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都市情感>【ABO】腺体雕刻>第四十二章 死亡的诠释

  随着车突然加速,楚孟秋跟在燕沐辞的车后,望着渐行渐远的车尾,心情也随着距离的拉远而急躁起来。

  “师傅在快一点儿,他们转弯了!跟上他们啊!!”楚孟秋扑到前座,暴躁地拍了两下司机的车座。

  “小伙子,我这已经是最快了,人家那是什么车,我这是什么车。”司机师傅看着前面的闪烁着的绿灯,松了松油门。

  “我给你加钱!!”说着,掏出了三张票子丢到了副驾驶。

  “怎么对象跟人跑了?!嘿嘿,前面闪灯了,能不能冲过去,就得看造化了。”

  急刹车尖锐的声音猝然刺进车内人的耳朵,此刻闪烁的指示灯,格外的刺眼,像是生命的倒计时。

  楚孟秋险些被惯性带出去,他眼看着前面的车消失在了拐弯处。

  这难道是云天泽的意思,想用燕沐辞给叶瑄河做解药?!不对,即使是这样,为了以防万一,他也不会让司机转背离医院的方向,那就是燕沐辞的意思了,楚孟秋“Duang”的一下捶在了车门上。

  “哎,你这个人,锤坏了可是要赔钱的!!”

  楚孟秋哪里还听得进司机的抱怨,他眸色沉沉,没有那个alpha能忍受自己喜欢的人心甘情愿的被别人带走,他即使再脾气好,也无法做到这么大度。燕沐辞这么喜欢这个alpha吗,不是说,不会对alpha产生感情吗?是不会,还是只对他不会!

  他疯狂的嫉妒。

  云天泽发现自家的车转弯之后,就已经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眸中深邃,转动着食指上的戒指思索着,漠然蹙眉。

  不一会儿,就有电话跟了进来,是司机打过来的。

  他赶忙跟了过去,等他到的时候,楚孟秋也紧跟其后到了,云天泽看着他,意味深长。这小子还真是对燕沐辞超级上心啊,这里不算好找啊,这么短时间,没人指路是怎么找到这儿的,他疑惑了片刻。

  还没有等他思考,铺天盖地的信息素猛浪一般,无孔不入,楚孟秋和云天泽瞬间就感觉到了不适感,开启了信息素保护机制。

  两人想也没想,赶忙往里面冲,啪一下撞上了那名司机,他全身都在颤抖,被信息素压制的眼神都开始涣散,面部肌肉不停的抽搐,看见云天泽,尖锐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少爷....人在里面,疯了,他们疯了,他们...他们!”还没有说完,在也无法承受巨大信息素的压迫,吐了一地,鼻血也在不停的往外滴。

  楚孟秋赶忙进去了,云天泽感受着信息素,闭上了眼睛,伸不开的眉头藏着些隐晦的无奈,空气中不止叶瑄河的信息素,是一种交融的味道。

  等他赶到的时候,楚孟秋直直的愣在了原地,双手将伸不伸。

  云天泽顺着他的目光过去,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错落在地面,照的地板起了一层光晕,那一抹红异常的刺眼。

  浓郁的信息素味道幽香的危险,他们就躺在那里,像是一对殉情的爱人,叶瑄河将燕沐辞半圈在怀里,两人额头抵着额头,笼罩在那片清淡的光中,不食人间烟火一般的安静,仿佛他们的踏入是一种打扰。

  一切都尽在安静中,世界的荒芜冒着红光,燕沐辞悄然将自己沉浸在这片无人的荒地,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沁出了几分香气,不过很快就没了。他看见远处有个身影,在风沙之中,极力的在护着什么,他好像很紧张很小心。

  这里哪里可能会生长什么,即使在呵护,在这风雨不歇,草木不遮馄饨之地也无法存活的,这里什么都会消失,什么都不会留下,这里的风沙太大,这里的碱性太强,什么都会摧毁,什么都会消失,留不下痕迹,连他也一样。

  也好,终于清净了。

  燕沐辞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整个人处在一种很麻木的状态。

  那管针剂里面装的并不是什么缓释剂,季明银也觉得叶瑄河一定会为了他注射下去,这场游戏两败俱伤,而赌注是叶瑄河的真心。

  救护车的铃声狂响中。

  那人好似看见了他,朝着他走了过去,世界跟随着他的脚步,从虚无一寸寸在他脚下成型。

  他伸出手,拉过了燕沐辞。

  燕沐辞不知道此刻是不是真实的,但是一切都好清晰,还有他的手上传来的温度,透出皮肤是暖的。

  像是幻境。

  “你是谁,”燕沐辞问道,见那人不吱声,语气颓然,不知是不是惋惜,“这里是种不出东西的,别白费力气了,你去别处吧。”

  那人在一片白光中,开了口,“埋葬了自己,无法滋养你这颗种下的种子,你不该种下它,再摧毁它,让花成花,好吗?”声音像是空山白雪,仿佛连灵魂都在被洗涤。

  话音未落,刺眼的白光取代了这里的萧瑟红气。那人已经不在了,剩下了一条他来时留下的路。

  “我在人间等你。”

  唰——

  剧烈的风向卷起他,推送着他,一片无色花瓣划过了他的脸颊,下一秒,飞一般的速度,让他倒抽了一口气,甚至无法呼吸,等一切尘埃落定,他缓缓的睁开了眼。

  “病人恢复知觉,心跳恢复正常,血压稳定,准备腺体修复手术....”整个手术室的医生护士都长呼了一口气。

  燕沐辞动了动手指,他又活了...他睫毛抖了抖,微微的呼吸,好像那抹香味,还在...而后又再次闭上了眼睛。

  全是叶瑄河拿着针剂扎进腺体的画面,不断重复。

  叶瑄河注射的时候,针头在月光的反射下,在他的眼前一晃,极快闪过,一阵清脆的铃声在他的脑袋中响起,他当时瞬间瞪大了眼睛,惊诧和不可名状的一种情绪,瞬间模糊了思绪,也模糊了双眼,双手却快于脑,去抓住那要戳下去的针。

  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凝结在了那一瞬间,凌乱的发丝定义着此刻的混乱,那是风的形状,此时只有形状,没有温度。叶瑄河近在咫尺的脸定格在他的面前,他轻抚着,从紧蹙着的眉,到那双坚定的眼,再到高挺的鼻梁,略微冰凉的唇。

  就是在那一刻,他想将自己埋葬在那片贫瘠地。

  以叶瑄河违逆本能的虔诚为碑,作为他的名。

  燕沐辞的意识不断地游走,他跳跃在时间线上,看着自己的过往,他在支离破碎中长大,每天都在幻想着自己的家可以在自己的刻苦学习中,得到延续,他每天都处于一种极度紧绷的状态,不停地学习,不停的长大,这样父亲会回家给自己开家长会,母亲会对自己笑,那时所谓的爱不是控制,他说不上来是什么,但是他会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关心。

  他无疑是开心的,像是宇宙撑到极限,要爆炸一样的强烈。

  可是每次都是短暂的结束,以父亲的冷眼为引,以母亲的哀吼为尾,然后突然间,就会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父亲走时,不会有一个眼神留给自己,母亲离开时,也只剩下了“为什么你这么不争气”的冷漠。

  而他总是认为自己得到的时候,再失去。

  杯子放满了热茶,丢进冰水会崩裂。

  而他在极喜和极悲中来回游弋,崩溃却是无声的。

  巨大的信息素能量波动似乎冲破了他大脑之中的一部分被尘封的记忆,他似乎看到了楚孟秋描述的alpha绑架案当时的场景。

  那天,在夜幕降临的时候。

  那天,他差点被标记了。

  那天,这个陌生人横冲直撞,让他又对生活燃起了憧憬。

  对死亡,对美好的憧憬。

  直到母亲想要他半条命去换她的婚姻,直到母亲在某一天回家周的晚上冰冷的躺在客厅。

  他的憧憬不再是憧憬,他没有了任何的束缚和桎梏,他只想让一切都化为尘土,让一切都归于静谧。

  他也曾经天真的想过,他会等到一个人来爱自己,可他为什么一定要依赖别人呢?没有人爱自己,自己也要爱自己。

  直到有一天学校里流言四起,他虽然觉得荒谬,但是却不知道如何辩解,他在否定中长大,他的精神没有得到过任何的支持,他一直在害怕,他一直在逃避,最后在无数个没有人的夜晚,蜷缩在角落。

  从来没有人教过他什么是爱,他又怎么会去爱自己呢?

  他知道自救的办法,但是他无可奈何。

  他在别人的的评论里认识自己,在别人的留言中听说自己,没有人当面跟他说过讨厌和喜欢,他从来没有被坚定的对待过,他将自己封闭的严严实实,甚至在徐彻面前,也会装做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无畏样儿。

  他活的好累,他觉得活该。

  叶瑄河的出现,让他措手不及,他的早饭、他的死皮赖脸都是有温度的,就算他听到了那些流言,也丝毫没有改变对自己的选择。

  他仿佛有一种魔力,让自己无法去拒绝他,可是他害怕,他害怕叶瑄河受信息素驱使,只是本能索取,他害怕叶瑄河来了又走,他觉得自己好懦弱,他都看不起自己。

  他不咸不淡的活着,没有奢望过什么,只是想安静这等待着试验期的结束,他想着如果这项临床试验,因为自己这个受试者的参与而成功,也就够了。

  总得体会几件有意义的事,总得让自己感觉到活着,而不是麻木,体会够了,也就对得起自己那份憧憬了,对死亡的憧憬。

  或者说,他想证明自己在活着,用死亡证明。

  他从没有想过有人愿意为他做什么,更不用说放弃优质alpha的身份,他也从没有想过会有人愿意为他做到这个地步,毕竟,连他的母亲都没想让他好好活着。

  当他进到那间屋子时,看见叶瑄河瘫坐在地上,还怕自己被药物影响,不停的把自己往外推的时候,他的心狠狠地撞了一下胸腔,撞得他好疼,撞得他喉咙酸胀的痛。即使季明银当初怂恿人去散播谣言,让他名声扫地,他也没有像那一刻那样,呼之欲出的想要掐死他。

  季明银拿出那管试剂时,他想,如果只能用自己来当他的解药,他好像也没有什么好抵触的,他那时才明白,他是真的接受不了叶瑄河的离开或者意外,他怕到发抖。

  可叶瑄河突然撞了过来,握着他的手,一如往常,他的手四季冰凉,但是叶瑄河的却是热热的,他收了收手,往他的掌心轻轻的钻了钻,不知道他有没有察觉到。

  真的很暖,让花开在最绚烂的时候,埋葬在那片荒地。他将永远都是那朵不凋零的存在。

  定格在得到,就不会再害怕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