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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12月28日
“小孙，”孙志宇所在的部门的主管刘霆鲜见地越过孙志宇所在的开发小组的组长，特地喊了他去自己的办公室，“你来我办公室一趟，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谈。”
孙志宇在同事们唏嘘的调侃打趣声中茫然地进了主管办公室，“主管，有什么事吗？”
刘霆背靠在办公室的玻璃幕墙上，盯着自己面前那一排让他得意的收藏品，拐弯抹角地和孙志宇谈起了所谓的人生理想，“志宇啊，你在公司也干了一年多了，凭你的本事，你觉得，你目前的工作是不是太没劲了？整天就是抱着电脑写代码，连我都觉得太屈才了。研发部有个组长的名额，我觉得你比较合适，就想着要替你向经理争取一下。”
“是真的吗？”看着刘霆的举动有些异于平常，孙志宇有些怀疑他的动机，这个职位空缺前些时间就已经公布到内网通上了，但他从未想过这个职位会由自己担任，可现在刘霆居然告诉他，他正在为自己争取这个岗位，这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对劲。但孙志宇还是不免心存希冀，他认真地说：“如果是的话，我希望我可以担任这个职务，主管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努力，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的……”
“诶，先别急嘛，”刘霆终于转过身，孙志宇看见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那是不同于从前般严肃的邪祟狡黠，仿佛是他忽然变了模样，又仿佛是这才是他真正的模样，只是从前他一直没有看清。刘霆笑着向他走去，“就算是加个薪，那也得走流程不是？何况你才工作一年多，就要升职，我们得好好考核一下啊！哈哈，你说是不是？”
孙志宇连忙点了点头，“您说得对，那考核流程是什么？我好去准备一下。
“来，先坐下，”刘霆向他投去一沓简历，“先看看这个。”
孙志宇坐到沙发上，翻开那沓简历。
摆在最上面的是一个北大叉院本硕的已婚男，来公司前已经有三年的工作经验。
“这个是北大本硕毕业的高材生，你看，他的简历是不是很有竞争力？”
孙志宇继续用眼睛扫着简历，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咽了咽口水，咬着牙翻开第二份简历，简历上的女人如今接近三十岁，通过简历上的求职时间能看出她已经在公司工作了八年了。
那是一份很厚的简历，上面详述了她在大学期间所做的项目，获得的证书和她为了改变自己的平庸而作出的努力。
“这个女生现在就在我们公司的前端，据她所说，她每天都会学习到深夜。前几天她找到我，跟我说，她希望自己可以坐上这个位置。”
孙志宇抿唇点头，额头已经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他颤抖着手继续翻开了下一个人的简历。
第三份简历是一个来自二本的毕业生，看似毫无竞争力。
孙志宇轻轻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
“这是我好兄弟的儿子，也就是我侄子。”刘霆的声音带着一丝对孙志宇刚刚自认为简历上的人的竞争力不足为惧而放松的嘲弄。
孙志宇屏气凝神，刚刚才放松的情绪此刻又像一根紧绷了的弦一样忐忑不安起来。他正准备翻开下一页，却被刘霆伸手按住，“不用看了，看这三个就够了。”
“主管，您让我看这些，并不是想让我知难而退吧？如果有什么要说的，您就告诉我吧。”
“你认为，和他们三个相比，你的竞争优势在哪里？”
“我……”孙志宇哑口无言。
确实，和他们三个中的任何一个相比，自己都太微不足道了，何谈竞争？
“论学历，你是J大本科，虽然也很好了，但是和北大本硕比起来，还是暗淡无光了。论努力，你能做到像那个女人一样，为了工作每天学习到深夜吗？论……”他的声音突然断了，随后是意味深远的笑，“组长的岗位是择优录取，你觉得比起他们，你的优势在哪里呢？”
孙志宇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
“哈哈，别急，也别太灰心。”他拿走那一沓简历，伸手搭在孙志宇的手背上，手心微微用力，用年长者的身份谆谆道：“要知道，优势是靠自己创造的。”
孙志宇睁开眼，真诚地点了点头，“我会努力的，主管放心。”
“其实，”他抬头看了眼办公室门，确认已经被关上了，便再次看向孙志宇，脸上的表情再度变得狡黠，“我和经理都有意让你去做这个组长。”
孙志宇本想循例感谢，却发现他早已经被刘霆不怒而威的模样震慑得连话也说不出口了，于是便僵硬地点了点头，刘霆继续道：“咱们公司有六款APP已经上架各大应用市场，目前盈利都算不错，其中由我们部门开发的有三款，平均年盈利也是十亿级别的。其中有百分之二十五营收来自国内手机市场排名第三的翱翔。翱翔对于这个级别的应用，抽取营收的利率是百分之三十。虽然用户可以选择侧载，但是管理层的意见是，尽力保证应用市场内的高额营收。你也知道，对于我们这个级别的营收来说，30%可以说是天价了。”
孙志宇点了点头，刘霆继续道：“不过，现在这样的局面有转变的可能了。”
说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愈发狰狞狡黠，孙志宇挑起眉，看着刘霆不怀好意的模样心里不免发怵，甚至连心跳都开始加速。
“我们拟定了一份新税率方案，翱翔的意思是，这份方案是否通过，需要我们去和他们的代表沟通决定。”
“所以，您……”
“是，我们选的人是你。”
“为什么？”
刘霆挑起嘴角笑了一声，“当然是因为我们对你的信任了。”
“可我只是做技术的，我不会谈判啊！”
“公司信任你，如果你能谈妥，研发部门空缺的组长职位就是你的了；即便你谈不妥，也不会有任何损失，这不是百利而无一害吗？你说是不是？你就尽力而为，如果不成，我向你保证，责任绝不在于你。”刘霆拍了拍孙志宇的肩膀，“回工位上去吧，别有太大的心理压力。谈判是元旦前一晚。”
“嗯。”为了争取到更优秀的岗位、更高的工资，孙志宇也只能答应这样的要求。
总之，如果真的失败，总不能把责任给自己一个人，对吧？
孙志宇抱着这样侥幸的心理一直到了谈判的那天。
在刘霆的指引下，孙志宇来了公司与翱翔应用市场的代表约定好的酒店。
在酒店门口，孙志宇看见了一辆黑色的林肯，在他走下车时，林肯上也走下了一位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他文质彬彬地朝孙志宇打招呼，竟然越过了刘霆。
刘霆脸上的表情先是尴尬，随后又变得耐人寻味，他咧起嘴角，用舌头舔了舔下槽牙，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进去吧。”他推着孙志宇的后背，随后看向那位身着白色西装的男子，打趣道，“怎么，张总没来吗？张总亲自发起的谈判，他居然没来？”
说罢，他故作大方地笑了笑，“哈哈哈，还是被老婆困在家里头，不许出门？哈哈哈！”
“刘先生说笑了，张总其实已经来了，只是先在车里休息而已。等谈判开始，张总自然会就席。”
刘霆点了点头，“是，那我们就尽快落座吧！”
说着，他便搭着那西装男的肩膀走进了酒店。
担心自己会给谈判造成麻烦，但又不好推辞对方代表的意思，孙志宇犹豫着还是走进了酒店。
孙志宇在就餐区包厢落座后，刘霆看了一眼那位穿着西装的男子，两人像是通过眼神达成了什么协议一般，竟然同时笑了起来。
现场的气氛有些诡异，孙志宇正打算离开，刘霆便从桌子底下拿上来一瓶红酒，“来来来！志宇，你就坐那吧，这回的事要成了，你可就是咱们公司的大功臣了！哈哈哈！”
孙志宇点了点头，忐忑不安地坐到了正对包厢门的位置上。
刘霆从那瓶子里倒出小半杯红酒，将那水晶酒杯送到孙志宇跟前，“来吧，咱们先给尤瑞先生敬一杯！”
原来，那身着白色西装的男子就叫尤瑞。
说罢，他与尤瑞都笑了起来，不知为何，看着二人的表现，孙志宇隐隐觉得他们似乎有什么秘密或者计划隐瞒着自己。
见孙志宇一直掐着酒杯腿不肯喝酒，刘霆红着脸，厉声道：“诶，志宇，咱俩是同事，不给我面子没事；可不给尤先生面子，那可就不美了！”
孙志宇歉疚地笑了笑，然后端起酒杯，站了起来，伸手与那白色西装男子碰了一杯，“尤先生，抱歉，我刚刚在想一些事情，祝我们合作愉快。”
“好，合作愉快。”尤瑞先是抿了一口杯子里的酒，然后将剩下的小口酒一饮而尽，在孙志宇眼前晃了晃酒杯，“我喝完了，孙先生请自便。”
孙志宇尴尬地扬起头，喝下杯子里的酒。
红液触舌的时候，孙志宇似乎感觉酒的味道一些不太对劲，有股淡淡的涩苦味，并不像这种规格的酒店提供给客人的红酒会有的品质。
但在二人的殷切目光下，孙志宇还是皱着眉将这整杯酒都喝了下去。
孙志宇放下酒杯，慢慢坐了下来。
“孙先生好酒量，看来，为了这场谈判，孙先生牺牲了不少呢，看来是势在必得。”
孙志宇轻轻笑了笑，“您过誉了，不过，我们还是希望能够达成共识，降低我们的产品在贵商店的抽成率，尽力达成共赢。”
说完这些，孙志宇感觉嗓子有些哑，他从包里拿出一瓶水，背过身，打开矿泉水瓶盖喝了两口。
说话间，那位张总走进了厢房。他戴了副墨镜，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气定神闲地坐到孙志宇对面。长桌并不宽，他握住孙志宇的手，轻轻笑了笑，“好久不见。”
孙志宇礼貌地笑了笑，什么好久不见？他睁开眼睛，想要看清他的脸，却发觉眼球处如火烧一般滚热，上眼睑不受理智控制地往下落，孙志宇笑了笑，又喝了口水。
张总笑了笑，“怎么，孙先生很渴吗？小尤，你似乎有点招待不周啊，居然怠慢了我多番提醒你要好好招待的贵客。”
孙志宇摇了摇头，想要替尤瑞解围，却发现他好像整个人除了还能感受到一点外界存在的眼耳，其他的身体部位都像是失去了知觉一般麻木，仿佛是那些部位都不存在了……
“没有，我……”刚说出这句话，他便晕了过去。
“孙先生，怎么了？”张总走到他跟前，拍了拍他的脸，“怎么晕倒了？”
孙志宇的身体完全失去了知觉，他已经陷入了昏迷的状态。
“孙先生，谈判还要继续吗？”
“张总，谈判现在开始吧。”是刘霆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