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耐着性子又讲了一遍。
这次周漾吸取教训，努力机械化沈一柯的音色，可算是听进去内容了。
原来那么简单吗？听沈一柯讲完，周漾仿佛打开新世界的大门，醍醐灌顶，茅塞顿开……任督二脉也通了。
沈一柯的思路和那些工程师们完全不一样，他忽然能理解，为什么那些工程师总爱找沈一柯交流了。
“其实物理都是这样的套路。”沈一柯补充道。
“沈一柯，我……”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嗯？”
沈一柯性感的鼻音冲击在他心头，又是一阵骚乱。
“我挺佩服你的。”他故作镇定地说道。
沈一柯轻笑：“你要是没有荒废过去那五年八年，也可以做到。”
周漾看着草稿纸，认真回顾每一种解题思路，不以为意：“少拿我开玩笑了，我自己什么样我心里清楚。”
“周漾。”沈一柯迟疑片刻，唤了声他的名字。
“干嘛？”周漾抬眸，视线从草稿纸上转移到沈一柯那张俊美的脸上。
沈一柯目光缱绻，缓缓道：“你比我想象中优秀太多了。”
周漾俊朗的脸庞浮上一抹绯色，悄然别开脸。少年心底分明乐开了花，嘴上却犟道：“那不知道你想象中的我是有多差劲。”
沈一柯愣了一下，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以往对周漾的评价。
作风不良、自甘堕落、游手好闲、不学无术、吊儿郎当、幼稚不堪、脾气暴躁……“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的混世小霸王。
的确挺差的。
沈一柯久久不说话，周漾忍不住皱眉在心里嘀咕：真就那么差劲？
“还要一碗吗？”沈一柯收起两只碗问道。
“不要了。”还沉浸在差劲二字中的周漾语气不太好。
沈一柯倒也不介怀，托着两只碗走进了厨房。
周漾听着水流冲击在瓷碗上的声音，不由得抬头望去，宽大的睡衣包裹着沈一柯高高瘦瘦的身子……看不出身材，但周漾被自己的想象力折服了。
忽然想起当初去隔壁蹭饭时，他随口说了句：“你要是女的，我就追你了。”
现在他得纠正一下：你是男的，我也想追你了。
可这次，他没有勇气再说出口。
他不知道自己得要多努力，才能有勇气说出那句喜欢，更不知道在那之后，又要多努力才能在街上无所顾忌地牵起他的手。
沈一柯说得对，那条路很难走，要不是真心喜欢，谁又愿意承认？
他不想让沈一柯走得那么艰难，沈一柯那么美好一个人，不该受到任何非议。所以他要努力变强，变强才能吸引沈一柯，变强才能保护沈一柯……强到没人敢说他和沈一柯的不是。
想到这些，他拿着草稿本回到了卧室书桌前。
沈一柯放好碗筷出来，看到客厅里的人不见了，又看了眼时间23：03，于是走去敲了敲房门。
“没锁。”
沈一柯闻声拧了拧把手，推开门看向书桌前奋笔疾书的周漾，温声提醒道：“早点休息吧。”
“12点之前会睡的，你别管了。”周漾头也没抬地应道。
沈一柯本还想再说什么，但晃眼看到周漾床头的粉红豹，只笑了笑又关上了门。
真是个任性又可爱的孩子，算了，年轻人还是不要管得太死了，大不了他多熬几碗滋补的汤药。
月考结束，沈一柯的床也有了。
没两天就到周五了，这周正好放假。不过天公不作美，接下来两天都是雨，今天下午开始天色就开始阴沉沉的了。
不过这对于喜欢泡网吧的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
下午最后一节课铃响，李凯就拎起书包跑了，路过周漾位置时，习惯性地喊了一句：“漾哥，我们先去占机子了！”
“我不去。”
李凯闻言一个急刹车，扭头看向他：“不是吧漾哥，你说你平时努力就算了，这都周末了，也不放松一下？”
肥肉挤怼着的眼睛里竟有些心疼的意味：“你看你都瘦了。”
说着那只小肥手就摸了摸周漾的下巴，周漾皱眉猛地拍开了他的手。
“别恶心老子。”
“唔！”李凯吃痛的捂住手，“你下手也太重了！”
傅涵上前来勾住李凯的脖子：“得了，我们走吧。漾哥现在跟学霸玩，哪里还顾得上咱俩啊。”
说罢，两人就走了。
埋头题海中的周漾却因为傅涵的话，心底莫明的酸涩，不免想起过往。
他和李凯初中是同班同学，傅涵当时是隔壁班的，当初因为傅涵喜欢的女生喜欢周漾，所以傅涵带人来他们班闹事，当初班里的同学都吓得不行，只有小胖子李凯拎起椅子站周漾身旁。
那时候周漾是中途转来的，他们甚至都没说过话，周漾对他完全没印象。后来才知道，小胖子以前经常被傅涵欺负，这是唯一一次反抗。
只不过小胖子一腔孤勇并没有用上。
周漾一脸淡然地解决了傅涵和他带来的人，顺带酷得没边地说了句：“以后，他，我罩的，懂？”
周漾一战成名，小胖子从此成为他的跟班，此后没多久，傅涵也被收服成了小弟。
“你话会不会说得有点过分啊？”下楼时，李凯没忍住说。
“啊？有吗？”傅涵丝毫不觉得，“你会不会敏感过头了，我们对漾哥没那么重要吧？”
“想想也是。”李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在他们看来周漾生性洒脱，除了好点面子，什么也没放在心上。
“学霸！”两人撞见上楼来的沈一柯，异口同声道。
“都放假了，那些老师还把你往办公室叫？”李凯疑惑地问。
沈一柯平和道：“没有，我来找周漾，他还在教室吧？”
“在啊。”李凯点了一下头。
“谢谢。”沈一柯微笑点头致谢后与他们错身而过。
耳尖地听到李凯说：“你说，学霸和漾哥的关系是怎么好起来的？感觉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啊！”
“当初阮怡和漾哥在一起，你也这么问……”
声音远去。
听他们说起阮怡，沈一柯想起什么，拿出手机点开了微信。
[安：我就知道她是在气我。现在有截图为证，我看她还怎么辩解！]
是安叶姝昨晚发来的消息。
[安：喂小帅哥，我有点好奇你和周漾到底是什么关系？]
[安：三番四次阻扰我，甚至还为了他，调解我和怡宝的关系……你心思不纯啊。]
后面两条是十几分钟前发过来的。
沈一柯笑了笑，不答反问：[我也挺好奇，你为什么一定要闹这一出？]
安叶姝秒回：[管好你自己。]
这态度180度大转弯啊。
沈一柯眼角噙着淡淡笑意，又将手机塞回口袋，朝周漾所在的班级走去。
11班教室里除了周漾还剩下五六人。
沈一柯安静地从后门朝周漾走去，还是引来那五六人的目光。
“卧槽，沈一柯！”
此话一出，本对着试卷一脸苦恼的周漾也抬起头，和沈一柯的目光对上。
沈一柯淡然地笑了笑，在他旁侧的空位坐下，忽略教室其他人，看了眼周漾面前的试题，又看向周漾，微微抬眉：“不劳逸结合一下？”
周漾埋头：“已经逸了十年了。”
沈一柯哑然失笑，无声叹息，没再说话。
有人过来和他打招呼，他就面带微笑地回了声好。
慢慢的，教室里的人走光了，只剩下他和周漾。
大开着的窗户吹进来一阵又一阵凉风，沈一柯起身想要关上，周漾却叫住他：“别关，你要是冷，就坐其他位置吧。”
沈一柯收回手来，靠着窗站着没动。
周漾想起什么，在抽屉里摸了摸，掏出一副麻灰色手套递给沈一柯，“给。”
沈一柯愣了一下，而后笑了笑：“深冬都没戴过手套，现在戴不是让人看笑话？”
“嫌我送晚了？！”周漾皱眉瞪着他。
沈一柯嘀笑皆非地接了过来，“不晚。谢谢。”
事实上，他不冷，至少是感觉不到冷的，但戴上那副手套后，好像的确暖和了一点。这手套其实挺丑的，有些意外，周漾这么紧追潮流的一个人会买这么老干部样式的手套，但转念一想是为了附和他的审美吧。
他的门卫大爷式审美。
他忽然问：“怎么忽然就想努力了？”
教室里响起风掠过书本翻页的声音。
周漾手中的笔停下，痞痞道：“坏学生做腻了，想试试好学生是什么感觉，有问题吗？”
沈一柯眸色微微变化，看向窗外的香樟树，树叶在风中翩翩起舞，不知道是在竭力与风抗争不想离开树，还是争先恐后想借此机会脱离大树奔向自由，总之他们好像都很努力、都对生活充满热情。
可惜背景是黑压压的天色，看起来似乎不太美好。
“天暗了。”
“开着灯呢。”周漾紧跟着说。
沈一柯闻言嘴角缓缓扬起，打理得整齐的发丝随风飘扬。
“不是冷吗？站那儿干嘛？”
沈一柯轻启唇：“不冷。”
“……”不冷你刚还要关窗？周漾抿唇不语，不知道这煞笔又在想什么。
“周漾……”
“又怎么了？”周漾放下笔，侧着头看着他。
“没事。”他像平常那般笑了笑。
周漾无语地抓了抓头发，然后合上笔盖：“劳逸结合是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