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去图书馆、上学、回家吃饭、兼职...
一成不变的生活持续快一月,但并不乏味,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身边一直跟着个小屁孩儿。
而时宁的身份证已经补办好,还另外办了张银行卡,户口簿也还给了倪虹,独自完成这些事确实有些繁琐,但做完有种踏实的幸福感,这让他乐在其中。
这天,时间已过凌晨,时宁才骑着小电驴回到冯老师家。
充好电,他没立即上楼,拍亮楼道里的感应灯,拿出手机点开微信清算工资。
自店里生意好转,他的工资每天足足上涨15块!
这大半个月以来,时宁基本没有日常开销,只买了两套便宜的地摊货,加起来不到两百,而他钱包里的余额还剩1724。
思索一阵,时宁拔下充电器,再次骑着小电驴出小区。
隔天一早,时宁睁眼后看看手机,不出意外的今天又要迟到。
时宁下床洗漱,接着吃早餐。
在一旁看电视的冯老师,一如往常地关切两句,“小宁,是不是快月考了?”
“嗯。”
“别太有压力,平常心就好。”
“知道了。”时宁吃完早餐,收拾完餐桌,而后走到冯老师对面坐下。
“是有什么事吗?是不是钱不够花了?”冯老师慈祥地笑笑。
时宁没接话,从包里拿出昨晚取出来的五百放到桌面,“这是上个月的伙食费,还有,以后我就不在家住了,学校里有宿舍。”
电视声嘈杂着,冯老师错愕得说不出话,差点都没拿稳手里的遥控器。
时宁将钱推到她身前,“这两个月谢谢你照顾,我知道五百肯定不够,剩下的我以后会还。”
“我...”冯老师干笑着侧开脸,浑浊的眼里难掩失落,“不用你还,照顾你都是我自愿的。”
时宁:“冯老师,那你就把这些钱当成下个月的伙食费吧,之后我还是会在家里吃饭。”
“这...这样也好。”冯老师的脸色缓和许多,没再推辞将钱收下,“这些钱我先帮你存着,你什么时候有需要,就跟我说一声。”
时宁:“嗯,以后我不在家住,你多少注意点,有事就给我打电话,反正学校离这儿也近。”
“你是个好孩子,有自己的主见,但...”冯老师语塞一阵,心疼道:“但你这个年纪,本来不用这么累的。”
时宁弯弯嘴角,避而不谈,“快迟到了,那我上学去了。”
“路上小心点。”
“嗯。”
离开冯老师家,时宁骑着小电驴来到碧海天门口,手里还提着路上买的包子。
他将车辆靠边,拿出手机给黎焕发消息。
不到十分钟,小区里就走出一道骂骂咧咧的身影,“怎么这么晚?我早饭都没吃呢。”
时宁将包子递给黎焕,“上来。”
黎焕坐上后座,探来上半身问,“给我买的?”
“抓稳。”时宁拧动把手,提醒完就走。
等两人来到学校,第一节课已经快上到一半。
黎焕下车后锤锤胸口,梗着喉咙说,“你就没说买瓶水?想噎死我吗?”
“有吃的就不错了。”时宁锁好车,顺手提上黎焕的书包朝肩头一甩,“走吧。”
“哎,要不你每天帮我带早餐?我把钱转你。”跟上来的黎焕问。
“有钱的话我可以请你吃,但我为什么要帮你跑腿?”
“不都一样吗?”
“不一样。”
“那我给你跑路费?”
时宁脚步一顿,甩黎焕一道白眼,“等我缺钱的时候再说吧。”
“你现在就很缺,你兜里拿得出五百吗?”
“黎焕,我要是拿了你的钱,那你就是我老板,我们就做不成朋友,懂吗?”
“不懂,我哥每年都要给贫困山区捐钱,一捐就是几十万,那我现在捐给你有什么不对吗?至少你还能帮我跑腿。”
时宁无语摇头,懒得浪费口舌。
来到教室,时宁还没来及跨过门槛,就被出来巡视的杨清清逮个正着。
“不想上就别上,跟我去办公室站着。”她的声音有气无力,像是已经麻木。
“别管她,哥保你没事。”黎焕用眼神示意时宁朝教室里走。
时宁叹着气,取下书包递给黎焕,再跟着杨清清走进办公室。
办公室里的老师就那么几个,但都认识时宁,谁叫他是这里的常客,隔三差五就会进来一趟。
“杨老师,还真是为难你,班里有一个黎焕还不够,这又来一个时宁。”靠门的办公桌上,一名女老师说起风凉话。
“宋老师,你班里那个秦念也不是省油的灯。”杨清清回怼一句,而后把怨气发泄在时宁身上,严厉道:“愣着干嘛?滚墙边去站着。”
神仙打架,殃及池鱼...
时宁苦涩笑笑,但没朝墙边走,而是跟着杨清清回到工位。
“干嘛?有事儿?”杨清清粗暴地扯来一摞试卷,批改着没个好气地问。
时宁:“杨老师,我想住校。”
这话一出,杨清清立马侧脸过来,惊奇且戒备地打量他好一阵,“怎么突然想起要住校?冯老师家里住着不舒服?”
“你不是说,让我别去麻烦冯老师吗?”
“我没这么说过。”杨清清放下笔,侧身面向他,“住校一年一千二,你哪来的钱?”
时宁没隐瞒,“晚自习的时候,我在一家咖啡店里兼职,所以如果我要住校的话,还是不会上晚自习。”
说着,他从兜里拿出准备好的钱,刚好一千二,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杨清清把视线落到钱上好一阵,语气忽而软下来,“不批,你现在的主要任务只有学习,既然冯老师没让你搬出去,那你就继续住着。”
“杨老师,我已经决定好了。”
“你...你怎么就这么犟呢?”杨清清恨铁不成钢地劝告,“你能兼职多久?一辈子吗?现在这个社会,什么工作不需要文凭?你怎么就不为以后考虑下?”
时宁无奈地摸摸耳垂,“...杨老师,你怎么就能确定,我考不上大学呢?”
“像你这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你要是考得上,我跟你姓!”
“不用这么严重吧...”时宁突然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要不这样吧,过两天就是月考,你直说我要考上多少名才能住校?”
杨清清郑重起来,估摸着许久才说,“年级前二百,不难吧?”
“我尽力。”
“回去上课,多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别老想着走捷径。这次你要是没完成任务,你就给我好好读书,听到了吗?”
“嗯。”
时宁走出办公室时,下课铃刚响。
回教室的路上,他再次与埋头的方鸣舟擦身而过。
“方鸣舟。”想了下,时宁将他叫住,问,“你去干嘛?”
方鸣舟没回头,怯懦地说,“上厕所。”
时宁:“你确定?”
方鸣舟不出声,迟疑数秒,便继续埋头往前。
时宁正考虑要不要追上去,杨清清就抱着教材从办公室里走出,“回教室去,这节课提前上。”
这下时宁没辙,只得跟着她进教室。
“后天就是月考,你们就一点不慌吗?还上蹿下跳的...说的就是你,赵一天,滚座位上去!”
“清姐,这也没上课啊...”
“这节课提前上,临时抱佛脚也是一种学习态度,去把外面的人叫回来上课。”
不出意外,教室里响起一阵唉声叹气。
而独裁专政的杨清清两耳不闻哀嚎,直接开始讲题。
清楚反抗没用,学生们很快进入状态,但不包括...
“哎,吹空调爽不爽?”黎焕扇着领口问。
时宁盯着黑板目不斜视,拿出手机在桌下晃晃。
“不是吧?我俩都这种关系了,还要用漂流瓶吗?”黎焕语速很慢,还带着笑,很是贴合窗外的慵懒天气。
时宁用余光朝他脸上一扫,“听话,别闹。”
黎焕:“......”有点想生气,但为什么就是生不起来气?
杨清清讲完一道大题,上课铃才正式响起。
她放下粉笔拍拍灰尘,抽空喝口水,随口问,“林梧桐,你同桌呢?”
“呃...可能在上厕所吧?”
“上厕所要这么久?”
“可能他没带纸!”
“...你,去找找。”
林梧桐为难起来,“清姐,我也没带纸啊。”
教室里哄堂大笑,杨清清顿时想发火。
“杨老师,我去找吧。”时宁掐点起身。
杨清清放下水杯,抿着嘴思索一阵,最后摆摆手。
时宁刚朝教室门迈出一步,黎焕就跟着起身,“一起去,正好我也想上厕所。”
他完全不把课堂纪律当回事,但杨清清并没说什么。
两人刚离开教室,黎焕的嘴巴就闲不住,痞里痞气地问。
“你就是想偷跑出来玩对不对?早看穿你了。”
“哎,隔壁街新开了家火锅,中午一起去?”
“厕所到了,你朝哪儿走呢?”
“喂,你去天台干嘛?”
诸多问题,时宁只回了个“嘘”,接着放轻脚步走到墙后,偷听着天台。
果不其然,方鸣舟是又遇上事了。
但欣慰的是,比起上次的任人欺凌,他这次至少敢反两句嘴。
“方鸣舟?秦念?”黎焕听见里处的谈话,只挑了下眉,没有出手帮忙的意思。
而时宁也没进去,静静听着,静静等着。
“干嘛呢?你不是想进去帮他吗?”黎焕问,而后补充句,“我先说好啊,我跟他不熟,这事儿我懒得帮忙。”
“嗯,一会儿你别进来。”时宁拿出手机点开录音。
要不是时宁说得肯定,黎焕都以为他在反讽,“什么意思?你真要进去帮忙?”
就在谈话之际,天台上已经动起手,咒骂声混着拳脚相交的声音接连传出。
真恶心...
时宁全身都在抖,瘫在墙壁上用力闭闭眼,他的手指渐渐握紧,把手机捏响,并将屏幕上的裂缝扩大一分。
“里面都打起来了,真不进去?”黎焕都有些急,走到墙角探出脑袋观察情况,“你还等什么呢?”
时宁没出声,越发将手机攥紧。
直到...天台上传出一声愤怒的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