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都市情感>梁医生家的撒娇精>第23章 视频

  ◎念念,等我。◎

  随着直播的进行, 大量用户涌入,弹幕层出不穷。

  「老婆老婆,念念老婆!」

  「老婆康康我, 老婆我爱你!」

  「老婆你太可爱惹!!!」

  「衣服有点大呀,要不脱了?」

  「脱了?跳脱衣舞吗?」

  「什么!念酱要跳脱衣舞?」

  「啊啊啊要看要看我要看!」

  「抓回家, 给我一个人看!」

  「蠕动, 扭曲,裤子飞飞!」

  “我去, 他不会真跳吧?”时桉唰地绷直, “梁主任您有福了, 第一次看直播就吃上好……”

  时桉收音,额头冒汗。

  我去,什么情况?

  知心老大哥咋黑脸了?

  难道不好这口?

  时桉急忙改口,“嗐,看个小孩跳脱衣舞有啥意思,要看也得看大胸肌大腹肌,没劲,真没劲!”

  时桉试探, “梁主任,要不……咱换个频道?”

  梁颂晟眼神跟冰刀似的, “这就是规培生的工作态度?”

  “啊?怎么了?”

  看个直播,咋还扯态度上了?

  “没时间背书学习写病史, 却有时间看直播?”

  时桉有口难言,“不是, 梁主任, 我平时真没怎么看, 今天不是帮张……”

  “不用和我解释。”梁颂晟扣下手机, “留着跟你规培主任说。”

  *

  钟严正翻病例,被身前的低气压打断。

  他合上手册,视线落在梁颂晟捏着的手机上。

  烧包的黄色外壳,是时桉的偏好。

  钟严见怪不怪,“那小子又犯错了?”

  梁颂晟绷着脸,“身为医护工作者,不把重心放在提高能力上,却有闲心关注杂七杂八。”

  “他关注什么了?”钟严更好奇,什么东西至于让梁颂晟如此动怒。

  梁颂晟偏头,把手机递过来。

  屏幕没锁,翻转就是刚才的画面。

  穿白大褂的小主播嗲声嗲气,还在跟粉丝互动,“米娜桑,喜欢念念的话,记得给念念点个小心心哦,念念爱你哟,阿里嘎多!”

  钟严不认识这位遮脸小主播,但对他穿的白大褂,还有后墙的清代名画熟悉至极。

  他听着小主播的声音,看着他扭动的频率。这种感官体验太离奇了,梁颂晟的反应又证实了所有猜测。

  那个让梁颂晟魂牵梦绕的小孩,竟然是他最受不了的撒娇精?

  钟严:“……”

  真是一物降一物。

  他按掉手机,看向身后茫然无辜的时桉,又转回来拍拍梁颂晟的肩膀,“咱俩换位置,剩下的交给我。”

  见他过来,时桉委屈坏了,“钟主任,我怎么了?梁主任差点吃了我。”

  钟严:“触犯天条了。”

  时桉冤死,“我不就帮朋友录个视频嘛,哪来的天条!”

  医院也没规定不能在非工作时间干这个啊,梁主任生的是哪门子气?简直离谱!

  钟严:“你自己撞枪口上,活该。”

  “什么意思啊,我到底怎么了?”时桉云里雾里的,“钟主任,您好歹说清楚点,我死也得死明白!”

  “想保小命,就别问那么多,这种东西以后少看。”钟严把手机还给他,“你刚才说,你那个同学每期都录视频?”

  “昂,他是脑残粉,一期没落过。”

  “你现在有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

  梁颂晟靠在窗边,天空有大团大团的云,他脑海里是各种各样的余念。

  撒娇的他、可爱的他、唱歌的他、跳舞的他,还有开心快乐的他。

  隔着屏幕的他和平时见到的完全不同,但却是最真实的他。

  钟严走到座位边,递来便签纸和蓝牙耳机,“往期视频时桉去要了,等他同学下了手术台就发。”

  “那小子是个糊涂蛋,说话从不过脑子,没恶意。”他拍拍梁颂晟,“我代他向你道歉,他真不知道。”

  梁颂晟:“没事,我没放心上。”

  钟严点点耳朵,“你看吧,我过去了。”

  梁颂晟打开纸条,是直播平台的名字,还有念酱直播间的号码。

  梁颂晟注册账号,戴上耳机,重新进入。

  他有半秒的紧促,是从没有过的感觉。

  直播间一如往常,余念完整穿着白大褂,他没有唱歌跳舞,安静坐在沙发上,抱着靠枕回复网友的留言。

  “不想再重复啦,念酱没有男朋友哦,请大家不要叫老婆呢。”

  “这里是绿色健康直播间,制服cos可以,但是脱衣舞打咩打咩。”

  “再说些坏坏的话,念念会生气,还会请来网络警察的哦。”

  “没错,米娜这样乱叫,念酱的爸爸也会很生气的,爸爸才不希望念念随便谈恋爱呢!”

  “嗯嗯,是的呀,爸爸去外地忙工作啦,要过些天才能回来。”

  “是哒,念酱现在自己在家。”

  “念酱很勇敢,才不怕的。”

  “爸爸昨天晚上就走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虽然爸爸说很安全,但念酱还是有点担心的。”

  画面中的余念抽出手机,“其实有点想问爸爸到哪了,可是刚联系过不久,再联系会打扰到他吧。”

  「找爹还考虑这么多?」

  「就是,想找随时找啊!」

  “不是啦,爸爸凌晨到现在一直在赶路,坐飞机又转火车的,我怕爸爸睡觉,不想吵醒他。”

  「念念也太乖了吧。」

  「嗷呜呜好细心体贴。」

  「我也想要这样的儿子。」

  「真心问,吃什么长大才能生出这样的小可爱?想养一只呜呜呜。」

  梁颂晟把画面退到小窗,点进短信界面。

  「我在火车上,再有一个多小时到日喀则。一切平安。」

  梁颂晟点下发动,不到半分钟,耳机里传出短信铃声。

  画面中,余念掏出手机,“嘘,爸爸发短信给我了!”

  「哇哦!这是心有灵犀吗?」

  「肯定是爸爸也在想念念呢。」

  即便遮挡着脸,仅通过声音,也能感受到余念由心而来的愉悦。

  “爸爸说他还有一个多小时到,一切平安耶。”余念捋捋胸口,“刚才都紧张死惹,爸爸平安我就放心了。”

  半分钟后,梁颂晟收到了回复短信。

  念念:「嗯,梁先生注意安全。」

  同一个时间段,类似的内容,由同一个人说出,语气却大相径庭。

  明明都是他,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他。

  隔着屏幕与上千公里,熟悉的人变得陌生,陌生中又透露着熟悉。

  余念放下手机,继续回复网友的留言。

  “是的呀,爸爸工作很忙,经常加班,还要上夜班,超级辛苦的。”

  “有次爸爸累得靠在沙发上就睡了,衣服没换,眼睛红红的,念念超心疼。”

  “达咩达咩,才不告诉你们爸爸是做什么的呢!”

  “反正爸爸是个特别厉害的人,他这次出差,也是在做一件炒鸡有意义的事情呢。”

  “爸爸最厉害!”

  “天下第一好!”

  腹腔里的无名火,被那几句撒娇似的夸赞吹得烟消云散。

  “哎呀呀,不说爸爸啦,聊点其它的嘛。”

  “嗯……比方说,米娜还想看念念表演点什么嘞?”

  「想看念念穿小裙裙。」

  「想念念打扮成小公主。」

  「想亲亲抱抱举高高。」

  「想抱着我念转个大圈圈。」

  「想搂念念在怀里睡觉觉。」

  「念酱是我的,谁也不能抢。」

  「念念嫁我,我捡垃圾养你!」

  「我有退休金,都给念念。」

  弹幕天花乱坠。

  梁颂晟塞着耳机,挎着脸,挤成一团的眉毛就没舒展过。

  他留意那几个刷屏最多的ID。

  【做念酱的狗】【爱念念一百年】【念酱的正牌女友】【念酱挚爱】

  他一个个点进去,查看用户的资料。

  基本资料:【学生】【中学生】【已婚】【小学生】

  又看了年龄:十二岁,十四岁,六十八岁,七岁。

  梁颂晟按按眉心,收拢准备举报的手,返回直播间。

  「下次能不能cos护士?」

  「啊啊啊啊护士好!」

  「可以吗,我也想看护士。」

  “护士装在考虑的范围呀,但是衣服还没邮到,改天再跳嘛。”

  「真的吗?真的有吗?」

  「呜呜呜爱念酱。」

  「念念太懂我们想要什么啦。」

  「好紧张,搓搓小手等待。」

  “哎呀呀,到点啦,念念要下播啦。”

  「不要啊!再聊会儿嘛!」

  「再来五毛钱【递钢镚】」

  「我再加1块【递俩钢镚】」

  “不可以,念酱还要去上舞蹈课呢。”

  “就这样叭,米娜桑明天见呀,拜拜!”

  余念下播很快,直播画面跳转,屏幕上只剩系统提示。

  【该主播已下播,请改天再来哦。】

  【关注TA的直播间,可以第一时间获得TA的开播推送哦。】

  梁颂晟摘下耳机,点了特别关注。

  *

  余念退出直播间,系统弹出PK结果。

  【208万 VS 38万】

  余念优势明显。

  同时,他收到了一条私信。

  【今天能遇到念酱很开心,虽然输了,但很高兴认识你。/递花】

  私信的人是和余念PK的主播,名叫【小摆】,余念点进他的空间,似乎是个高中生,有八万出头的粉丝。

  小摆的个人主页,除了跳舞的视频,也发一些生活日常。

  他今天cos的护工,出人意料的职业。

  余念多浏览了几页,原来他妈妈就是做护工的,应该是想趁此机会宣传妈妈的职业。

  他又点进小摆的关注,大多是学习科普类,唯一关注的宅舞主播,就是他。

  余念顺手回关,并回复了私信。

  【念念也很高兴认识小摆呀!小摆和小摆的妈妈都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爱心】

  退出私信页面,余念联系了官方客服,请求清除直播间的不文明粉丝。

  在此之前,余念的粉丝圈已经固定,网友们都很了解他,说话也比较注意。

  最近因为PK赛,曝光增加,涌入了很多新关注者,乱七八糟的人也开始变多,今天的弹幕好夸张,一度没办法控制。

  退出APP,余念点开列车信息,根据梁颂晟给出的时间范围,查到了他坐的那趟列车。

  时刻表显示,正点到达日喀则是十二点零五。

  他查询了那边的温度和未来天气,虽然梁颂晟说他们只在医疗站,但还是好担心。

  海拔那么高,一定很冷,高原反应也很难受吧。也不知道他穿的多不多,有没有随身带氧气瓶。

  *

  火车正点到达日喀则,所有人先前往就近的招待所,休整片刻,再做大巴车去医疗站。

  梁颂晟给余念短信报了平安,但没得到没回复,打电话也没人听,这才想起他有舞蹈课。

  梁颂晟打开笔记本电脑,连上局域网。

  邮箱里有条未读邮件,是钟严转发的。

  里面有一份压缩包,文件很大。

  好在招待所网络不错,梁颂晟解压打开。

  里面存储着上百条视频,都是以【念酱第一次直播180205】,【念酱第二次直播180212】命名的。

  梁颂晟点开名为【念酱第一次直播180205】的视频。

  屏幕出现半个身子,还有小声的念叨,画面虚焦,晃动严重。

  大概三分钟,遮着小鹿脸,身型消瘦的少年出现在眼前。

  他对着屏幕摆摆手,“大家好,我是念酱,你们可以叫我念念,我来自阳……啊不对,这个不用说。嗯,重来重来。”

  少年清了清嗓子,“大家好,我是念酱,你们可以叫我念念,我今年十三岁啦,读初二,我今天带来一段舞蹈,希望大家能喜欢。”

  深深鞠躬,少年对着屏幕跳动起来。

  他专注认真,也能轻易识别出紧张。

  一首曲子结束,少年急匆匆走到屏幕前,看着画面左下角,上扬的嘴角拉成了直线。

  “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呀。”

  “真的跳得那么差吗?”

  “明明练了好久。”

  “我以为还可以的。”

  说着说着,小鹿的眼眶附了层水膜,“没人来看,大家都不喜欢念念。”

  视频左下角弹出几条留言。

  「我在看,你跳得很好。」

  「好看,很好看。」

  「加油,会有很多人喜欢你。」

  小鹿眨巴眨巴眼,泪珠在脸颊连成一串。

  他转向旁边,对镜头外的人说:“爷爷,您别骗人了,我知道那个是你。”

  “到头来,还是只有爷爷喜欢。”

  “除了爷爷,谁也不喜欢念念。”

  紧接着,视频里多出一只苍老的手,把少年拉了过去。

  画面看不到人,只能听到少年的啜泣和老人的安慰。

  大约五分钟,少年返回屏幕,水汪汪的眼睛亮起来。

  “爷爷爷爷,好像有人来过耶,他还问我为什么哭,可是他又走了呢。”

  余念蹭蹭眼泪,“肯定是我偷偷哭把哥哥姐姐吓跑了,念念不哭了,哥哥姐姐来看我跳舞吧。”

  小余念擦干泪水,跟着节奏欢快起舞。

  在一首曲子的时间里,先后有七个人进入直播间。

  有的走,有的来,留下了几句留言。

  「小弟弟好可爱。」

  「弟弟跳得真好。」

  「弟弟加油呀!」

  「未来的小舞蹈家。」

  余念眼眶亮晶晶的,嘴角明媚灿烂,跳得越来越卖力,“谢谢大家,谢谢哥哥姐姐叔叔阿姨,念念会加油的!”

  “谢谢你们的鼓励和喜欢。”

  “念念会一直跳下去的。”

  视频结束,外面传来敲门声。

  钟严站在门口,“有点麻烦,指挥中心要求咱们现在过去。”

  从招待所到驻扎的医疗站有十几公里,这边海拔高,十月的季节,早已白雪皑皑。

  二十八人依次上车,梁颂晟穿着厚实的羽绒服,手机屏幕是聊天界面,余念仍然没有回复。

  车往高海拔区域开,再过一段距离,将进入无信号区。

  梁颂晟拨电话给司机,“念念还没下课?”

  被对方告知,余念今天要补之前的课程,晚上七点才下课。

  梁颂晟给娴姨回电话,“念念今的课要上到七点,饭晚点做,给他熬点汤,平时多补充些蛋白质和维生素。”

  一切交代完毕,梁颂晟尝试给余念拨电话,预料之中,没有回应。

  信号越来越弱,等再回来,不知道要多久以后,梁颂晟抓紧编辑短信。

  *

  长途跋涉,一行人到达了目的地。

  建在高原区的简易医院,低温寒冷,环境堪忧,设备陈旧。

  病床数量有限,轻伤患者只能挤坐在椅子上。重伤者的哀嚎清晰刺耳,情况棘手。

  众人没工夫抱怨,服从安排,迅速投入工作。

  梁颂晟正给患者做伤口清理,实习助理急匆匆赶过来,“各位老师们,上面来电话了。海拔五千米处,发现了一片受灾区。”

  “十二名遇难者,均有不同程度的伤势。包括两位老人和三名儿童,有个三岁小孩情况危机。救援队已经赶到,但没有专业医生,他们处理不了。离需抽调两到三名医护人员过去支援。”

  “没见这儿焦头烂额吗,哪有功夫支援。”钟严没好气,“其他地区的医生呢,找他们去!”

  实习生气喘吁吁,“老师,那边很急,要回复。”

  钟严是省院支援队的总负责人,“不是说好只驻扎医院,这还没一天就变卦?他们考虑过后果吗?医生护士的命就不是命了?”

  实习生无言以对,只能传达上级的指示,“老师,救援队的车到了,在外面等。”

  钟严甩手,“爱等让他们等,我们不干。”

  “十二条人命,三个孩子,其中一个病危。”实习生急红了眼,“钟主任,再犹豫就真赶不上了。”

  “草!我真他妈服了。”钟严甩下医用手套,翻出两块定位手表,扫了圈同行的医生。

  他碎了一嘴,把表戴到了左手手腕。

  梁颂晟夺下定位表,“你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遵守上级指示,服从领导安排。”钟严过来抢,“赶紧,再晚点,那帮救援队烦得要死。”

  梁颂晟:“上面要求二到三人。”

  钟严指着实习生,“瞧他们的德行,在空调房插个肺管都吱哇乱叫,你指望他们去前线?”

  “我是去救人,不是看孩子。”

  时桉第一个冲上来,“钟主任,别小看人,我可以,我跟您去!”

  其他规培生跟着应和,“钟主任,我也去!”

  “还有我,我不用您看。”

  “钟老师,我会插肺管。”

  “都给我闭嘴。”钟严冷脸,“哪轮得到你们说话,该干嘛干嘛去!”

  梁颂晟太了解钟严,刀子嘴豆腐心,这人天下第一。

  “你说得对,实习生经验不足。”梁颂晟把定位表戴在自己手上,“我去。”

  另一块表被徐柏樟接过,“我和梁医生去。”

  “去你大爷,你俩不是都刚……”钟严止住话,又想起这俩人的鬼脾气,“行行行,咱仨一起。”

  可翻了半天,储物柜只有两块定位表。

  高原区情况险急,一旦走失非常危险。

  钟严点了个规培生,“去仓库,再拿快定位手表过来。”

  规培生挠挠头,“钟主任,仓库在哪?”

  钟严问了一圈,没一个知道的。

  “我真服了,要你们有什么用!”钟严刚跑几步又返回来,盯着梁颂晟和徐柏樟,“你俩等着,别动。”

  梁颂晟:“嗯,去吧。”

  徐柏樟:“快去快回。”

  钟严不放心,又把时桉拽过来,“给我盯紧他俩,眼都别眨。”

  等钟严风风火火回来,大厅除了冷冰冰的温度,只剩茫然无措的时桉。

  小糊涂蛋急得那头黄毛都挠炸了,“钟主任,我真替您拦着了,但是梁主任和徐主任根本不听我的,我、我实在是,我……”

  “不用解释,不怨你。”

  别说一个规培生了,他俩想做的事,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钟严问:“他们走之前留话没有?”

  “梁主任让我学聪明点。”

  “徐主任拍了拍我的肩膀,还让我……”时桉蹭蹭鼻子,“好好跟着您。”

  钟严攥拳,“这俩混蛋!”

  为了个八百年的人情,

  打算还多久?

  王八蛋!

  *

  阳城。

  前段时间,余念的舞蹈老师出国比赛,课程被迫停滞。

  最近老师回来,恰巧国庆放假,舞蹈课安排得非常密集。

  下了课,余念换好衣服,天都黑了,他揉揉肚子翻手机。

  有三条梁颂晟的未接电话,余念回拨过去,那边提示无法接通。

  他点开短信。

  梁先生:「马上到无信号的区,你好好吃饭,注意身体。」

  后面还有另外一条。

  梁先生:「乖,等我回来。」

  余念目光落在最后的短信上。

  让我等你回来,却不说什么时候回来。

  到底多久才能回来。

  *

  主播大赛如火如荼,余念为了多安排舞蹈课,趁着梁颂晟不在家,在规则允许的情况下,用一天时间比完了剩余的三场PK。

  按杨枝棋的话,他就是仗着人气高肆意妄为。

  理论上,一天连续三次直播,肯定会影响人气,可余念的每场比赛仍以绝对优势碾压,成为宅舞区,第一个完成PK赛的选手。

  假期还剩三天,余念白天上舞蹈课,晚上收听清沨的直播。

  说不上缘由,他有种感觉,清风大大这几天总是心事重重的。

  假期进行到最后一天,是梁颂晟离开的第四天,除了前两天收到的短信,梁颂晟再也没联系过他。

  余念每晚都试着打电话,可手机永远不通,短信也换不来回复。

  他翻看梁颂晟发来的短信,越看越着急,越着急心里就越难受。

  余念坐立难安,跑去阳台,“娴姨,梁先生最近联系过您吗?”

  娴姨仰着脖子晾床单,“前两天联系过。”

  余念心口扑通跳,“他怎么样,说了什么?”

  “他说你练舞下课晚,让我晚点做饭,还说给你熬汤多补充营养,晚上给你热牛奶。”娴姨想了想,“噢噢,还说要提醒你不能太晚睡,注意休息。”

  余念抿抿嘴唇:“他是哪天打的电话?”

  “我瞅瞅昂。”娴姨擦干净手上的水,掏出手机,“对,是四号,梁医生那天刚给我发了工资,还多转了五百块。”

  余念翻看和梁颂晟的聊天记录。

  是同一天,所以,还是没有他的最新消息。

  于此同时,电视正在转播实时新闻。

  主持人的声音在客厅回荡,“本台最新消息。近期,前往日喀则的救援队遭遇雪崩,情况危机。据悉,失联人员中,有十二名伤者、十名救援队员,还有两位支援医生。”

  “这两位医生均为省医院的骨干,有多年的临床经验,目前救援队正在尽力寻找,本台也将持续关注。”

  娴姨退了两步,腰抵在台边,“日喀则?我记得,梁医生好想去的就是日喀……诶念念,念念你干嘛去?”

  娴姨的声音追不上余念的脚,他跑到楼上,发着抖给梁颂晟打电话。

  一遍两遍三遍无数遍,不论尝试多少遍,手机只提示无法接通。

  可除了手机号码,他没有梁颂晟任何的联系方式。

  忽而,余念想起什么。

  他翻出梁颂晟的名片,拨通上面的固定号码。

  听筒传来温柔的女性声音,“您好,神外。”

  “请问,您知道梁颂晟医生现在的情况吗?”

  对方愣了一下,“您是哪位?”

  “我、我是梁颂晟的家属,我想知道他怎么样了。”

  “不好意思,梁医生目前不在医院。”

  余念:“我知道,我就想问问,新闻上说的失联医生里有没有他?”

  “很抱歉,我不清楚。”

  余念心急如焚,“那谁清楚,麻烦您告诉我。”

  “抱歉,我也不知道。”

  “他说让我等他,可我等了好久了,他还是没回来,我就想知道我到底还要等多久。”余念带着哭腔,“姐姐,求求你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对面的声音也软了不少,“弟弟,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我真的不知道。”

  余念团着身子,坐在床角,“您能不能给我个其他医生的号码,我自己问。”

  “弟弟,不是我不给你,是那边没有网络信号,哪个医生都联系不到。”

  余念担心却无助,“那您告诉我地址,我自己去找。”

  “弟弟,那边的情况非常危险,请不要冲动,你的情况我帮你登记了,一旦有梁医生的消息,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的。”

  “可我等不急了。姐姐,我求求你了,你就告诉我吧!”

  “抱歉啊弟弟,医院现在很忙。你要冷静,千万不要做冲动的事,就这样。”

  连告别都没有,余念听到了电话挂断的忙音。

  在阳光明媚的上午,显得冰冷又无情。

  紧接着,余念收到了一条陌生短信。

  「抱歉弟弟,医院有监控和监听,我透露太多是要受处分的。但梁医生的情况我真的不知道。0892-12345678,这个是当地救助中心的电话,我只能帮到这里了,希望梁医生平安归来。」

  「谢谢姐姐。」

  余念擦干净眼泪,拨通电话。

  那边接得很快,“您好。”

  余念:“请问是省医院救助站吗?”

  “是。”

  余念揪着心,抓紧手机,“您好,我、我是梁颂晟医生的家属,请问他现在怎么样了?”

  “梁子辰?”

  能说出子辰名字,一定对梁颂晟很熟悉。

  余念很激动,“我不是他侄子,我是别的家属。”

  “别的?”电话对面的男人顿两秒,“哦对,怎么把你忘了。小未婚夫?”

  余念心里噼里啪啦的,他钻进被子里,把脸捂到熊脑袋上,“嗯,是我。”

  “哦,有事吗?”

  “梁医生怎么样了?新闻上说的失联医生,不是他吧?”

  “不是,他没事,正忙着呢。”

  余念吊着的气终于松了下来,“您方便让他接个电话吗?”

  “他没在医疗中心,去下面的村子了。”

  余念的心脏再次提起,“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可不好说,得看那边的情况了。好的话当天就能回来,不好的话还得晚点。”

  余念默了几秒,冷巴巴的,“您真的没骗我吗?”

  对方也不甘示弱,“我骗你干嘛?”

  余念眼里框里有泪,“但我觉得,您就是骗我了。”

  “这位小未婚夫,我虽然没见过你,但我和你家梁医生十几年的交情,他要是真出事,我还有心思陪你聊天?”

  余念很想相信,但漏洞百出,“那你发誓。”

  “好,我以我的人格,再抵上我的职业发誓,梁颂晟非常平安。”

  余念:“您叫什么?”

  “省院急诊科,钟严。”

  “我记住了,钟医生。”余念带着点警告意味,“如果骗我,就、就麻烦您等着,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钟严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嘁了一声,“小屁孩,奶凶奶凶的,吓唬谁呢。”

  “为什么骗他?”时桉听完了全程,臭着张脸,“你就是骗他了!”

  失联的那两位医生,分明就是神外的梁主任,还有中医科的徐主任。

  “不然呢,告诉他实话?说梁颂晟已经失联两天了,可事发地情况险急,我们连救人的资格都没有?”

  只能干等着,什么都做不了。

  “身为医护工作者,及时向家属说明情况不是基本职责吗?”时桉义正词严,“家属拥有知情同意权!”

  “医生是医生,朋友是朋友,梁颂晟不是我的患者,那小孩也不是我患者的家属。”钟严憋着火,“少他妈给我偷换概念!”

  “那也不能骗人啊!您有没有考虑过,当事人如果知道您在骗他,会是什么感想?您想过他得知真相以后会有多难受吗?”时桉咬着牙,憋红了脸,“而且,您还发那种毒誓!”

  钟严郑重其事,“那你考虑过,他得知真相会怎么做吗?”

  他又说:“大哭大闹,痛不欲生,甚至冲动跑来这里,不顾任何人的反对去找他?也埋在雪里,再白搭一条命就对了?”

  时桉不甘心,又找不到反驳的话。

  钟严:“正因为我考虑过他的感受,才会骗他。”

  抵上职业和人格为代价,也要骗他。

  更重要的是,他会这么说,完全是基于梁颂晟的意愿。他绝不想让那小孩知道真相,萌生些无谓的担心。

  时桉攥着拳,“您就不担心吗?万一梁主任他真、真的有什么不测。”

  “我当然担心。”

  他们俩的失联,对实习生来说,是失去两位顶尖的老师;对院方来说,是失去两位优秀的工作者;可对他来说,失去的是相识十几年,共甘共苦的朋友、兄弟,甚至是家人。

  “但这种无意义的担心有用吗?”

  “作为临床医生,稳定的心态比扎实的技术更重要,越面临险情,就越要沉下心思顾全大局,这是对患者负责。”钟严点着他的胸口,“也是对你这身白大褂负责。”

  时桉低着头,压下了气。

  “除了顾全大局,更重要的是信任。就像在临床手术中,信任你的一助二助那样。”钟严坚定认真,“我相信我的一助二助,同样,也相信他们俩。”

  他们是有多年救援经验的医生,面临困难和险情,自救和生存能力远强过普通人。

  他们随身携带急救物资,只要不受大伤,抗一周问题不大。

  时桉的愤懑逐渐缓和,好奇心更遮掩不住,“钟主任,刚才打电话的那个,真是梁主任的未婚夫?”

  钟严没瞒,“别瞎传,搞得院里热火朝天的。”

  “不说,绝对保密。”时桉点点头,“但我听他的声音,岁数好像不大,奶乎乎的。”

  时桉咽了咽嗓子,贼兮兮凑过来,“梁主任他不会有恋……”

  “别瞎说,成年了。”钟严把厚厚的病例压过来,“去,整理了。”

  见时桉跑远,钟严点开屏幕,上面是两个人的定位和心率监控。

  他们的身体机能正逐渐下降,但还在可维持的范围。

  钟严根据定位搜索所处的区域,梁颂晟应该在山洞,徐柏樟那边属于盲区,可能麻烦点。

  按照天气预报显示,过了今晚,暴雪就能结束,救援队可以进山搜寻了。

  现在的首要问题是,恶劣的环境,还有严重外伤。

  钟严咬着牙,都给我挺住了。

  你们的命,是我用命换来了,

  都他妈不能死!

  *

  梁颂晟靠在粗粝的山洞内壁,他左上臂缠裹纱布,身边散落着医用棉棒和止血用品,还有些空袋的补充液。

  他背了急救用品,但缺少食物,好在有生理盐水和葡萄糖。

  雪崩是在他们到达村子后来的,至少那孩子的命保住了。

  山洞外的风呼啸着吹,大雪不知多久结束。

  梁颂晟点开手机,没有信号,电量只剩百分之二。他找出之前拷贝的视频,随机点开一条。

  文件命名时间为今年八月。

  视频背影是余念爷爷的卧室,余念垂着脑袋,坐在长毛地毯上。

  “今天不想跳舞,只想说说话。”

  画面显示,当时是凌晨三点,并非余念固定的直播时间。他设置了禁言,且在线人最多数为十人。

  小鹿的眼圈湿哒哒的,他不看屏幕,像是自言自语。

  “家里空荡荡的。”

  “以后只剩念念自己了。”

  梁颂晟心悸,才意识到是余念爷爷离世的日期。

  “不行不行,不哭不要哭。”

  “念念答应过爷爷,不可以哭。”

  “爷爷在天上看着呢,他不喜欢念念哭。”余念不断摇晃脑袋,“别哭,别哭了,别让爷爷着急。”

  画面中的小鹿拼命擦拭眼角,他抱着腿,把脸抵在双膝之间。

  “可是一个人好孤单,到了晚上就好害怕。”

  “还有那么多坏人,总给我打电话,或者趁保镖不注意敲家里的门。”

  “他们说的话我听不懂、也不想听,可我不想一个人、不想再被跟踪了。”

  “不对不对。”余念挺起腰杆,“爷爷说过,他走以后会有人来接我。”

  “爷爷让我在家乖乖等,很快会有人接我回家。”余念咬住嘴唇来抑制啜泣,“我等了,我在等了,爷爷我真的在等了。”

  “可是爷爷,还要等多久。”

  “天好黑,一闭上眼,到处都是魔鬼。”

  “爷爷,我快等不下去了。”余念抱着膝盖,哭声控制不住,“爷爷,他在哪里,是不是忘记接我了?”

  “爷爷,我好困,好想你……”

  “好想有人接我离开这里。”

  画面在哭声中戛然而止。

  漆黑的屏幕,深不见底。

  梁颂晟把手机塞进内兜,并用力按在心口。

  念念,等我。

  作者有话说:

  带你回家,再也不让你一个人。

  呜呜呜,抱抱念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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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也是0点更哦,还是大肥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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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采访一下,同样是省院三巨头,都是梁医生的好朋友,为什么徐医生这对的人气就比钟医生高那么多?

  是小糊涂时桉的黄毛不够烧包?是钟主任的双开门身材不够诱惑?还是他俩的一夜情不够刺激?你们说出来,我让他们改!【。

  虽然徐主任和清沨大大很刺激有故事,但是钟主任也很有故事的!【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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