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迎来了长时间地沉默，两人仿佛在较量谁更有耐心。
最后还是赵皙略逊一筹，语气倒是丝毫不乱：“你怎么知道的？冉盛也知道了？”
“你很怕冉盛知道？”赵臻反问。
“有话直说，别拐弯抹角。”赵皙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告诉我，赵启在密谋什么，或者说他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告诉你一个冉盛的秘密，关乎他性命的秘密。”
听到关乎冉盛的性命，赵皙终于动容。
“你什么意思？冉盛明明好好的，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编瞎话也编一个像样点的。”
“好好的？这两次我跟他视频通话，他脸色都不太好。”赵臻提醒过冉盛让他注意身体，不知道他听进去几分。
近来事多，劳心又劳力，冉盛恐怕一直在强撑，这个时候赵臻知道自己说什么都不好使。
就算他爷爷亲自发话让冉盛去疗养，都未必管用。
“那是给你们赵家卖命累的。”说起这个，赵皙又开始忿忿不平。
“他说你就信啊，你怎么不长脑子呢？”
“你……”赵皙恼羞成怒，“你和我哥的事，你去问我哥。冉盛的事，我会自己去问。”
“你以为他会痛痛快快告诉你？你知道冉盛头发怎么白的？你不会以为他那头白发是自己染的吧。”赵臻嗤笑。
冉盛的头发怎么白的，赵皙根本没想过。他是几年前才在他哥给他的资料里看到了冉盛的近况。当时冉盛已经是一头白发，赵皙理所当然的认为是染的。冉盛替赵家管夜总会，进出那种场合的都是风流人物，什么样的造型都不奇怪。
冉盛长期浸Y其中，审美有所偏向并不奇怪。
赵皙觉得冉盛怎样都好看，白发显的人更加冷峻优雅，自带衿贵之气。
直到这次见面，他还问过一次冉盛怎么染成这样。
当时冉盛怎么说的，好像说“就是喜欢而已”，与他想的相去不远。
“让我猜猜，你大概是打算给冉盛下药，把人迷晕然后就可以带走了。”赵臻“啧啧”两声，“可惜冉盛用麻醉药要经医嘱，随意用药真的会要了他的命。”
“你到底什么意思？”赵皙禁不住低吼起来，赵臻的话听在他的耳朵里，好像冉盛随时要挂。
“字面意思，你刺激他，有可能要了他的命，冉盛的身体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健康。”
“不可能，我看过他的所有病例、体检报告，他极少生病，去医院的次数屈指可数……”
“你自己查的？还是赵启给你的？”
“有什么区别？”此话一出，赵皙瞬间惊觉有问题。自己查的，和别人经手的肯定不一样，“你让我怀疑我哥？”
“你好好想想吧，想明白了再联系我。但是你别擅自动冉盛，他经不起。”说完赵臻就挂了电话。
赵皙这人没什么耐心，碰到冉盛的事就自动降智，根本不用太费功夫。
果然才过了十来分钟，赵皙打来了电话。
“把冉盛的病例，从小到大的都给我。”口气生硬，不容商量。
“交换。”赵臻冷淡地甩出两个字。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赵皙气急败坏，“我和我哥相依为命长大，他为我付出的是你完全想象不到的，现在你让我出卖他？”
“所以你就帮着他犯罪？赵皙，人得有辨别是非的能力。当然帮亲不帮理是人之常情。你们兄弟没有父母，他对于你是兄长也是父亲，赵启确实疼你。只是，他隐瞒了冉盛的真实状况，最后会断送他的性命，赵启的所作所为终究会让你永失所爱。”
“所以你说啊，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赵臻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知道冉盛的母亲怎么死的吗？他们母子有一样的病，家族遗传……他只犯过两次病，一次他妈去世，一次送你走。”
赵臻不怕告诉他，只要赵皙知道了真相，就不可能带冉盛走。带不走冉盛，赵皙也不会走。这样无论赵启计划什么都失去了倚仗，除非他放弃自己的弟弟。
赵皙越听越心惊，先天隐匿型心脏病，平常看起来跟正常人一样，唯独不能受大刺激。一旦受了刺激，犯病就是要命的。
“你说送我走的时候，冉盛犯病了？”赵皙的声音充满了虚弱无力的恐惧感。
“是，那次犯病来的又凶又急，抢救过来在ICU住了好几天。”赵臻印象很深，当时赵家所有人的神经都绷的特别紧，连呼吸都是焦灼的。
赵臻才被救回来，紧接着冉盛也差点丢了性命。
“你们……你家当时为什么不能让我回来，让我见他一面，说不定就没事了。”赵皙抓着自己的头发，心疼像是海啸，一浪高过一浪。
“没人意识到，大家都以为冉盛是因为我被绑架，吓的。”赵臻也很郁闷，冉盛这个人嘴太严，什么都不肯说。至少关于赵皙的事，他从未跟自己提过，明明两人无话不谈，“他从ICU出来之后，头发变成了斑驳的灰白，医生说心脏有问题这种情况并不罕见。冉盛出院之后，就把头发彻底染白了。我当时还问他，为什么不染回黑色。白色太过惹眼，不符合他的性格。他说他喜欢《火影》里的君麻吕，想染个一样的白头发，我还笑他来着。现在我才想明白，喜欢君麻吕的分明是你，冉盛都不看漫画。”
赵皙内心剧烈地震动，这次回来他发现自己的喜好冉盛都还记得。冉盛的书房里，还有君麻吕的手办，原来都是给他留着的。而他的头发，更是因为他才白的。
“你知道你们上学的学费，还有一部分生活费都是冉盛暗中资助的吗？”
“什么？”赵皙很吃惊，“不是当地的华人基金会……”
“又是你哥告诉你的吧。”赵臻才知道赵皙活在了他哥刻意给他制造的真空罐里，隔绝了外界太多有用的消息，“冉盛没有一天不惦记你，送走你的时候他十八，才上大一，没有积蓄，也没有工作。他直接动用了他父母留给他的为数不多的遗产。”
这些事赵臻是前几天才从他爸嘴里得知的，当时冉盛已经成年，按照法律规定可以自由支配父母的遗产。冉盛没有告诉任何人，偷偷卖了家里的老房子。
把所有的钱委托基金会给了赵家兄弟，但是那家基金会会在被救助人正式脱离救助的时候，将救助人的消息主动告知。
“赵皙，看来你哥瞒着你的事不少。”赵臻有点同情赵皙，被自己的哥哥耍的团团转。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赵皙喃喃自语，卖了自家的老房子？为什么要为他做到这个程度。
他记得冉盛最大的愿望就是回到老房子里，种种花，养养鸟。以前经常给他讲当年在那里跟着母亲生活的场景，因为父亲常年在部队，家里就母子俩。冉盛很早就会帮家里干活，母亲喜欢茉莉花，他就在院子里种了不少茉莉。不到十岁的孩子，总是细心的爱着自己最为重要的人。
那座房子承载着冉盛很多美好的记忆。竟然卖了！
“这点你只能去问你哥了。赵皙，关于赵启对我和我家人做的事，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我只是想给你个机会，让你将来在冉盛面前不会太难做。”赵臻开始打感情牌，“冉盛姓冉，可他到底是吃着我赵家的米长大的，你说赵启要真弄死我爸，冉盛还会跟你在一起吗？鱼死网破，恐怕到最后会死的只有冉盛……”
“你闭嘴，不许咒他。”
“我可以什么都不说，放任事态发展，你看看最后会怎样。”赵臻放缓语气，“到底是血浓于水，我也不逼你，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回答‘不是’就可以，如果是，你就沉默。”
不等赵皙反应，赵臻的问题已经连珠炮一样抛了过去。
“我爸的车祸是不是赵启做的，药是不是赵启下的，袭击云帆的是赵启的人吧……”
赵皙仿佛是被定住了，全程都是沉默，电话听筒那头特别安静。
“……赵启是不是想借着这次酒会动手？”
赵臻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而赵皙依旧一句话没说，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