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都市情感>路人光环掉落以后>第63章 信任

  夏医生半夜被叫过来谢家时, 宴会早已结束。

  谢知聿的房间内只开了一盏小灯。

  男人坐在床边,身上衣服隐约有皱褶的痕迹,眉眼倦怠, 有淡淡的颓靡。

  他两手支在膝盖处, 一旁的桌面还有点了半截的烟支, 烟灰散落银色透明盒中,空气中还弥散着浓重的烟草味。

  仔细闻, 似乎还覆盖着一层淡淡的气息。

  上一次见到谢知聿还是两天前,这人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情绪抑郁到失眠, 甚至还和那些年轻人一样没有顾忌的喝酒,他过来的时候,这人脸上还是往常一样的平静淡然, 无欲无求。

  能让老谢这样的, 也只有那个姓林的小朋友了。

  夏医生瞥了他一眼, 放下手中的箱子,道:“三更半夜不睡觉抽烟?你也不怕死再早一点。”

  话音刚落,便见有动静从浴室内传出。

  男生穿着白色衬衣,休闲黑色长裤,似乎是码数大了一截, 衬衣松垮, 长至大腿根部,裤腿也被挽起来一小节, 衬得身形愈发瘦削如竹,肤白如玉。

  这统一又死板的衣服款式, 和谢知聿衣柜内的千篇一律如出一辙。

  夏医生唇瓣微张, 像是看到什么惊恐的事情, 半晌说不出话来。

  林屿霁揿灭烟头的红色火星,移步,将窗口再次挪宽。

  屋内那股古怪的气息已然基本消散,只余覆盖其上的淡淡烟草气,浴室内溢散出来的水汽和沐浴露的香精味。

  狼藉的混乱场面早被人收拾的干干净净,失礼和失控的场景恍如隔世一般。

  做完一切,林屿霁这才回头,道:“抱歉,夏医生,这么晚联系你过来。”

  夏医生忙道:“不麻烦不麻烦。”

  方才从被窝里起来的睡意散的一干二净,夏凌现在只觉得自己精神抖擞,能做奥数题那种。

  林屿霁:“他身体有点不舒服,能不能请你帮忙检查一下。”

  他说完,又侧头,“谢老师,配合一下?”

  男人低声应:“嗯。”

  林屿霁:“应该是误食了一点含兴奋剂或者致幻类似的药物,此外还喝了三杯酒,度数不算高,没有什么呕吐等不良反应,但是体温还有点高,不知道有没有发烧。”

  “……好。”

  夏医生表情有点微妙。

  该陈述的对象不发一言,倒是健康的陪同者说的头头是道,衬得少年成熟又稳重,年长的男人幼稚又不懂事。

  这两人也不知道是谁拿反了自己的剧本。

  林屿霁去拿杯子倒水。

  夏医生照例做了一番检查,得出的结论当然是谢知聿身强体壮,那所谓的药估计也是什么劣质产品,药性对人体都没有造成多少影响。

  至于酒?两天前这家伙可是连着喝了好几瓶,人还是面不改色。

  他刚想开口长篇大论解释一番,喉口便被病患威胁似的沉色堵了堵。

  男人那双深蓝的瞳仁在背对着不谙世事的少年时,眼底的憔悴和颓靡消失的一干二净,炯炯的视线裹挟着威压,唇瓣一抿,暗示的很明显。

  夏凌:“……”

  他是个有道德操守的医生!

  林屿霁浑然不觉,将水递近,“怎么说?”

  那见不得光的视线明里暗里地往自己身上灼,夏医生觉得自己那点头发快要被烧光了。

  他轻咳了两声,朗声道:“……是有点严重。”

  林屿霁眉心微凝。

  这人这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就差写在脸上了,这屋里刚进来时似有若无的味道和男生身上的衣服都明里暗里透露着一点细枝末节的东西。

  夏医生硬着头皮道:“这东西就是有点容易引起神经兴奋和出现一点精神幻象,保持心情愉快,后续生理排出就行,量不算很大的话就还好。”

  这意思其实不算太严重,林屿霁倒是松了口气。

  剧情中出现的重要药物总是在意料之外,饶是林屿霁相信术业有专攻,还是会有点担心。

  神经兴奋,精神幻象,倒像是让谢老师可能出现今晚这样意外行为的缘由。

  到底是药三分毒,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还真的是不怀好心。

  林屿霁拧眉,将此事掩饰几分,找了闻淼帮忙查一查。

  谢家内部没有直接的摄像头,但这次宴会招聘的人是酒店的服务生,还是能通过其他渠道获得一点今晚的消息。

  男生在专注敲字,眼睛盯着手机屏幕,当然没有发现他身旁的两个成熟男人之间的眼神交流。

  夏医生被胁迫胡诌完,心虚的不行,眼神恼怒:你多大了还骗小孩?

  谢知聿:嗯。

  夏医生:无耻啊,你的良心不会不安吗?

  谢知聿:哦。

  夏医生:啧,你不怕我直接戳穿你?

  男人撩起眼皮,静静看了他一眼,戳开在旁人眼中的绅士和礼节,他内里尽是不容置喙的强势。

  夏医生:“……”

  难怪都说,自律到一定程度的人一定是个不能惹的变态。

  夏医生憋屈了几秒,复杂的表情在男生视线投回时努力恢复自然。

  他给谢知聿留了几片维生素补脑,叮嘱了几句便直接离开了。

  林屿霁合上门,侧头看了一眼坐在床边一言不发的男人。

  他似乎恢复了往日的沉冷稳重,神色平淡,抿着唇,不知是否在为方才自己的失控而自省。

  一想起刚刚的事情,林屿霁也有点说不清的尴尬和火气,尤其是最后他贴近的手和那一句问话,像是把踩到了猫的尾巴,炸了毛一样将无名的失控感拉到巅峰。

  林屿霁视线微微一定,落在他皱巴巴的裤腿,“要不要去洗澡?”

  他知道谢老师一向有点洁癖和强迫症。

  谢知聿没有动作,他看着他们之间相隔甚远的距离,忽然道:“快要十二点了。”

  林屿霁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时钟,时针指向11,分钟已然接近一圈的尾声。

  他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因为连轴转的事情,倒是忘了今天过来最主要的目的。

  男人垂着眼皮,唇瓣轻抿,让人无名察觉一点遗漏出来的低迷。

  如果细看,还能隐约发现,他身上一点演技拙劣的僵硬。

  谢知聿以往最是不齿秦洋在林屿霁身边种种表里不一的做法,但他不得不承认,以这般虚伪的骗局得来的偏爱最是让人沉溺。

  林屿霁最是心软,尤其是对身边亲近的人。

  哪怕他表面对别人如何不近人情和疏离,对待自己画进圈内的人,他总是能有独一无二的偏爱,让人误以为自己是那一个特例。

  男生果不其然,心虚又愧疚,完全忘了刚刚的不快,主动靠近道:“抱歉,谢老师。”

  他从外套口袋中摸出来临行前妹妹给自己的小钥匙扣,花里胡哨的蛋糕图样,林屿霁出门前还觉得这个小东西占地方,倒是现在派上了用场。

  冰凉的蛋糕一直放在男生的外衣口袋中,染上了男生特有的温度,放在男人手心时,似是还有点余温。

  “生日快乐。”林屿霁道,“谢老师,许愿吧。”

  男生细嫩的手心还残余一点磨出来的红痕,让人对黑夜中掩藏的画面浮想联翩。

  男人的视线不加遮掩,屋内只开了小灯,更衬得他眼底的昏暗不明,攻击性愈发分明,林屿霁指尖微蜷,刚要抽离,便被对方捉住。

  “林十一。”他出声问,“你之前欠我三个生日愿望,现在还算不算数。”

  林屿霁手上动作一滞,也忘了抽离。

  他没有问怎么只会欠下三个,只是沉默了一下,才闷声道:“算啊。”

  男人的手心很烫,指腹微糙,沙粒一样的硬,但握着他的力气却小心地像是捧着一团棉一样,从指尖缠上手心,灼热的温度将他包裹的完完全全。

  “上辈子你想实现的商业帝国目标,第二年秋天,我帮你完成了。”

  林屿霁上辈子年轻的时候也曾中二过,被人嘲讽,憋着口气,认识谢知聿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让自己那家公司市值达到国际第一。

  上辈子出意外的时候还差了一点,拿了国内的第一名头,国际还有点一小段距离。

  “你想集齐的车,我也全部买了新款,放在你的车库。”

  “公司经营内属于你的那份收益我后续也全部进行捐款处理,孤儿院里很多小朋友都给你写了感谢信,我都存放在家里。”

  谢知聿很少会提上辈子的事情,如今像是开了道闸口,悉数倾斜而出。

  他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转述别人的经历。

  林屿霁轻轻捏了捏他糙硬的手背。

  谢知聿沉默了一下,又道:“林十一,这些……我换成两个愿望,可以吗?”

  他甚至不敢抬眼看向他,自己以这样的方式更像是某种意义上的单方面索取,无耻又卑劣,小人行径一般的作为。

  林屿霁难得软声道:“嗯。”

  谢知聿道:“加上今天这一个,你欠了我六个愿望。”

  阿拉丁神灯的三个愿望都无法将人的欲望填满,他索取了六个机会,却只求一个结果,哪里称得上是贪心?

  男人抬眸,深蓝色的眼睛压抑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藏着捕捉猎物一样的锋利。

  深邃的眼窝衬得他的五官更为立体,薄唇轻抿,克制又合乎距离的礼仪。

  林屿霁忍不住抬手,碰了碰他的眼尾:“所以呢,你想要什么?”

  谢老师的眼睛很漂亮,他一直很喜欢。

  少年语气清冷又温和,指尖动作轻柔,像是圣子垂怜于郁郁不得志的教徒,让人沉溺其中。

  脸上感受到的细软触感引人流连。

  谢知聿语气如常,字句叛逆:“林十一,我要做一件坏事。”

  谢知聿从小到大,就是人家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好学生的榜样,犯过的错屈指可数,还是他年纪很小的时候做的,越长大,他便越克制,任人鸡蛋里挑骨头都挑不出毛病来。

  林屿霁想不出他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坏事,甚至值得专门提前预告。

  哪里有人想做坏事还提前告知的?

  林屿霁笑了笑,又道:“嗯,我知道。”

  男生眼底含着笑,不知其中深浅,甚至带着纵容和安抚,完全不知自己招惹来什么样的后果。

  谢知聿垂眸,道:“六个愿望,我要全部兑换成一个。”

  他顿了顿,才说:“无论发生什么,你不要生我的气,可以么?”

  他语气中甚至带了几分恳求,向来坚韧自持的人放软了语气,总是让人容易心疼,何况是以这样下对上的仰视姿态。

  以林屿霁对他的了解,谢老师这样的人,哪里会做出什么难以原谅的恶事?

  林屿霁半点犹豫都没有,便道:“我答应你。”

  他笑了下,又调侃道:“谢老师,我什么时候对你有发过什么脾气?”

  像是获得了某种免死金牌似的。

  男人看着少年纯然的笑,唇角轻扬,也道了声好。

  他抬手,拉近距离,环住男生的腰,脑袋贴近,低声道:“好累,让我抱一下。”

  林屿霁看着他眼底溢出的轻快,似是挣脱了某层桎梏似的,像是野兽被梳了毛,懒洋洋地贴着主人,似是有些疲倦,又自顾自地靠上他的肚皮。

  偏硬的发似有若无地透过单薄的衬衫剐蹭着内里柔嫩的肌肤,男人灼热的吐息黏得很紧,后腰的手存在感很强。

  大约是有方才事情的原因,林屿霁觉得有点不自在,但那股莫名的想法被他压了下去。

  换作以前,谢老师哪会这样?

  大概是感动于刚刚他大方的承诺,谢老师终于有了一点放下戒备的意思。

  男生抬手,摸了摸男人的发,心中又替对方解释。

  毕竟,像谢老师这样单纯的人,又能做出什么真正的坏事呢?

  作者有话说:

  林屿霁:被卖了,但是正在帮忙数钱。^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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