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沐辞凭着记忆来到了那个实验室的门口，这是一个地下实验室，从外观看上去，像是一个废弃工厂的形象。
他顺着这里朝着西望去，500米的地方，就是叶崇明的宅院，东边是一条又长又宽的河道，四周是密密的树林。
如果不是被牵到这里过，还真难找这破地方。
燕沐辞穿了一件微微有些oversize的黑色T恤衫，低下搭了一条束脚的黑色裤子，一双高脚帆布鞋。
微风一阵，软软的头发随着肥肥的衣服一起顺着风飘着。
他的眉眼也吹的有些散。
然后他毅然决然的进了那个废弃的工厂。
这里越往里走越是黑，直到深处的楼梯，往下走才出现了声控灯。
周围安静极了，隐隐约约有水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然后在这个封闭而没有人气的空间里泛出回响。
有些冷清，燕沐辞搓了搓胳膊。
从这里进去可以直接通到那所见光死的实验室，大大减少与叶崇明等人接触的机会。
不知道是走了几层楼梯，前面出现了光圈。
到了。
燕沐辞没有丝毫犹豫走了进去，他目光如炬，异常坚定。
等他真正走进去了之后，发现里面的空无一人。
暗暗的淡香，像是泥土的味道。
燕沐辞有意的捂住了鼻子。
他四周望了望，仍不见人影。
“来了？”
燕沐辞脚步一顿，下一秒，身后传来哐当一声。
刚才走进来的入口被一扇金属质地的大门堵上了。
燕沐辞只是淡淡的瞧了一眼。
李博士从另外一扇门走了出来，边走边摘白手套。
“不然呢？你把楚孟秋栽赃给我，不就是让我走投无路来找你吗？”燕沐辞面无表情的说道，“不过你就不怕吗？”
李博士依旧很镇定，就像是日常跟人说话一样，他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怕什么？怕你不来？还是怕警察找上门啊？ ”
燕沐辞死死的盯着他。
李博士没有得到回应，缓缓回过头看向燕沐辞：“楚孟秋因你而死，你就会被你的负罪感支配。”
“至于警察，抓我干什么？楚孟秋是签了合同的，有风险很正常啊。”
燕沐辞声音没有起伏，像是一潭死水下沸腾着愤怒，冷冷道：“人命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钱吗？”
“人都是贪心的，在他签这个东西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风险可能意味着死亡，但是他义无反顾的做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贪心，他侥幸。起初，他只是想在你身边，后来他知道你的腺体会被转化，又想要标记你。”
燕沐辞看着李博士似乎走火入魔的神情，“你真是个失心疯。”
“我没有逼他，他是因为想要你啊，小燕....”
“他做的一切，都是他自愿的，那你觉得他做的那些事情是对的吗？我只是让他看着你，不受其他alpha的影响，我可没让他做其他的事。很公平的，他做这些事儿承担他该有的代价，不是很正常吗？”
“欲望啊，就是会让人变得义无反顾吧。”
燕沐辞握着拳头：“那什么代价才能配得上你呢？”
李博士笑着，“我？！你知道这个项目成功之后，会有多少人受益吗？成功之后，病人的激素检测精准度会更进一个台阶，腺体手术也可以直接通过微创手术进行修复。这将是多么有意义的一件事。”
燕沐辞瞥了一眼李博士刚才出来的那个屋子，那双平时里温柔的桃花眼此刻装满了狠厉，似乎要上去咬断李博士的脖子，他阴翳道：“凭什么你的意义、你的成功要建立在别人的人身权利之上！”
说着，他朝着那间屋子走去。
李博士就势拦在了他的面前，“小燕，我说过，如果你还是什么都不知道，我还可以当你的家人。”
燕沐辞将人用力一推，“家人？！你也配！李敬尧，你杀了我妈！你还想当我家人？！”
他抽着气，怒目而视，将人推倒在地，“我妈的腺体是不是也在里面？！你把我妈的腺体放在哪里了！”
他说着就冲了进去！不管不顾的样子像是要下一秒就可以毁了这座实验室！
事实上，李博士也是这么想的，难得在他的脸上出现了惊慌的表情。
“燕沐辞！”
燕沐辞听到了李博士叫他，他站住了脚，只见他从裤兜里掏出了一个打火机，一下一下的打着火。
那小火苗在李博士的眼中闪烁着，那间屋子里全是易燃物，只要碰到这火星就全毁了！
“原来这里，真的有...”燕沐辞眸光幽暗，“重要的东西。”
“李敬尧，在你看来，你的成功要建立在别人的命上是合情合理的，是成事必须要做出牺牲，那我...”
短短几分钟，燕沐辞站到了主动位置，主导着这个实验室的存亡，李博士根本没有想到燕沐辞会这么做，他认识的燕沐辞从来都是得过且过，丝毫不会反抗，但是现在站在他面前一身黑色衣服的燕沐辞，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李博士伸手就要去抢。 ·
燕沐辞轻轻一躲，笑的很轻蔑：“诶？！别乱动，我身体不好，手抖。”
“怎么样，开心吗？被人抓着咽喉开心吗？”燕沐辞的打响了火机，火苗冉冉升起，“我要拿什么先做引子呢？李叔。”
燕沐辞变本加厉的刺激着李博士，他面前这间关着门的屋子，有东西！
李博士眯着眼：“那扇门，防火，你这么做没有用的。”
燕沐辞不以为然：“哦。”
“没关系，外面这不是还有药瓶吗？都是可燃的吧，反正你把我弄的腺体也坏，警察还四处通缉我，我可不想去找季明银作伴儿，我现在活着，也是受罪！我们就一起死了得了，李叔。你不是想做我家人吗？我看看我妈同不同意！”燕沐辞揪起了李博士的衣领。
燕沐辞意欲趁李博士没有回过神来，拽着他的手打开那扇门，可是不知怎的，突然是不上来力气。
李博士从燕沐辞的手中挣脱出来，整理了整理衣服，“这屋子里的味道熟悉吗？你的腺体就差最后一步就成功了，你就可以完成你的使命了。”
楚孟秋的信息素！从那扇门后飘出来的！
燕沐霎时头晕目炫，软了手脚。
那扇门打开了。
里面最显眼的就是那个散发着电流的机器，电线的错综盘杂的像是....人体神经系统！
中间放的是一个....活体腺体。
泡在一种液体里諵凮的某种腺体！
“这是...楚孟秋的腺体。”
“对，但是它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李博士半拖半抱的将燕沐辞弄了进去，“接下来，就是你的腺体了，以后你的腺体就代替他的，放在这个里面，产出来的信息素可以直接用作缓释剂的研发，用于腺体机能转换！”
李博士没有了以往德高望重的束缚，整个人就像是个精神分裂的病人：“这将是多么伟大。”
燕沐辞在信息素的催化下，越来越不清醒。
李博士从他的白大褂里拿出了刚才摘下的医用手套，拿着一把医用刀仔细地消了消毒。
随着信息素的催化，赶在路上的叶瑄河手中的检测器也随之不停地报警。
滴滴滴——
“数值达到临界值！”
“数值达到临界值！”
黑暗中，那一声声的警报像是一根无形的刺，狠狠地捅在叶瑄河的中枢神经上，全身的血液几乎全部冲上了头，让他丧失了理智。
他在车里，整个人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心急如焚，眼看着他就要着了，他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他的额头布满了细汗，整个人也因为呼吸不规律而出现了头晕。
“再开快一点儿！”叶瑄河一个寸劲窜到司机旁边，焦急道。
“小瑄河，你冷静冷静！”尤景西赶紧将人拉过来。
“怎么冷静！100了，燕沐辞现在可能已经出意外了！我怎么冷静！”
叶瑄河完全由自己的感性支配了身体和情绪。
数值警报响起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也随着这一声声的动静崩溃了。
叶瑄河的手掌沁出了很多汗，他死死的握着拳，眼睛看着前方，像是在计算还有多远的距离。
燕沐辞....等我，一定要等我！
沿途的光影交错，抓不住一个完整的影子。
实验室里，李博士已经给燕沐辞注射好了麻药，准备将腺体内的芯片取出来。
燕沐辞强撑着：“李敬尧，你注定会失败的。”
李博士笑眯眯的眼睛，说明了他此刻的心情，但是很快就恢复了那副如水般地沉稳。
手里拿着的刀朝着燕沐沐辞的腺体落去，“打了麻药，不会疼。”
燕沐辞闭上了眼睛。
所以他等不到了吧。
刀锋落到腺体上，他感觉不到疼，只有一种拉扯感。
皮肉开绽的拉扯感。
结束了吧，这样也好，这样的话，叶瑄河就不用给他输入腺液了，就不用在消耗着他活着了。
他隐隐约约看见李博士用镊子夹出了一片血糊糊的东西。
很快，他的意识渐渐地消失了，眼皮好重，他试图抗衡着，可是...
真的支撑不住了...
“燕沐辞！”
突然的一声，好强烈的呼唤，在他的耳边回响...
是他做梦了吗？他怎么好像看见叶瑄河朝他而来了...
不安的、担忧的、眉头皱了一个大结的、好像快要碎了的叶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