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察觉到了许念安过来,墨砚尘也没有一点动作,他蹲坐在地上,整个人似是麻木一般,看上去与木偶无异。

  “阿砚?”许念安附身凑近墨砚尘,“你怎么了?”

  和与世隔绝那般,墨砚尘仍没有举动,他目光涣散,静静盯着前方,不知在想什么。

  “阿砚?”

  “砚尘?”

  “墨砚尘!!”

  最后一声,彻底将墨砚尘游离在外的思绪强制性拽回。

  许念安满脸惊恐,“你到底怎么了?”

  墨砚尘神色错愕,他迟钝地抬眸,僵硬缓慢的动作像极了一个故障频出的机器人。

  “出什么事了……和我说,我一直在呢。”

  此话一出,墨砚尘突然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他情绪不明地低下头,许念安见状把墨砚尘拥入怀中,拍拍爱人的背无声地安抚起来。

  等到墨砚尘状态好些,许念安慢慢松手,歪头看向仍垂着头一言不发的人,轻声问:“能告诉我怎么了嘛?”

  “我爸妈……”想说的话堵在嘴边,墨砚尘低声抽泣起来。

  只要问墨砚尘出了什么事,墨砚尘稍有好转的情绪就会变得更加低落。

  许念安干脆不再问,想着先把墨砚尘带回家再做打算。

  没想到,就在他要扶墨砚尘起来时,墨砚尘忽然抬头,望着他的眼中热泪打转,眼尾发红,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他们没有不要我,是我…我错怪他们了。”

  也是直到和时予谈过话,墨砚尘才终于明白,为何当初他选填法律专业,墨毅一直不同意。

  不管他那时怎么同人商量,墨毅都不松口,甚至到后面还决绝地告诉他——若他坚决不改主意,以后就不要进他的家门。

  但墨砚尘从小的梦想就是当一名警察——说实话,有时他也不知他为何对此这么执着。

  执着到哪怕墨毅因此和他大吵一架,且一向要好、从无矛盾的爷孙俩将近一个星期没有任何交流,他依旧没有妥协。

  这次聊天,他恍然大悟——

  一是因为他打心底喜爱,二就是他骨子里的选择。

  最后为了不让墨毅生气伤及身体,墨砚尘先填了墨毅看重的金融专业,等到给墨毅看过自己填报的专业,他再偷偷改回来。

  与此同时,为防止自己改专业一事暴露,墨砚尘还特地填报了江城的学校。

  墨毅常年定居彭城,而墨书礼最初因为要接管江城的公司和项目,所以三天两头往江城跑;

  这么一来二去,墨书礼实属心累,和墨毅商量过后,他暂在江城定居,等到分公司情况稳定后再找人接管。

  可千算万算是没算到,他在之后的工作中,遇到了才华出众的何妍。

  一开始,何妍对墨砚尘并不排斥,甚至能说她待墨砚尘是自己的亲孩子。

  可到后来,家里的变故让她一夜间性情大变,从前的温柔善良消失不见,只有无尽的狠心。

  然而,何妍不清楚,其实从始至终,墨砚尘的心思都不在家里的公司。

  在墨砚尘身上,墨毅看到了当年那位商业巨佬的影子——他的合伙人,亦是他的挚友。

  且随着那次何妍故意抛弃墨砚尘,他再没有让墨砚尘离开过他身边。

  墨砚尘因此和他待得更久。

  偶尔墨砚尘来公司找他,他碰巧没在工作时,他就会把墨砚尘叫来,和墨砚尘谈论起最近的合作项目。

  他有意培养墨砚尘,但不代表他对墨翊辰不抱期待。

  相反,他对墨翊辰的期望不比墨砚尘少。

  他也会不定时把墨翊辰接到身边住几天,同时教育两个他同等看重的孙子。

  他想以后墨砚尘和墨翊辰可以联手,共同管理家里的公司。

  后来,墨砚尘通过自己的努力开了一家公司,取名沐安。

  待公司情况稳定,他先告知墨毅并委婉说到自己已无暇顾及其他,建议老爷子把家里的公司交给出类拔萃的墨翊辰。

  之后墨砚尘再找他信得过的人替他管理公司,而他则专心投入自己的事业。

  大多数时候,公司的事都交给纪闻洲,除非必要时候——比如老爷子出国途经公司来看他,或是有关许念安和喻白的事情,否则他不轻易去公司。

  工作上的事,他基本和纪闻洲电话联系。

  “没事了。”

  许念安不厌其烦地安抚,墨砚尘听着一句句安慰的话,思绪逐渐回笼,胳膊不听使唤回抱身前人,他歪头趴在许念安胸膛。

  带墨砚尘回到家,许念安先给楚润发了信息,等看到对方回复过他,他才把手机扔到一旁,专心顾起墨砚尘。

  “很晚了,早点睡吧?”

  墨砚尘不知所措地摇摇头,“我想去看他们。”

  “看谁?”

  “我爸妈。”墨砚尘脸上皆是认真,“我想他们了。”

  许念安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到嘴边的话终是没出口。

  这一路,墨砚尘虽未过多提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却从墨砚尘为数不多的话中提取出来了些重要信息。

  再加以拼凑。

  他猜,应该是墨逸辞或是其他人告诉了墨砚尘什么事,而那些事与墨砚尘的身世,又或者说和墨砚尘的父母有关。

  不过现在更让他头疼的,并不是墨砚尘知道了什么,而是墨砚尘要见自己的父母。

  可现在情况是,他甚至不清楚墨砚尘的双亲是否还健在。

  之前墨砚尘和他说,自己是孤儿,但现在……

  “明天再看吧?明天我们早点去。”

  后来后知后觉自己连父母的墓碑都不知在何处,墨砚尘心头猛地涌上一股说不出来的酸涩。

  这么久不去看他们,他们应该会生他的气吧……