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八点。

  推开别墅的大门后温枝心里由衷地生出一种“今天总算结束了”的感慨。

  夏行颂的伤不算特别严重,但温枝还是向班主任请了几天的假。夏行颂看起来根本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温枝担心他在学校里把自己从轻伤整成重伤。

  “等一下洗完澡我来一趟你的房间。”温枝对夏行颂说,“医生说这两天最好不要洗澡,你洗漱的时候要注意一下身上的伤口。”

  听到温枝说要来自己的房间,夏行颂微微怔愣,随即点点头:“我知道了。”

  说完,温枝自己先去洗了个澡。

  他坐在浴缸里,把濡湿的发丝拨到耳后,慢慢地呼出一口气。

  温枝闭着眼,泡了会儿澡后他听到自己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趴在浴缸的边沿上,伸手把自己的手机拿了过来。

  他接通电话:“喂?”

  “你到家了吗?”电话那边是庄斯池的声音。

  “已经到家了。”温枝开了免提模式,一只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拨着浴缸里的水,“你呢,你到家了吗?”

  庄斯池听到他那边的水声,犹豫道:“你在洗澡?”

  温枝嗯了声:“怎么了?”

  “我等一下再打给你,先挂了。”

  庄斯池说完,迅速地挂断了电话。

  温枝听着电话被挂断后的提示音,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他不解地把手机放回之前的位置,继续放空自己的思绪。

  他泡在水里,明明想放空,但脑子却不自觉地在回放下午的事情。

  仔细想来其实不太对劲。

  下午夏行颂几乎可以说是用自己的命来救了他。可是夏行颂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是因为他收留了对方住在自己家里吗?似乎说不过去。

  绝大多数人在碰到危险后的第一反应都是躲避。

  温枝想着,缓缓地低下了头。

  等温枝洗完澡已经是九点四十多。

  他从浴室出来后拿着医生开的药走到夏行颂的房间门口,然后抬起手,敲了三下。

  很快,夏行颂打开了门。

  温枝看到他已经换上睡衣,问道:“换衣服的时候身上会痛吗?”

  “有一点,”夏行颂说,“但是不太明显。”

  温枝点点头,随后走进夏行颂的房间。

  “你去床上坐着。”温枝指了指床,“坐椅子上的话不好涂药。”

  他说着,打开了一支药膏的包装盒,拿出里面的药膏和说明书。他用手指夹住药膏,展开说明书,仔细地看了一遍上面的使用说明。

  温枝有一点近视,说明书上的字又很小。看着看着,他把说明书凑近了自己一些。

  看完说明书,温枝抬起头,却发现夏行颂还好好地穿着衣服。

  “怎么还穿着衣服,”温枝说,“这个药膏可没办法隔着衣服涂。”

  夏行颂沉默了片刻,然后说:“哥哥,我自己来吧,不用麻烦你来的。”

  “你自己现在能涂吗?”温枝沿着折痕把说明书折起来,自问自答,“你自己涂肯定是不好涂的。我帮你吧。”

  温枝说得是对的,夏行颂现在确实做不了太大幅度的动作。他犹豫几秒,最后脱掉了自己的睡衣。

  他解第一颗扣子的时候用了好一会儿才成功解开。

  夏行颂把脱下来的睡衣小心地放到一旁,低着头,不敢和温枝对视。

  温枝看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红起来的耳廓,意识到夏行颂原来是在害羞。

  夏行颂平时在他面前都好好地穿着衣服,以至于温枝现在才发现夏行颂的身材和他想象中的并不一样。

  他以为夏行颂会是那种瘦削的身材,可实际上夏行颂有一层薄薄的肌肉。

  温枝看人的眼光其实很挑剔。

  他当初答应和程明川在一起的主要原因有两个,一个原因是对方在他出车祸后一直陪着他外,另一个原因则是程明川的外貌是符合他的审美的。

  温枝更喜欢那种长相斯文、举止温和有礼的男人,头脑也要灵光一些。他不喜欢那种体型过于壮实的人。

  高中时围在他身边的那群人里,长相最符合温枝审美的两个男性分别是庄斯池和程明川。

  庄斯池是很典型的斯文公子长相,要是不张嘴说话的话可以完美伪装成高岭之花。他不说话的时候温枝可以给他的脸打九分。

  和庄斯池这朵荆棘花相比,程明川是真正意义上的温和有礼。两人熟起来后温枝发现程明川很幽默风趣,也很体贴。程明川也不是那种非常壮实的人。

  温枝站在夏行颂身后,拧开了手里药膏的盖子,然后微微用力,往自己右手的食指上挤了一点。

  当温枝的手指触碰到夏行颂背上的淤青时,他发觉夏行颂的体温是真的很高——不是发烧时的那种高。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的体温比较低。

  冬天时温枝经常会手脚冰凉,躺在被窝里要好一阵才能让自己的脚暖和起来。等天气暖起来后他的情况会好一些。

  他碰过几次夏行颂的手,每次都很温暖。像夏行颂这样的体质他还挺羡慕的。

  夏行颂如坐针毡。他感觉到温枝的手指在他的背部慢慢移动的轨迹,温枝给他涂药的动作很轻,让他想起清晨时那个荒唐的梦。

  他的头越来越低,希望这一刻快点结束。

  “这个药膏闻起来还真苦。”温枝随口说道,“还好不是口服的。”

  夏行颂一时不知道要怎么接话,斟酌一会儿后他说:“我不怕吃苦的。”

  温枝听到这句话后笑起来,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能吃苦是好事,但是那种没有意义的苦是不用吃的。有些家长就喜欢让孩子一直吃苦,我倒是觉得没有必要。”

  夏行颂明白温枝的意思。一个家庭的教育方式是可以通过孩子看出来的,像是温枝和温昭。夏行颂虽然没见过温枝的父母,但是看这对兄妹的性格和处事方式就能知道他们父母大致的家庭教育方式。

  “你们还有一年的时间就高考了,”温枝说,“现在稍微吃点苦,之后就能放松一些了。”

  夏行颂嗯一声:“我知道的。”

  “高考之后去考一个驾照?”温枝提议道,“我当时也是高考之后去考的驾照。你进度快的话一个暑假就可以拿到驾照了。”

  夏行颂闷闷地应了一声:“好。”

  “说起来,”温枝忽然转变了话题,“你和温昭关系怎么样?”

  夏行颂和温昭的关系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他如实回答:“我和她不太熟。”

  “这样啊。”温枝停顿一下,“倒也正常,昭昭她向来不喜欢和男生来往。”

  夏行颂的确和温昭不熟,不过他也知道温昭的一些事迹,像是和班里的男生吵架吵进班主任办公室,那一次温枝还被班主任叫到学校来了。

  但他不知道温枝为什么会突然提起温昭。

  温枝提起温昭其实是因为他打电话给班主任李棠请假的时候李棠和他提了一嘴夏行颂的人际关系。

  李棠说夏行颂成绩一直很稳定,平时在学校也没惹出过什么问题,就是人太孤僻了一些,几乎不和其他同学来往。她考虑到夏行颂家里的情况,觉得有必要向温枝提一下这件事。

  温枝也觉得这算是一件大事。高中三年是学生精神压力最大的时期,要是完全不和别人社交是很容易出现一些心理问题。

  他不认识班里的其他同学,只能从温昭开始说起。

  温枝切入正题:“那你在班里有其他比较熟的同学吗?”

  夏行颂简短地回答道:“没有。”

  “下课的时候不和其他同学聊聊天吗?”温枝说,“比如聊聊游戏什么的。”

  夏行颂说:“我不玩游戏。”

  温枝在心里叹气,心想夏行颂真的很像一只锯嘴葫芦,太沉默寡言了。

  就在这时候,温枝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庄斯池打过来的电话。

  温枝用空着的那只手接通电话,开口就问:“你刚才怎么突然挂电话了?”

  “有点急事所以先挂了。”庄斯池的语气有点不自然,“每个人都有这样突然紧急的时候。”

  温枝一听他这语气就知道庄斯池是在搪塞自己,不过他觉得庄斯池不说自然有自己的原因,也就没追问。他随口打趣道:“你是谈恋爱了吗,刚刚回人家消息去了?”

  谁知道庄斯池听到谈恋爱这个词后就像被点燃的爆竹,他立刻提高音量反驳:“我怎么可能谈恋爱!”

  说完,庄斯池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他咳了两声,补充道:“我没谈恋爱。我要是谈恋爱的话你肯定会知道的。”

  温枝自然不会怀疑这点。当年他和程明川确定关系后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就是庄斯池。不过当时庄斯池不太高兴就是了。

  “开玩笑的。”温枝的手搭在夏行颂的肩膀上,“说到这个,叔叔阿姨有催你找女朋友吗?我前两天刷朋友圈看到我一个大学同学已经开始被父母催婚了。”

  “还没。不过可能也快了。”庄斯池压低声音,“其实我有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想和你说。”

  “等一下。”温枝移开手机,对夏行颂说自己先出去一下。

  他离开夏行颂的房间,关上门,靠在一边的墙上,问道:“什么事情?”

  “我发现我好像喜欢男人。”庄斯池说。

  作者有话说:

  不记得有没有说过,但是这章顺便提一嘴,庄斯池身高是189cm,夏行颂目前188.5cm左右,温枝是178cm。

  男高还能再长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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