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喜欢丁林吗？”
路青终于问出来了，问完就后悔。但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他只能攥紧手指，僵着身子等待审判的铡刀。
祁安尧没料到路青会问这个问题，但他表情很认真，祁安尧只得严肃思考这个问题。
铡刀没有干脆利落地落下，时间被拉得很长，望着祁安尧思索的模样，路青心脏快要跳出喉咙，每一秒都像是要夺取他的呼吸。
他的脑子也后知后觉空白起来。
如果祁安尧说喜欢怎么办？我难道就要放弃吗？
那我还问什么？明明没有万全之策，却非要跟自己过不去，断掉自己所有的念想？
路青突然不想听答案了，他张了张嘴想要岔开话题——
这时，祁安尧抬起头来，拧眉回答道：“我不知道。她继父脑子有病，我不让你跟着我，是担心你受伤，也不想你牵扯这些麻烦事，跟喜不喜欢她没有任何关系。”
祁安尧解释了一堆，他以为路青这样问他，是因为觉得他昨天重色轻友了。
可路青只听见了第一句，就被攫取了所有神经，他不可置信地喃喃道：“你不知道……”
祁安尧似乎不太想聊这样，“嗯，可能是喜欢吧，可能有好感，我也不知道，以后再说。”
他见路青脸色白到几乎透明，掌心里路青的手冰得出奇。
他连忙捞过一旁的薄毯，将路青裹住，“你很冷吗？手怎么这么冰？”
路青望着他，眼眶发红，声音有些崩溃，“你说你对她，可能喜欢，可能有好感……”
路青的反应太不对劲，祁安尧的心紧紧揪起来，有种奇怪的感觉在心底隐隐流转，但他摸不透抓不着，只得担心地握紧路青的手，“我只是说可能……”
就像某个闸口突然打开，路青想起这段时间祁安尧跟丁林的种种，他们发信息，他们打电话，他们一起解决家里的问题，他们甚至在车里拥抱……
而祁安尧告诉他，他对丁林有好感，他可能喜欢丁林……
心里堵得阵阵发慌，慌到他一时间措手不及，莫名的委屈涌上心头，冲得鼻子眼睛都发酸。
他指尖颤抖，猛得将自己的手从祁安尧掌心抽了回去。动作幅度有些大，带着让人不容忽视的怨怒。
祁安尧掌心一空，整个人有些怔愣。
路青颤抖地吸了一口气，果然就不该问，路青，你想听什么答案？你难道想听祁安尧告诉你——我不喜欢她，我喜欢你？
异想天开，自讨苦吃。
祁安尧从没见过路青这样，他着急的用双手抓紧路青的胳膊，“路青，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路青下意识将祁安尧的手挥开，他头发凌乱地搭在眉上，红着眼睛说：“我哪儿都不舒服，你走吧。”
祁安尧盯着路青看了半晌，然后起身弯腰想要把他抱起来。
“你干什么！”
“我送你去医院。”
“我去什么医院！我不去！”路青一把推开他。
“那你就是心里不舒服！”祁安尧低吼道：“你就是还在生我的气！”
“对！”路青瞪着他，“我就是生你的气！你总是因为她，总是因为她抛下我！你喜欢她是你的事！她们家有什么问题，你要去帮忙也是你的事！我凭什么要为此受苦！凭什么！”
“我凭什么要追你到龙漆路！我凭什么要丢了手机像落水狗那样待在站台，就为了能碰到你！”
路青语无伦次地吼着，他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甚至尾音还哽咽着破了音。
但他就是难受，就是难受！
他爱而不得，他嫉妒，他喜欢了祁安尧六年，他快疯了！
朦胧的视线里，祁安尧像是愣住了，路青站起身朝卧室走去，“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祁安尧怔怔看着路青身上的薄毯滑落在地，他认识路青这么久，路青从来没有这样过，甚至没对他露出过一丝不耐烦的表情……
砰一声，路青关了卧室的门。
祁安尧眼里的怔愣的神情猛然裂了缝，他大步走到卧室门口，拧了拧门把手，反锁了。他敲了敲门，语气软了下来，“路青，你把门打开，你如果生我的气，我跟你道歉，昨天，还有上次，我都给你道歉……我不知道你昨天去找我了，我如果知道的话，我一定带着你！路青！”
路青背靠着门，捂着湿润的眼睛，没有回答。
“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很担心，你不高兴打我骂我都可以，你别把自己关屋里，路青，路青……”
路青低垂着头，身子不停抖着。
其实是自己发了一通无理取闹、莫名其妙的脾气而已，祁安尧哪里有错……
但他真的控制不住，在听见祁安尧说他有可能喜欢丁林的时候……
为什么他求而不得，而丁林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祁安尧的喜欢？就是因为性别吗？
那他有什么办法？他该怎么办？
祁安尧一直在门口哄着，路青无声地哽咽了好几次。
很久后，路青平复好了自己的心情，他用袖子在眼睛上摁了摁，转身打开了门。
祁安尧一颗提心吊胆的心在路青打开门时稍微落了地，他一把抓住路青的手臂，满眼焦急地打量他。
路青眼睛鼻子都是红的，本来人就极为好看，这红反倒像是给玉石雕刻的五官抹上了漂亮的点缀，看上去惹人心怜。
祁安尧盯着他的脸静了片刻，然后将人搂住哄，“路青，对不起……”
路青垂眼看着祁安尧的肩膀，吸了吸鼻子，也跟着道了歉，“是我对不起，我发过烧有点儿说胡话，你别放在心上。”
祁安尧皱着眉头，收紧手臂，“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我一定不会把你丢在原地。”
路青鼻子酸酸的，“好，你快回去吧，你肩膀上还有血迹。”
祁安尧这才松开路青，往自己肩膀扫了一眼，上面是有几滴干涸的血迹，应该是昨天带丁林母亲去医院时沾上的。
他一直慌着找路青，竟然没有发现。
一晚上没洗澡，没换衣服，是有些邋遢。
他看向路青，“那我回去后，给你发信息你会回吗？”
路青点头。
祁安尧不确定道：“真的会？你如果不回我信息，我就会来找你的。”
“真的会。”
祁安尧这才放下心来，走之前又叮嘱了一番，让路青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不舒服立刻给他打电话，他甚至想把路青接到自己别墅去，但是路青说下午就要回姐姐那边，姐姐不可能允许。
祁安尧想想也是，虽然他对路爱意敌对的态度非常不满，但是把路青搞得这么狼狈确实是他的错，他心怀愧疚，无力辩驳，人姐姐不爽自己也是应该的。
祁安尧又磨蹭了小会儿才走。他刚离开，路爱意和瞿又博就回来了。
路青还站在原地，表情有些发呆。
路爱意吓了一跳，她环顾四周，然后走过去，双手捧起路青的脸，秀眉拧起，“宝贝你怎么了？祁安尧呢？”
路青回过神，“他走了。”
“他是不是欺负你了？那死小子！”路爱意咬牙切齿地说。
“没有，我就是人还有点儿不舒服，”路青转身朝洗手间走去，“不是要去喝鸡汤吗？我去洗把脸。”
路爱意不放心地看着弟弟的背影，转头见瞿又博也望着路青消失地方向，眉头微皱。
虽然他不想搭理瞿又博的情绪，但好歹青梅竹马一场，便拍了他一下，“别担心了，待会儿你买单就是。”
瞿又博看向她，眉头松开，换做一脸的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