1800吗?或者和上一跳同样的1620?我希望跳1800,这样比赛才更有看点。”

  出发台上,目送着杞无忧冲向跳台的徐槐笑了,“小杞这轮不跳18也很有看点。”

  在终点外等待的纪教练听到解说员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话,一个激动:“跳nm的18!”

  张可迪拍拍他的肩膀:“放轻松,yoyo不会跳18的。”

  身穿黑色雪服的少年从跳台飞向高空,连续的空翻转体,速度很快,骤然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一、二、三、四……咦?”解说员突然诧异,“竟然只有1440吗?好吧,嗯,Indy抓板,这个抓板动作的难度也很在线……”

  屏幕中的杞无忧游刃有余地舒展开身体,轻松落地。

  “看上去明明还有余力啊,为什么只转了四圈呢……”解说员数清楚了圈数,杞无忧确实只转了1440。

  不应该啊。

  “等等等等,”他先是困惑与不解,而后迟疑了几秒,“yoyo是怎么起跳的?Hardway?”他有些不确定道。

  导播听到,立刻将屏幕上的画面重新切回到杞无忧刚才起跳时的慢动作回放。

  “哦!我明白了!我的天哪!”解说员恍然大悟,声音陡然提高了八个度。

  “让我们慢镜头回看一遍yoyo刚才的起跳。”

  屏幕中,少年的起跳动作变得缓慢。

  重心压低,身体带动雪板往内侧的方向旋转跳起,乍一看是正脚内转。

  可是仔细观察一下就会发现,他发力起跳时使用的板刃却是后刃,而常规的内转起跳方式都是用前刃。

  “大家注意看他的板刃,起跳时用后刃,但却做了一个与后刃方向相对的内转。这个转体角度与人体运动的自然方向是完全相反的,可以说是违背了人体本能,难度很大,而且极具创新性,很少有人在比赛里这样尝试。”

  最起码在场的滑手没有人尝试过这种起跳方式。

  “Hardway不是这种高难度起跳方式的名称,而是一个总称,指的是滑手以不同于正常方式的起跳和旋转,通常是非常难以完成的,因为它需要运动员具有非常高的技术水平和身体控制能力,能够在空中快速做出反应和调整,这种非常难、非常不自然的起跳方式也决定了他的旋转圈数不可能太多……”

  解说员还兢兢业业地分析着,现场观众却已经陷入了疯狂,能看懂的都开始不可思议地尖叫,看不懂的也跟着发疯大喊大叫起来。

  纪教练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1440!他竟然成功落地了,以前用这个反人类起跳方式连1260都摔。”

  张可迪站在赛道外,高声朝杞无忧喊:“yoyo!你是最棒的!”

  这个起跳方式就是张可迪最先提出的建议,教练团队经过一番缜密的分析,一致认为杞无忧对雪板的控制能力很好,或许可以一试。

  徐槐也大力支持。

  起先杞无忧尝试的并非是用后刃起跳做内转,而是用板头起跳,类似于平地花式中的起跳动作。

  大跳台一般都是用雪板的前刃或后刃起跳,因为这两个位置受力面积大,更好发力,杞无忧一开始之所以练板头起跳,是因为徐槐曾经成功在赛场上使用过这种起跳方式。不过他只在赛场上成功过一次,拿到了那个赛季的Xgames单板大跳台冠军,后来他自己也承认是有运气的成分在里面。

  杞无忧多次尝试板头起跳均以失败告终,经过反复钻研,最后才研究出来现在这种起跳方式。

  这次裁判打分的时间依然格外长。

  由于动作太快,行云流水,令人眼花缭乱,而且还做出了一个新动作,导致裁判打分的时间十分漫长。杞无忧还站在终点区等着,那边早已比完赛的昆腾和思文朝他走了过来,和他拥抱,还有其他刚刚认识的滑手也过来恭喜杞无忧。

  这套动作很有风格,也相当具有创新性,最后的得分是91.05分。

  大跳台不仅追求难度上的突破,还看中创造力和想象力的突破,最关键的是要拥有把想象力变为现实的能力,这或许就是裁判给他打高分的原因。

  杞无忧凭借着这一跳hardway1440的高难度动作,总分跃居第二名,竟然超过了Sven。

  他自己都没想到会成功。

  如果他的第一跳不是外转,而是内转,那总分甚至有可能超过昆腾。

  那可是昆腾啊,和徐槐并列为大跳台双子星的男人。

  心扑通扑通地乱跳,杞无忧深吸一口气,终于冷静下来。

  “小杞!你果然做到了!真的超级棒!”

  徐槐穿过长长的赛道,从赛场外奔跑过来,神色同样激动,眼含笑意。

  只不过这次没有抱杞无忧,也没有叫他宝贝。

  他又看向思文,“Sven没哭吧?”

  这次Sven并没有哭,朝徐槐翻了个白眼,笑着恭喜杞无忧:“yoyo很棒啊!不愧是Ryan教出来的徒弟。”说着揉了揉他的脑袋,“这个Hardway我也尝试过,但一直没有练出来。”

  徐槐毫不客气地把Sven的狗爪子从自己徒弟头上拿开,“所以你要有点危机感啊,你的对手不止一个今井野。”

  “怎么,我不是Sven的对手吗?”一旁昆腾发问。

  Sven立刻抢白道:“当然不是啊,你是我的教练,谢谢你在赛场上给我做示范,非常感谢!”语气十足的幽怨。

  昆腾爽朗地大笑起来,“别误会,我可没有给你做示范的意思。”

  第三轮还未开始,前十二名基本上已经尘埃落定。

  大家的状态都松弛了许多,坐在休息区聊起天来。

  “其实这个动作我想让小杞留到决赛再试的,第一轮跳Backside1620,第二轮拿这个压轴,这样的话可能就直接冲金牌了。”

  冲金牌。

  有昆腾和思文在场,杞无忧从来没敢想过。

  徐槐对他的期望是不是太高了?也许他只是在说玩笑话。

  Sven嚷道:“怎么这样啊,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徐槐:“有我在,根本不需要把你们放在眼里好吧?”

  Sven握着拳头作势要揍人。

  徐槐却是没把他的虚张声势放在眼里,又继续道:“因为Sven在决赛中失误的概率很大,至于Quinten嘛,”他带着几分恶作剧般的笑看向昆腾,“毕竟是老年人,我们老年人的身体不允许上难度了,1980是极限,你在决赛和预赛中跳同样的动作,在观感上肯定不如小杞惊艳,裁判说不定也会酌情给小杞加分。”

  这下昆腾也忍不住要动手揍人了。

  徐槐这一番话既吐槽了师弟又吐槽了好友,完全不怕得罪人,唯独对杞无忧是百分之百的相信,相信他在决赛上不会出现失误,可以一鸣惊人。杞无忧十分感动,觉得徐槐的比赛策略可行性其实很高,可惜他没有采纳。

  徐槐见他低垂着头,便道:“小杞,我并不要求你什么都听我的,只要大方向上没错,有自己的想法也很好。”

  毕竟杞无忧的想法实在太好猜了,想赢,想追赶他。

  第三轮比赛比完,预赛终于在狂风中落下帷幕。

  前十二的排名没有变动,杞无忧以第二名的排名顺利进入决赛。

  外面实在太冷了,大家比完赛,早早便回酒店休息。路上,杞无忧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两下,他惊讶地发现是昆腾在社交软件上给他发了消息。

  两人是在昨天的测试赛上刚刚互关的。

  “槐哥,Quinten给我发了消息。”

  “嗯?”徐槐好奇道,“他和你说了什么?”

  杞无忧把亮起的手机屏幕拿给他看。

  【Yoyo,See you in final!】

  后面还跟了一个可爱的黄色笑脸。

  决赛见。

  感觉这更像是昆腾对徐槐说的话。

  徐槐淡淡笑了:“那就决赛见吧。”

  田斯吴比完赛没有接受采访就提前回酒店休息了。

  杞无忧回到房间,田斯吴已经开始给他预测决赛排名,他拿出一张纸,口中念念有词,“照目前这个势头来看,你明天决赛进前三绝对不是问题,昆腾的话实力太强,状态也稳得可怕,我们可以祈祷一下思文决赛失误,这样你就能拿到银牌了。我的天,这个赛季刚开始你就拿到了一金一银,不错啊,未来可期,再拿一枚铜牌就大满贯了!世界杯铜牌,你可以冲!”

  杞无忧嘴角抽了抽,一金一银一铜,哪有这样的大满贯。

  不过,接下来的训练中再提升一下技术难度,说不定真的可以在世界杯上拿到牌呢。

  “哎,大赛我是没希望了,我得找找之后还有啥小比赛我再参加一下。”

  杞无忧便给他在官网上翻了翻之后的赛事日程,“世青赛?”

  田斯吴乐了:“噗,你管世青赛叫小比赛啊?这可是和冬奥会、世界杯、世锦赛同一等级的高端赛事啊!”

  明年二月的世青赛,15-23岁以下的青年运动员满足参赛要求的话都可以报名参加。

  “运动员一生就只能参加一次,那我必须参加!我们都可以!”田斯吴说。

  杞无忧笑道:“嗯,都可以。”

  作者有话说:

  小杞的动作参考的是马库斯在今年的Xgames上夺冠的动作,Frontside triple rodeo1440,板头起跳,后空翻720加转体720,感兴趣可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