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半月垂眸,她看向手表。

  东八区时间十一点五十一分。

  现在是夏令时,有十二个小时的时差,此刻东海岸是深夜。

  这个时差原本有利于以快打快,彻底的将水搅混,但同是理工出身的行外人,无论灵敏度与机变程度,极其遗憾,小里斯本的表现均远胜于虞司颜。

  郑陌陌有种但胆小,虞司颜按兵不动她也不动。

  至于乔薇,这个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一个典型的百无一用金融学者,她只会关心每天的开盘走势,无论交代多少遍上证所不重要都置若罔闻,一定要和股票较量到底。

  事实给她上了一课,一人是虎三人成虫定律诚不欺人,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这种美好夙愿并不会发生在这种人口基数极高而资源匮乏致使每个人遗留的生存本能都是窝里斗的地方。

  一直到下午三点十七,郑陌陌打电话提议说,“你说,这个老头,也是人中龙凤,就这么死了,多可惜,是不是可以,琢磨一下,罗雅尔那个女的,和黑尔一样恶心,贼膈应人。”

  “来不及了。”李半月坐在书桌后,靠在椅子里,私底下她的常态其实是紧绷,很多时候她也清楚她病情进展极快,总在鬼门关徘徊的原因是她高度紧张的神经和难以控制、大起大落的情绪,她也想做出改变,但惯性是一个难以克服的力道。

  在最初的最初,当她的签字拥有意义后,她面对所有事情都无比兴奋,任何意外能让她从沉疴中复生,她的爱好就是弄权。

  但真的行棋至身居最高点后,留给她的只剩下疲惫。

  权力是自由诚然不假,假如再给她一次重选的机会,她亦一定会走这条路,可当真遇到每走一步都只能导向更大的乱局和更多的不可收拾,她也会感到累和心烦意乱。

  对她而言,最佳方案其实是一死了之,不管有意义的死还是没有意义的死,她可以彻底从这个失控的马车上跳下去,所以最惨的是她还活着,接班的最佳选和她有思路上的分歧,而和她思路一致的昔日副将不堪大用。

  虞司颜的沉默没有出她意料,和她相比,虞司颜态度更加保守,这是理科生的通病,科技上的先进让她有一种以科技实力直接代表全局进行一二三等区分的思维定势,在此定势下,拉丁美洲的经营模式在虞司颜看来是可以接受的,她没有想过独立市场和引领第三产业,这就导致小里斯本之后的第二任是谁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可她不想认输,比约略百分之二十五更低的胜率她也亮过牌,很多时候运气就是很微妙,她赢过,而且体会到了赢家通吃的甜头,弓弦拉满、蓄势待发的时刻叫她急流勇退,那对她来说也是不可接受的。

  她看着网页。

  东海岸时间凌晨两点的时候,洛克希爬起来把杀人凶手捶死在萨特二儿媳头上,考虑到萨特和罗雅尔间的微妙关系,萨特全家肯定都是密切关注的对象,复盘出全部真相只需要调阅一下记录即可,以洛克希这个人的性格来说,大概发生的事情是被秘书叫醒、倒头睡了个回笼觉、后知后觉的吓醒、连滚带爬的查虞司颜的动向、发现什么都未发生后又躺了会儿、起来干活。

  这就是洛克希和虞司颜的不同,洛克希会不管结果如何、有用没用,先做些事情,防止万一事态生变。

  而虞司颜是和她计划关系不大就处于休眠状态,一丁点的回应都不会给,她能做到彻底的当一件事从未发生。

  当然,从这个处理方案可知里斯本家族接受的条款是平稳退休,洛克希对第三个任期了无兴趣,否则没必要这般尽职尽责,大可任由事情发酵。

  当然,这是一个非常合理,非常点到为止的选择,无论是里斯本还是洛克希都是非常谨慎的人,她们不是赌徒,以性格来说,这对母女配合的非常融洽,因为她们都倾向于全身而退而非搏一搏。

  倘若还要和罗雅尔搏杀,那她更不会认输,除非她死,假如罗雅尔起初没有跟她往死里较劲她可能也就随波逐流算了,可罗雅尔非要和她狗咬狗,百般手段伎俩齐招呼,事到如今,之前发生的种种让这口气她就是咽不下去。

  这就让她不得不考虑,可以说是着手安排一件对她而言算彻底全盘湮灭职业道德操守的事,或可谓之为人选。

  她手搭在桌子的小摆件上,那是款很旧的流沙水晶盒,打开后盒盖是面镜子,里面是沙滩和沉眠的海星。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自嘲一笑,用口型说,“你不是自诩光明磊落,问心无愧吗?”

  她虽然会讲伊莲恩对孩子家庭教育的闲话,但如果想让小孩代执行长辈的意志,确实最好的方法是控制孩子的水平至一个似懂非懂的境地,给孩子一些思考时间和查资料的机会,她能搞明白来龙去脉和种种脉络,在速裁时又只会遵循本能和在家里耳濡目染的一些东西,做出“假如是妈妈的话,会这么做,那这样做肯定没错”的事情。

  比如罗雅尔的担保函阿呆,从观念到原则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就是这对情侣的二合一,暂时没有自己的章程。

  于她而言,最大的问题是她身体很糟,高昂的天价药用着,一周两次高压氧,吃的下饭时自己吃一点,吃不下就打吊瓶,再不行还可以上鼻饲,就像很久之前她曾有过的那种生活状态,只能说尽量拖延,至于能这样苟延残喘的苟活多久,相信医生也给不出一个确切时间,也许活不过今年冬天,也许还能再撑上几年。

  这样就迎来一个问题,她不能让冷冷的水平和露易丝·阿德莱德一致,由于受成长背景的影响,冷冷不至于和她的观点产生像安菽那般几乎是空行换段的差异,就算有分歧也不会太大,但教小孩的这个过程真的痛苦不堪。

  李半月觉得这么做可能会让她死的更快,被活活气死。

  例行视频唠嗑时她努力把话题导向社会热点,但冷冷却兴致勃勃地跟她讲披萨五折,九磅两个,可惜很难吃,都没有必胜客的披萨好吃。

  “你最近有看什么书吗?”她尽全力克制住自己没有说出那句“妈妈有点累,我先去睡觉了,等斑斑回来叫她和你唠”。

  “我最近在看文献。”冷冷说,她支着脑袋,在啃一个日式紫菜饭团,挑食怪不喜欢吃肉,她把里面的肉挑出来,只啃调味米饭,“嗯,一些建模的东西,时域和空间传播模型,还在找研究方向。”

  “你不是讨厌流体力学吗?”

  “那没办法。”冷冷沮丧道,“一直都在做这个。”

  “你说我总是说话不算数,开空头支票,”李半月叹了口气,“你看起来也不感兴趣呀。”

  “感兴趣呀。”冷冷带着手机卧倒了,哈欠连天的,这小孩一直懒懒散散的,作息时间是个谜。

  “也没看你做什么准备工作。”她讽刺道。“猫猫还是决定走教职?”

  “你和我的博导很像。”陈冷翡把枕头往下拽拽,她躺下来,钻进被窝,阿呆今晚报备通过可以外宿,她准备下午先提前补补觉,“什么都可以承诺,可什么都要我自己做,真的做出来些什么,最后会变成你们准许我如何如何,我才终有什么样的成果。妈妈,我不是小孩子了呢,没那么好骗。”

  在她激将法刺激下,李半月极其不情不愿的倒出点真货,可是和她的博士毕业论文一样,中看不中用。

  她相信李半月是有点真才实学的,如若真的是绣花枕头草一包,肯定现在最好的下场是锒铛入狱。

  不过李半月不告诉她。

  “你要试着用公开渠道能获得的信息,去给一个人做侧写和白描。”李半月跟她说,“秘书,副职、国外太复杂了,国外涉及到文化背景,算了,先从部门正职开始,从一件事——好比一个会议结束,看这个人的表态,如何表态,下一步的部署,他或她所拿出来的方案,这些部署和方案落实与否,推进所花费的时间,做出响应的时间,你要去想为什么这个人会这么做,却没有那么做。人的性格影响着决策,没有一个世界里所有音符全部步调一致。这不是数学的世界,没有普适的公式,你是在和人打交道。寻找需要你的人,和你需要的人,并评估你们能否共事,这个人是否可靠。合作和班底这种事情,宁缺勿滥。”

  听起来这席话玄之又玄,看似说了很多,仔细一品,和没说一样,仅仅是老调重弹。

  “那怎么做侧写?”陈冷翡就问。

  到这一步李半月就不肯说了,只搪塞道,“你要自己试着做出推断,然后观察一段时间内所发生的事,去验证你的推断,反复修正你的方法。”

  不过还算有点意外收获。

  李半月其人很瞧不起现有的社论学者,她很久之前就猜李半月很可能自成体系,一种跨学科杂糅,和趋势与时间节点预测毫不相干的奇怪路数。

  因为李半月虽然瞧不起奥派学者,对艾略特波浪曲线趋势发展亦有微词,可她唯一没有出言不逊的是群体共振。

  “所以大概也许你知道斑斑是怎样的人,你也知道我是怎样的人,”陈冷翡靠着枕头,质问,“为什么挤兑我们?”

  “可是妈妈在跟你说正事,我不想讨论你还有斑斑耶。”李半月深刻领悟到了为何小雪当年报考完在走廊中大喊“巫医乐师百工之人”的下场是被郑陌陌拖进办公室拿扫把揍了一顿,很多时候火就是这么一点点攒起来的。

  小孩胡搅蛮缠那真的是撒泼打滚。

  她压着怒火看冷冷撒泼,最后关头还是没忍住,讽刺了冷冷现学现用现卖的蹩脚分析。

  “不过可惜是他儿子授意他妻子去杀掉妹妹。原本计划是赢家通吃,”她公布了正确答案,“但伊蒂丝消息更灵通,或许是运气好,或许是她的策反,最后的结局是一箭双雕,她成为黄鹂。”

  冷冷火冒三丈了,“你让我试着说就不应该隐藏信息!”

  “你凭直觉思考也应该知道儿媳和小姑之间能有多少深仇大恨,家产和儿媳无关,她又不是萨特布局中的一环。”李半月耐心解释,“直接利益冲突的是他儿子和他女儿。”

  可惜话题终究变成了“你故意整我”,高中三年的艰苦斗争再次重现。

  气的她把视频挂断上楼躺着去了。

  躺下没多久斑斑回来了。

  斑斑这个家伙一定会跑到她房间里卸妆。

  “我做了一个伟大的决定。”李云斑叽叽喳喳的。

  “什么伟大的决定?”她问。

  “哎嘿周末的聚会我要请老简过来。”李云斑开始卸妆。

  “小心小云记住你。”半月笑起来。

  “人家小云妈妈很会未雨绸缪的。”李云斑转过身来,“要知道,她已经在跟豆豆,啊呸,小鱼她妈眉来眼去上了,那我不得给提供一下千载良机。”

  她最喜欢懒懒散散的姐姐,这样的半月会让她想起麻薯那种软糯可口的甜点,今天睡裙颜色是淡黄的,那就是奶黄麻薯。

  洗了把脸她就凑过去,和半月挨挨脸。

  半月在闺女那边受气了,非常配合的亲亲她然后开始告状,说,“小孩脾气好坏呐。”

  “那种小动物你得顺毛挼。”李云斑极其心里没数的打电话给冷冷,企图树立母亲威严。

  没到两句话,李半月就从李云斑那漏音的耳机中听到了冷翡小姐的质问。

  “你有没有发现你精神上极度依赖她?”半瓶油的冷冷开始发挥了,“她在精神控制你,你对此乐此不疲。”

  斑斑是赖在她身上打的电话,她想翻身,斑斑就起来了点,还没趴回来,下一秒就听见小女孩尖叫,“李半月!”

  冷冷这就气的不行了,“我是不是和你没有任何私人时光,和你聊聊天,你都要在她监视下进行。”

  “我没有。”斑斑无助的辩解。

  “那为什么你要在她在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啊。”陈冷翡咬着唇。

  她还想再发挥一下,可惜千算万算没想到,把阿呆放进来的下场是阿呆啪就倒床上了。

  阿德莱德特别喜欢丽贝卡的弹簧床,虽然有几根弹簧坏了导致床中间凹了进去,可是和棕垫不同,她可以享受一下小型跳跳床。

  她会原地起跳,重重的摔上去,让弹簧把自己弹起来,翻滚两下,再惬意地伸个懒腰,是愉快的一晚。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李的声音,“阿呆!”

  这吓得她才弹了两下一不留神就跟被子一起躺到地上去了。

  “你起来。”丽贝卡脸色阴沉沉的。

  她在打视频,还没带耳机。

  “妈妈叫我来喊她过去吃夜宵。”阿呆的脑袋冒出来。

  “去吧。”李半月从善如流。“注意安全。”

  感谢大狐狸,一场家庭大战因为伊莲恩煮多了中饭或晚饭,需要呼喊亲朋好友前去消耗而消弭。

  “阿呆好可爱。”斑斑枕着手臂。“为什么冷冷就不活泼。”

  “因为叫冷冷不叫愣愣。”她打趣道。

  斑斑凑过来亲亲她,“现在改名也来得及。”

  “那你的脸会被她挠花的。”她心情不佳,默许了斑斑的求索,可从斑斑生日那天起,事情变得既不简单,还更加复杂。

  一般流程是结束后她可以倒头就睡,有力气的话洗个澡,没力气的话这个活可以交给斑斑。

  但现在斑斑会晃晃她,说,“喂,我也想要。”

  “累。”她说话时带上点很懒的鼻音,碰碰斑斑脸颊。“我不要。”

  “讨厌。”斑斑背过身去,一叠声的,“烦人”和“烦死人”。

  等云斑唠叨完,她的困倦与睡意变成了困,但头痛的睡不着。

  她沉默着等云斑打哈欠,开始酝酿睡意时果断开口,“那之后你怎么样?”

  “那之后。”云斑翻过来,她特别喜欢大翻身。

  “她走了之后。”李半月轻声问。“有没有认真的快乐活着。”

  安静许久后斑斑说,“有啊,我过的可开心了,我的爱好可是逛街吃饭,就是那么的没心没肺。”

  “所以并没有。”她背过身。

  “我试着养了只猫。”李云斑枕着自己的手臂,“还试着养过金丝雀,刺猬,饲养过很多的小动物。”她侧过脸来,“世界上有很多种人,有的人可以做蒲公英,不需要家,也不需要亲人,自己就能活得很好,有的人是风筝,想拥有一根线,或者说羁绊,你不理解,也看不起这样的人,我知道,可我就是这样的人,我想有个家,有人关心、疼爱我。我过不了离群索居的日子,无论是和你的朋友,还是和我的朋友,或者是有只冷冷,我都需要感情上的陪伴。”

  “那你有没有想过?”姐姐坐起身,“被你依赖的人实际上可以决定你的生死存亡,拥有了从精神上毁灭你的能力。”

  “你大概不是这种人。”李云斑舔舔唇,她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杯子,虽然半月有洁癖讨厌和人共用一切物件,但她就喜欢做一些欠打的事,以凸显自己的待遇与众不同,“你是那种人的话也不会执着于我喜欢温柔的姐姐,可真实的你和这两个字眼毫不相干。”

  姐姐沉默了,故技重施,她擅长逃避,拖字诀解决一切。

  “当心关雎打你哦。”姐姐岔开话题。

  “应该问题不大,”李云斑仔细思考着,“老简一把年纪了。”

  说到一把年纪,她沉默了。

  小华这种基本被打入冷宫的忽略不计,但仔细想一想,郑陌陌好像比简良则还大。

  “那不好说。”姐姐阴森森地说。“笔直的女孩子,”说完自知失言,进行纠正,加了个定语——她会逃避快乐的原因大概亦因此,在欢愉后她偶尔会说零星半点的真心话语,“我们这种笔直的女孩子不太挑剔的。”

  #

  郑陌陌只有一种时刻下不讨厌殷切目光,即是在冲她献殷勤。

  可世事就是这么的变化莫测。

  一阵掌声后人群退散,让出一个椭圆形的空地。

  在这里供职的人极知进退和分寸,一定会站在她身后半步。

  她或许更喜欢一些通俗音乐,但此处的即兴演出——报备过的演出都中规中矩,大部分是古典舞,佐以华尔兹和探戈。

  今天稍有不同。

  献舞的女郎一袭红裙,展示的是西班牙斗牛舞,转身间频频回眸,在她进一步默许下甚至伸出了手,一触即退。

  就是可惜有些年纪了,徐娘半老。

  但鉴于态度端正,舞跳的也好,看起来是下了一番苦功夫的,郑陌陌还是认真思考了片刻邀约。

  还没容她下定决心,简小姐扔下男伴,牵起豆豆的爪子。

  安菽就这么在她的目送下跟人家上场了,舞曲选了《一步之遥》,但跳的是莫里斯舞。

  “谢谢。”虞司颜松开简小姐的手,客气还礼。

  那个阿姨着实妩媚,气韵极为吸引人,有种年轻人所没有的温和,“谢谢您赏脸。”

  说着,踮起脚尖,亲亲她脸颊,顺手把一张名片塞进她衬衫口袋里。

  斑斑小姐引荐的人她还是要客气一下,“我尽量周日。”

  说完她就鸽了人家。

  这不是关雎的错,小关根本不知道——这是郑陌陌的错。

  郑陌陌约她去了家温泉会所,讨论萨特事件。

  和李半月一样,郑陌陌也是不服就莽,不知自己斤两的往上冲。

  不管她怎么澄清利弊,郑陌陌的核心理由就一句,“如果要硬碰硬,在任者不能是罗雅尔。”

  为了获取她的背书,郑陌陌开始剑走偏锋,连小花招都使了。

  她只是私人生活的原则观不强,半推半就了,可大事上她还是拎得清。

  这就导致郑陌陌又开始骂,“骗子。”

  这次她也火了。

  距离她和简小姐约定时间只差十五分钟,她和郑陌陌打起来了。

  “郑陌陌,”她也恼了,“我和你在一起是看得起你,除去你的乌纱帽,你算什么?你什么都不是,挂了我的印,我照样是二级教授,你配吗?假如我们是同龄人,我是你能高攀的吗?你个文科吊车尾学渣。”

  “你考上燕大了吗?”郑陌陌炸毛了,“你考上了吗?说一千道一万你没考上,”她一边系裙子自带的装饰带,一边骂街,“我他妈的考上了,没考上就是没考上,你研究生也不是两校出来的,你就不是科班出身。”

  越系越系不上,好像是挂钩坏了,她索性把带子一抽,扔了。“谁吊车尾?”

  顾绮园撕开第二包饼干。

  起初她觉得是豆豆画风不对,这么多年过去,仍然没有融入这个绝对上层的隐秘圈子。

  现在她发现,也许这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的故事。

  起码郑女士很认真的和豆豆开始互喷口水话,用“燕大法学系本科”回击豆豆的“二级教授”,堪称荒唐。

  到六点半,她叫闹闹去给豆豆处理一下今晚的浪漫甜点:【豆豆跟人家打起来,你去见见简阿姨吧。】

  闹闹回复的很快:【不要,那是个阿姨,老的都可以当我妈了。】

  蹦蹦:【我走不开,我怕她俩动手,我要候命,万一需要我去群殴呢。】

  云瑚瞪着手机屏幕,很想把手机摔蹦蹦脑门上。

  她最后挣扎了下:【我可以替你去群殴。】

  憨园直接不回了。

  “啊,要命。”云瑚仰躺在沙发上,磨蹭了十来分钟,趿拉着拖鞋去冲了个澡,老阿姨宋夫人还霸占了浴缸,泡在里面玩手机,害的她只能冲澡。

  “你要出门?”宋夫人毫无边界感,看她打开淋浴只会伸脖子问。

  “也许我准备上床睡觉了。”她自暴自弃的一语双关。

  “这么早就睡。”宋夫人是个说话挺难听的老太太,“当心午饭全长身上。”

  “没关系,我可以是胖墩。”她还重新染了下头发,补了色,努力画了个有算看得过去的妆,西装革履的。

  别看上班她都不熨她的裙子,但今天还收拾了下这条破裙子。

  “有约会?”老太太问她。

  “啃剩饭。”她唉声叹气的走了。

  谁知这不是剩饭,这是馊饭。

  她推开房门时简阿姨还在摆姿势,她还算保养得宜,看起来还算年轻,正裹着浴袍,端起香槟坐在床沿眺望窗外,有几分怅然若失。

  “晚上好。”云瑚掩上门,她把外套起来。

  看见是她,简阿姨脸色突变,尖声质问,“你来干什么?”

  “不用惊慌。”她对这个豪门遗孀大摇其头,内心还鄙夷着,怎么能和没见过世面似的。

  她新开了瓶气泡酒,倒了两杯——她不喝香槟。

  “给。”她还亲自把酒杯递了过去,因为给自己倒的那杯勾兑了很多果汁,自受伤后她肝功能一直不太好,不敢喝太多的酒。

  但简良则不接,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她。

  “你的诉求和你想要的我知道。”云瑚低头抿了口酒,“你要双重保险,我清楚,她也了解,我也是代表她来给你一个承诺。”

  这是样板话,没什么特殊的。

  但从这一刻开始,平平无奇的夜晚变得特殊。

  此刻她意识到,这‘饭’不仅馊了,还潜伏了一个大的惊/雷。

  “你……你是叫明恩对吧,明恩,我可以这么叫你吗?你先坐下。”简良则绞着手,“我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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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小狐狸:算了,累了,我不想带小孩,我不要教小孩抓老鼠,妈的

  伊宝和她一个路数,小弗是另一套客观评价体系

  (虽然我很想让伊宝突破自己憋出第三种流派,我现在也在努力……)

  老简:嗯,那啥,闺女,妈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